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遇见的星光

    沈念一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打量他刚刚所讲的话，之前脸上的震怒和不安渐渐落下，随后竟然不动声色的微微眯眼，抬头直视他：“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江则翰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挑眉笑了笑，不徐不疾道：“是，我确实没有说真话。宝贝，你还是太天真了。当然，现在我愿意告诉你，至少从目前来看，你真的很有趣，”他狭长的眼眸一闪而过一丝阴冷的利芒，“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有这么可爱呢？”
    沈念一头一次有了这样感觉，只是因为对话的三言两语而冷汗涔涔。江则翰似乎对她的事情很了解一样，仪态大方的将她逼近阴冷的角落里。
    “我很有趣，就是你愿意告诉我的理由？”沈念一冷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对不起，如果想要拿我寻开心，我没有这个功夫陪你。”
    “这难道不是理由吗？”江则翰一脸诧异，细细打量她一眼，啧啧道，“果然还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男人约女人出来，又不是为了劈情操。我要的东西也很实质，你现在不会懂，将来就知道了。”
    “……”沈念一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难以和他沟通，忍下想要把饭桌给掀翻的冲动，沈念一起身，礼貌的弯了弯腰，“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谁知道第二次江则翰没有动手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沈念一乖乖顿住了脚。
    “你不就想知道我有没有和你睡吗？我和你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不好奇了吗？”江则翰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嘲讽，“我可以都告诉你。当然了，不会对你说谎。”
    “为什么？”
    “不为什么。”江则翰眨了眨眼睛，眼眸中一派纯良，“你和秦漠和好了，我现在出局了，我这是在追求你。”
    沈念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对方的眼神太过坦荡荡，倒显得她好像太过矫情一般，沈念一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追求谁和我没有关系……但要是你再告诉我一件事情，我会听你讲。”
    江则翰笑了，做出一副“请”的姿势：“你还是这样，就喜欢什么事情都让自己主导。啧啧，没关系，我应该恭顺一点，毕竟我现在是一个追求者。”
    “我问你，”沈念一表情迅速转换，低眉垂帘不去看他，声音却在他的耳边越发清晰：“我妈妈是怎么出事的。”
    江则翰微微蹙眉，扫了她一眼，手指有些僵硬的放开了水杯，微微蜷缩着，他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的沈念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以。”他勾唇，“我们成交。”
    手机铃声欢快作响，沈念一皱眉，从包里掏出来一看，是秦漠。沈念一表情一僵，下意识想出去接电话，却被江则翰叫住，笑意盈盈道：“秦漠的电话？你在心虚什么，你现在和我可只是清清白白吃一顿而已。”
    沈念一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眼，还是躲到了餐厅门口接电话。
    “念念，”秦漠的声音似乎喘，“你在哪里？”
    “在外面和人吃饭。”沈念一声音低低的，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可惜这个时候秦漠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心细，难得焦躁起来：“乖，快到医院来，秦漠出事了。”
    “啪——”手指一下没握住，手机迅速下坠，狠狠跌落至地面，屏幕摔的不成样子。
    沈念一的手指却还没有停止颤抖。
    “怎么了？”江则翰慢悠悠的从里面出来，见她手机摔坏了一脸失措的模样还有兴趣打趣她：“是不是秦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生气了然后不理你了？没关系，我刚好……”
    “你闭嘴！”沈念一狠狠地推搡了他一下，拿起手机就往出冲。
    江则翰被她搅得头蒙，还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他抹了抹下巴，转身进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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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念一打了车跑到了医院，跌跌撞撞往里冲，还好这个时候不至于智商掉线，还知道拉着前台问了问，绕了好一会儿才到沈衡的病房前。
    秦漠，杜飞捷，还有几位学校的老师，和两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一同挤在病房里。
    秦漠先看到了她，连忙向她走去，男人这几日似乎是累极了，下巴上都冒出了细微的胡茬，沈念一心底微微一沉，低头往过瞟：“阿衡怎么样了？”
    “不是什么好事。”秦漠叹气，“你做好准备。”
