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这只鸽子在附近盘旋很久了，应该是因为主人在舱底无法传达信号。”
  洛纳明白地点点头。“又是跟踪又是派鸽子，看来图加利那个老头子盯上我们了啊……”
  “没准儿这会已经埋伏好等我们了。”坎普笑道。
  洛纳凝神盯着坎普，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而举起那只死鸽子端详了好一阵。
  “炖汤……？”洛纳突然问。
  “炖汤。”坎普点点头。
  这件事过去不到两天，坎普又在相同的地点抓到了另一只染了毛的鸽子。
  “还有完没完？！”洛纳瞪着眼睛捏起鸽子的两只翅膀，手中的鸽子无辜地发出几声“咕咕咕”的声音表示抗议。
  “腿上什么都没绑，他们大概也在试探这里的情况。如果鸽子能找到人就能顺利带回信息，反之就是空身回去……”坎普双手叉腰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上一只鸽子已经炖成汤了啊……他们等不回消息大概也急了吧？”
  洛纳狡猾地转了一圈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大概还能从垃圾里翻出几根骨头，让它捎回去算了。”
  坎普听罢意料之中地大笑了几声。“算啦……好歹那老家伙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绑了他的人，给他送点甜头，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处。”
  洛纳想了想，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于是转眼不到片刻，船舱里关着赤蛇号探子的房间“嘭”地一下被踹开了门，洛纳趾高气扬地踏步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游侠号上的伙计。一行人正对着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矮个子。
  “喂，让你写张字条。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不许废话！”洛纳说着掏出一条又窄又长的纸卷和一支破旧的羽毛笔往那矮个子面前一丢。后者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破烂不堪的纸笔又抬头看看洛纳，终于在洛纳和那几个伙计手里拍打着的明晃晃的刀子前败下阵来。
  “就写：游侠号还在鸥岛休整，没有动向。顺便问一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矮个子在洛纳的恐吓下一笔一划地写完这两句话，刚落笔便被洛纳一把抢了过去，然后洛纳兴冲冲踏出了门，重新把门锁了起来。前后风生水起不到两分钟，门内的矮个子擦了擦汗，想要缓缓神……
  两天后，放回的鸽子再次折返，并且成功带回了图加利的情报：赤蛇号已经到达了君士坦丁堡，开始补充物资。并让他继续监视游侠号，尤其是“那两个人”的情况。
  “果然还是盯上了你……们。”坎普随手撕掉了字条，把目光转向洛纳，以及她身后不远处的诺罗敦。
  “哦？”洛纳看着坎普把揉成团的纸条顺手扔进海里。“因为很值钱嘛……”
  坎普失笑道：“是啊，我哪会想得到几年前随手捡了个货现在这么值钱。等哪天我们一船的伙计都吃不上饭了，可得委屈一下把您绑了卖了。”
  “别得意！”洛纳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我是愿意留下，我要不愿意你可没有留我的本事。”
  坎普抿着嘴摊开了双手，无所谓地笑笑。
  到达君士坦丁堡已经是一天后的夜里，在这个随处可见东西方各地的商人城市里，黑夜显然不能阻止探险者们的步伐。隐藏在窗内繁华的灯火下，有的是新奇的交易和黑色的权利决斗正在继续。升着商船白帆的“游侠”号跟在另两艘刚到港的商船后悄无声息地停靠在港口一角，接着船员们便陆陆续续混入港口零散的人群之中。
  和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仿佛向这片土地撒下一张无形的网，所有的稀言碎语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而这些情报，则最终都会汇集到同一处——
  一天后，当托马斯绕过杂乱的桌椅，最终从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找到了坎普。此时的他正窝在酒馆最不经意的角落里，旁边的窗户正对着两条交汇的巷子。
  托马斯走过去顺手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坎普对面：“自从我们上岸之后就没再听到有关赤蛇的消息，天知道那帮家伙现在在哪。不过我们派人查了，君士坦丁堡的所有地方志全在皇家档案馆，城町尼奥尔大皇宫，那可是整个城里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托马斯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周围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想从那里面偷东西出来几乎不可能……”
  坎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根本没有回头。托马斯看他望着出神的样子顿了一会儿，便自然而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期间还时不时夹杂着几个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在运送物资。无数大大小小精致的箱子被小心搬走，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往同一地方去的。
