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总之——年轻人，做事处处小心总不会错的……”
  坎普一把抓过了钥匙。“谢谢，我亲爱的叔叔！”
  然后便和托马斯快速地“逃走”了。
  （2）
  贝丽卡和她的男仆被丢进了“过路人”客栈后的小仓库里，里面又黑又潮湿，像是有一阵子沒使用过了。记得刚把舱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立即飘出了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儿，像是劣质的木板浸了水后腐烂的味道。搞得人直倒胃口。“秃鹰”托马斯在把他们两个锁紧仓库之后遍飞快地转身离去，留下身后的仓库里不断的尖叫和撞门声。一开始很响，但当托马斯走进喧哗的客栈后，就完全听不到了。
  托马斯推开了二楼的一间客房，正撞见同行的几个人全部挤在了这面积不大的小房间里。老板扎克和坎普站在房门口议论着什么，诺罗敦倚在墙边看着他们。而我们的那位女士，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向外张望着，她一只脚搁在椅子的边缘，而身体则斜着伏在椅子的靠背上。托马斯侧身从坎普身后挪进了房间，顺便听一下他们谈话的内容。
  “客房只剩这一间了，坎普。”扎克摊开双手，示意他真的已经找不到第二间空房了。
  “你知道我们有四个人！”坎普环视了一圈这看上去狭小的房间。
  “我知道，当然。”扎克认真地回应着。“如果不介意的话，柜台后的储藏室归你们了！”他把嘴眯成了一条长长的缝，这样看上去他好像笑得很勉强。
  “呃……”坎普无奈地答应着。“每次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你都让我们睡储藏室啊！”
  老板扎克这次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么，下次要记得预约……”
  坎普知道这是句玩笑话。海盗从来就没有固定的行动路线，何时上岸也都是临时的事情。
  这样的“解决方案”被众人默认之后，老板扎克便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四个人，暂时挤在了这间小小的客房里。
  这间客房在二楼西面的拐角处，出门正好是在楼梯的背面，不注意看的话，上楼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间小房间的存在。或许是这样的原因，住在这间客房里的人很少，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空关着。木制的床板和简易的家具看上去都比较陈旧，还积了不少的灰尘。西面的墙上开着一扇还算采光不错的窗子，正好能看到内布罗迪山的一角。碧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色的云团，笼罩在山顶的最高峰上。而整座内布罗迪山则都被绿色的植被均匀地覆盖着。
  “我说……”
  “坎普。”坐在窗口发呆的洛纳几乎和坎普同时开口。
  被叫住的坎普抬起头等待着。
  “我……”洛纳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想一个人去父亲的墓地走走……嗯，真的，很想去……”
  诺罗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洛纳。从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渴望，那是他之前从未看到过的。
  “街上过于危险，洛纳。我想或许过些时候，等安稳之后，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坎普拒绝了她的请求。诺罗敦注意到了，洛纳眼中的失望。
  “可……”细得如同蚊蝇一样的声音。
  坎普没有听到。
  “托马斯明天陪我去探探弗雷德克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提出交换贝丽卡的条件，顺便可能的话，捞一把出来！”
  “嗯！”托马斯言简意赅地答应。
  “还有，诺罗敦。回头我让老板扎克给你弄几件当地人的衣服，便于你日常的出门。”坎普说。“扎克是自己人，而且这老头，对外面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清楚，暂时躲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那谢谢了。”诺罗敦点了点头。
  “……可是。”一旁的洛纳一点沮丧的样子。
  “洛纳！一定会陪你去的。”坎普耐着性子对洛纳说。“但最近不行，我们刚到西西里，周围的情况需要慢慢确定，擅自行动等于自投罗网。别忘了街头的警卫，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洛纳直愣愣地望着坎普，没了回答。
  门外，老板扎克扯着大嗓门在一楼喊着：“坎普！坎普！托马斯！下来帮我搬一下酒柜！该死的臭东西，每次发起酒疯都要砸坏我的东西……”
  听到这里，房里的两位被叫到的男士随即露出了糟糕的表情，两人极不情愿地朝门外走去。“你也一起来么？”坎普问诺罗敦。
  “好吧！”诺罗敦点头答应，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走下了楼梯。
