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蛋

第5章


  茵陈怔怔地接过杯子,还想着嘴里要说的话,抿了一口客套的说:“好茶好茶!”
  胥络一遍把玩着碧釉瓷盖的手顿了顿,“这是桃花酿……”
  为了检查茵陈口中那所谓的将将一点的成果,让茵陈即兴舞上一支,若是可以,他便教她舞步。茵陈心心念念着她那两坛桃花酿,深吸一口气,拼了!
  茵陈一边回想着这几日她所看的书中的动作,机械生硬地动作看得胥络忍不住勾起唇角。动作停停顿顿,像是在打太极拳一般,却是一脸认真地模样,煞是可爱。
  整个舞虽然不能称之为“舞”,但胥络依旧含着笑从头到尾看完了,并未打断。茵陈见胥络一脸的阳光明媚,想是自个儿那两坛桃花酿算是有着落了,满心欢喜的问:“如何如何?”
  胥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是要穿过她漆黑的眸子看向内心深处。许久,笑着摇摇头:“阿茵,你是当真一丁点儿都记不起了吗?”
  茵陈没听懂胥络话中的含义,也没摸清他如今是赞许了还是否定了,呆呆地“啊”了一声。
  胥络轻笑起身,拂了拂袖,拉着迷迷糊糊地茵陈,随手捏了个诀:“不如,我带你去人间转转。”茵陈尚未回过神,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感,脑中只有一个意识:胥络术法了得!等回过神时,周身已是莺莺燕燕的歌声。
  茵陈觉得依照胥络的术法,想在九重天上谋个好差事不成问题,又何必来抱自己的大腿。还未想清,不远处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妇女穿得花枝招展,左手插着腰右手执扇一扭一扭地向他俩招呼,“哎呦~两位官人今日来这是想要哪位姑娘伺候着?”
  胥络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冷:“花魁。”
  茵陈纳闷地瞅了瞅四周,顶上挂着火红的灯笼,莺歌燕舞,台上舞女们一个个舞动着曼妙的身材,台下都是大老爷们拍着手大声叫好。
  原是个舞楼……
  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随后一脸的为难,刚准备开口,胥络从袖口里变出两碇白花花的白银扔了过去。白银在空中划出个好看的弧度,稳稳妥妥地躺在了那妇女的手中。顿时,眉开眼笑,谄媚一笑,掐着嗓子说:“老奴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茵陈默默地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身影,忍不住为她拍胸庆幸,幸好她今天遇到的是胥络,若是桑淮,指不定今天从袖口变出的是什么了……
  桑淮平生有个忌讳,最忌讳别人用打量的眼神看他,这个忌讳的源头也是始于他自个儿。桑淮自诩是仙界第一美男子,一天闲得抽风,拉着茵陈跑到人间。一身的衣衫褴褛,大放厥词说是让茵陈看看他的魅力,茵陈一脸不以为然的跑到树荫下乘凉。
  远远地看着他在烈日下晒着,忍不住心疼他,准备叫他也过来凉会儿。这时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撑着十六骨伞袅袅的走过来,茵陈心想,桑淮的机会来了!桑淮嘴角上翘,一甩凌乱的头发,单手撑着墙,一脸的悔不当初,“姑娘,千万不要看我,我怕你会爱上我!”
  那姑娘明显受到了惊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是嫌弃地皱着眉头:“哪来的疯子,真恶心!”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那姑娘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茵陈耳中,桑淮此时如同一座石化的石墩,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尽管如此,树荫下的茵陈已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差点岔气。
  突然一声尖叫,茵陈抬头看去,原是方才那姑娘摔了个狗□□,好巧不巧的摔在了路边卖肉的小摊上,好巧不巧的上面端放着一个猪头,那姑娘好巧不巧的与那个猪头来了个亲密接触……茵陈在一旁默默地为自己擦了擦汗,也为那姑娘感到节哀。
  那小贩被吓到,愣了半天,问:“姑娘,猪头买吗?”
  那姑娘捂着嘴,哗哗大哭,赶紧跑回家找娘亲了。
  自那以后,桑淮最忌讳他人用如此眼神瞧着他。
  其实转念想想整件事都不怨那姑娘,纯属一炮灰而已。茵陈暗自感叹,幸好自己生而为仙,若是身为凡人踩了狗屎运遇上像桑淮这种时不时哪根筋不对的神仙……啧啧啧,想想就觉得背颈发毛。
  舞楼里的侍女将茵陈二人领到了一间房中,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茵陈一时坐不住,有点不耐的起身四处转悠。紫檀木的雕花大床,金丝楠木做的梳妆台,上面仅放置着一面大理石方镜和一盒鈿兰香盒,墙角放着几颗夜明珠。整个房间的布局格调高贵而不失简洁典雅,开玩笑说:“花魁不愧是花魁,让客人等着就算了,房间也这般简单、大气。我在考虑要不要回头回去时也把房间给改成这样。”
  随手拿起桌上苹果,咔擦一下咬了下去。
  等吃完个苹果,传说中的花魁才姗姗前来,一身素净的白衣,头发只是随便绾了个髻,眼角下的泪痣若隐若现,却有几分摄人心魂。嘴角含笑,直接开门见山,淡声问:“今日公子想要看什么舞?”
  “我抚琴,你跟着曲调跳就可以了。”说完,去门后抱过来一把古琴。
  茵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挑眉:“挺熟的,常来?”
  胥络不置可否,一拂袖,坐下。
  茵陈单手支夷,偏着头看着。胥络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跳动,叮咚悦耳,她虽学艺不精,但还是大抵晓得胥络弹的是三十六指法。花魁应着曲调,翩翩起舞,长长的水纱袖在空中飞动,如同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一般。
  郎也才,女也貌。不知道是不是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缘故,总有点刺眼。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斟了几杯,人间的酒虽不比桃花酿味道浓醇,后劲却足得很。不过几杯茵陈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头也有点昏昏沉沉……
  茵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神宫中的,等醒来时已经身处后园中,鼻尖有淡淡的梨花香飘过。
  头顶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茵陈揉了揉眼睛,抬头意识模糊的问:“我这是睡着了?”
  “你说呢?”那个低沉的声音顿了顿,“今日那个舞你可学会?”
  借着将醒未醒的酒意,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两手捧着脸,眨巴着眼睛真诚道:“当然了,我现在就可以跳给你看……”
  胥络被她那副样子逗乐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像是在哄一个小孩一样:“正好我这几日研究出一首新曲目,我弹给你听,你跟着跳就行。”
  茵陈憨憨的笑:“好~”
  
