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关山

    毕家的客厅里，陈氏居中而坐，孟娟娟、金碧莲、王人英、郭继斌、张兰苹坐在陈氏左边，毕承祖和李玉蓉坐在陈氏右边，郑仲和、高季龙和另八名江湖人和陈氏相对而坐。陈氏说道：“玉如意便在舍下，诸位高明前来毕家，意欲何为，就请示下。”
    郑仲和说道：“玉如意是天下至宝，江湖公器，惟有德者居之。谁有德？谁又无德？也难于评判，只能是惟有力者居之了!争夺在所难免，只要公平，使江湖上人人心服。老太太问我们来毕家意欲如何，自然是想把玉如意占为己有。也并非是要毕家拱手让出，只是得见识见识毕家的双钩，是否配得到玉如意!”
    郑仲和的话不大入耳，毕承祖先就忍不住。他站起来说道：“你要见识毕家的双钩吗，请划出道来!要不我们当着众人的面，走上十合八合试试？”
    郑仲和说道：“毕英雄以一招‘推穸望月’杀赵青云父子二人，郑某佩服，不过乘人不备，不是大英雄大丈夫的行径，更算不得盖世无敌!要和郑某动手吗？得先把玉如意放在桌上，我输了，掉头便走；我若儌倖胜得一招半式，捧了玉如意走路，如何？”
    郑仲和刚说完，陈氏和毕承祖同时站了起来，陈氏说道：“儿子你退后，此人太过目中无人，取我的双钩来，我先与这位郑英雄比划比划!”
    郑仲和说道：“老太太你就别逞威风了，舞刀弄杖的事可不是你这种年纪的人干的，你老高坐吧，我要胜了你还得被别人笑话!”
    陈氏听了，连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等双钩取到，就要下场展拳脚。金碧莲忙劝道：“老太太先别生气，你便胜了这位郑英雄又如何？不还有九位在此？你再胜了这九位呢？门外还有几位？没有现身的还有几位？”
    陈氏说道：“我管不了这许多，姓郑的欺人太甚，得先教训教训他!”
    李玉蓉见陈氏动了真气，说话有点蛮不讲理，劝道：“娘要教训姓郑的，有的是时间，现在先听金女侠说话!”
    金碧莲对郑仲和十人说：“若论打架，最合我的脾胃，若是在这客厅之中，谁胜谁得玉如意，倒也简单，一一比过便是。不过，以我看来，有一个人还没有现身，却又是必到的，你们都不是他对手。此人名叫嘉木扬喇勒智，是蒙古大和尚，他可不会答应!请你们进客厅不是打架的，而是商量如何了断玉如意的!郑英雄，你说胜了便捧了玉如意走路，这客厅之中的其他人呢？现在门外听候消息的人呢？还有今日未到毕家或尚在路上正来西山的人呢？他们答应吗？何不先不讲打架，讲玉如意如何了断？”
    其实郑仲和和高季龙此来的目的就是商定如何了断玉如意，并且也知道在毕家的客厅里是不宜真打起来的。他们有意贬损毕承祖，毕损陈氏，也是为了断玉如意作铺垫。他们在贬损毕家的同时又捧金碧莲，也是一种策略，当然，他们也不想树立更多的敌人。是以金碧莲说后，郑仲和立即说道：“金女侠此言甚是，在下因不值毕家所为，语言有些冒犯，这里谢过。”说到这里，他拱手转了半圈，算是赔礼。其实他这赔礼的语言仍是带剌的。郑仲和继续说道：“在下刚才说过，玉如意惟有力者据之，谁是有力者，必定要经过比试才知。客厅不是比武的地方，当在广场之上，立一擂台，玉如意便悬挂其上，谁能胜到最后，谁便取走，毕家有意，也可上擂较武。此法最是公平，便是有人不服，也是枉然。”
    金碧莲说道：“设若毕家比武取胜，占得玉如意，过得几天，又有人来寻事，岂不又要比一次武？”
    郑仲和说道：“擂台之上，可立下规矩，比武夺取玉如意，乃武林大事，过后再生事端，武林共讨之!谁还能公然与天下武林作对？”
    金碧莲扫视了众人，意思是征求众人意见。她的目光停留在陈氏脸上，陈氏说道：“擂台之上，老身第一个要与郑英雄比试!”
    郑仲和拱手说道：“荣幸之极!”
