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红鲱鱼

第41章


他带着不悦的口吻说,“我想最好是,你从头开始,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所谓的开始指的是什么?”
    “从说说周一下午你在哪里开始。”
    “周一下午?我出去了,画画。”
    “在哪里?”
    “在巴尔姆。你需要证据吗?我可以给你看画布,当然从画布上看不出它是周一画的。但是,我想应该会有人看到我的车。我把它停在田野里,然后走到崖边。作画的对象是罗斯岛。如果完成的话,可以卖五十几尼〔1〕。”
    “你什么时候离开那里?”
    “大约七点半。”
    “到那时候光线还好吗?”
    “天哪!”斯特罗恩说,“警察要展现他们的艺术天赋吗?不,当然不好,但是我随身带着晚饭出门——包括一份冷掉的鲜肉三明治、一些软面包片、黑面包、奶酪、西红柿,还有一瓶沃辛顿。为了给我的狂欢加点娱乐性,我还带了一本书——非常棒的书,关于这个镇里发生的一场谋杀案——克劳夫兹〔2〕先生的《约翰·马基尔先生的最后旅程》。你应该看看。这本书里警察找来苏格兰场的同事帮忙,才解决他们的问题。”
    马克斯韦尔先生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这份讥讽,他只是问道:“然后你就返回门城了吗?”
    “没有,我去了汤兰。”
    “经过科尔库布里郡吗?”
    “我不是坐飞机,当然要经过科尔库布里郡。”
    “我的意思是,什么时间?”
    “大约八点。”
    “有人看到你吗?”
    “毫无疑问。根据我的经验,一个人穿过科尔库布里郡或者其他地方,至少有半打人会看到。”
    “你中途完全没有作过停留吗?”
    “没有。”
    “你去了汤兰,然后呢?”
    “钓鱼。满载而归。一条鳟鱼,四分之三磅,又一条鳟鱼,七盎司,还有三条尚未长大的小鱼,我放了回去。”
    “在那里遇到过任何人吗?”
    “我不知道。看守人认识我,但那天他不在那里。不过我猜有某些闲人或者其他什么家伙会注意到我。”
    “你是在什么时间离开汤兰的?”
    “我想大约是十一点,鱼儿们似乎丧失热情了,我也是。”
    “然后呢?”
    “然后我像个好孩子那样回了家。大约午夜时分到达。”
    “当然,这个你可以提供证人?”
    “当然,我妻子和仆人。但是很自然,我让她们说什么她们就会说什么。”
    “毫无疑问。”马克斯韦尔对这种挖苦无动于衷,“然后呢?”
    “我又开着车出去了。”
    “为什么?”
    “寻找法伦。”
    “为什么这么做?”
    “我回家发现一张留言条。”
    “那张字条还在吗?”
    “不,我烧掉了。”
    “上面写了什么?”
    “他告诉我要去自杀。我想我应该去阻止他。”
    “他说要去哪里吗?”
    “没有,但是我想他应该会去克里镇的山上。我们有时会讨论到自杀的问题,而那些老矿山似乎对他有某种吸引力。”
    “我明白了。你直接去了克里镇吗?”
    “是的。”
    “你确定吗,斯特罗恩先生?”
    “是的,当然。”
    马克斯韦尔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是斯特罗恩防备的语调提醒他这是一个谎言。他灵机一动,决定冒险诈他一下。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在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在安沃斯旅馆和静石池塘中间的路上看到你的车,你大概会很惊讶吧?”
    斯特罗恩很明显对此毫无准备。
    “是的,”他说,“我很惊讶。”
    “这很令人惊讶,”局长说,“但就像你说的,总有很多闲人。好吧,现在我提醒你这一点了,你应该想到你去了这个方向吧?”
    “啊,是的,我刚刚忘了。我去——我想——”
    “你去了坎贝尔的房子,斯特罗恩先生。事实上,有人在那里看到你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法伦。”
    “为什么?”
    “哦,啊——他非常不喜欢坎贝尔,而且,我想——或许他会去找坎贝尔要个解释什么的。”
    “你这样想很奇怪,不是吗?”
