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住手！你们这群恶魔！不许碰我父亲！”
  她挣脱不了玛勒巴的手，脖子上的手勒得洛纳脸色发紫。
  士兵们不断地向墓地进行着破坏。洛纳的声音逐渐变得歇斯底里。
  “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他！”
  玛勒巴始终无动于衷。
  墓碑被砸成了两半，倾倒在地上。
  “不……求你不要这样……父亲……”洛纳泣不成声。
  士兵们仍在不停地摧毁。
  “告诉我，贝丽卡在哪……”玛勒巴用仅能让洛纳听到的声音问。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洛纳颤抖地回答。“不要再这样了，叔叔……真的，不是我杀了贝丽卡……”
  玛勒巴仍然没有回应，任由士兵们破坏这块墓地，直到几乎把它移为平地。他们放火烧了周围的植物和那块已经断裂的墓碑，熊熊的大火几乎遮蔽了视线。
  “看着。”玛勒巴回头望向洛纳。“这是你咎由自取。”
  洛纳没有回答。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法接受。愤怒和痛苦的泪水充斥着她的眼眶。
  四周似乎已经没有了声音，洛纳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墓地变成了一片狼藉。洛纳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红色的火焰映射在她的瞳孔里，就好像是燃烧着她的眼睛。
  洛纳忘记这一路是怎么踉跄地被押送下山的，好像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清晨的阳光渐渐笼罩了山下那个宁静的镇子，掩盖了昨夜的惊扰，好像也抹平了所有的记忆。
  第十七章 地下监狱
  第十七章地下监狱
  当洛纳重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正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周围漆黑一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监狱。洛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身上随即弥漫开的疼痛阻碍了她的动作——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不少瘀伤，甚至还有几道鞭子留下的痕迹。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被一路押送过来时弄的，记忆好像有些恍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洛纳感觉浑身都很累，好像快散架了似的。她就这么一直躺着，一直躺着。期间牢门外走过很多的人，一阵一阵的。印象里最近一次有人过来，听上去是一位看管牢房的士兵过来送饭的，饭就放在每个牢房的门口。然后周围就窸窸窣窣地传来其他犯人吃饭的声音，洛纳还是不想起来，一点都没胃口，她就这么一直躺着。
  反正，牢里的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吃也罢。
  后来士兵又来了，这次是来收拾牢门旁犯人吃光的饭碗的。声音从远到近慢慢延伸过来，脚步停在关押洛纳的房门外，顿住了。
  “喂，不吃的话，我拿走了！”这个声音，比起其他总是显得恶狠狠的士兵们，要显得稚嫩得多。
  洛纳不想搭理他。
  士兵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从地上拿起那碗没动的饭菜。
  “想让我吃饭，给我拿点好点儿的饭菜来。”洛纳背对着士兵躺着，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听上去，士兵也楞了一下。之后，他离去的脚步声渐渐变远了。
  坎普一群人远在另一所监狱，一开始，坎普、“秃鹰”托马斯和扎克老头被关在一起，扎克老头喋喋不休地询问着坎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托马斯也只是漠然地盯着坎普。被这两双眼睛包围着的坎普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半小时前，有几个人从监狱里“请”来了他。说是审问官有请。被两个士兵推推搡搡到了这间地下办公室，审问官还请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坎普对于这样的待遇显得戒心很重，不知道西西里这群政府对于他这个犯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而现在，他坐在一间又暗又潮，看上去像是秘密审问室的地方，面对着审问官老头。在他们一旁，那位“猪猡”中尉拉罗森在旁听。
  “坎普。”审问官是个老头，看到他来了，老头微微抬起脑袋。
  坎普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稍微一动就会牵连到手腕上的拷子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他不喜欢这种声音，至少，最好不好从自己身上发出来。
  “还是这句话，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查清贝丽卡小姐是怎么死的。”坎普第四遍重复这句话。