    金碧莲又看看孟娟娟、王人英、郭继斌、张兰苹，看他们是否还有话说。张兰苹说道：“把玉如意挂在擂台之上，好虽然好，若比武须得几天，玉如意由谁守护？这其间只恐另出事端。不若把玉如意藏在何处，写在纸上，装进木匣，挂于擂台之上，比武优胜者按地址自去取到玉如意，毕家不再予问。还有，谁胜谁败，需有人作出评判，何人评判，最是要紧。晚辈之意如何？”
    郑仲和夸道：“还是姑娘见识高明，姑娘之言，果然最是要紧。愚以为金女侠作擂台评判最好，你们意见如何？”
    郑仲和话音刚落，同来客厅的另九人一齐赞成，七嘴八舌，有说好的，有称高明的，还有说张兰苹人固然极美，见识也是不凡的，倒说得张兰苹不好意思。说到谁做评判，一齐赞成金碧莲，有的补充了孟娟娟，显然是要把孟娟娟、金碧莲、王人英、郭继斌、张兰苹排除在夺取玉如意的人之外。
    郑仲和、高季龙的目的已经达到，何止达到，简直是有了意外收获：要把孟娟娟、金碧莲做擂台评判，少了一个夺取玉如意的硬对手!郑仲和、高季龙站了起来，余者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抱拳行礼，走出客厅。郑仲和临走还加了一句：“郑某在擂台之上恭候老太太赐教!”把陈氏气得半死。
    郑仲和一行人走了，陈氏先轻叹一声，说道：“二十多年前，为了这柄玉如意，先夫曾在画眉泉前的广场上埋下地雷火炮，要炮炸江湖人物，反被郭家兄弟一刀杀死。老身此时，真恨不得也在广场上埋下地雷火炮，把这群该死的炸个干净!”她忽然感到心境落寞，感到身孤力单。毕家三人，怎挡得众江湖人物？挡得那个在金陵郭家庄已经现身、但此时尚不知藏于何处的嘉木扬喇勒智？原本想请金碧莲来西山，也有助拳的意思。金碧莲做了擂台评判，还能出手相助毕家吗？但若不是请了金碧莲一行人，只怕毕家早就乱了一锅粥了!她看看金碧莲孟娟娟，见金碧莲和孟娟娟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又叹了一口气，对毕承祖说道：“吩咐下人，去画眉泉前把擂台搭起来。”
    金碧莲说道：“画眉泉前打擂较技，真正的唐突画眉人了!”
    画眉人便是西施，在画眉泉前打擂，便是在西施面前展拳脚了。
    三天之后，一座擂台在画眉泉前搭起。擂台离地一丈二尺，长宽都是二十步，平铺一层三寸厚的松木板，经得起比武之人任意纵跳腾跃。在擂台的后侧，搭了一个副台，比擂台略高了一尺，却只得两丈见方大小。副台上放了一排五张椅子，这是评判之人的座位。
    辰末巳初时分，擂台前已挤满了人，毕承祖手捧小木匣走在前，紧跟着孟娟娟、金碧莲、王人英、郭继斌、张兰苹五个人，来到擂台前纵身而上，毕承祖把木匣捧给金碧莲，然后躬身走到擂台旁边，却没有纵下擂台。金碧莲单手托着木匣，笑吟吟对擂台下众人说道：“木匣中是藏玉如意的地址，谁能力圧群雄，便可打开木匣，照里面的地址取走玉如意。不过，诸位有兴前来争夺玉如意，却要想清楚了，即便得到玉如意，能否平安出得了西山？擂台自有规矩，但取了玉如意后仍有人争夺，与毕家无关，也与擂台无关。”接着又说了几条擂台的规矩，擂台下有人高声问道：“请问金女侠，你看过木匣中的字条吗？“
    金碧莲答道：“没有看过!“
    那人又问：“既未看过，自然不知木匣中藏玉如意地址的真假，若是假地址呢？这擂台不是白打了吗？”
    金碧莲说道：“我相信木匣中所藏地址是真的，毕家若敢戏弄天下英雄，当知后果之重!”
    又有人问道：“若是有人跳上擂台不是打擂，而是直接去抢木匣呢？”
    金碧莲说道：“打擂时对手只有一人，抢木匣时对手有我们五人，诸位当知孰难孰易吧？”
    没有人再提问了，金碧莲坐在副台之上，木匣便放在面前桌上。
    金碧莲一归座，毕承祖走到擂台前方，手中双钩一碰，一阵龙吟之声。毕承祖说道：“毕某在江湖中藉藉无名，更称不上大英雄大丈夫，在郭家庄得玉如意也实属儌倖，现在毕家已把玉如意藏在妥当之处，地址便在木匣之中。若木匣中地址是假，毕某甘受江湖朋友之责。此时毕某仍站在擂台之上，并非为玉如意一争高下，而是要会一会姓郑的朋友，想请姓郑的朋友指点两招!“说到这里，手中双钩又是一碰，说道：“郑朋友，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一人笑道：“毕承祖，郑仲和之言，固然有所冒犯，你何必耿耿于怀？郑仲和今日未来，由我来会会你如何？”
    “如何”两字，还在空中摇曳，只见人影一闪，早有一人跳上擂台。这人用“鹏搏青云”从众人头顶上飞身而起，用“平沙落雁”落于擂台之上，姿态曼妙，足见其轻功超妙。甫一落地，擂台底下响起一片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