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巴黎

第10章


 
  文章将要结尾,我意外地发现莫扎特的巴黎住所离我巴黎国际艺术城的工作室竟然咫尺之遥,那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建筑,古老的似乎已经沉睡不醒。六年前我初到巴黎时这栋老宅还在整修,2003年底古宅才旧貌换上新装。这栋老屋,现在已是巴黎行政上诉法院所在地,据说它是现今唯一保存的莫扎特的巴黎住所。 
  写巴黎,不能不谈到莫扎特;听莫扎特,不能不想到巴黎,这个令天才音乐家伤心和留恋的地方。 
  * 皮契尼(1728—1800)意大利作曲家,在巴黎与格鲁克进行激烈论战。   
  一朵冬天盛开的玫瑰(1)   
  肖邦浮雕 
  一朵冬天盛开的玫瑰-花都谈肖邦 
  题记:一位画家为肖邦画下几张素描,他对朋友们说:“肖邦像泪珠一样的纯洁。”其实音乐家只说对了一半,肖邦的内心不仅“像泪珠一样纯洁”,也如泪珠一样的酸涩。 
  巴黎是肖邦的第二故乡。 
  巴黎的旺多姆广场,是肖邦生命走入尽头的地方。 
  这里如今还倍受法国人喜爱,原因有三,一是旺多姆广场周围有许多豪华的服装、首饰和 
  香水名店,每天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界名流、艺坛名媛光顾于此。 
  二是在旺多姆广场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座与众不同的立柱,立柱不是石质,而是用拿破仑统领法军在奥斯特利茨大捷中缴获的一千两百门大炮熔铸而成,它是欧洲意识形态和文化思想复兴的象征,所以法国和欧州的不少文人常常相聚在此,讨论文风,畅谈国事。第三,是旺多姆广场的西面,坐落着举世闻名的丽兹饭店,它是英国王妃戴安娜生前时常下榻的地方,据说戴安娜从这里出发,在阿尔玛隧道遇 
  车祸香消玉损,踏上了迷一样的茫茫不归路。 
  肖邦生前便与丽兹饭店为邻,这是他在巴黎的最后一处住所。肖邦天性抑郁,患有肺结核病,肖邦搬家与他的病情极度恶化有关。医生建议他到一个安静、向阳的住所静心修养。 
  自从肖邦搬到这里来,他的心情反倒更加忧郁,身体每况欲下,这些都和他与乔治·桑的分手有关。 
  1836年,肖邦来巴黎第五年,经李斯特介绍,肖邦与乔治·桑相识,那时的肖邦年轻英俊、气质优雅,被人称为“肖邦小姐”。而乔治·桑个子矮胖,粗壮结实,有人戏称她“乔治·桑先生”。 
  肖邦和乔治·桑第一次见面,肖邦对这个喜欢女扮男装,雪茄也不离口的女人并无好感,他对朋友们说:“乔治·桑是这样一个讨厌的女人,他果真是女人吗?我深表怀疑。” 
  也许上帝就是这样安排,在现实生活中,肖邦与乔治·桑或是因为志同道合,或是因为性格互补,两人渐渐开始相爱,并且一爱就是十年。关于肖邦和乔治·桑的爱情故事,现今巴黎人仍众说纷纭。 
  有人说肖邦的成就得益于乔治·桑的支持,如果没有乔治·桑,肖邦的生活和艺术的发展都会更加艰难。有人持相反的观点,他们认为乔治·桑在精神与肉体方面的孜孜苛求,在信仰上的离经叛道,她的个性与具有诗人气质的肖邦大相径庭,都给肖邦精神上的极大压力。 
  肖邦和乔治·桑虽在一起生活,但内心的理想追求截然不同,因此导致了乔治·桑与肖邦的分手,也给音乐家的精神和身体带来极大的伤害。所以后人说肖邦之死,乔治·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管乔治·桑是“天使”还是“魔鬼”,现今巴黎人在谈论肖邦时总会提到乔治·桑,再说起乔治·桑时话题又往往会转向肖邦。他们俩人就像中国古语中所说的一对“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侣冤家,时过百年,人们仍争论不休。 
  肖邦在花都的生活寂寞而孤独。1831年,二十一岁的肖邦离开波兰寄居巴黎。此后十八年,一直到他去世,肖邦都没有回过故乡。肖邦在异乡只能把“绵绵思乡情”寄托于波兰民族特有的马祖卡和波罗涅兹舞曲里,舒怀“游子久不归”的忧伤。 
  肖邦刚到巴黎时,一开始并未被巴黎人所接纳,肖邦在巴黎花都举办的音乐会,几乎没有一个法国人到场。肖邦为此曾写道:“这里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我的心在以切分节奏跳动。”肖邦的内心忐忑不安,是因为巴黎不属于他的心灵家园。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在整整六十年之后,波兰的另一位奇女子来到巴黎求学,她和肖邦在巴黎时的背景非常相似,祖国波兰处在内忧外患的战乱之中,他们虽然离乡去远,却心思相牵,她就是令世人崇敬的著名女科学家居里夫人。 
  居里初到巴黎生活异常困难,在她获得诺贝尔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即便是她第二次获得诺贝尔奖,也还是冲破了重重阻力才得以到瑞典斯德哥尔摩去领奖。居里夫人一生都没能进入代表法国科研机构最高荣誉的法兰西科学院,她在花都阡陌始终孤独地开垦着自己的精神园林。 
  无可否认,居里夫人和肖邦都是把波兰的花种播撒在花都巴黎,为世界百花园增添了最为灿烂的琦丽景色。春铭岁月,翠刻风霜,两位来自波兰的异乡人在法兰西的土地上终于开花结果,桃李芬芳。 
  我在巴黎查阅有关肖邦的材料时发现,肖邦的一部分稿件被收藏在坐落于有法兰西文化起源之称的圣·路易岛的巴黎波兰 
  图书馆。波兰图书馆与居里夫人的故居仅隔一条几米宽的小巷,我平时常常散步到此。 
  当我游览了波兰图书馆和居里夫人的故居,站在图尔奈勒石桥上,远望青冥长天,低俯绿水波澜,一廉弯月似载满乡愁的小船,月光洒落在塞纳河畔不远处的一栋孤零零的高楼上,那就是以居里夫人命名的巴黎著名的第六大学。我不知道当年来自异乡的伟人是否也曾有过念远情怀,但我这个东方人是有的,还比()诗句所描绘的:“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白云还故乡!” 
