九十九度爱情

宿醉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程忆玫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发现桌子上放了一张□□和一张纸条：“出门左转，走三百米有一家超市。”
    她笑了笑，洗了把脸，然后出门。
    在超市逛了一个小时，终于买全了她需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几件衣服，另外买了一些水果蔬菜。她打算在韩谢聿家借住几天，就当放松心情。
    刚到家，茶几上的电话座机就响了。程忆玫莫名其妙地拿起话筒，里面传出韩谢聿的声音：“醒了？”
    “嗯，拿你的卡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点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你的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外卖吗？”韩谢聿无语，“对了，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打了好几次没打通，幸亏家里有个座机。”
    昨天接完他的电话，程忆玫就直接关机了，忘了开，“我一会儿再开。”
    “OK，那你随心所欲地休息吧，不准去我的卧室啊！”
    “谁要去你的卧室？！”
    程忆玫挂了电话，从包里翻出手机，一开机就蹦出无数条漏电提示，后面几个是韩谢聿的，但前面大部分都是翟晋同的，莹莹的也有。
    她调出通讯录，给莹莹回了一个电话：“昨天关机了，安德烈见家长的结果还好吗？”
    “还好啦。我爸妈对他的家世人品当然没话说，就觉得他是法国人，我嫁过去太远了。还有他们家也相当于豪门吧，我妈怕我嫁进去不好过。阿玫姐，昨天晚上我把我妈的话仔细想了想，她说的那些真的都是问题，我之前只顾着高兴，把那些都忘了。”
    “那你爸妈最终的意思是？”
    “他们说随我，但希望我考虑清楚。我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怎么办。”
    “你跟安德烈有沟通吗？”
    “有，他说他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他爸爸对他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他还在我爸妈面前承诺，如果他们不舍得我去法国，他可以在中国定居。可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阿玫姐，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安德烈出生于欧洲传统的贵族式家庭，长子负责继承家业，小儿子相对自由，这给他和莹莹之间减少了很多阻力。
    程忆玫叹了一口气，问：“莹莹，那你觉得你和安德烈在一起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我每天都想见到他。”
    “那就行了。可能因为地域国别的差异，你们将来会产生一些观念上的矛盾，但我觉得这些不是不可调和的。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可以暂时不答应他的求婚，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嗯。”莹莹点头，又顿了一下，“阿玫姐，昨天安德烈跟我说你和翟师兄吵架了，于是我就把你办工作室的事情告诉他了。”她的语气小心翼翼，因为曾经答应过程忆玫要保密的，但她不想两个相爱的人互相误会。
    “没关系，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了。不说了，我去做点吃的，拜拜。”
    “拜拜。”莹莹挂了电话才想起来，糟糕，忘记问阿玫姐她现在人在哪儿了。
    程忆玫翻着之前的漏电提示，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怪不得翟晋同会给她打电话，原来是听说了她办工作室的消息，确认她无害后才敢和她联系。
    中午时分，程忆玫给自己做了两个蔬菜，刚吃两口韩谢聿就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两眼放光：“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有口福了！”
    程忆玫帮他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木筷，“事先申明，一顿饭抵一个月的房租。”
    韩谢聿作吐血状：“你要在我这赖一个月？！”
    程忆玫敲了他一记，把碗筷放到他面前，“我在你这儿住是给你面子，别给我阴阳怪气的。”
    韩谢聿认命地点头，无法抑制的微笑融进香喷喷的大米饭中。
    饭吃到一半，翟晋同的电话打来了。程忆玫看了一眼，直接挂掉。翟晋同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到第十遍，程忆玫终于不堪其扰接了电话：“我挂电话就是在告诉你我不想接你不懂吗？！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分手！”
    对方一句话没说，程忆玫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关机。
    韩谢聿子在一边看得直瞪眼，筷子上的青菜都掉进盘子里了，“程忆玫，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程忆玫斜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埋头吃米饭：“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韩谢聿去上班，出门前叮嘱道：“我六点才能回来，你别把饭做早了。还有，晚上多炒两个菜，最好弄点肉什么的……”
    程忆玫无奈地翻白眼，推着他向外走：“我知道，你快去上班吧啊。”
    她的头依然有点晕，除此之外，四肢乏力，收拾好碗筷就蜷到床上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糊中听到门铃声。是韩谢聿吗？已经六点了，不会吧？！她万分困难地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门外站着翟晋同，还有欧阳立迅。
