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第二天上午，钰慧去了图书馆。她明年一月份要考研，打算暑假在这里自修。
  她已经三年没来图书馆了。第一年，她心情太差，提起“图书馆”就心跳骤剧，伤心不已；第二年，图书馆整修扩建，暂停对外开放；第三年，她参加D大的社会实践，暑假没有回家。
  整建后的图书馆环境设施焕然一新，多了两个阅览室，三个自修室，另外还增加了电子借阅区、报告厅、咖啡屋和地下餐厅，借书证换成了电子扫码的。钰慧一层层缓步而行……当她走到摆放《灌篮高手》的书架前，时间仿佛又退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夏日，虽然青春记忆的画面还未远逝，但曾经的心境情绪却再无法追回。
  参观完毕，钰慧去一楼大厅服务台办借书证，没想到有位岁数大点的工作人员竟还认得她：“呦，小姑娘，是你呀！好久没来了……押金20……以前经常和你一块自修的那个小男生倒是放假就来……喏，证给你……没遇到？刚刚他还在这儿还书呢。”
  旻贤也来了？钰慧心里一跳，接过借书证转身要走，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捧着几本书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一下僵在那里，心脏突突地乱跳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旻贤看到她也愣了，几秒钟后，犹豫不决地，慢慢地向她走来。
  “你，你来借书吗？”他拿不准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柔声试探着问。
  “不，我来□□自修，准备明年考研。”钰慧稳稳心神，垂下眼帘。
  “考研啊，很辛苦的，黑幕也多……可能的话，先和导师联系一下，政治英语最好上个辅导班什么的。”
  “嗯。……听说你考到上海去了，祝贺你。”钰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尴尬生硬地客套着。
  “没什么，运气好罢了。那个，我考研时的资料笔记挺详细的……我们一个专业，应该有点用……要不要去看看？就在我哥的新房里，离这儿不远。白天家里一般没人。”旻贤殷切地看着她。
  “我……好的，谢谢你。”钰慧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3章
  “新房是我嫂子单位分的，二室一厅，60多平米。他俩准备国庆节结婚，前几天刚装修完，家具还没买齐，不过也可以住了。我嫂子是电大老师，人不错，新房给我留了一间，还同意出钱供我读研究生。呵呵，我以后也不用住老头子家看他们的脸色了。”旻贤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
  钰慧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你嫂子真的不错，等了你哥三年。”
  “三年？”旻贤失笑：“你弄错了，那个早分手了！我哥后来也谈过几个，她们都嫌我家太复杂、负担太重，不愿供我上学……我哥今年小三十了，为了我，牺牲了很多……你怎么样，听说D大中文系很强的……”
  说话间，来到一幢斑驳破败的矮楼前。
  “就是这儿，电大的家属院。”旻贤说：“别看外墙红一块白一块的，里面其实还好……3号楼一单元二楼东户……小心脚下，楼道的灯坏了。”
  钰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上阴暗逼仄的楼梯，楼道里脏乱不堪，还有股发霉的味道，性病专治，租房搬家之类的小广告随处可见。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电大的教授们都住这里？”
  “那倒不是，”旻贤脸一红，“这是电大的老房子，原来住的老教师差不多都搬走了，现在主要是青年教师宿舍……还有一些租房子的。……我嫂子刚上班几年，能分到房子已经不错了……”
  “到了，进来吧。”旻贤打开门，做了个夸张的邀请姿势，又递过来一双女式拖鞋：“我嫂子的，她不常来，没穿几次。”
  “谢谢。”钰慧笑了笑，换上鞋，站在门口，好奇而拘谨地环顾四周。新房面积不大，但整洁舒适，感觉确实不错。
  “随便看，没事的……还不错吧，墙是我刷的。”旻贤给钰慧倒了杯水，男主人样的领着她各个房间转着。
  钰慧看着看着忽然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宽大的双人床、鸳鸯戏水的床单、接吻造型的小猪摆件、粉红的窗帘、并蒂莲的挂饰……几乎所有东西都跟“爱”有关，让人浮想联翩。钰慧低头看了看两人脚上的情侣托鞋，更觉得他俩单独呆在结婚用的新房里有点那个。
  好在旻贤很快领她走进旁边那间小卧室：“这是我的房间，我哥专门订做了一个书橱，我的书全在这儿。”旻贤满脸兴奋地打开橱门：“这是英语历年真题，这是专业参考书，这是笔记……其他全是我买的特价书、盗版书，小说、理论、散文都有……”
  钰慧赞叹不已：“那么多好书啊！《弗洛伊德心理学与西方文学》、《地下室手记》、《鲁迅批判》……这些书你也有呀，我找了好多书店都没看到……”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纤纤素手在一排书脊上爱不释手地轻轻滑过，眼睛亮闪闪的，分外晶莹璀璨。
  旻贤在旁微笑不语，只是热切地注视着她。
  “这本李碧华的小说集我能借回家看看吗？听说《胭脂扣》已经拍成电影了，是张国荣和梅艳芳主演的！”钰慧非常崇拜张国荣，她兴奋地转过头，没想到正对上旻贤幽深灼热的眼眸……
