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昨个俺二哥从县城带回来了,可好看的。”赵清荷嘟着嘴接了话。
沉甸甸的,花样更漂亮,她可稀罕了。
可惜,娘说了得送人。
周氏叹了口气,脸上就有了愁绪,“到时候你给捎过去。跟人家说是俺娘家帮挑的,直接给了你,千万别说过了俺的手。他家讲究,俺个寡妇失业的,怕人家范忌讳。过两天他姥爷姥姥会来,也穿不了帮。”
给赵大郎倒了两回水,没人喝了,香草就站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本来升腾起的一点兴奋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这么小心翼翼的怕被忌讳,她这个沦为童养媳的倒霉蛋肯定更没资格跟着去送礼。
哎,很少有出门见识见识的机会,泡汤了又。
那边冯氏故作欢乐的拍了巴掌,“哎呦,老太爷老太太要来啊,真好,真好。开春见着一回,这得有半年多了吧?”
“可不是嘛,要不是顺路给里正家送酒,恐怕得入了冬再来。天冷了酿酒酿不成,还有高粱地没整治利落,有大哥有长工,我爹就是不看着不放心。”周氏低垂的眉眼又活泛起来,“那几个外女也带来,家里可得热闹几天了。”
“我都听说了,里正家拉了满满一大车高粱去换酒!请戏班子唱三天大戏,流水席随便吃,村子里都嚷嚷动了!还别说,那么财迷的,这回可真大放血…..”
冯氏说的唾沫横飞,香草越听越郁闷。
热闹是人家的,别说去吃饭,饱饱眼福看瞧瞧都没得,悲剧。
“别在这杵着了,去后院剁两颗白菜,晌午你婶子他们在这儿吃烙盒子。”
周氏略带严厉的声音粉碎了她的腹背,香草一个激灵站直身体,“哦,娘,俺马上去。”话音一落,脚下生风就往后门去。
小小的人在视线里远了,一直静坐无言的赵二郎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质疑就是武逆,还是单独跟母亲讲吧。
转天是柳条镇大集,李木生两口子一早套着牛车就到了赵家。有着赵大郎和香草帮手,一刻钟功夫,一千斤红苕称好装上了车。
临走,周氏拎个大篮子放到车上,掏出一吊钱递了上去,“他叔,帮俺捎上三斤盐、二斤麻油、二斤醋,再看着集上的零嘴儿多买上几样,外甥女们要来了,总得准备准备。”
李木生呐呐的有些为难,没接周氏的钱直接看向媳妇儿,“…俺也不晓得买啥,要不还是你跟俺去?”
冯氏晓得丈夫脾性,家里有活儿等着又去不了,她一对大眼珠子就转向了香草,随即试探的对周氏道,“夫人,俺看让香草他俩跟着去趟吧,镇上又不远,以后买个啥的也方便。”
周氏没意见,老麻烦别人终归过意不去,“一回生两回熟,反正跟着他叔,去吧。”
得到应允,冯氏咄咄逼人的不放心对着单薄的小香草爆发了,“别到处瞎窜,跟大少爷一步都别分开。钱别胡话烂费,小心眼子收好了,你叔盯着呢,要是敢报花账看俺不撕了你的皮。也别偷嘴,别有点好的不够你塞的….”
巴拉巴拉足有一炷香功夫,点头点到晕的小香草终于在赵大郎的帮助下爬上了车。前边的车沿上被李木生和赵大郎各占一边,她只能坐在铺了草帘子的红苕堆上。
这已经足够她乐不可支了。
尤其是颠簸的行了几十丈远,完全脱离皇后和容嬷嬷的视线后。
翻身放肆的躺在红苕堆上,沐浴在仲秋的阳光里,惬意,说不出的惬意。
敞篷牛车,慢了点颠了点,但是,目的地是集市啊。
以后要是真的把买东西的活儿都交给她和赵大郎?岂不是常常可以去镇上玩儿?想想都美。
谢天谢地,幸好穿成了穷家女。裹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富贵人家的娇小姐锦衣玉食,可活的憋屈啊。
她惬意了,前头赶车的李木生却战战兢兢的。一车的红苕挺扎眼的,一个村子的不好瞒人,何况他还不善于说瞎话。
怕啥来啥,一拐弯就碰上几个背着背筐去赶集的。
一头牛值两亩好地,村里没几家置办的起的。碰上车谁都想搭搭,近了一瞧满满当当的,几个人就有些泄气。
站在前头的矮个子中年妇女还是热络的打招呼,“铁蛋爹,换粮食去啊?真是人比人得死,你拿红苕换细粮,俺们成天还宝贝疙瘩似的舍不得多啃呐!”