    “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程忆玫警惕地问。
    “我之前在你手机里装过定位器。”翟晋同回答。程忆玫有点路痴，翟晋同怕她迷路，更怕她迷路到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所以在她手机里装了一个定位软件。
    呵，程忆玫想关门，被翟晋同拦住：“阿玫，是我错了，请你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你刚刚道过歉了，我接受。好了，你可以走了。”
    “阿玫……”
    “翟晋同，你到底想怎么样？！”程忆玫大喊，松了把手，“你要留在这是吧，好啊，那我走。”
    她折回卧室拿包，翟晋同跟进客厅：“阿玫，你要去哪里？跟我回家吧。”
    回家？程忆玫冷笑：“那是你的家，你的、你哥哥的、你大嫂的，不是我的。你不是怕我在V.R.捣乱吗，我现在走了，你还不满意？你想要我怎样，离开中国，滚出十万八千里？”
    “阿玫，”翟晋同抓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不会那么想的。”
    “放开！”程忆玫挣扎着。
    欧阳立迅走进来，微笑着说：“同同，你先出去，我跟阿玫说两句。”
    翟晋同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两秒钟，关门出去了。经过这次的事件，他对欧阳立迅已心生间隙，但大哥让她来劝阿玫，她应该不会搞出什么花样。
    欧阳立迅精致的妆容，和她全身上下乱糟糟的状态形成明显对比。程忆玫别过脸，不耐烦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快滚吧。”
    窗户开着，春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掀起程忆玫凌乱的发丝。欧阳立迅不得不承认，程忆玫不需要靠任何衣物和妆容修饰，她清冷脱俗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韵天成。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让人挪不开眼。
    她想起上午翟晋远把她叫到办公室时说的话，翟晋远的语气很淡，但其中不可动摇无法反驳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她把程忆玫劝回来。
    “不管怎么样，那10%的股份，你是拿不到了。”即使率先低头，欧阳立迅也要拿起强大的气场，至少明面上她不会输，“而且阿远已经答应给翟晋同办工作室，你也不需要股份了。”
    程忆玫冷笑：“所以呢？”
    “你为了给翟晋同办工作室，花费了不少钱吧？那些钱现在也收不回来了。你一无所有，不如趁翟晋同内疚的时候跟他回去，总比人财两空要强。”
    “欧阳立迅，我人财两空不是你希望的吗？你不用假惺惺做好人。这种事情，骗得了别人第一次，骗不了第二次。”
    “OK.”欧阳立迅耸肩，“你不听劝我也没办法，不过同样身为女人，我还是要再劝你一句。三十二岁，时光易逝青春不在，还曾经在国外结过婚，你这样的女人，能抓住一个傻乎乎的富二代不容易……”
    “你住口！”程忆玫猛地回过头。她生气，不仅因为欧阳立迅侮辱他，还贬低了翟晋同，“滚，你马上滚！”
    欧阳立迅站在原地，眼眸中浮起一层浓浓的寒意。
    “你不走，好，我走！”程忆玫提上包，夺门而出。门外的翟晋同见她出来，连忙拦在她面前，“阿玫，你跟我回去吧。”
    跟你回去？程忆玫斜了他一眼：“你做梦！”她推开他，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阿玫！”翟晋同叫住她，快步走到她面前，拿出一份合同，“这是股权转让书，我和我哥都已经签了字了。”
    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欧阳立迅脚步一顿，优雅的面容瞬间有些扭曲。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翟晋远背着她签下这份股权转让协议。
    翟晋同知道程忆玫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要股份，但这是他最后的方法，如果程忆玫不原谅他，他只能拿出这份东西。病急乱投医，也不过如此。
    “这个给你，你原谅我吧，不然……”不然他没有其他办法来表示内心的愧疚和不安了。
    可程忆玫理解错了他的想法，在她眼里，这份股权转让书只是羞辱她的另一种方式，尤其还是在欧阳立迅面前。
    她和翟晋同之间的误会，宛如那严寒冬季的冰块，越积越厚。
    “翟晋同，你真的以为，我是想要你的股份？！”
    “不，我知道不是……”
    程忆玫拿过那份股权转让合同，一撕两半，再撕四半……整整齐齐的纸张，在她手中变成不规则的破碎的纸片，没有了任何价值，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阿玫！”见程忆玫要走，翟晋同连忙抱住她，“阿玫，是我错了，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你放开我！”程忆玫用力挣扎着。
    两人拉扯间，欧阳立迅缓慢地走过来，高跟鞋踩着地上的纸片，留下淡淡的灰渍。
    她站到两人身旁，做出要拉架的样子，扶住程忆玫的胳膊，脚下随意一绊。猝不及防中，程忆玫骨碌骨碌地滚下了楼梯。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场事故的发生，包括肇事者欧阳立迅。
    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比翟晋同还要震惊，她比翟晋同更快地反应过来，发出女性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尖叫：“阿玫！”
    程忆玫腹中一阵绞痛，明明只是摔伤，为何会这样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玫！”翟晋同飞奔下楼，迅速把她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程忆玫午睡过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浅白色的睡裤上突然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然而，谁都没有发现。
    只剩下地上隐约可见的血丝，在灰尘飞舞中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