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猎鹰黑旗！”对方惊呼。“游侠号？！”
  “害怕就赶紧回家找妈妈吧！”波奇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
  对方这下没了回应，坎普见他们低声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人迅速跑回了船舱里。不一会儿，一个一眼就知道是头子的独眼海盗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游侠”号，便笑着扬起一边嘴角。
  “猎鹰黑旗……坎普，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们。”
  “别来无恙，‘赤蛇’图加利船长。”坎普早有预料似的笑了起来。
  （2）
  “赤蛇”早年也是活动在第勒尼安海域的一伙海盗，也曾与坎普打过照面。打一开始，坎普就认出了他们帆上的图案，只是不知道现在“赤蛇”首领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这才没有马上报出图加利船长的名字。
  这下误会解除，两艘船上争锋相对的海盗都缓缓放下了武器。
  “我们正赶往君士坦丁堡补充补给，物资不多了，本想着能抢一艘是一艘。”在“赤蛇”的甲板上，图加利如实解释说。
  坎普和托马斯应邀上了“赤蛇”的甲板，刚踏上这艘船，坎普便随处扫了一眼四周破烂的用具和损坏严重的船体。“究竟是什么把你们逼成这样。要不是没看到你，我还真以为是哪来的家伙冒充赤蛇的名字。”
  图加利咧嘴笑了起来。
  “你们也没好过到哪去。”图加利说。“我可从没听说在海上，大名鼎鼎的‘游侠’号还需要把自己伪装起来的。”
  “遇到了点儿麻烦。”坎普道。“若不是被政府盯上了，我也不至于把船停到地中海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都听说了。”图加利不怀好意地朝一旁的“游侠”号上张望着。“那两个人在你船上吧……”
  坎普下意识把身体横在他面前。又矮又胖的图加利瞬间觉得面前的阴影陡然又大了一倍。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船上藏着东西。西西里港口最近全是士兵把守，海盗的日子非常不好过。有几伙落网的海盗已经被绞死了，尸体就挂在港口。”图加利缩回脑袋继续说。“你可不能否认他们都是因为你们才死的。”
  坎普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没有做声。
  “西西里最近有什么变动？”一旁的托马斯插嘴问。
  “那不勒斯的军队来得越来越多了，据说玛勒巴要兴建城区，把西西里改造成和那不勒斯相同的格局。”图加利道。“穷人都被移出主城赶到乡下去……民不聊生，港口很多酒馆也关了……”图加利一脸可惜。
  “怎么会变成这样？！”托马斯气愤地说道。
  图加利耸耸肩。
  “西西里现在算是废了，我们在海上飘了好些日子才决定去君士坦丁堡躲一躲。起码那会儿还算太平。”
  说话间，图加利时不时地瞄向“游侠”号的甲板，似乎总在寻找着什么。坎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隐约约看见诺罗敦正混在一群水手中间帮忙干活。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呐坎普……”图加利阴嗖嗖笑了笑。
  坎普不明所以，只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护着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想借着这个已经不成气候的王子除掉玛勒巴？”图加利阴阳怪气地问。“到底是谁统治西西里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干的勾当都在海上……”
  “我想除掉玛勒巴并不是因为诺罗敦。”坎普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从没有想要去特地保过诺罗敦，只不过他每次都能从危机中成功逃脱而已。”
  图加利不太能听懂坎普的话，却也没有再问。
  “总之……这整个地中海上盯着你们的眼睛可成千上万，你可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看上了你船上的‘猎物’。”图加利下意识地咂咂嘴。“那可是好大一笔赏金呐……”
  “有本事就自己去抓。”坎普无所谓地笑道。“我不拦着。”
  对方悻悻然看了他一眼。
  “不耽误你们赶路。”坎普长舒一口气，一个跃身蹦到了两艘船之间临时搭起的踏板上，往另一头“游侠”号的方向走。“西西里若是真回不去了的话我们也得另寻港口，如果你看在我们可怜的份儿上就别和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们——当然，说不说那是你的自由。”
  图加利站在“赤蛇”的船舷边没有说话，等坎普和托马斯都回到“游侠”号之后，回头看到“赤蛇”已经重新调整方向朝南航行。图加利依旧现在甲板上望着他们。
  托马斯看了一眼坎普，又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诺罗敦。
  “我总觉得那老头不怀好意。”