“出啥村啊,屎蛋家要拿荞麦换红苕呐,都不用你送,近边的,他自己个就拉走了。”
“俺咋踅摸不着铁蛋娘那样的,你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十亩靠河边的好地,租子一个不用交,可不足吃饱夨嘛!”
……
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李木生终于得个空,硬着头皮解释起来,“俺是给秀才老爷家跑腿卖粮,俺…俺家的那点儿收成也就对付够吃。俺家加上俺哥家,十几口子人呐。”
村子里也没啥私密事,掺不了假,那几个没啥辩驳的。一瓜皮帽老头就道,“得亏老赵家,要不你们哥俩就难啦。好人没好报啊,秀才一没,他家老二就得上县里念书,得花老鼻子钱。”
“那可不咋地,听说光束脩一年就八两银子,还得吃还得住,还得买啥纸啊笔的。秀才娘子一个妇道人家,除了租子也没啥进项,不卖粮咋整。”
“还添个香草,瞧瞧,比在家时候可扎实多了。多一张嘴就多分累,秀才娘子可够受的。”
“她可进了福窝了,那啥,一步登天啊。去时候没几口气儿了,瞅瞅,白了胖了,不定多少好玩意养的呢…..”
“大郎啊,到集上可别把媳妇儿丢喽!…”
“不丢!不丢!俺领着她。”
…..
收了秋,咋也闲多了,村里人没别的消遣,侃大山人人爱。一人提,好几双眼睛都长了钩子似的探过去,转瞬,爬在红苕堆里的小香草成了被人评头论足的稀罕物。
坐在前车沿子上笑眯眯的赵大郎更是遭到无数逗弄。逗傻子,虽说没啥恶意,乐呵乐呵谁不爱呢。
被当猴看,香草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又不能捂赵大郎的嘴,听他顺杆爬的跟那些人说傻话,她更是要崩溃。
幸好,李木生解救了她。扬起鞭子一抽,吆喝着牛车朝前走去。
出了村,就上了官道。所谓的官道一样是土路,只不过宽一些平一些,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颠簸的程度不同。
集市设在镇上,每月逢五逢十,来赶集的都是十里八村的。
李家沟离镇上算近,也就三四里路,又应付了两拨路上歇脚的村民,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已经近在眼前。
“吁!”
李木生直到粮食市上才拉缰绳停了车,下来左右踅摸了下,牵着牛又走了几丈远,挨着熟人把缰绳栓在颗老槐树上。
“三叔,三婶子,俺带俩娃买油盐去,您帮照看照看俺的车。”
远亲不如近邻,旁边守着小推车的两口子爽快的应下了,“中。俺们给你看着,去吧。”
香草终于被李木生抱下车,怕她和赵大郎走丢了,一截子草绳把他俩胳膊栓到了一起。
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赵大郎晃了晃胳膊,傻呵呵的笑的特美。香草心里不乐意,也没法子,只能跟着往前走。
推车的、挑挑的,粮食街两边摆摊的不老少。粗布麻衣补丁挨补丁,黑脸粗手,一水的穷苦劳碌相。
还要对那些寻价的体面人央央告告,求神拜佛似的央求人家买。
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撒摸,新奇之余,满满的抑郁。古代底层人活的太苦了,有收成的年头还这样,要是赶上天灾荒年,那不得是人间炼狱啊。
出了粮食街,穿过牲口活禽市,拐弯之后峰回路转。
宽宽的官道两侧各有十几个铺面,青砖黑瓦门前挂着幌子,人头攒动进进出出,不管穿戴咋样,至少都是喜气洋洋的。
店铺门口还有不少摆摊的,林林总总,反正都是往嘴里搁的。
低沉的心情得到缓解,香草终于有了点逛街的心情。
“叔,俺要炸糕!”
