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冉在大学里的生活模式是:除上课外,周三下午与周五下午去图书馆复习,有时候花一两个晚上做课题,其余时间则泡在寝室或者去篮球馆看球,周末如果严文浩有约就一起出去,没约则睡会懒觉或者和舍友去市区透透风。更多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永远是最有意思的,反而没记上的事转身就忘了。
开学的时候,她就将这学期要完成的目标制成一张计划表,贴在自己的书桌上,计算机二级,英语六级,人力资源师……第一项任务她已经在上学期栽倒过一次,为了不重蹈覆辙,特意狠狠地做了许多office训练题,一些硬件软件系统的组成部分,输入与输出……概念刷到脑崩,总算有些拎得清了,加上严文浩这个课外教师在一边教导,拿到证书妥妥的,不通过都对不起自己这一个月来周末不出远门的辛苦。
她连准考证都还没拿到手,脑子里已经在转悠考完之后去哪里小小庆祝一下,接着再是国庆回家,一切排点妥当,想着也挺美。
罗妙妙专心地听着前头教授在黑板上画着关系图,嘴上提着意见:“嗯……去KTV唱歌?”
“谁还去那种地方,又闷又吵的,想唱歌温静那不是有个小音响吗?我们自个宿舍就可以。”
“那去找个好点的地方搓一顿?你也快生日了,将就着一起过吧。”
沈冉听完低呼:“那我不得大出血?妙妙姐,给我省点钱吧。”
她们宿舍打从第一个人过生日开始,就自行成立了规矩,但凡寿星就得请客吃饭,其余人等不掏腰包,不送礼物。
沈冉每回都觉得过生日要死好多脑细胞,一般去吃过的地方都不再考虑,可上得了档次的又太贵,作为学生还是量力而行,而且自己一不做兼职,二从不管家里多要额外生活费,遇到困难的瓶颈期都是自个省钱攒下来的。
这次开学前因为做了次头发以及买了几件秋装新款,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总不可能一个月还没到就问家里要钱,她虽然不怕老爸不给,但以他管不住嘴的性子,老妈知道了多少会唠叨几句。虽说她现钱存款也有千百块,但那些都被压在家里衣柜最底层抽屉的垫纸下,这是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来她只能另想办法。
罗妙妙突然慢悠悠传来一句,“严文浩没给你过生日过吧,正好这次就让他做个人情,请大家吃一顿。”
“对呀对呀。”温静随声附和,“都说男朋友要贿赂女友闺蜜,我们也算是你的后援团,都还没占过便宜呢。”
沈冉咽咽口水,印象中和严文浩谈恋爱以来,在一块儿约会时他会比较主动付账,这种默契是所有情侣之间都存在的,似乎大家都认可男士付钱的这种行为,但沈冉不这样想,她接受是因为自己偶尔也会回馈给他,一来二去这些小算盘就不放在眼中。生日请客是她的主场,她不会有过多让对方花钱的期待,也不会主动提醒自己的生日在哪一天,这种伤脑筋的事她会先让自己慢慢来解决。
温静看出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别扭啦,有时候放下心中的矛盾吧,想为男朋友省钱也不能挑生日的时候,女朋友做成你这样也太贤惠了。”说完她和罗妙妙吃吃地笑了起来。
沈冉在心底叹了口气,说起来严文浩可能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他不问她也没说,她向来过阳历生日,今年恰好就在考试后的一天,而回家后又与国同庆,老妈一定会给她补过生日,少不了几顿好吃的。
她自己在吃的方面并不讲究,却又分外纠结,这回是请客吃饭,得考虑到别人,气氛和快乐固然最重要,但民以食为天,地方总得好好选选,干净卫生,好吃管饱……
沈冉想破了一天的脑袋,在网上团购的餐厅找了好几家作对比,这家环境不错就是评价不怎样,那家好评挺多但是套餐针对的是八人以上份,而且价格也不太能够接受,再看后面几家,不是菜不好就是订不到位置,她忽然间遇到了比考试更难的题目,双手抱头痛呼。
没钱的人生是痛苦的,她不喜欢向别人借钱,看来只能每天喝粥聊以慰藉。
晚上例行给老妈打电话汇报大学生活情况,沈冉打哈哈应付着,一会说学校馄饨涨了一块,一会说自己刚刚去超市花了两百大洋,她拐弯抹角地表明着生活的拮据,可平时挺精明的老妈,这回却怎么也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只让她少买零食多吃饭,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沈冉慢吞吞地挂断电话,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摊开在那,被斜对面的罗妙妙看了去,后者听了个全部,懒洋洋地开口:“没见过要生活费绕这么大弯子的,这回后悔了吧?”