  钰慧顿时慌乱起来，赶紧转回头，眼神羞迥尴尬地在书本间游移：“我，我会尽快还你……”
  旻贤却不接话，只是慢慢靠近，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钰慧一下僵直了身子，只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向她扑来，曾经魂牵梦绕，熟悉而又陌生的男性气息让她心中的颤栗像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不，不要……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用仅存的理智说。
  “不，我心里没有！三年了，我不敢再去打扰你，拚命读书学习，逼着自己考研，希望能够忘记你……可我做不到！我想你，三年来我没有一分钟真正忘记过你……小慧……”
  他□□般呼唤了一句，猛地从后面紧紧抱住钰慧她。钰慧被那咒语般的倾诉魇住了，陶醉在这一刻充满痛苦般的甜蜜之中，身子软软的，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旻贤慢慢扳过她的身子，轻轻捧起她的脸颊，俯身稳下去。
  他先是用唇舌轻轻舔四摩嚓吮西她的唇瓣，然后又不满足似的，开始四意*狂放地反*复×躏，他越来越紧地压着她……暧昧的空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浮动，钰慧措手不及，陷入到意乱情迷中。
  第4章
  良久，在钰慧被吻的喘不过气，腰都快要折断时，旻贤终于从她的唇上离开，但双臂却依然绕在她腰上，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间，气息不稳地说：“我们，我们和好吧，重新开始……我一定好好对你……我真的离不开你，你刚提出分手的那段时间，我什么也做不了，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你对我的关心鼓励，一拿起笔就会不自主地写你的名字……这三年，每个假期我都会在周末午夜去你家窗下……我盼着有一天，你会原谅我，会和那年除夕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同学聚会是白茹发起的，我本来不想去，但想了想觉得或许能见到你，最后还是去了……我打听过了，D大有很多男生追你，但你一直没有男朋友。我就想再试试，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你难过……”
  钰慧两眼含泪，静静听着：三年来费尽千辛万苦强行扑灭的爱火，一点点从灰烬中重新燃起：尽管当年痛下决心主动分手，可她知道，自己依然爱他怜他，爱他清秀与不羁，爱他的厄运与抗争……她无法忍受被背叛的痛苦，何尝不是对他的花心放纵痛心疾首？可分手那天他最后那几句话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底，万一他不是花心怎么办？我是不是错怪他了？……她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在得知他三年没交女友之后，这种期待越来越强烈，不然不会去参加同学会，今天也不会单独和他来这里。就连旻贤自己都不知道，他曾是她迷惘之中唯一的信仰，曾是帮她在黑暗中寻找方向的罗盘。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如此心灵相契的爱人很难，她害怕一旦错过，就永远陌路。她爱旻贤，甚至比以前更爱，即使无法彻底忘记以前的悲伤。谁没犯过错呢？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三年的时间不算短，浪子回头金不换，她应该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钰慧轻轻推开旻贤一点，含羞点头：“好，我们重新开始……”
  旻贤高兴极了，大力吮干她脸上的泪水：“你放心！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钰慧被他吮得麻酥酥的，微微喘息羞怯地说：“快十二点了，我该回家了。我们……明天早上去公园打羽毛球吧。”
  “好。你等等，我送你。”旻贤满面春风地放开她，给她装好两大包考研资料，一直帮她提到市委大院门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5章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回温，除了一日三餐和回家睡觉，基本上天天腻在一起：公园打球、图书馆自修、到钰慧家看碟，骑车郊游，滑冰游泳……几乎整个假期都沉浸迷醉在热恋的甜蜜里。一来二去慧妈很快发现端倪，钰慧索性承认了两人的关系，没想到爸妈并不反对：慧爸自己也是穷孩子出身，对同样靠个人努力读书上进的旻贤十分欣赏；慧妈那边，居然是旻贤的“颜值”起了决定性作用。慧妈对他完全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越看越喜欢，她知道他家境不好，经常留他在家里吃饭、塞给他慧爸单位发的衬衫鞋子，来了兴致还教他打麻将，说是以后闲着没事，自家人关起门来就可以凑一桌……
  两人只顾自己甜蜜，无形中怠慢了胡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