  房间里留下了洛纳一个人，她慢慢地将头转向窗外，远处的内布罗迪山脉静静地耸立着，山上的某一个角落，埋葬着父亲的身躯。这么远，看不到。
  “可是……明天，是父亲的忌日啊……”洛纳喃喃道。
  第十三章 争执
  （1）
  待在客栈的房间里，周围虽然没有降温设备，但却少了室外的暑气。不那么热得让人吃不消，但总还是感觉晕晕乎乎地提不起精神。房间的周围静悄悄地，完全没有在一楼大厅里那种繁杂。
  坎普、诺罗敦、托马斯几个人自从被老板扎克叫下去之后就一直没有上来，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洛纳等地没了耐心，却懒得下去找他们，干脆一头栽在床上打起了盹儿。很久没有在真正的床上躺过了，洛纳自嘲了一句，很快就睡着了。
  对于洛纳来说，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用她的话来说，这时因为睡在了自己的家乡上。时间过得飞快，洛纳醒来的时候，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了。
  “洛纳，晚饭时间到了！”这是诺罗敦的声音。
  来得正好！洛纳笑了笑，翻身起床，朝房门外走去。经过诺罗敦身边时，洛纳发现他换了件衣服，显得更像是个当地人。只是稍微偏黄的发色暴露了诺罗敦是个北方佬的身份。洛纳确定他肯定是洗过澡。因为走过诺罗敦身边时，洛纳第一次有了“这家伙长得还不错”的念头。
  她不经意地笑了笑。
  “干什么？”莫名其妙地问。
  “唔……”洛纳一脸思考的样子回头望着他。“现在，还不错。”
  “什么？”仍然一脸茫然。
  “你，挺帅的。”伴随着一点点笑声，洛纳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楼的楼梯拐角。
  诺罗敦晃晃脑袋，伸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然后走下楼梯。
  “嗯……”奇怪的自言自语加片刻的傻笑。
  ——那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掀开柜台后的帘子，房间里那阵香味立即激起了人的食欲。这是老板扎克的休息室，也是酒桶储存室。用扎克的话来说，“在飘着酒味儿的地方打个盹儿真是令人享受的事情。”此时，这儿做为他们临时的聚餐场所似乎是再好不过了。洛纳和托马斯早早坐在了餐桌旁边。
  “哈！快进来吧小伙子！”扎克从大厅里进来，正好撞上站着的诺罗敦，于是热心地将他引到餐桌边。“唔，我年轻时候的旧衣服穿在你身上来不赖！哈哈，看到这件旧衣服让我想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那时我整天跟着商船出海，北方我去过，那时一切都太平。”好心的扎克为诺罗敦搬来了椅子。
  “谢谢。”诺罗敦说。
  “现在时局混乱，但我扎克才不关心。可是我很好奇，坎普把你们从北方带来打算做什么？”扎克漫不经心地问。
  桌边坐着的三人互相扫了一眼。
  “坎普去哪儿了？”洛纳故意转移了话题。“刚才就沒看到他。”
  “咦？坎普么？”扎克的注意力立即被引开了。“他说去老比尔家的马场里弄几匹马回来，应该快来了。我想我们可以等他。”
  话音未落，一窗之隔的客栈马棚里传来了几声陌生的马叫，坎普对马匹的指挥声随即响起。
  “我说什么来着！”扎克推开了正对马棚的窗子。对坎普大喊：“但愿老比尔没有在价钱上宰你一刀！坎普，晚餐准备好了！”
  “是么？老比尔的马是贵了些，但物有所值。”坎普把几匹马安顿在马棚里，然后从储藏室的偏门走进来。“久等了伙计们，开动吧！”
  席间，围在餐桌边的几个男人聊得可真开心，但在洛纳听来这可都是些对她来说毫无兴趣的话题。什么店里新来的北方阔佬啦；哪条街上的醉汉又欺负谁家老婆啦；还有对面的酒馆里新来了几个不错的妞儿等等……
  令洛纳十足感到诧异的是，那个老头扎克竟然想把诺罗敦认作是自己的干儿子！“一个落魄的贵族王子最终成了酒店老板的干儿子……”洛纳想到这里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干脆别过脸去不再听这帮“怪人”的谈话内容。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后，事儿多的扎克老头又向他们提出了玩会儿骰子的要求。这是忍无可忍的洛纳才“腾”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定了定神，洛纳转身走出了休息室。身后那帮男人兴致不减，就连诺罗敦也快被他们传染成了“野人”了。
  “啧啧，真低俗！”洛纳摇摇头，抬腿慢慢地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大厅里的人很少了，木制的楼梯被洛纳的皮靴踩出响亮的声响，然后渐渐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
  （2）
  “过路人”客栈另一头的仓库里此时乱成了一片，这个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仆人，休。此时全身瘫坐在仓库的门口，样子就好像是见着了鬼。仓库门斜倒在一边的地上，锁像是被利器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