    “……”沈念一被他这番话吓坏了，还以为沈衡得了什么重病，有多大的天灾人祸，差点没哭鼻子。
    秦漠见状只好先安抚她，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不是说病……这次这小子免不了要挨教训了。”
    秦漠牵着沈念一，一边哄着一边走了过去。几位老师见到了沈念一，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讲了一通，沈念一只觉得自己耳边闹哄哄的，但还是把事情大概给理了出来。
    沈衡又闯祸了，和外校学生打架，把人打进了重症监护室，自己也跟着住了医院。沈念一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沈衡这次突然发疯是为了什么，只好问道：“沈衡平时不是这么不听话的孩子，总是事出有因吧，他到底是为什么……”
    话还没有说话，就被一位女老师打断，声音尖尖的，听起来很刺耳：“谁知道，大中午出去吃饭，突然就发疯了。沈老师，不是我说，你这个弟弟在学校三天两头的闯祸，以前你不声不响的让写写检讨就算完了，这次怎么也不能这么轻松了！这完全是无视校规校纪，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那江滨的名声都要被败坏完了。”
    沈念一还没有开口反驳，杜飞捷倒是先说话了：“哎呀席处长，小沈哪有你形容的那么坏？这个孩子我也在教着，就是调皮了点，这次的事情还没问过沈衡呢，等问了再判断谁对谁错，万一小沈是事出有因呢？咱们也别老盼着自家孩子不好，这对咱们学校的名声也不好。”
    杜飞捷这个老狐狸，发起狠来吓人，玩起花腔起来也让沈念一甘拜下风。他无非就是那席处长在乎的名声说话，这么一讲，席主任生冷的面孔终于褪下几分怒气，却依旧是一副尖酸刻薄样，她瞪了沈念一一眼，扭头走开了。
    其他几个老师虽然和沈念一不熟，还是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
    沈念一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问秦漠：“沈衡怎么会和人打架？还那么严重？”
    秦漠摇头，微微叹息：“不清楚，沈衡还没有醒，一会儿再说吧。”
    说到这里，沈念一又开始紧张起来，拉着秦漠的手直摇晃：“怎么会这么严重，什么叫没有醒？到底怎么了？”
    见她实在太紧张，秦漠只好道：“打架的时候被人用钢管敲晕了，脑袋上开了口子，看着吓人，其实问题不大，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有几位老师似乎还有课，没等多久就走了，病床前只剩下了她和杜飞捷。中间地方公安局的还来过几次，沈念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幸好秦漠在。
    她坐在沈衡的床头，看着窗户外的秦漠和警察有说有笑的，默默忍下心里的难受，不敢去看。
    秦漠进来之后，就看到沈念一眼睛红红的，心底一揪，以为她是因为沈衡的事情在担心，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沈念一搂在怀里细声细语的安抚了一番。
    沈念一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小声道：“秦漠，你别对我这么好。”
    万一一点都不值得呢。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秦漠勾唇笑笑，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搅啊搅，“你一天到晚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刚刚去接水喝的杜飞捷走到门口，一看就尴尬了，抓了抓头发又自顾自的往出走：“哎呀我又口渴了……”
    那模样让沈念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沈念一脸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秦漠这才安下了心，又一搭没一搭的和沈念一说话。没一会儿杜飞捷也回来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沈衡床对面，压低了声音和沈念一说话。
    “这次的事情是闹得挺大的。”杜飞捷叹了口气，“学校领导都知道了，往最好了说，估计就得一个留校察看处分，往大了说估计就是劝退了。沈老师，咱们一个办公室的，我也不瞒你，这次沈衡确实挺过分的，有什么事情非要把人往死里揍，那小子被打的都进重症监护室了，万一真醒不过来了，沈衡能担这个责任吗？”
    沈念一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秦漠微微蹙眉，问道：“那边的情况现在好些了吗？”
    “不清楚。”杜飞捷摇了摇头，“不过估计也没什么好消息。刚刚安老师和席处长都过去看了，安抚了好久，家长情绪还很不稳定。要不是席处长拦着估计咱们现在这边没这么安生。”
    沈念一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始心里冒火，沈衡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沈老师你也别太生气。”杜飞捷小声咳了咳，“被打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之前还带着人来我们学校找高一的学生麻烦，那个时候我刚好回学校，就给吓唬跑了，估计这次情况也差不多，年轻气盛的小孩子，总容易拌嘴吵架，最后下手也没个分寸，沈衡不是那么不听话的孩子。就算这次事情严重了，你好好和他说说，总能改的过来的。”
    沈念一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小声道：“谢谢你了，杜老师。”
