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卿十载

南宫荨压根儿没想到，这次的我竟然坦率的接近残忍，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就往下沉了沉，整个人也似没了重心一般，眉目依旧，可唇瓣间已是黯然失色。
    “你…真的决定了？”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南宫荨开口道。
    放在从前，我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可能还会心软，搪塞敷衍一下他，可真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我不能够像从前那样摇摆不定了，我必须选择一个立场，而这个立场一旦立定，必定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对不起，一直没有勇气对你坦白，也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等到我幡然醒悟，你都已经等了我好久了。”我沉着眸子，忽而回想起初见南宫荨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竟越发的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我说不好什么安慰你的话，但是打心底儿说，能被你这样优秀的人喜欢着，我觉得很荣幸，也很开心，虽然我不能够回应你的这份感情，但我会记着你。”
    正经儿话我说过不少，有些是官方必要的，有些是自己硬头皮煽情背的，但这次，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我脑袋眼儿过滤过的，容不得一点掺假带水。
    “虽然已经预料到会被你拒绝，但是真到这步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输给表哥吗？”南宫荨的绅士风度，我一贯知晓。
    纵然心里再难受，也会忍着痛，让自己死个明明白白，伤个淋漓尽致。
    “你什么都好，只不过我的人生，你来晚了一步，我爱许莫璟，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十年如一日。”对上南宫荨隐忍的目光，我无处可逃，越是无处可逃，说的话也越是让人心灰意冷。
    “真是时不待人啊。”南宫荨莞尔一笑，笑的带了牵强的味道，我看在眸里，分外灼眼。
    南宫荨是绅士的，也是儒雅的，今天儿算是把这段乱绳给彻底纠结清楚，日后，想必也是不大好见面的，毕竟他喜欢上的可能是他未来的表嫂，他和许莫璟既沾亲又带故，许莫璟的脾性他最清楚不过。我琢磨了一会儿，要不直接就和他说白了，这以后，能不见就不见了，可话到了嘴边，真是吐不出来了，这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吗？人这刚被我拒绝，难过的情绪还没有宣泄出来，这就当头一棒，下了逐客令。搁谁身上谁受的了这双重打击？
    我犹豫了又犹豫，决定闭口不提这事，就这么着吧，顺其自然。
    可某人显然是作势要比我快上一步，下句话就把我直接愣杵在原地了。
    “我下周，要出国了。”
    南宫荨在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他的如释重负，仿佛他说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丢掉了一个压在他心头上的重担子。
    “怎么这么突然？”我简直始料未及，就算是被拒绝了也不用跑出国吧？
    “额…也不算是突然了，本来我也一直有这个意向，原本留在这家杂志社，一方面是帮表哥的忙，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父母，我今年已经三十了，原本是抱着能和你在一起的念头继续留在这里，现在这个幻想也破灭了，我的母亲已经开始到处在征婚所留下我的信息，压力挺大的，我想出国静一静，算是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吧。”
    南宫荨不疾不徐的说着，掐掉之前伤感的那段，就简直是在跟我唠家常，慢着，征婚所？
    那什么，之前我在付其新手里看到南宫荨的照片，原来就是这么来的啊！当初我还傻傻的信了，信了南宫荨会相亲，原来他妈才是始作俑者，“幕后黑手”。
    顿时我就想捂着肚子笑了，敢情是被他妈逼得要跑出国溜达弯儿了。
    心里乐够了，才想起正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好说，得把我这情伤给治好了再回来。”正说着，南宫荨就佯装起受伤的小模样，捂着自己的心口。
    会开玩笑了，就意味着这个情坎他总有一天会过去。
    这个结局和我预想的也算是大致不差，舒了一口气，略感欣慰。
    “下次再见面，你可就成我嫂子了。”南宫荨幽幽道出这句话，听在我耳里，一股淡淡的感伤。
    我无言以对，沉默就算是最好的承认了。
    再继续寒暄了几句，俩人也都没了话题，我掰着自己的手不停的在心里数着数，以前我和他之间也有过冷场的经历，可这次吧，倒是冷的厉害了，或许是因为我和南宫荨之前并没有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所以也就迷迷糊糊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现在这朱砂网一掀，朦胧纸一破，倒是叫人尴尬的不知道如何续下去。
    南宫荨咖啡杯早已没了热乎气儿，可我俩依旧相顾无言。