  “查查他们去哪。”坎普指了指那些运货的人，微微欠身道。
  “索菲亚教堂。”托马斯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正色道。“据说后天是财政官女儿的婚礼，夫家是君士坦丁堡最大的银行家。这几天用来婚礼采购的东西都快堆到城外了……”
  坎普意味深长地回过头看了托马斯一眼，仿佛没想到自己无心提出的一个问题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一船的伙计大多算的上半个强盗，千里之外都能闻出钱味儿的本事，这个消息确实来得不足为奇。
  “会有很多重要的人到场吧？”坎普挑着眉头思考着。
  “重要的人有多少我不知道，起码去的都是君士坦丁堡的富人。”托马斯搓了搓手，眼里都快流出金子来了。
  “得了托马斯，快擦擦你的口水。”坎普指着托马斯的嘴，笑眯眯地把脚搁在桌沿上。
  托马斯听完还真乐呵呵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有钱不赚，可不合规矩啊。”
  “行啦……到时候找几个伙计一起去给那帮富得流油的大佬们剔剔牙，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情报出来。”坎普摆摆手表示同意了托马斯的想法。“不过我们人生地不熟，防止意外，让伙计们去之前先把自己收拾下。”
  托马斯当然懂“收拾下”的意思，于是按照坎普下达的指令，两天后的清晨，四五个打扮成君士坦丁堡当地富商样貌的人同时出现在坎普面前。
  “绅士们大家好。”坎普满意地朝大家打了声招呼，伸手拉扯着自己的领巾。“不能随心所欲穿衣服真是罪过，我快被这身衣服给憋出病了……我说洛纳，你怎么不给我挑件合身的？”
  “你胖了，我给你挑的是你以前的尺码。”洛纳一本正经解释着，从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诺罗敦紧随其后。此时两人也都打扮成当地富商及女眷的样子，只不过鉴于这两人原本就是出身名门，驾驭这些华丽复杂的行头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你给那小子挑的就比我合身。”坎普看了眼身材高挑气度不凡的诺罗敦，故意不开心地撇撇嘴。
  “他？他生下来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注定是为这些衣服准备的。”洛纳的歪着头扫了一眼诺罗敦。
  “并没有这样……我是第一次穿这种款式的衣服……”诺罗敦一脸认真地替自己辩解，可坎普怎么听都觉得他在炫耀。
  坎普做了个鬼脸，转头不理他们。
  “头儿，这就出发吧！”那边几个等候多时的伙计早已开始摩拳擦掌。
  “去吧！注意少说话，别暴露你们的口音……”坎普又关照了一句，然后拖着有些别扭的步子走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穹顶秘光
  穹顶秘光
  （1）
  索菲亚教堂热闹非凡。在这个被婚礼当天的喜庆气氛和各色富人充斥着的圣殿里，暂且没人注意大厅里是否混入了其他不和谐的身影。
  严肃的仪式完毕之后，紧接着便是是随性的娱乐活动。坎普倚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伸手挠了挠被衣领花边折磨得奇痒的脖子。洛纳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被他的窘态逗笑。
  “有钱人不是这么好当的，我说的对么老爷。”
  “不对。”坎普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腰板儿。“你忘了我的那座金银岛……我也是有钱人！而且，是无拘无束的有钱人。”
  “哦？那得多亏你的小弟们呐？”洛纳笑盈盈转过头，目光正对上不远处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洛纳冲他抛了个媚眼，引得那那肥的流油的小老头冲她色眯眯瞧了好几眼。与此同时，一个乔装的伙计迅速走过去摸走了他的钱包，然后消失在人堆里。这时洛纳收回笑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让那几乎马上要来搭讪的小老头纳闷好久……
  坎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歪着头打量着。“经验充分啊女士……”
  “是啊老爷，不好好干活怎么好意思留在船上白吃白喝呢？”
  “我以为你向来都是不在乎的。”坎普咧开嘴奸笑起来。
  远处的诺罗敦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回到洛纳身旁。当然，相比起其他只冲着金子来的伙计，他带回的只有是认真偷听搜集起来的各种情报，那种肮脏的活儿可轮不到他去经手。
  “他们讨论的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对我们有用的情报太少。”诺罗敦显得有些沮丧。“我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北方的消息，这儿离那不勒斯太远了。”
  “君士坦丁堡原本进出口贸易的方向就多为东方，一时半会得不到北方的消息很正常。”坎普安慰他道：“不过这也说明这儿暂时没有来自那不勒斯的危险，我们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愿如此……”诺罗敦耸耸肩，双手叉腰舒了口气，然后伸手接过洛纳朝他递来的酒杯。
  “向北方来的有钱老爷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