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演女侦探

小咪跟他们回忆了那天的情况。
    顾伟找到高澈的修理铺，义正言辞地要求高澈和自己的妹妹断绝关系，顾伟自己是职场精英，自然是不能接受自己一直言听计从的妹妹突然间和一个阿飞一般的男人谈起了恋爱。
    在顾伟看来，顾蕾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而高澈从小在江湖中混迹，肯定不是简单的男人，而他的社会关系、他的修车铺都是鱼龙混杂，顾蕾和他在一起，注定是要被骗的。
    “你知道顾伟是怎么说的吗？”小咪看着那如血残阳一点一点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眼神悲恸，“他质问老大，可不可以让顾蕾那一双手永远不沾烟尘，可不可以让她在他那复杂纷扰的环境中过着宁静而优渥的生活。而老大，我们敬爱的无所不能的老大，那么骄傲的他，面对那种鄙夷的质疑，只因为顾伟是他爱的人的哥哥，他选择沉默，他不反驳，他一言不发。而顾蕾，又凭什么得到老大的爱？”
    小咪的眼睛濡湿了。
    “顾蕾她，根本•••根本就不配。”
    回程的路上，沅芷有些沉默。
    “你怎么了？被高澈和顾蕾的爱情感动了？”穆川拍了拍她的肩头。
    “是，”沅芷坦白地答道，“他们奋不顾身，可是现在只能天人永隔。世事总是充满遗憾，幸福总是带着残缺。而高澈，他的爱人已死，他以后还能再像那样爱一个人吗？我觉得很难。小咪也很可怜，有句话说，在爱情里面无法战胜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得不到的，一种是已经失去的，而顾蕾对高澈来说，就是已经失去的永远只能活在回忆中的人，他们的爱情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所以小咪这辈子想要得到高澈的爱情，很难，谁能比得上已经死去的人？”
    沅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小咪这么讨厌顾蕾，也是可以理解的了。”穆川耸了耸肩膀。
    “你觉得她有动机吗？为情杀人？或者是为情买凶杀人？”沅芷挑了挑眉。
    “不会。她虽然讨厌顾蕾，可是远远还没到这程度，而且她明白顾蕾对高澈的重要性，即使顾蕾死了，高澈也未必会选择他，何况如果事情败露，高澈会恨她一辈子，这样做代价不是太大了吗？这世界上这样的情况很多，但是也不见得就要杀掉情敌啊。”
    “确实是这样，可是顾蕾周边的人际关系我已经查清楚了，她和她哥哥都没有什么仇人，即使是高澈这边，也没有充分的动机，很明显这是一起有目的有组织的凶杀案，还是要请警方进一步排查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剩下的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吧。”沅芷叹了一口气。
    “不要担心了。”穆川把沅芷拉到身前来，他目光爱怜地望着她，双手搂住她的腰，微微一使劲，沅芷向前的一步，腰紧贴着他的身体。
    沅芷脸红了一下，随及作势打了他一下，倒也是没挣扎了。
    这两个人本就长得异于常人的好看，在夕阳西下的黄昏这样在路上站着，已经是一道风景线，路人都禁不住侧目。
    一辆黑色奔驰悄无声息地缓缓从他们面前开过，风带起路上的落叶打了个旋儿飘起又落下。
    “停一下。”车里的人缓缓出声道。
    “大少爷，有什么事吗？”司机转过头看坐在后座的陆启琛，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启琛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纠缠在车子的倒后镜上，那里印出一对男女的模样，在深秋的梧桐树道上，两个人身影相偎，情意浓密。
    沅芷，原来身边已经有那个人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已经来不及了么。
    明明他什么都还没努力，什么都还没争取，就这样不战而败了吗？
    “少爷•••”
    见他一脸沉思的表情，司机又忍不住担心地出生询问。
    “开车吧。”陆启琛摆了摆手，车子再次启动，很快就把那依偎的一对人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谢沅芷给他的感觉，永远像一阵摸不着的风，你能感觉清风拂面，但却很难寻到她的踪迹。
    她给他的，总是那么淡淡又不着调的疏离感，她一直在回避他，他知道。
    启臻和浩奇终于从漫长的蜜月之旅返回。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约沅芷到陆家见面，然后给沅芷展示那些从世界各国淘来的新奇小玩意儿。
    “启臻，你给我买太多礼物了，我都带不回去啊。”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的礼物，沅芷震惊了。
    “不多的，不多的，本来我想买更多的，可是浩奇哥哥说再买行李就装不下了，可是好多礼物我都舍不得啊，”启臻撅着嘴，指了指地上的礼物，“这些都是我选了又选留下的最好的礼物，沅芷姐姐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启臻，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细心保存的。”沅芷拉着启臻的手，摇了摇。
    启臻也开心地拉着沅芷的手不断摇晃着。
    沅芷的目光看向一直在启臻身边的王浩奇，他一脸宠爱地看着启臻，隔了半晌，目光才看向沅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王浩奇对沅芷露出笑意，像是在无声地告诉沅芷：“朋友，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
    沅芷放下心来。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未必要说出来才是关心，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
    他们彼此已心照不宣。
