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你什么意思？”洛纳突然冷冰冰地问那个士兵。“想毒死我？”
  “……小姐，你就将就吃点儿吧……”士兵扶在门框上小心翼翼地对洛纳说。“这和他们的……不一样。”
  洛纳当然知道哪里不一样，她可是在那不勒斯的监狱里关了近七个月，监狱里的伙食她可受够了。那散发着馊味儿的饭菜，哪能和现在这碗尤其新鲜的饭菜相比？这个人，为什么要给她特殊待遇？
  洛纳死死地盯着那个士兵。“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说……小姐……”
  “你是谁？”洛纳缓缓起身移到门口。
  “我是拉托，小姐……弗雷德克家老园丁的侄子。您，不认识我了……”士兵轻声说。生怕身后的人听到。
  “老园丁？”洛纳突然回忆起来了。“拉托？你怎么会呆在这儿！”
  “我对不起你，小姐。”士兵拉托愧疚地说。“老总督希利斯在危难中救了我的老叔叔，让他当了弗雷德克家的园丁。可是自从打仗后，玛勒巴总督……”士兵顿了顿。“玛勒巴总督就辞掉了我的老叔叔，他人老又病了，我到这里来找个活儿干，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洛纳默默地听着。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西西里人都以为你死了，现在突然，街上又出现了您的通缉令。大家都说您真的回来了，恐怕西西里的政府又得……”
  “又得什么？”
  “政府说，你会带着叛乱者造反，给西西里带来麻烦……”士兵拉托小心说。“可是，我不相信……”
  “呵，你最好相信。因为，我已经开始惹麻烦了……”洛纳朝自己调侃地说。 “但，这还不都，是你们那位总督大人干出来的。”
  “……小姐，我听说，这次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现在都被总督抓起来了。在另一个监狱关着。你知道吗？”
  “嗯？”洛纳打了个机灵。“是吗……”
  ——坎普，对不起，我到底是把你们也连累了。诺罗敦，你是不是也……
  “但好像通缉令上还有一个那不勒斯人。”拉托说。“他的通缉没有撤下了，也许，是逃走了。小姐，你认识他吗？”
  “嗯！？”洛纳眼睛亮了一下。“认识……嗯，应该认识的。”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算他有两下子。洛纳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地苦笑了一声。
  “嗯，我想，和小姐一起的人，肯定都不是坏人。”
  “那被抓起来的人，怎么样了。”洛纳问。
  “在另一个监狱，我听说好像在查案子。要知道我只是个打杂的……”
  “好吧谢谢。”洛纳笑笑。
  “小姐……你不该对我说这个的。”拉托还是对在新政府手下工作感到愧疚。
  “那，小姐，把饭吃了吧。这个……”
  “好吧。”洛纳端起拉托递来的饭碗。“在这儿能遇上老熟人真好。”
  她不知道拉托从哪给她弄来的，但是她还是很感谢。
  第十八章 现身
  西西里白天的集市上依旧热闹非凡，当然，除了其中隐藏着的一些不太善意的眼睛，在角落或者正透过楼上的窗户东张西望。尤其是集市上用来张贴悬赏令的告示牌附近，最近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四处游走。
  距离玛勒巴突袭“过路人”客栈的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虽然对于洛纳的再次出现，西西里岛的群众们只是陷入了对极为短暂的议论之中，眼见目前没什么情势，集市上便又恢复了平静。至于这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暗潮涌动，似乎只有深陷其中的当事人才会为此忧心忡忡。
  “游侠”号上的一帮伙计们早就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船长坎普和洛纳一伙人出事了的消息，大家三三两两汇合在海航附近各处等待探子带情报回来。然而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们听到的永远都是“船长仍旧在地牢里关着，玛勒巴没有做出任何指示……”，这毫无进展的情报不经让一帮海盗没了耐心。
  “操！还不如带家伙直接冲进去！”
  “对！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角落一个幽暗的酒馆里，喝得半醉的海盗们奋勇而起，吵吵嚷嚷地咒骂玛勒巴的名字。为首的一个满脸褶子的小老头抄起家伙就推开了酒馆的门，结果还没踏出一步，就顿时止住了声音，一步一步倒退回来——门外，一个身穿巡守制服的士兵用剑抵着他的胸口，缓缓踏进门来。
  “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屋里的海盗看到有士兵居然闯进了他们的老窝，酒也醒了一半。震惊之余更是满腹的杀气，一瞬间大家纷纷把他团团围住，一副“你别想活着走出去”的表情。
  然而那个巡守却丝毫没有和他们对抗的意思。只见他慢慢放下了刀，十分淡定地摘下了头盔。
  “诺罗敦？！怎么是他？”有人喊了一声。