“不后悔,我说不出口。”沈冉嘴硬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罗妙妙翻了翻自己的钱包,递了两张粉色大钞过来,“拿着。”
沈冉看也没看,“不要。”
“谁说给你了,要还的,谁生活没困难的时候,你还真当自己是铁金刚啊。”罗妙妙直接拍在沈冉的书桌上。
沈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暂时也没拒绝。
生日的计划还在搁浅,沈冉先只约宿舍的几个人,出校门的时候又顺便去蛋糕店订了个八寸水果。
她打算把吃饭和蛋糕两件事分开,蛋糕就着晚上回来宿舍的人庆祝下,外头吃饭就当是考试完后放松,捎上严文浩一起,大家一块聚一次。
虽说有些事情指不上人人都记得,但一年一次的生日终究让人有些隐隐的兴奋和期待,沈冉趴在篮球馆看台的栏杆上俯视下面的球赛时,心中闪过很多想法,他记得?他不记得?他压根就不知道?她后来苦恼地想,不知道又怎样,那天去了后别人一点拨不就知道了吗?可若是那样的话难免会有些失落,毕竟上学期她还陪他一起过生日,送了一对护腕。
那是她在体育器材店精挑细选来的,颜色都纠结了好久,罗妙妙当时都快被她逼疯了,忍不住骂她:“你选个内裤颜色都没这么纠结,管他喜欢什么,收到礼物就不错了。”
那个礼物他收到后确实很喜欢,常常在打球的时候做装备。
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等时机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沈冉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计算机考前一天她突然收到一笔“巨款”,正是学校发放的奖学金到位了,她几乎忘记还有这回事,仿佛是半年前那会儿,她的人缘关系好,成绩排列又第一,拿得毫无悬念。学校这方面工作进度慢,这不前脚才通知,沈冉后脚就去提款机查询,多了二打头的整整四位数字,差点引得她两眼泪花流。
不过越想高调的时候越得低调,她整个人豁然开朗,什么烦恼都没了。提了小部分钱出来,手竟然有些发抖,那是激动的表现,掏出手机往宿舍里的人打过去,语气难掩兴奋:“地方订好了,后天晚上,新商区那块,新开的自助火锅,多叫几个人。”
宿舍里,温静见罗妙妙挂断电话,放下手头的复习资料,问:“怎么说?”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估计钱包又鼓了。”罗妙妙说着笑起来,“嘿嘿,吃火锅呢,就是上次逛街看到的那家,还让我们多叫几个人,叫什么人啊,大家自个凑个桌就够了。”
“我也觉得,就我们宿舍四个,然后加上严文浩,一男四女五个人。不过……好像有些尴尬。”
罗妙妙想着想着又改变主意:“不行,到时候他们秀着恩爱,留我们大眼瞪小眼,温静,咱们再叫几个男生,男女混合。”
温静说:“你以为联谊啊。”
罗妙妙“啧”一声:“谁要联谊,又不找外人,叫上班长,然后还有……”
温静迟疑道:“那也得问问沈冉的意思吧。”
“她的心思我懂,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叫上男生没错,只要控制好人数就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罗妙妙忽然想起前不久见过的一人,掏出手机翻到对方的号码,看了一会儿最终给发了条短信过去。
考试那天,沈冉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或许是这些天太兴奋了,眼前所有人都被她当做凡夫俗子,题库里的花式答案都像老朋友一样朝她招手,她双手合十,以寿星之愿,迎考神庇体。
严文浩在考场外左顾右盼,连温静和罗妙妙都出来了,还是没见到沈冉的影子。
过了半晌,三人才看见沈冉慢悠悠地从里面晃出来。
“你什么情况啊?”众人问她。
沈冉沮丧着脸,“怎么办呀,我刚粗略算了下,预计只能拿到九十五分了。”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足足愣了片刻,罗妙妙打了她的脑袋,忍不住笑:“再装,九十五还不够你嘚瑟。”
沈冉这才笑眯眯道:“不够,我要一百。”
严文浩摸摸她的头发,欣然道:“看来我这个老师没白教,饿了吧,想吃什么?”
沈冉掰着手指细数:“凉皮,重庆小面……越辣越好。”
“最近口味又重了,不怕长痘痘啦?”
“让它长吧,明天还得扯开肚皮吃一顿呢,我拿奖学金了,请你吃饭。”
“这么厉害,看来我还得托你的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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