    杜飞捷挥了挥手，笑道：“不是多大点事，我知道，你教育你弟弟向来很严苛，他这个时候青春期不服管教，等以后就好了。不过我也就多叨念两句，沈老师，你现在换了一个思路挺好的，虽然对学生真的要严格，但是你之前确实压迫的太厉害了。现在的老师不比以前了。”
    沈念一很想笑他，拿起拖鞋往学生身上抽的时候不也就这样？说这话也太打脸了，可惜现在她讲不出口，只能垂头丧气的坐在沈衡床前。
    秦漠没说话，反手握紧了她。
    昏昏沉沉等到了晚上，那边外校的孩子都醒过来了，抱着自己肿成冬瓜的大腿直嚷嚷，听说整个人都快被裹起来了，模样及其滑稽。
    沈衡是晚上十一点过的时候醒过来的，沈念一已经在另一张床上睡过去了，刚好回房间的秦漠看到了他那张茫然失措的脸，叫了医生过来。
    沈衡的头上已经没有流血了，缝了好几针，痛的他龇牙咧嘴的。衣服还是白天那件，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沈念一见他这个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心底里的担心顿时乌泱散去，怒火却被点燃，不顾旁边还有人在，上前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把沈衡打懵了，连带身后的秦漠和动手的沈念一也懵了。
    沈衡的脸被她那一巴掌甩的偏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浮现起了鲜红的手掌印，她因为生气，下手重了许多，沈衡的脸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秦漠微微愣神，随即上前将沈念一往后拉，低低道：“念念，你这是干什么？”
    偏巧沈衡还吃吃笑了，视线转过来看向盛怒下的沈念一，撒娇般冲她眨眼，笑着道：“姐姐，你手疼不疼？别生气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本来担心自己做过火了的沈念一怒气又蹭蹭往上冒，秦漠连忙叱喝沈衡，拉着沈念一往后：“沈衡！你别惹你姐姐生气！念一，先等医生给沈衡看看，他才刚醒……”
    又哄又拖硬是将沈念一给拉了出去。
    在外面将这一切都净收眼底的江医生啧啧摇晃着脑袋。他只是听说秦漠在这里，刚好过来看看，却不想被秦漠拖着问了半天话，他叫苦不迭刚准备走，沈衡就醒了，然后就看到了如此暴力的一幕。
    沈念一的脾气还真是十年如一日，让人闻风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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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念一被秦漠拖出去，一言不发的跟着秦漠的身后，之前堵在胸口的火气也渐渐冷却。秦漠扭头看了她一眼，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个眼神，却看得沈念一心里发慌，一颤一颤的难受，她听到秦漠对她说：“沈念一，再生气也能这样了，知道了吗？”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很是郑重。沈念一却突然很想哭，眼睛里涩涩的，难受的要死。
    “我不是……”她一开口，嗓子便有些哑，嘴巴因为干渴而在张开的时候有微微的撕裂感，似乎是急了，在解释的时候不由自主抬起头看向他，眼巴巴的。
    秦漠从来都见不得她这样，连忙搂这些住怀里亲了亲：“我没有怪你，你教育他是应该的……这些事情回去以为再说。事情还有很多。”
    沈念一乖顺的点点头，秦漠见她情绪稳定了些，才带着她回去。
    医生说沈衡还得留在医院观察，脑袋上的问题非同寻常，万一出了点事情担不起责任，明天怎么说也要做个检查。
    沈衡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伸手摸了摸缝针的地方，暗自嘀咕又死不了人。
    秦漠倒是板着脸，疾言厉色道：“你是没事，人家还有事呢！明天学校肯定会来问你情况，你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衡偏过头，看着别过脸不想看他的沈念一和眉目凛冽的秦漠，总有一种父母看着孩子不争气的错觉。
    其实也差不多了，他自打上了初中之后就没怎么受过管教，后来都是秦漠在带他。
    沈衡笑了笑，问他：“那孙子死了没？没死我再去补一刀。”
    沈念一头一次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她努力让自己瘫在凳子上不要有站起来再甩他耳光的冲动，秦漠当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表情有些讽刺。
    沈衡自讨了没趣，也就没有再说话，戚了声又钻回了被子里。
    “我要睡觉了，你们回去吧。”他自顾自说着，翻个身就睡了。
    气的沈念一更想打人了。
    沈念一拿沈衡没办法，只能看向秦漠，秦漠摇了摇头，对沈念一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你再过来。”他想着自己就留在这里，怎么也要把沈衡看好了。
    沈念一听了直接拒绝，再怎么她才是沈衡的亲姐姐，怎么也不肯听秦漠。秦漠没了办法，只好拉着沈念一在临床睡下。
    幸好中间还有一个小帘子能挡一挡，不然沈念一肯定连睡觉都不愿意了。
    秦漠把沈念一抱在怀里，病床太小，有点像学生时代的寝室上下铺，他担心沈念一睡不惯，一把捞起她压在了自己身上，把空间给腾多了些。
    沈念一是真的又困又倦，乖乖的依附在秦漠的身上，小手拽着秦漠的胳膊，紧紧的，生怕就跑了一样，沉沉睡过去。
    秦漠见状勾唇笑了，心情愉悦的在沈念一脸上啃了半天。
    旁边沈衡倒是有些忍不下去，默默的将被子再往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