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姓和名读音相同的并不多,沈冉还在疑惑这会不会是叠名或者小名,但随后就被否定了,她跟着瞬间而及的想法说了出来,“CC?”
几个人没预料到她说出来的是什么意思,何况她说的时候声音小,更多的是自我迟疑,但是对面有两个人听见了。
罗妙妙开玩笑道:“我还TV呢。”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响亮了起来,郑重地做自我介绍:“耳东陈,尘埃的尘。”
沈冉脑袋又转了个弯,自顾自嘀咕:“陈尘,陈小土,这名字有意思。”
罗妙妙捂着嘴巴,辣得笑出了声。
火锅的热气升腾,温度持续上升,咕噜咕噜冒出了气泡,沈冉在说完的时候看了对面一眼,透过朦胧的雾气,才发现陈尘这个人坐着都显个高挺拔,而在他未来得及收回的嘴角边发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冉怀疑自己看错了,那种笑似乎传递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暗含一丝淡淡的嘲讽,无可奈何。
她头晕晕的,喝高也不是这样啊,低头检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杯中竟然换成了酒,一定是他人做的好事。
沈冉上了趟洗手间,中途顺便把账结了,回来又吃了一点,大家才准备散席。
时候还早,火锅店出来的一条街道上全是夜宵店,炒菜声、吆喝声回荡在耳边,烤串味、炒栗子味也充斥着嗅觉神经。沈冉被秋日夜里的微风轻轻一吹,头脑清醒身心舒爽。
大家怎么来也怎么回去,沈冉要求班长保证女同学们的安全,又和人打了声招呼,和严文浩单独脱离群体,双双压马路去了。
虽说是压马路,但大伙走的方向是一致的,只是他俩的步调故意放慢,最终就落在后面了。
眼见前面的人群都消失在夜色里,沈冉靠在严文浩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一起缓慢散步。
“沈冉。”严文浩清爽干净的声音传来,“我想就一直这样走着。”
沈冉仍闭着眼睛,应道:“嗯。”
严文浩一只手与沈冉相握,另一只手则跨过两人的身子放在她手臂上,停顿下来,扳过她的肩膀与自己平齐,深吸了口气说:“要不今晚我们都不回去了。”
沈冉眨了眨眼睛,问:“不回去那去哪?”
严文浩望了望四周,前边转角口的侧面有一块闪亮的霓虹灯牌,在夜晚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中央的四个大字“XX旅馆”。
他用手指向那里,虽从未进过这种地方,有几次路过时却心痒难耐,被同行的哥们略微臆测地嘲笑,但只要想到能和她一块儿来这里,心中就充满无限美好想象。
沈冉的目光跟随他望过去,待看清他想说的是哪里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整个人神经一崩,人差点没站稳,微晃了晃扶住他手臂,摇摇头说:“不行,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早上的课都是八点以后,我们早点起来还来得及。”他轻声安慰她。
“可我什么都没带,怎么换洗啊。”
严文浩笑着摸摸她的脸,“我也没带,这种事情不用那么讲究。”
“但我喜欢干净,我回去还有字要写,我习惯睡前好好洗脸做面膜,而且这身衣服刚才沾到汁了,浑身臭得很,得赶紧换下来。”
沈冉面色平静地说出一长串话,让严文浩微微蹙眉,这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提要求,虽然看得出来她平时处事保守,但通过半年交往的基础,感情的火候也该到了突破的程度了。
他深呼吸咳了咳声,重新好好解释:“沈冉,你知道的,我们去这种地方……不是单纯去睡觉,就是,就是……”他说着说着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因为他分明就是想和她在一起睡觉,做些从没做过的事。
严文浩被自己内心的渴望快逼疯了,若说他没遇见沈冉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单身的不在少数,他也毫不艳羡。但自从这学期开学以来,宿舍里几个不省油的灯总是私下里偷偷放片看,对女人的身材评头论足,一来二去他的思想也受到了侵蚀,好事者还有意无意地问起他这方面的经验,他只答不清楚了事。更甚的是,因为常与宋波接触,几个同学里面又只他俩有女朋友,所以防不胜防地被人揣测与比较,他痛恨着,又无限遐想着。
他期待有一天沈冉也会摸着同样的心思,与他不谋而合,这是他认为最完美的默契。上一次的电影院,是地点不对,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绝佳的二人世界,或许年轻容易冲动,但他不会后悔,有些决定早在心中做了好几回。今天恰好是她生日,白天宋波那几个人在自己耳边吹了吹风,于是打算趁此机会说动她。都说男强女弱,既然等不到她开口,只能靠自己来主动说出口,期望她的答案也和自己一样。
可眼下,看着她一副像被欺负的模样,心里又反复犹豫着。吃饭的时候他观察了她好久,虽说她算不上杨柳林那样的美女,却也是属于耐看型的女生,五官端正,眼睛清澈圆亮,鼻尖因为燥热而冒出细小的水珠,细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举手投□□谈间展现美好的人格魅力。
他想进一步拥有她,只能慢慢诱导着,拿出强硬的架势。
“你可能不知道,王大海这样没女朋友的都还去开过房,还总是吹嘘,你若再不答应我,我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这种事情眼睛一闭一睁就过了,你是不是害怕,没关系,有我陪你呢。”
她绞着手指,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这一刻的沉默代表内心的矛盾,她在纠结的不是该不该答应他,而是该怎么拒绝他,没有办法,只能将老妈搬出来说话。
“浩子,我妈跟我说过,这种事情不能这么随便,最好等以后真的要在一起了才可以,我们现在这样是不对的。”
