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勒尼安之影

而洛纳的脚下，便是白天被太阳照射后出现记号的地方。
  此时诺罗敦、坎普、托马斯以及波奇几人纷纷站了过来，在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区域外围了一圈，仿佛即将进行某种仪式一样。洛纳适时往后退了一步，将跟前那片区域完全空了出来。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区域，等待着月光一点点移动到花窗的正中间。也只是在那么看似悄无声息的等待间，地上微弱的光点便开始像白天看到的那样，一颗接着一颗亮了起来。
  “一，二，三，四……”坎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紧紧盯着这些按着特定的顺序一颗颗亮起的光斑，不一会儿，四颗耀星一样的光点便全部坠在了光滑的石砖上，反射的光芒仿佛星光般璀璨。
  “果然没看错，这个记号和地图上的形状一模一样。”托马斯和波奇在一旁搓着手，一脸的期待。“赶紧动手吧！我猜肯定是宝藏！”
  与海盗出生的托马斯和波奇不同，其他人此时关心的根本不是金灿灿的珠宝而是一个最终的答案。这一路，他们从那不勒斯到西西里，再一路向东，途经鸥岛最终到达君士坦丁堡……坐标与坐标连接而成的四个点仿佛无形之中牵出了一条神秘的轨迹，将先前所发生的种种串联而牵出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们一路追寻着答案来到这里，而如今秘密的终点，就在他们的脚下。
  诺罗敦看了一眼其他人，在周围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弯下腰。将手伸向那些被光点标出的砖块——那些被发现底下藏有空间的地方。
  也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索菲亚教堂的大门突然被一记闷响从外撞开，七八个陌生人冲进来，当即打断了他们的进程。
  “啊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瞧瞧这都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看着领头的人径直走了过来，诺罗敦当即收手起身，下意识用身体挡住了标记。
  “图加利船长。”坎普认出了黑暗之中的声音，皱着眉头往众人面前一挡。“果然是你们……”
  “哈？你知道我会来？”图加利语气轻佻，却毫不诧异为何坎普会猜到是他。
  “我只不过没想到你们这么聪明，居然出现得太早……”坎普轻哼一声。
  “要不是你们刚才在外面闹了这么大一个动静，我们就算潜伏在附近也未必能发现得了你们……”
  他们说的大约是指铁钩从露台砸下来的声响，作为肇事者的诺罗敦下意识看了眼来时露台的方向，果然那里也被跟踪的人堵住了去路。
  “听着图加利，这里的东西对你们没用。你们最好别在这时候捣乱……”坎普朝托马斯和波奇做了个手势，两人迅速站了上来。
  “有没有用得由我来说。”图加利道：“可以让你从第勒尼安海一路追过来的东西，就算没用我也想抢一抢……”
  图加利话音刚落，赤蛇号上跟着图加利一同来的其余七八个伙计抄起手里的家伙迈上前一步，大有堵住门口不让对方走出一步的架势。坎普眼看这一架肯定是躲不过了，便朝托马斯和波奇递了个眼神。三人呈倒三角围住教堂中央，诺罗敦和洛纳站在他们后侧。
  “他们破门而入，动静可能就会吸引其他人过来，趁混乱更大之前解决了这里！”坎普朝低声说完，回头瞥了眼诺罗敦：“别磨蹭……赶紧开机关！”
  诺罗敦在这个团队之中早已熟悉了和他们的合作，并且也不是初次应对这种突发情况。此时坎普一声令下，他便全都明白过来，不需要对方说更多便点头应了一声。赤蛇号的人随即乱哄哄地冲了过来，不过由于坎普他们的硬挡，他们都暂且被挡在了两米开外。
  时间紧迫，诺罗敦和洛纳根本无暇关心坎普他们能挡住多少时间，他们把注意力全部移到那个由月光投下的记号上去。
  “快！月亮要移走了！”由于刚才的行动被图加利打断，此时逐渐移走的月光已经开始渐渐暗淡了下去，最先开始亮起的光斑已经失去了被照射的光芒。洛纳低声催促了一句，和诺罗敦一起把光点标注的地砖一块块撬开，果然在底下看到了可以旋转的机关按钮。
  “四个机关是一样的。”诺罗敦环顾看了一眼。“你还记得他们最开始亮起的顺序吗？”
  “记得。”洛纳道。
  “来吧……”诺罗敦点了点头。
  “第一个：右上。”
  诺罗敦双手奋力掰动第一个机关，随着地底传来链条的震动声，奋战中的坎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形势顺利，便再次投入到阻挡赤蛇号的混战中。
  “第二个：左上。”机关再次被缓缓转动，地底的震动更大了一些。
  “第三个……”
  洛纳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一道刀光一闪，第一个突破坎普阻挡缺口的赤蛇号海盗朝诺罗敦冲了过来，想要径直推开他抢过机关。不过也只是那么一晃，诺罗敦原地闪身，躲过对方的扑击。随后洛纳迎面挥上去，硬生生砸断了对方的鼻骨。
  “第三个：左下！”洛纳抹了抹脸颊上被溅到的血痕，一边朝诺罗敦喊着一边冲向最后一个机关。紧随着他的动作完成了剩下最后一个机关的启动。
  随着最后一个机关被成功转动，教堂中央的地下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洛纳睁大了惊讶的眼睛往后躲去，仿佛是害怕某个埋藏在黑暗中的巨兽终于被唤醒一般。随着地下传来的隆隆声不断响起，面前一米内的地砖纷纷随着齿轮的转动而凹向地面，然后朝两边移动过去。不一会儿，一条通往地底的暗道突然间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