比她更兴奋的是赵大郎,咽着口水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指着把角的炸糕摊子,小孩子气的不肯走了。
李木生就有点嘬牙花子,炸糕可金贵,富户还得惯娃子的才肯买。
又一想钱也富裕,最重要的,不给买这大少爷真能扯着嗓子嚎,最终,他跺跺脚狠狠心,从钱搭子里摸出四个钱递上去,“要俩。”
“好咧!”小贩乐呵呵接了钱,两根木签字各插上一个油滋滋的炸糕递上去,“新出锅的,您拿好。”
李木生转手就都给了赵大郎。
赵大郎一手一个的接了,也不顾得烫,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呼呼….嘶嘶….”,烫的他张嘴吹气,还是抵不过香甜炸糕的魅力,硬生生咽了下去。
吧嗒吧嗒嘴,第二口没来得及咬,他就愣了巴睁的嚷起来,“叔,香草没有。”
李木生怕被人围着瞧,丢下一句“她不饿”抬腿就走。
孽待小娃娃,他也不想,可媳妇儿揪着耳朵交待过,他哪敢违背。
赵大郎急吼吼的就要再喊,香草被系上稻草的胳膊一使劲,牵驴样的拉着人往前走,“俺不要,走了。”
她在赵家属于次等人,炸糕这么金贵的吃食,轮到她嘴里才是怪事呐。
油和糖,古代乡村都是顶顶美味。现代十分廉价还被人嫌弃油腻长肉的炸糕,作为二者的结合体,在这里,绝对堪称奢侈品。
被拉着,赵大郎只得恋恋不舍的离了炸糕摊子。舔着嘴唇宝贝似的对着手里完整那个炸糕瞅了又瞅,最终,还是慷慨的塞给香草,“好吃,给你。”
不想拿,可挨不住赵大郎死命的塞,又见李木生别过头去不想管的样子,香草就接了。
在赵大郎期待的目光里咬了一口,香脆的黏黄米面皮、甜甜的豆沙馅,她的嘴角猫一样也弯起来,“嗯,好吃。”
赵大郎傻笑的幅度更大,被绑在一起的胳膊被他一晃一晃的,显然欢快的不得了。
李木生暗自点头,放心的朝杂货铺去。大少爷还是懂点事的,小丫头有的吃就好。
“老板,三斤盐巴,再要两斤醋。”
前头李木生从篮子里拿了小草篓子和葫芦放到柜台上,香草边吃炸糕,眼睛新奇的扫视着杂货铺。
不大的一间屋,高高的褐色木柜台,里头靠墙的货架上各种家用物件,一头有几口大缸,盖着木盖子。
上年纪的一男一女在里头招呼客人。
光线稍暗,很简陋。
“三斤盐巴六百三十文,两斤醋十四文,一共收您六百四十四文。”
可就这么个地方,柜台里老头拨弄算盘珠子后报出来的钱数着实惊呆她了。
三斤盐巴六百三十文,一斤就是二百一十文,能买炸糕这种乡村奢侈品一百零五个。
要不是在老赵家做饭看见过盐罐子,她还以为这里的盐巴镶金边了呢。
还好,嫌贵的不是她一个,只见一带着孙子挑顶针的老太太肉痛的咂咂嘴,“哎呦,又涨了,上个月还两百文呐。吃不起喽,活不起喽。”
“刘啊婆,朝廷给俺们涨,俺们有啥法。别看盐巴卖成了金豆子,一斤俺们挣不到两文钱。”老板娘边用舀子往秤盘子里舀盐巴边接口道,“那时候俺劝您一回多买点您不听,亏了吧。”
刘啊婆岁数老大,无奈的笑容,皱巴巴的脸直成了老核桃,“俺要是有钱,俺也跟这大财主似的多买。买它三五斤,省的数着盐花花下锅。”
旁边一兰布包头的大婶打趣道,“行了,您就别哭穷了。您还吃的上盐,多少人家拿艾子拿咸石头借味呐。人啊,该知足知足。”
…
李木生木讷,自然不会掺和到妇人的闲聊里。直愣愣的等着盐巴和醋称好,又给老板点清了钱,把葫芦装篮子里就要走。
老板娘很会做买卖,见着有钱的主顾热情的搭个起来,“大兄弟,来点儿茶叶不?看您就阔气,上头再涨您也喝的起。”
“…..俺没钱,俺给人家捎的。”李木生老实人,呐呐的回了,提溜着篮子招呼两个小的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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