沈冉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她感受得到他的迫不及待,甚至脚步都有些急躁起来,大手一直握着她的肩,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不放开。
他无力地笑起来,却不是真的在笑,“你怎么这么听话呢,这一回好好听我的行不行,我理解你妈想的,她是不想你遇见坏人,但是你知道我的,你感觉到我是坏人吗?难道我们以后还会分开吗?”他说完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上。
那里,有一颗热情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沈冉看着路边的夜色,不想说话。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在回去的路上,讲着日常的对话,而她却陷在两难的困境中。
严文浩观察着她的神色,后者显得安静极了,许是自己的话说动她了,便执起她的手朝前面人流较多的地方慢慢走去。
“你还饿吗?要不要再逛一逛,吃一吃。”他想尽力抚平她心中的忧虑。
她摇摇头。
走进旅馆的那一刹,沈冉脑中一片空白,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陌生感,她从未在外面留宿过,最多也只是在亲戚家借宿,这里的每一物每一人都让她有轻微的抵触,侧边通往楼上客房的过道里闪着幽暗的灯光,昭示着夜半里即将发生的一切不为人知的事情。
严文浩已经拿出身份证准备登记,沈冉想到他平时出门也只拿钱塞口袋,这会儿却没忘带身份证,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
沈冉心中渐渐胆怯,赶在严文浩掏钱之前拉了拉他的手臂,他疑惑地转过头来,只见她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快速地说:“我在陌生地方会睡不着觉,我……我还是回学校了。”
严文浩还没反应过来,沈冉就急匆匆地夺门而出,只留下这句话回荡在空中,多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冉是下了决心才跑出来的,她能想象到此刻他眼中会有怎样的失落,或者是不能理解的懊恼,或者是嘲讽嘲笑无语,又也许是怒气,觉得被耍被抛弃不被相信。
不管如何,她已经抛下他独自一人出来,这事已经做了,而她的大脑也时刻清醒着,除了愧疚抱歉,没有什么值得后悔。
沈冉在夜风中一直往前跑,不算快也不算慢,只是想与他极力保持距离远离那里,路边经过的情侣都侧目看着她,好似在看她笑话,身后很远处几乎还能听见严文浩急切的呼喊声:“沈冉!沈冉!”
居然在生日的这一天做了缩头乌龟,想来也是可笑,沈冉抓着脑袋走在校园主干道上的时候,心情稍有平静,回过头来想又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妥当。若死活不要进去,也该拉着他出来。
沈冉暂时不想回宿舍,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这样的转变太快了,令她措手不及,在寝室楼外找了张石椅坐了下来,看着来往的同学们,脸上挂着毫无顾虑的笑容,打闹笑骂,你追我赶。
她自认为是个想得太多又敏感的人,做事的时候尽显矛盾,事后又万分敏感。他会生气吧,他从没生过气,想想一定不好看,就像打球的时候与人发生冲突,那种凶狠严厉的神情,似乎要把对方吃了。她虽然平时会撒娇,可严肃情况下她不会用语言舔着脸求好,只会一个人裹着身子自艾自怜,等到事情过去了,再慢慢走出来。
她现在又何尝不是已经开始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呢,对着夜空吐着浊气,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悠扬婉转的铃声。会不会是他打来的?
沈冉急切地掏出来,上面显示的人是罗妙妙,心中有小小的失望。
“喂?”
“你在哪呢,还在外面啊,不打算回来啦?”罗妙妙关切地询问着。
“在楼下,就上来了。”
“我还以为严文浩把你拐跑了呢,我说我的祝福也没那么灵验吧?”
沈冉对着自己苦涩一笑,起身拍拍屁股,收起心情走回去。
她如往常一样一回宿舍就喝水开电脑忙起来,但眼尖的温静从她进来的一刻就发现端倪,左右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空落落的和去的时候一样,质问:“你没收到礼物?”
沈冉想起那个小盒子,张嘴眨眨眼,窘迫道:“有一个,我拿着不方便,放在他那儿忘记拿回来了。”
“忘记了。”温静不敢相信,“礼物你都能忘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我没打开看。”
温静转过头笑说:“莉姝,你说沈冉是不是马大哈?”
吴莉姝笑笑没应,她跟沈冉坐在同一排位置,从侧面看向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沈冉,你和严文浩没闹不开心吧?”
沈冉没听到她说什么,反应过来只是“啊”一声,一脸莫名。
温静听见了,正好奇吴莉姝为什么这么问,就见沈冉脸色难堪地避过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那显然是有事的表情。
罗妙妙哼着歌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宿舍里三个人聚在一起讲着悄悄话,沈冉一副兴致不佳的模样,她打断她们:“在讲什么?”
温静言简意赅:“在讲霸王硬上弓。”
“谁被霸王了?”她一听来了兴致,立刻有所顿悟,看着沈冉说,“你?”
沈冉靠在椅背上,双手贴着自己的脸,恹恹道:“别说了,我都觉得没脸见他了。”
“还真被我说中了?”罗妙妙擦擦手走过来,“我就说严文浩不是正人君子吧,就冲着整天跟他在一起那些男的,迟早会崩的。”
“你是看我笑话吧?”沈冉瞪着大眼睛,也不知道为谁叹气,“我想过了,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在外人眼中只有我不正常吧,我想我可能要失恋了,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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