    这样，或许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启臻身后有着坚强的后盾，不论如何，她都会过着优渥的生活，而浩奇，这个善良的老好人，即使不爱启臻也会一辈子呵护她。
    这样，就足以守护她长久的快乐了吧。
    这样的感情，没有压力，如细水长流般缓缓注入心底，已经足够了。
    而我现在，也已经足够幸福了。家人都在身边，小智也在身边，一切都已经完满了。
    沅芷在心底想着，脸上也随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沅芷姐姐晚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我现在在学做饭了，你今晚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启臻笑眯眯地拉着启臻的手依然不松开。
    “启臻，你那手艺，别把沅芷吓坏了。”身后有人出声，沅芷回头一看，果然是陆启琛。
    “大哥！”启臻娇嗔地跑过去，作势在他身上打了两下，“就会取笑我！我现在可不是小女孩了！”
    陆启琛笑了，一边看向沅芷，“沅芷，可以和我出去聊聊吗？”
    沅芷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茶花林的茶花已经开尽，只剩下枝叶，依旧郁郁葱葱。
    “沅芷，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陆启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沅芷的目光从茶花树移到他脸上。
    “如果不是，那我就还有机会，如果是，你还没有结婚，我依然有机会，我只是像问清楚。”陆启琛露出淡淡笑意。
    陆启琛这个人十分绅士，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沅芷也渐渐感到了一种压迫感。
    那是有钱人的一种盛气，即使隐藏，依然凌人。
    陆启琛最爱是自己，是家人，是启臻，这一点，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
    沅芷希望自己能占据别人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她希望每一次拥抱都用尽全力，希望每一次亲吻都好像世界末日，希望自己被抛弃的心能被狠狠地狠狠地爱着。
    所以，陆启琛永远不会是她的良人。
    因为他，永远都会为自己保留退路。
    一切都到了摊牌的时候，沅芷不喜欢拖泥带水。
    “启琛，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和你说假话，”沅芷缓缓开口，“我有喜欢的人，我很在乎他，虽然我曾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我对爱情也一直保持怀疑态度，但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愿意试着与他携手相伴一生。”
    “启琛，我在这世上二十多年，从孤儿院到香港，从小孩子长成大人，我一直在努力生存，任何事，我都很努力地在做，可是唯独爱情，我不想努力，我希望我的爱情，不用努力争取也能得到，你是个值得去爱的人，但是我们并不合适。假使我们相爱了，妨碍你走向我的阻碍不是一点点，就算你抛弃一切和我在一起，我们能幸福多久？炙热的爱情消退后，人还要面对平凡的生活，我不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可是即使你没有后悔，我也是你们陆氏家族的罪人，把你夺去了，以致陆氏无人接手，而我不想做罪人。那些需要排除万难的爱情，太辛苦了，我的人生，不愿再那么辛苦。”
    谢沅芷知道陆启琛不可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一向是乖儿子，责任扛在肩上，他不能轻易卸下重担。
    再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为谁牺牲这么多？
    但凡用牺牲去形容一段爱情，那么这段爱情，也许早就变质了吧。
    真正的爱情，即使牺牲众多也不自知，而是甘之如饴，因为从不计较得失。可哪还有这样的人呢？
    “沅芷，你之所以能保持冷静是你爱的不够多，如果你足够爱我，任何困难你都会披荆斩棘。”陆启琛深深凝视她的脸，隔了半晌，才慢慢说道。
    “是，”她淡淡笑了，“原谅我的自私，我敢断言我这一生即使爱上任何人都不会比爱我自己更多。”
    沅芷有点想抚摸他的脸。
    这真是一个可爱的人，永远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永远谦和有礼，永远是那么周到，即使现在，他也没有生气。
    他大概永远不会理解她口中的生存，因为他不需要努力拼搏就已经得到足够多，所以他从不需要费力挣扎，他永远是隔岸观火的那一类人，他即使落水也可以在水中保持优美姿态，因为不论何时，他有退路，有坚强的支撑。
    “每个人最爱自己，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陆启琛说道。
    这就是陆启琛，无论何时，他说的话总是这般熨贴，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启琛，你真是个好人。”谢沅芷由衷地说道。
    “可这个好人不是你爱的。”陆启琛接着说道。
    谢沅芷只是笑。
    “那个人，不会叫你觉得辛苦？”
    她轻轻点头。
    “那他比我强。”陆启琛笑着朝她伸出手，“祝你幸福。”
    谢沅芷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道别。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她没有回头。
    也许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像她那么狠心，陆启琛心中想道。
    所以，他想他永远都没有办法，爱一个人比爱她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