    “要不你先忙着吧，我这还有点事儿。”直到最后，还是南宫荨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看我别扭的紧，索性也就早早放了我。
    我连嗯了几声，然后在南宫荨万般复杂的眼神中慢慢离开。
    一路上我不敢回头再去望一眼，说不定再望一眼，我就得为自己的狠心肠愧疚个老半天。
    我不擅长伤人心，更不想要去伤谁的心，我一直都觉得别人喜欢自己，应该是自己的荣幸，是自己的福分，而不是一种可供炫耀的资本，也不是能够随心所欲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可是拒绝的话一说出口，又怎会分毫不伤人呢？我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再与他有更深的交集，他才能好的更快些，也能早一些去寻找自己的那一位。
    暧昧纠缠，只会伤人伤己。这个道理，我懂得比谁都要彻底。
    回到家中，就感到有些乏了，也不知道是给最近这些事儿给累的还是怎的，蹿上床就犯困。
    许莫璟的电话倒是催的紧，这不，眼皮儿正打架呢，就给他闹醒了。
    “到家了？”张口就是总编式的问句。
    我心里就不爽了，这才和好几天啊，不能好好跟人家说话吗？说点好听的，比如，“亲爱的，你到家了吗？”之类的，难道说出来会有多羞耻吗！混蛋！
    “报告领导，我已到家。”
    “…”
    跟我玩高冷，小样儿，我陪你。
    “能正常说话吗？”许莫璟语气一个大转弯，沉了下去，害的我差点把耳朵给塞进手机孔里去听。
    “您觉得，我怎么样才算正常那？”我的手机夹在耳边，一脸得瑟劲儿从这头传到了那头。
    “领导什么的就不用带出来了。”许莫璟微微汗颜。
    “成啊，但是您老一打来，就给我这种如领导视察的气势，让我不由自主的喊出来了啊。”我一脸无辜的冲着手机里头嗷嗷，心里可把他数落了个七八头十遍。
    许莫璟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听筒里传来他低低沉沉的笑声。
    “小汐儿。”
    一个恍惚隔世的称呼，直叫得我呼吸一滞，动作骤停，心里麻酥酥的，像有只小猫在调皮的挠痒痒。
    “这样叫你，是不是开心多了？”许莫璟依旧笑意连连。
    我在这头都能想象出来他那副温顺样子，脸不由得就红了起来，嘴上还是不饶他。
    “以后给我打电话，就按这个标准来，要是再一副领导驾到的样子，我分分钟挂你电话。”我恨恨的朝着手机听筒哼了一声。
    “好好好，就按这个来，那我们亲爱的小汐儿，能够允许我说下面的话了吗？”许莫璟温柔的像能滴水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撩的我很是受用。
    下巴一昂，活脱脱一副女王姿态，“准了。”
    “嗻。”
    许莫璟顺藤摸瓜，小太监戏码立刻就搬上来，笑的我牙根都震的疼，他什么时候也能跟我这么贫了？
    “明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呢，我眼皮子一耷拉，闷在被子里嗡嗡道：“我以为什们大事呢，知道啦。”
    “来我家吃，不算大事儿吗？”许莫璟慢悠悠的开口，嘴角噙着笑。
    这话一说，毫无疑问是个重磅炸弹，炸的我心花怒放，炸的我天昏地暗，炸的我不知所措。
    “你…你要把我带回家？”我颤着音问他，心里还有点难以置信，我这耳朵没出毛病吧？不会是幻听了吧？
    “嗯，我想着，总有一天要到丑媳妇见公婆这一步，索性就早早见面咯。”
    许莫璟说的轻飘飘，听在我耳里就不是这么轻松了，脸儿躁的慌，“我们这样是不是发展太快了点？”
    “难道你不想和我确定关系吗？难不成你在外面还有什么“野味”？不敢跟我回去见家长啊？”许莫璟故意磕碜我，想来个激将法。
    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了一切，但是就算这么激我吧，我心里还是对去他家有点发怵。
    倒也不是因为怕见人，都是两眼一鼻子，人也不会把我给吃了，但是吧，就是那股子气泽，嗯对，就是气泽，从许莫璟身上就能感受到的气泽，想必他的家人也不会太逊色，还有他那个老爸，哎，说了那么多，其实总结下来就几个字。
    门不当，户不对。
    人是大户，而我只是个小户人家，那人的爹妈肯定以为我这是傍上了他家的儿子，抱着嫁入豪门的不纯念头，跟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在一起。
    那还不得从头到脚像X线一样把我打量个透彻，想想那种仿佛带了有色眼镜一般的眼神，就让我心里不自在了起来。
    “真要去啊？”我拧着眉，心里期盼许莫璟就此被我给“感化”。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去，必须去。”领导的架势一端上来，我已完败在许大总编不容商量的语气里。
    态度堪称强硬界的翘楚。
    是时候该磨磨他这气场了，好男票要从娃娃抓起，不然到许莫璟这步田地，想要制约他，就得花上大把的时间来□□。
    “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啊？哎，你爸妈平时喜欢吃点什么啊？到时候我买点呗。”我硬着头皮，接下这档子活，必定得来个一条龙全套服务才能彰显我的礼节到家啊。
    结果就在此时，有钱人语录之一就出现在了如下：
    “那些东西，我家都不缺，我家就只缺个可心的儿媳妇，你只要在那天，尽其所能把自己装扮的美丽大方就可以了，其他的都让我来。”
    这就是有钱人啊，礼都不用我送上门了，可这样让我两手空空上门吃饭，真的好吗？你不嫌难看，我还嫌难受呢！
    “额，还是别了，礼物虽然不重要，但诚意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