  “不，我们不需要你去查关于贝丽卡小姐死因的事情。”那个审问官老头不紧不慢地说。“洛纳已经落网，我们派出了这件事件的立案小组，专门负责贝丽卡小姐死因的调查。”
  “你说什么？！洛纳被怎么了！”坎普原本斜靠在椅背上，现在腾地一下身体往前倾。
  “总督亲自出兵把她给抓了回来……”审问官斜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玛勒巴总督会亲自审问这件事，想必他回给出一个很好的结果。”
  坎普攥紧了拳头愤愤地砸向椅子的扶手。洛纳本就和玛勒巴不和，再加上这样的时局被抓回去，不知道玛勒巴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她。
  “她最好没事。”坎普说。“不然我拧断你们的骨头。”
  “呵……那要看你能不能从这儿出去。”审问官不屑地笑道。“对于你，我们还有其他问题需要了解。嗯……这里有份关于你的文件，你可以先看一下。”
  坎普耐着性子接过审判官的那份文件，上面尽是一些关于他的记录。文件上显示：
  “名为坎普契尔斯的这个“海盗”实际控制着西西里北海岸将近五分之一的民间贸易商船的大部分股份，甚至更多。西西里民间大资本贸易很多都是出自坎普的资助。拥有资产无数，但是政府多方面查找，始终无法找到坎普个人资产的所在地和具体数额。政府猜测，坎普契尔斯的资产可能影响着西西里的贸易总额。
  “而且因为身为西西里隐秘自由党的内部领导人物，在西西里的地盘上控制着自由党的大批隐秘份子，经常对那不勒斯的船只进行海上抢劫。对那不勒斯政府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西西里政府对于这样的事情表示痛惜……”
  “哼哼。”坎普看到这里笑了笑，把文件往桌子上一丢。“然后呢？”
  “坎普契尔斯。”审问官老头笑眯眯地说。“如果你愿意如实交代你的所有资产和幕后秘密。并且协助政府将两名逃犯捉拿归案，西西里政府，可以破格聘用你为西西里私掠船的船长。”
  “私掠船？！你觉得，我在乎你们这点‘施舍’？”坎普望向审问官。
  老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笨重的眼镜框。“要知道，这是政府对你所能采取的最大容忍了……”
  “好吧！谢谢，我不需要……我现在的生活很自在，不需要什么政府头衔。”坎普镇定自若地和审问官说：“当然如果你们放了我的话，我可以分你们一点好处费，哈哈……”
  “西西里政府希望你能投奔政府队伍，帮助西西里的正当贸易，还有发展地中海的贸易总额。我想，以你现在的股份影响，你的加入会得到政府的支持。”
  “唔……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帮你们继续当好诺曼人的傀儡，做好一条看门狗？”
  “坎普！”一旁的拉罗森中尉开口。“别妄想和政府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真不知道你拿到了什么样的好处。”坎普对拉罗森中尉嗤之以鼻。“或者说，你们喜欢当诺曼人的狗？嗯……就像是母猪身边的哈巴狗，整天围着母猪转啊转啊，无事献殷勤，去舔母猪的屁股，舔得母猪开心地哼哼唧唧，然后就赏你块骨头吃吃。是这样……”
  话未落音，拉罗森一拳重重地打过来，坎普早有防备地一躲，但因为手铐的束缚，也免不了被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你闭嘴！”拉罗森一跳而起，拔出军刀冲向坎普。
  “西西里政府就是这样和人谈判的吗？！”坎普的嘴里一阵腥热的味道，仍然稳稳地回过头来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地用眼神逼向拉罗森。
  “好吧中尉，请你坐下！或者，您可以离开，是你自己要来旁听的。”审问官老头摆摆手让拉罗森退到旁边去。
  “依我看，这样的海盗土匪，就应该直接绞死！”拉罗森恶狠狠地骂道，回头看了老头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依我看，这样的猪猡中尉，真应该丢到猪圈去滚泥巴……”坎普不屑地瞥向走远的拉罗森。待到拉罗森走出大门，坎普的眼神重新回到对面的老头身上。一脸微笑地询问：“您觉得呢？”
  “……”老头当做没听见。“坎普，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政府给你的条件。我们随时期待你的回答。”
  “我的答案永远只有这一个。”坎普说。
  “不，别这么急着下定论。我们会等你想通的。”老头半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说。“好吧，我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你了。你最好快点同意政府的协议，不然在这之前，监狱挨饿的日子可不好过。”
  洛纳在静得可怕地监狱里已经呆了一下午了，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缓慢的水滴声好像是计时器一样慢慢地发出声响。从那小天窗往外看去，天开始变黑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洛纳想到了坎普和诺罗敦他们。殊不知，大家的处境，竟然是一样的。
  送饭的小士兵又来了，洛纳的监狱在走道的最后。听着那脚步声临近，一直走到洛纳那一间的门口。小士兵把饭放在监狱门旁，好像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洛纳转过头去，目光停在那个饭碗上。眉头突然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