  “是吗……”坎普挑着眉头。“那就等着瞧吧……”
  第二十四章 航向
  （1）
  与“赤蛇”号分别之后，坎普便下令将“游侠”号朝地中海东南方行进，坎普依稀记得早年前去过那儿几个规模较小的港口。那曾经是东方贸易航道的重要站点，而现在逐渐演变成了海盗的聚集地。
  人员混杂自然就有流传其中的故事和线索。而他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地中海的雷雨季已经悄然过去，接下来的几天海上风平浪静，船在出发第二天傍晚，舵手便能看到视线所及处出现一排灯火通明的海岸线。
  “前面就是鸥岛，传说中水手的温柔乡！”舵手波奇一手搭在舵轮上，大声介绍。
  众人纷纷爬上高处一睹鸥岛的景色，诺罗敦也和其他伙计们一起站上了船头的眺板，目光所及的海面上，几片形色各异的黑帆也都不紧不慢地靠近港口。
  “这儿有这么多海盗船！”他惊呼道。
  “我们已经出了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范围，这儿是地中海上的真空地带。”坎普缓缓走上前。“真正糜烂的海盗生活……”
  诺罗敦想象了无数次脏乱的港口和熏臭的街角，直到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才知道真实的场面比自己想的更混乱。索性的是，这儿没有士兵，一身普通水手服的他可以完美地隐匿在任何一处人堆里。
  “要么留在码头和伙计们搬运货物，要么跟我来。”坎普扶着伤还未好的洛纳缓缓走下船梯，这会儿正与诺罗敦擦肩而过。“不过我可不会给你预留好酒的。”
  诺罗敦此时还站在原地，却看到走路还有些趔趄的洛纳笑嘻嘻朝他挥了挥手。诺罗敦突然就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几个小时后，在一处僻静的房间里，洛纳一笔一划地复原出了地图的面貌。
  “画工渐长啊女士。”眼看地图即将完工，坎普端起油灯凑了过来。
  “再过些日子我就快忘了。你也够冒险的，居然拓本都不留就把地图拱手送出去。”洛纳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描绘剩余的细节。
  “描拓本这些时间足够让你死好几次的了。”坎普露出一脸夸张的表情。“你都不知道救你出来时你伤得有多惨！我差点以为我救了个尸体出来……”
  洛纳停下笔，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前缠满绷带的伤口。那里有些溃烂的伤到现在为止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洛纳低声道。
  “欧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坎普摆摆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重点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哪有那么容易。”洛纳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个行动你也损失了两个伙计……”
  “啊……啊……是啊……”坎普道。
  说话间，诺罗敦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在这之前他和托马斯一起出去打听消息，这会儿两人一回到房间，便神秘兮兮地迅速关起了房门。
  “最近海上风声紧，即使在这也不能大意。”托马斯坐在坎普一旁低声道。
  “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坎普问。
  “有人看到在我们上岸之后又来了一波陌生海盗，身手敏捷而且神出鬼没。”托马斯说。“有人和他们对上过口号，却没人曾经见过他们。这海上有几拨海盗我们可是比谁都清楚……”
  “哦？那你的判断是？”
  托马斯看了看洛纳，又回头瞟了一眼诺罗敦。
  “赏金猎人。”
  下一秒，坎普不经意地挑了下眉角。
  “呸！都是一群甩不掉的臭膏药……”托马斯朝门外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算啦算啦。”坎普一脸毫不在乎。“跟了我们一路，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找些伙计先把他们端了如何？”
  “人已经安排出去了。”托马斯接口道。“随时待命。”
  “很好。”坎普满意地笑道。
  桌子另一头传来清脆的声响，洛纳将笔放在一旁，朝大家举起了刚刚完工的地图。
  “完成。”
  诺罗敦率先凑了上去。
  “唔……还是这样，毫无头绪。”洛纳叹了口气。“地图上没有任何提示，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曾听说东方有一种技术，能把文字先隐形，然后在火源处显形……”坎普幽幽地说道。
  “我这可是拓本。”洛纳白了他一眼。“烧焦都显不出字来呐老爷。”
  “这个方法我早就试过了。”诺罗敦插嘴道。“原始的地图我早就试过各种方法，并没有出现任何隐藏迹象。”
  洛纳顿时一脸“你居然真试过这种方法”的表情看了诺罗敦一眼，便无奈地再次和众人一起低下头看向这张图纸。横七竖八的线路怎么看都毫无美感……
  “是不是缺了什么细节？”诺罗敦说。
  “哪儿？”洛纳扬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