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何晚来

大学的军训比想象的还要无趣得多，练站姿，练行进，练口号，唯一让杜晚来打起精神来的就是仅有半天的射击练习了，不过到最后实际射击的时候也是人家军校还是什么专业的学生在旁边帮你扶着枪，自己只要无脑扣五下扳机就行了。
    甩了甩肥大的军训服的袖子，和有些疼痛的胳膊，杜晚来深感无聊地跟着人群出了射击场，回到了学校的车上。
    实际射击是在学校附近一个深山老林的某个不知名学校里进行的，上了车还可以看见周围还有那个学校学生好奇围观的目光。
    杜晚来是她这队人最后一批射击的，所以她们最后一批上了车，这辆车也就出发回学校了。
    坐在杜晚来旁边的柳颂竹比杜晚来兴奋很多：“诶诶晚来，帮你扶枪的人怎么样啊，我旁边的小哥声音超苏超好听的！哎呀我害羞得都没好意思正眼看他！”
    杜晚来无奈地笑：“没想到你是声控啊。”
    刚报道的时候柳颂竹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这几天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其实是个隐藏的痴汉，和熟悉的人相处起来甚至比杜晚来表现出来的还要外向。这种性格其实和杜晚来相当合得来，因为杜晚来属于表面外向实际上十分内向的人，私下相处就是需要柳颂竹这种外向的人来开话题，加上徐风雅是非必须情况不会开口的类型，刘珍玉又太过外向和直来直去，到目前为止倒是柳颂竹和她最合得来。
    “有意见嘛！”柳颂竹假意推了推杜晚来，“啊，不过接下来又要去军训啊，好烦人哝，太阳晒都晒死了……”
    “没关系啊，坚持坚持嘛，只有三天啦！你看看徐风雅，表面上那么弱不禁风还不是坚持到现在。”
    因为分组的原因，徐风雅分到了杜晚来她们隔壁一组，偶尔能从隔壁组的人缝里看见她娇小的身影。
    “哎，珍玉倒好，居然能被她找借口溜掉军训……好~羡~慕~啊~”
    柳颂竹羡慕地倒在椅背上哀叹，杜晚来紧张兮兮地过去堵她的嘴：
    “你说这么大声干嘛，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哦哦哦！”柳颂竹秒秒钟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凑在杜晚来耳边说，“话说你知道吗，我们教学主任的名字连一些别的院的人都知道了。”
    杜晚来无语：“这种事情你说这么小声干嘛啊……”
    柳颂竹坐起身来，一脸严肃：“我不服气啊，凭什么我们院的老师会被别的院知道啊。”
    杜晚来扶额：“我倒不是很懂你在不服气什么，到时候跨院选课的时候肯定会认识别的院的老师啊。”
    柳颂竹把杜晚来脸扳过来对着自己：“你就没有一种自己珍藏的小白菜被别人拱了的悲愤吗？！”
    “你才认识他几天啊，就成了你珍藏的小白菜啦？”
    “修改前言，应该是我们院珍藏的小白菜。”
    杜晚来失笑道：“行了你，净说些有的没的。”
    柳颂竹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不过说实在的哈，这老师人长得帅家境好不说，人还那么温柔，我们军训这几天他每天都有来看我们诶，来得比辅导员还勤快，我们队里也有不少别的院的啊，估计就是这个时候刷上脸的。”
    “再加上我们院的人到处宣传？”
    “是啊是啊，如果没什么隐疾或者别的不好的嗜好的话，简直就是新时代男神啊！”
    ……隐疾？不良嗜好？
    杜晚来不由笑出声：“哈哈哈哈，好想法，真心的，我觉得世界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好好的富二代还矜持什么，估计每天晚上会去流连各种灯红酒绿吧。”
    柳颂竹狠狠敲了杜晚来一脑袋：“笨死啦，你才应该小点声好吗！”
    杜晚来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她使劲忍着笑，悄声对柳颂竹说：“诶，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啊，法学院新时代男神不为人知的一面！”
    柳颂竹本就明丽的凤眼中冒起了小星星：“然后写个小黄文去勒索他？”
    “滚吧你！”
    可惜的是到军训结束，两个人都没发现莫问有什么不好的方面，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说要观察不过是一时戏言，两人都没怎么上心，另一方面莫问表现出来的形象实在太完美了，除了温和中有些拒人千里的隔阂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缺点。所以军训结束开始正式上课后，两人都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观林大学长明校区位于长汇市东北的长明区，是这一片第一个建起来的一本大学校区，本来也属于郊区，近十年来由于政府的大力开发，以观林大学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大学城，汇集了南方大部分顶尖学校，故而几乎与长汇市中心城区成了并立的两个商业中心。