  于是众人都一下子都反应过来，这张脸，分明不就是之前同在一艘船上的那个那不勒斯人？
  “是我。”诺罗敦说。“总算找到你们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别动！”海盗们依旧没有半分松懈，反而更加狐疑。“现在坎普都不在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对！”另几个海盗也说，“你怎么穿着巡守的衣服？是不是你把船长害了，又来陷害我们？说！船长在哪？”
  “说得对，不能相信他！”
  离诺罗敦最近的那个小老头大喝一声举起刀子，直接朝诺罗敦的门面挥去。叮——地一声脆响，刀子劈在诺罗敦手中举起的剑刃上，诺罗敦顺势在空中抡了一个半圆，硬生生把老头手里的刀子给挡了下来。
  “听着各位，我不是来打架的！”诺罗敦提高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的威严，令周围的海盗都被迫暂时安静了下来。“我在玛勒巴突袭客栈的那天晚上就混入了他们的队伍。罗杰为了监视西西里的动向，这几年陆续派了很多那不勒斯的士兵过来，我的口音混在里面可不那么容易被识破。”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觉把剑收回了鞘里，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我时间不多，如果我在这里逗留太久会被其他巡守发现。在我假冒巡守身份被识破之前，我们还有足够时间制定救出坎普的计划。前提是，你们得相信我。”
  海盗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考虑诺罗敦话里的真实性。
  “那就说说你的计划。”人群里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他一脚踩在椅面上，双手抱着胸问道。
  诺罗敦微微地点头。“坎普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南边的监狱，地点叫‘斜角’。每天晚上8点，所有的在岗士兵都会换岗，交接时间最长不超过15分钟。这将是我们行动的唯一时机。”
  “我知道斜角监狱。”有一个海盗回答。“它在城镇南大门附近，但是那儿出城最近的大门下午3点就关闭了，从那儿我们没有路可以逃走！”
  “地面不行，我们可以往地底下钻。”皮肤黝黑的矮海盗哼哼一声道。“我知道过路人客站后院有一条地下通道可以连通到城外去。那是坎普为了运宝贝特地挖的。”
  “过路人？那得跨越将近半个城镇！”有人大喊道。
  “听听我的计划？”诺罗敦用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注视的人群。“当晚交接班时间开始的时候，我们兵分几路同时在各处制造混乱，这样就能逼迫他们派出更多的士兵来镇压人群，而交接时段大多数的士兵都会不在警戒状态，我们在这期间行动便容易的多。”
  “这或许是个好方法。”黝黑的海盗思考着。“我们可以召集人群在仓库或者集市上制造火灾和骚动，把士兵都引向不同的区域，清空斜角监狱通往过路人客栈的障碍！”
  “我不同意，我们不能分头行动！”有人反对。“试想一下如果这个计划行不通那我们会怎样？”说话间他举起手指向诺罗敦。“如果，他把我们为数不多的人全部支开，又把我们的去向告诉给敌人。那我们简直是在自投罗网。”
  一时间议论四起，有一些平日和诺罗敦接触较多的海盗愿意尝试这个计划，而大多数海盗却不愿意听信这个建议。诺罗敦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能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着，那不勒斯人。”好几个带头的海盗朝诺罗敦说道。“你的计划一旦失败就可能让我们全部送死，我们不能冒这么大的险！”
  诺罗敦轻轻叹了口气，既而微微点头。很显然，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接受你们的否定，现在我得继续回去假装身份。但在我有限的伪装时间里，我仍然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他一边转身一边带起帽子。
  “你们还有时间考虑。四天后我所在的营队会轮夜勤岗，到时无论你们是否前来我都会在当晚行动。如果我做到了，希望你们就此认清我的‘效忠’，伙计们。”诺罗敦推开门，迅速转出巷子，混迹入人流不息的集市大街上。
  玛勒巴总督府内。
  休自从用谎言骗过了玛勒巴，成功把贝莉卡小姐出事的罪名嫁祸到了洛纳身上，自己则安然无恙地继续留在总督府里之后，就安了一万个心稳稳当当地过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周，只是他再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出现令他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天休正走在院里，突然就看到门外吵吵嚷嚷地涌进好多的商船水手。休本以为他们是在往总督府里运货物，却隐约听到大家惊呼着贝丽卡小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