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隐私

第30章


那一瞬间我对自己说别信一见钟情也别信地久天长。
秋天早晨偶然的相遇,深夜街灯下不倦的倾谈,风雨同归时殷勤的呵护关怀…… 一部仿佛只有欢乐的故事,就这么竟然而止。
好久我都弄不清,这算不算结局。
多年以后在离家门不远的路口再见到那个男孩,却发现他根本不是造成我独身 的原因,尽管我自己和知道我的人都这样以为。
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要上班下班要照顾老婆孩子的年轻爸 爸。他的满脸惊讶神情也分明表示,面前这个一袭黑衣的独身女人在他是如此陌生。 于是,从前很多次设想的十字街头或冷做或热烈的相逢甚至没有必需的握手与注目 礼。
我终于清楚,原来,与生俱来的孤独才是我最难更改的个性。
固守一个人的世界,是因为我看了大多婚姻的喧嚣与家庭的琐碎,与之相比, 我好像更习惯办公室的灯光和深夜里的独行。从前流行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如今流行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爱情仿佛已注定是挥之不去的主题,但现 在,它只是我夜深人静时悄悄回味的节目,我的拒绝将其曝晒于阳光之下,因为我 早已明白,它在我的生命里不是永远也不是唯一。
思考时来不及握住飘飘流转的日子,却可以在镜子前忽视脸上若隐若现的皱纹。 偶尔约两位知己聚到窄窄的宿舍里,在她们的谈笑中细细区别圣罗兰与乐福门的香 味。曲终人散之后,打开临街的窗子,让夜风轻轻掀动我的窗帘,点燃那支陪我很 久的红烛,看映在墙上摇摆不定的身影,这时候总可以听到远处立交桥方向传来的 歌声。凭窗望去,酣然入梦的京都一览无遗,我相信她此时的风致只有我一人可以 亲近。这时候我会感到自己的灵魂凌空飞去,在一切几无察觉的时候细观人间。
独身一人的生活不谈负担,走走停停的念头勿需解释。那时最欣赏港星叶情文 的“潇洒走一回”,红尘滚滚痴痴情深聚散终有时。年轻的时候何必为生死白头的 故事暗自伤心?不如留着激情去感受或静观身边更加精彩的因因果果。
阳光灿烂的早晨早早出门,看喧嚣之前清清净净的都市街头,听天上地下或高 或低的鸟语人声。黄昏时独立夕阳之外,看那群倦倦的鸽子从血样的天边飞来,听 它们满是创痕的悠长悠长的哨音。
就有人对我说:你太浪漫。
这是我从不回避的一个词汇。对一个女人来讲,太浪漫意味着你无法接受常人 追求的温馨平凡的家庭生活,意味着你不愿将帮夫教子锅碗瓢盆当作终生的幸福。 如果人生真有轮回,我仍然沉迷于前世伏剑游天涯的无羁生活,天马行空子然独行 的自由让我刻骨铭心,尽管这样的记忆无人喝彩,我仍然终日吟唱那半首至今无法 续写的诗:漂流中/所有的思念/都寄不到家/斜阳如诉/乡愁远在天涯……
妈在带回了第十个小伙子的照片之后和我翻脸,讲了一车不听也想象得出的道 理,爸理所当然又将之总结上升到一定层次,旁边的手足同胞挤眉弄眼。我于是被 强行拉到某处与那个斯文白净的硕士生见面,他在谁第一个引出话题的问题上固守 清高,我便自顾背了包向前走,从建国门直到西单,终于在我信步逛进华威大厦时 将其遗失。
爹妈问起,只记得回来时22路公共汽车十分拥挤。
此时此刻,我当然不会知道第二个故事就要开始。
那一晚歌舞厅内灯光迷离。吴铭穿一件黑色风衣从门口向我们走过来,额角一 束闪亮的黑发轻轻起伏,从容而飘逸,令我惊异的是这个中年男人那双忧郁的眼睛 似曾相识,恍如隔世的伤感随风而至,于是当他真的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早已明 白,命里注定的这次感情已无法躲避。
我还记得朋友为我们介绍之后他盯住我的目光,那里面瞬间的恍饱和深刻与我 的感觉如此相似,以至当我伸出手与他相握时,彼此都省去了该有的问候。共舞三 曲仍然沉默,第四次他忽然在我耳边悄悄他说:一个故事没有结束的时候,另一个 故事如何开始?