    观林大学本身算得上一个挺不错的学校，但其本身既为一个综合大学，便很难将精力放在一个专业上，故而观大法学院固然在南边这一块还排得上号，到了全国就显得寂寂无闻了。
    不过观大法学院虽然不及其余几所政法大学还有一些名牌大学一般师资雄厚，但由于有院长等几个顶梁柱在，再加上还算不错的学生资质和薪酬，也吸引一些小有名气的老师。
    开始三天的课，杜晚来就上了几个不错的老师教的课，不过第一节课也不会教什么专业的知识，老师们大多都在各种闲扯淡，扯法学前景，扯法学学生的就业前景，听得杜晚来既是心潮澎湃又是忧国忧己。
    “热门专业，就业率红牌，司考又是天下第一考……”杜晚来背着重重的书包走在去上语言班的路上，重重哀叹，“还说什么上了大学就轻松，怎么感觉比高中压力还大呢，书又重又厚的……”
    军训的最后一天，辅导员成季把有意愿上语言班的人的申请书收了一下，人数还算不少，日语二十几个人，德语十几个人，加起来有近整个年级四分之一的人数了。
    根据院里的安排，语言班就排在周四周五晚上六点到八点半，因为这两个时间段不管是学院的课还是整个学校的课都很少，是专门用来给机动的班开课的。
    杜晚来刚刚才结束五点的课，急急忙忙吃了晚饭，连下午的书都没来得及放回宿舍，又赶紧跑来上日语的语言班了。舍友三个都没人来报语言班，她自己一个人中间还忙中出错绕了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六点之前到了教室。
    二十多人的小班，教务处就排在了慧学楼三楼角落里的一个小教室。
    教室不大，杜晚来来得晚，又因为这是自愿报名的课，大家积极性高得很，教室里基本坐满了不说，还都争先恐后地占前排，只剩下最后一排中间的几个位子了。杜晚来没得捡，只好随便坐了下来。
    学院请的外院的老师已经来了，先前就听明明没有报名来上课却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刘珍玉说过，这个博士生虽然还在读博，但是她本科和硕士都是在日本读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教他们这些初学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现在一看，这个妹子长得还高挑又漂亮，一身牛仔裙和清凉的嗓音，很让人觉得亲切。
    “人都到齐了吧。”老师环视了一圈教室，看到大多数人桌子都有一样的红色教材，“看样子教务老师已经通知你们准备好教材了呀，那我们开始上课了哦，忘记买教材的同学记得下节课带好书哦，我们这节课暂时用不着教材所以不用着急~”
    说着老师把讲台上的一份讲义传了下来。
    “这是五十音图，是日语最基础的部分，就和英语的字母表一样，这就是我们这周的任务，要好好背下来哦。
    “看着有些可怕，不用担心，我会慢慢教你们的。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月纹，这个学期你们的课就由我来教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发我邮件，我邮箱是%&……*（@%^&.com，还有……”
    沈月纹在上面细细地讲着一些注意事项，杜晚来两手并用，一边记着沈月纹的要点，一边翻着发下来的五十音图讲义，发现讲义整理得很认真，不单纯是从网上把五十音图的表格复制打印一下，还在后面标注了沈月纹自己归纳的发音要点和记忆技巧，杜晚来心中对这个非严格意义上的老师的好感一下子就提高了。
    正看得认真，旁边忽然有人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麻烦让一个位置好吗？”
    杜晚来坐在一排位置的靠右边走廊的位置，她左手边还有一个空位，所以杜晚来闻言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把桌子上的东西往左边推了推，刚想往旁边挪位置，突然感到这声音有点熟悉，往旁边一看，惊讶地一时没抑制住声音：“唔哇！”
    此时整个班里只有沈月纹一个人在讲话，教室又小，杜晚来这一声一下子就被所有人听见了，回头一看，整个班都骚动起来。
    居然是莫问。
    莫问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对台上一脸迷茫的沈月纹致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对这个班挺感兴趣的，所以想来蹭个课。”
    前排的同学给沈月纹解释了一下莫问的身份，沈月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笑着调侃道：“原来是这样，本来就挺紧张了，还有老师来听，我可是更紧张了。”
    沈月纹大大方方地走下台来，把自己手上的讲义递给了莫问：“我讲义是按人数印的，没有空白的多余的了，莫老师要不先用我的？”
    看到讲义上还写了不少注释，莫问摇了摇头：“不要紧，我看她的吧。”莫问指了指旁边的杜晚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