  肖邦无疑是为情而生的。肖邦心中有情,笔下有爱,所思所感,心有千结。在他的音乐里,使人无时无刻不感到他徜徉在家乡的袤野,神游于家园的逶迤山峦。肖邦把“故园游子意”的情怀倾注到他涓涓流淌的乐思里,把“长相思,久离别”的情感激扬在波兰马祖卡和波罗乃兹舞曲的旋律中。 
  肖邦又是寂寥的,他在故国的阳光照耀下,用颗颗乐珠编织成了七色彩虹,他音乐纯洁忧郁,里面有难以诉说的惆怅,使无数听者都为之沉醉,为之痴迷,为之黯然神伤,为之流连忘返。 
  肖邦是为钢琴而生的。他一生的全部作品,绝大多数是为钢琴而作,钢琴可以说是肖邦最忠实的情人。你听肖邦的音乐,他抒发出的是诗一般的浪漫情境。《船歌》、《夜曲》、《摇篮曲》,圣洁淳美,晶莹剔透。肖邦的玛祖卡和波罗乃兹乐曲,婉约如行云流水,温柔似春风怡荡。柏辽兹听到他的音乐时,激动地说:“真是含情脉脉,妙不可言。” 
  李斯特这样评价肖邦的乐曲:“(肖邦的音乐)如一层情意绵绵的薄雾,就象是冬天盛开的玫瑰。”舒曼对肖邦的音乐也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说:“在肖邦的创作里,在他玛祖卡舞曲质朴的旋律里,蕴藏着多么危险的敌人。如果专制暴君知道,他一定会禁止这音乐,肖邦的音乐是花丛中的大炮。”肖邦的音乐就是他心灵深处长久地伤怀、忧郁、乡思播种下的情感的种子,最终在花都发芽、成长、开花、结果,鲜花烂漫,溢彩流香。 
  肖邦又是快乐的。他在巴黎有众多的知音:李斯特、柏辽兹、梅里耶尔、乔治·桑……花都的泥土滋润了他,巴黎的知音润养了他。 
  据说当时的王侯贵胄,显公要人,名媛淑女,平民百姓,人人都喜欢肖邦的音乐,并且以能亲耳倾听他的演奏为荣,肖邦身边常常聚集着众多慕名而来的学生和崇拜者。肖邦的快乐又是短暂的,他的内心时时牵挂着那片魂牵梦绕的土地——故乡波兰。我想,真正理解肖邦音乐的只有肖邦自己,因为那是他心花绽放的精神家园。 
  肖邦1849年逝世于巴黎,殁时年仅三十九岁。肖邦面对人生的终点,无奈地说:“我离棺材比婚床要近,我的灵魂是平静的,既然如此,我只有顺从。”在肖邦最后的日子里,他对祖国波兰仍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他希望朋友们在演奏他所敬爱的作曲家莫扎特的作品时,能够想到自己。肖邦对波兰未来的灿烂深信不疑,他说:“波兰最终将成为灿烂强盛的波兰,虽然等待是折磨人的,但我们必须等待……”肖邦在无尽的等待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据说肖邦临终时,画家克维亚特科夫斯基为他画下几张素描,画家后来对朋友们说:“肖邦像泪珠一样的纯洁。”其实画家只说对了一半,肖邦的内心不仅“像泪珠一样纯洁”,亦如泪珠一样的酸涩。 
  人们在巴黎玛德莱娜大教堂为肖邦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据说参加葬礼的有三千多人,全法的文艺界人物几乎全部到齐:梅里耶尔,柏辽兹、戈迪雅、比才……只缺少乔治·桑。 
  依照音乐家生前的心愿,把肖邦的心脏埋回了祖国波兰,将他从波兰带来的一杯泥土撒在他的墓旁。与他所热爱的作曲家贝里尼相伴而眠。肖邦的墓地在拉雪兹公墓,一年以后,肖邦的好友、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去世,也埋葬在了拉雪兹公墓,与好友肖邦永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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