  坎普刚好抵挡住一把迎头而来的利器，转头时正好看到黑漆漆的地道口对着他的方向，那仿佛黑洞一般的通道正向着周围人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和未知的恐惧。此时在场的所有人暂且停下了混战，全都对着那条通道张望着。
  “托马斯！”坎普抢在图加利开口前大喊一声。“下去！”
  托马斯毫不犹豫地转头，朝黑暗的地道冲了进去，诺罗敦紧随着他的步伐也跟着进入了地道。在他俩之后，其余人乱糟糟地轰了进去，好像在拼谁能最先抢到宝贝一样。
  （2）
  托马斯冲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光源，黑漆漆的地道带给他们只有迎面而来的又酸又臭的湿气。诺罗敦触摸到密道的墙壁，那一排排整齐光滑的石块证明着这个地方曾被那样精心修缮而成。诺罗敦的心跳动地异常激烈，猜测着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与父亲有关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一会儿，待赤蛇号的人闹哄哄进来之后，靠着他们手中的两支火把终于可以勉强看清这个地方——这是一间狭长状的密室，进出只有一个口。让他们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堆得满地都是的黄金宝藏。
  “什么都没有……”、“天哪是空的……”窸窸窣窣的叹气声传来，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诺罗敦的心情。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密室最深处的那一块独立石桌吸引了过去。
  相比起粗糙的墙壁，那独立的石桌在对比之下则更显出了它原本的精致。台面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纸。确切地说，当诺罗敦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便觉察到这张纸就是整个密室的核心。那一刻他迫切地想冲上去把那纸抢过来好好看看，却像脚底灌了铅似的寸步难行。
  “愣着做什么？”从后方走来的洛纳把手里的火把扔给了诺罗敦。后者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举起火把朝石桌走了过去。
  “看上去，这似乎是张协约……”诺罗敦喃喃道。
  “协约？你是说类似于商人合同一类的东西么？是谁会把这种东西藏在这种地方……”坎普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由于赤蛇号的人对宝藏以外的东西兴趣不大，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坎普的脚步声显得轻松得多。
  洛纳并没有去思考坎普提出的问题，那份文件上密密麻麻写了大排的文字，洛纳扫了一眼便直接跳过主文，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读出了纸上的后半段内容：“‘谨代表港口那不勒斯之名，以及第勒尼安自由海域的共有者，签署这份海上和平公约。签署者：皮尔·契尔斯与……埃德蒙·埃尔德林……’。嘿！埃尔德林，这不是你父亲的名字么？”洛纳惊讶地道。
  “还有我的。”坎普歪着脑袋。“我们契尔斯家族的名字。”
  “怎么？你们俩居然还能在这密室里追溯到沾亲带故？”洛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虽然动作有点夸张，但其他人脸上露出的惊讶也不亚于此。
  “真不敢想象，这张合约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原本认真看着文件的诺罗敦突然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份协约，那样子好像想要把它看穿一样。
  “上面到底签了什么？”坎普好奇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
  “也许你们从未听过，也不敢相信。但……”诺罗敦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幽暗的环境中目光炯炯。“这是一份可以召集起第勒尼安海域所有海盗力量的秘密合约！”
  第二十八章 契约
  诺罗敦的话音刚落下，洛纳好像看到坎普白色的瞳孔中放出炯炯的光芒。仿佛他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里。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洛纳皱着眉头走到坎普和诺罗敦中间。而身后的图加利则默默地朝他们走近几步，似乎也想听得清楚些。
  “如果这真的就是那份几十年前的契约的话……这件事古老得就像是传说。”坎普缓缓道。“扎克老叔叔曾跟我提起过这个故事。据说那会儿还是在那不勒斯刚刚成立的时候，由于那片新管辖的半自由港口屡次遭到敌国侵袭，所以当时的国王便和第勒尼安海域的几支势利较大的自由船只签署了互保联谊，相当于那不勒斯王国和周边第勒尼安海域势利相互依附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