    “怎么会?毕竟,假装他们俩是好伙伴也没什么好处。那天晚上他们吵了一架——”
    “是的,但是当时你并不知道,斯特罗恩先生,你告诉我你从巴尔姆径直去了汤兰,中途没有在科尔库布里郡作过停留,也没有与那里的人说过话。”
    “对,这很正确。但是,当然,如果法伦说要杀人的话,我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我明白了。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法伦的字条里没有说明他要去找坎贝尔,是吗?”
    “完全没有。”
    “斯特罗恩先生,如果你坚持隐瞒事实真相,将会给自己带来重大的麻烦。我们知道那张字条的内容。”
    “哦!”斯特罗恩耸耸肩膀,“如果你们知道,为什么要问我?”
    “我们问你只是要取得相互独立的证据确认,斯特罗恩先生。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样的态度只会给法伦先生和我们带来麻烦。”
    “好吧,如果法伦告诉了你——很好,那张字条上提到了坎贝尔,我去看看法伦是否在那里,如果不在,我可以警告坎贝尔。”
    “警告他?你把法伦的威胁当真了,是吗?”
    “啊,也没有太当真。但他们都是容易激动的人,我想如果他们在那种情绪下见面肯定会闹得非常不愉快,或许真的会打起来。”
    “你传达你的警告了吗?”
    “他家里没人。我敲了两三次门,屋子里完全是黑的,我就进去了。”
    “门是开着的吗?”
    “不,但是我知道从哪里找到钥匙。”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吗?”
    “我怎么知道?我经常看到坎贝尔把门锁起来之后就把钥匙挂在排水管后面的一个特殊钉子上。”
    “我明白了,所以你就进去了?”
    “是的,一切都很干净整齐,就像坎贝尔不曾来过。屋子里没有晚饭餐盘之类的东西,坎贝尔也不在床上——我上楼看过了。我在桌上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然后走出来,把门重新锁上,再将钥匙放回原处。”
    听到这条新闻,局长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表现得太震惊。最终他成功地以平常的语调问道:“你在字条上写了什么?”
    就在斯特罗恩犹豫的时候,他装作很有把握地加了一句:“斯特罗恩先生,这次请你回忆得更准确一些。就像你看到的,我们总能核对这些信息。”
    “是的,”斯特罗恩冷冷地说,“事实上,我非常想知道,为什么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张字条的事。”
    “是吗?你是不是认为坎贝尔看到了它,然后把它毁了?”
    “开始是这样的。”斯特罗恩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认为该死的星期一晚上完全不重要。如果坎贝尔在我之后回了家,就说明那时候他还活着。他吃了他的早饭,不是吗?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而且我想他看过了字条,然后丢了它。”
    “但你现在不这么想了?”
    “啊,如果你拿到了那张字条,很显然他就没有。如果你是在他的尸体上发现的,你肯定之前会提到的。”
    局长耐心地说:“我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拿到那张字条的。”
    因为某些原因,这句话似乎使斯特罗恩丧失了勇气。他依旧沉默不语。
    “好吧,”局长说,“现在能告诉我字条的内容了吗?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思考。”
    “你的意思是,我在捏造事实吗?好吧,我不会捏造,但我确实不能每个字都完全记住。我想大意是这样的:‘亲爱的坎贝尔,——我非常担心F。他现在情绪很激动,威胁要对你做出伤害。不管我对你的行为有多少抱怨——你很明白这一点——我想你最好有些防备。’类似于这样的话,然后我签了我名字的缩写。”
    “你认为在写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的字条上,这样描述你的朋友值得吗——你现在还是坚持说你没有把法伦的威胁当真吗?”
    “啊,你不知道。我考虑得更多的是法伦而不是坎贝尔,我不想让他惹麻烦——我不想他犯下伤害罪之类的事情。”
    “这个我不大理解,斯特罗恩先生,法伦经常威胁说要伤害坎贝尔吗?”
    “他偶尔会有这样鲁莽的想法。”
    “他曾经攻击过他吗?”
    “没——没有。只有过一次小争吵——”
    “我记得好像听说过他们的争吵——大约六个月前,是吗?”
    “似乎是的。但那说明不了什么。”
    “无论如何,你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足够重要,因此你必须给一个像坎贝尔这样轻率而脾气火暴的人留言。这已经不言而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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