我不能回答。
我不能告诉他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只能有一首主题歌,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将 爱情当作寻找归宿的途径,并不是每一个生命的意义都在于为社会增添细胞,也不 是第一次相遇都要求有美丽的结局。
离开时已是子夜,车走了好远,回头望去,仍然可见路灯下那个执着而孤独的 黑影。
许久之后我分析自己,依旧不能认定当时的一切是梦是真,如果不是他的来信 在我抽屉里处处可见,我几疑那只是我杜撰出来的戏剧情节。读尽时髦小说的我, 编造一个婚外恋的故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哪怕将自己安排成里面的女主人公。
最后的一个晚上吴铭告诉我,他正徘徊在南方的妻儿和我之间,尽管很久以来 我都看得见这抉择的痛苦,但是仍然感到一种玩火的孩子烫伤手的恐惧。当时我端 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蓝色的壁灯将吴铭的居室变得像一座蓄满海水的宫殿,吴铭忧郁的眼睛在海水 里越漂越远,以至无法挡住那张忘记收起的合家欢,上面和吴铭簇拥在一起的男孩 嘎头嘎脑,孩子的妈妈笑靥如花,南国少妇迷人的娇媚扑面而来,锐不可挡。我知 道她将以她温柔的注视不战而胜。
很长时间,没有谈话也没有目光的交流。再看吴铭,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陌生到让我怀疑他的勇气和力量。我想他一定也在同一时候琢磨我的思维。我不能 知道他想些什么,我只知道,这狂热之后儿十分钟的默默相对,至少使我能有个机 会收拾自己的自尊,重新扬起多年以前在那个美丽的门口才有的笑脸。
在我替他做出选择之后的某个早晨他飞回南方,我没有接受他最后再见一面的 请求。之前的一夜我既没有和衣而坐也没有辗转反侧,仿佛为了让他放心我早早进 入了梦乡,梦里没有忧郁的眼睛也没有飘洒的黑衣人,只有儿时的我拖着一头散乱 的长发奔跑在故乡的长堤上,嘴里含一颗涩涩的果实,背后衬一轮火红的夕阳。
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他坐的客机正从我的头顶呼啸而过,我听着那长长的尾 音越来越弱,终于禁不住泪流满面。
许久许久,常在下班后流连于大街小巷,寻找以前从不注意的风景,浏览大人 孩子张张不同的面孔,猜想每一个表情背后发生着怎样的故事。站在二环路新修的 立交桥上,看南来北往车水马龙,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忙忙碌碌的镜头在此集中。 忽然想起林语堂先生的玩笑:“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国的乡村,屋里 安有美国式的煤气管子,有一个中国的厨子,有一个日本的妻子,再有一个法国的 情妇。”
如此遥远。
第29章 愿世上多一些理解
我决心独身,并不就是个怪人;对事业的孜鬃追求使我过得很充实
我所从事的科研课题,已被列为今年科学院重点研究项目,将于五年内拿出成果。到那时,我已年近半百,所以说时不我待,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我现在没有时间顾及个人、家庭等问题,几年后或许更无暇为此分心。如果有人视我为“怪人”,那我乐于做这样的“怪人”;如果有人认为我这是在拿自己的幸福作“赌注”,那我倩愿为此而“输”得精光!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个怪人:今年已四十有五,却依然独来独往,不曾婚配。 业务上在别人看来我是卓有成就的人,已顺利读完博士后并领导着一个科研课题小 组;在个人问题上我却出奇地简单,即抱定独身一辈子的宗旨。
在我工作的科学院生物所里,大龄未婚男女不在少数,而我是他们中理所当然 的老大哥。在我领导的微生物循环课题组里,7个人当中只有两位女士尚未嫁人, 而另两位女士和两位男土均已各得其所。按说,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大龄男青年的比 例应大大少于大龄女性,可我认为,单身不娶或不嫁是每个人的权力,不应把单身 者看作怪人,更不应见到像我这样的人就大惊小怪。
我也曾交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某幼儿园的老师,一个是科学院物理所的一位 助理研究员,但结果均告“拜拜”。前者单纯善良、活泼好动,交的时候小我10岁, 半年后我们发现:彼此太少共同语言,有一条不可逾越的“代沟”,最后只得“忍 痛割爱”。后者沉稳内向。博才好学,比我小2岁,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谈的多是 科研和学问,对是否能够搭个“窝”一起过日子缺乏信心,最后非常理智地分了手。
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在某公司工作,收入颇丰,早早地就有人“瞄” 上了他;妹妹当中学老师,个人问题也没费劲,“那位”是她的大学同学。弟弟和 妹妹对我这个哥哥是很敬重的,交朋友的事都来征求我的意见,结婚之前也都与我 促膝详谈,希望我别“落后”太远。尤其是妹妹,光她的同学就给我介绍了3个, 其良苦之心可见一斑。尽管最后都没成,可我还是深谢她的好意。去年,妹妹去美 国学习,每次来信都要问:“大哥怎么样了,还独来独往哪?”她说如果我需要, 她可以给我介绍一个洋妞,喜欢中国小伙子的美国姑娘还是有的!
其实,要真是在国外找对象,我也就用不着妹妹帮忙了。我在美国学习期间, 结交的女朋友也有几个,其中有两个长得还挺“beauty”(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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