☆、醉舞
  皎洁的月色下,水面波光粼粼,湖水靠岸的泥泞处生长着许多水草。水草的根脉常年在水中被腐蚀,每当春末初夏之交时,那些腐草就会化生为流萤,今晚恰逢腐草化流萤最旺之时。
  胥络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中跳动,自琴间汨汨流出幽远曲调,潜伏在树丛下的流萤似被这袅袅琴音吸引一般,纷纷颤动着翅膀飞了出来。一只只小流萤尾端发出盈盈绿光,微微弱弱,无数只聚集在一起,振动着薄弱的翅膀飞舞着,煞是幽美。
  偶有微风拂过,飘下来几朵梨花花瓣,掉落在树下起舞的人身上。曼妙的姿态,纤长的身段,茵陈整个人的状态乃至舞步都与平时相差甚远。足下似是生出朵朵梨花,足踝处缠绕着瓣瓣梨花,随着她舞步的移动而移动。
  渐渐地,周身围绕了许多流萤,梨花与流萤在交替中飞舞。
  茵陈纳闷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的原因还是什么,听到琴声的那一刻,整个人,不对,整个身体像是不听她掌控了一般,伴随着淙淙琴音开始舞动。任是整支曲子的基调与白天全然不同,任是胥络以四十八种指法来回换,她却依旧从容的跳着。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茵陈才扶着头昏昏沉沉的起来,头痛欲裂,像要炸了……
  茵陈不禁咋舌,凡间的酒不能乱喝,喝下去跟水似的,后劲大就算了,还辣眼睛。怎么这房间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的,倒有点像胥络的……茵陈敲了敲脑袋,指望能清醒点,她一定是看错了。
  “醒了?”身后突兀地响起好听的男声。
  正欲回头看,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她的头扳正,冰凉的手指扶住了她的头,缓慢而有力道的给她按摩着。“让你贪杯,那酒后劲可大了。”
  茵陈舒服的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胥络,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胥络:“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吧。”
  茵陈:“……”
  越揉茵陈心里越是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胥络为什么会在这里,吓得她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远远的跑到一边,看了看身上衣服是否完好,一脸警惕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胥络好笑地看着她说:“阿茵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吧?这里是我房间,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啊。倒是阿茵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会出现在我房内……”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
  茵陈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她又耍酒疯了?!算算距离她上次醉酒已经有好几千年了。
  努力回忆昨晚喝多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苍天大地的事,毕竟上一次醉酒后跑到桑淮后园给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澡……
  她只隐约记得她好像赌气跳了一支舞,那舞跳得也还可以,唔……她好像还把胥络骗到树下,逼着他也给自己跳一支。茵陈面部狰狞地挠了挠头,一脸的悔不当初。她记得胥络当时说要送她回去,结果她死活不肯回去,缠着他,没皮没脸地在他床上睡了……
  茵陈手背贴着脸,希望能将脸上的红晕褪去,心里苦恼着,为什么自己每次醉酒就不能醉的体面些……
  这时守在门外的绿萝听到屋内的动静,估摸着茵陈应是醒了,推门而入,准备进来伺候她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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