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一代的鸡零狗碎

第20章


而在中国做事情就复杂多了,必须考虑传达什么、反映什么、扶持什么、打倒什么,还有很多“雷”根本不能碰的,比如性。 
  当然按照我妈的标准,现在的国产电视剧也挺好看的,人家有《老友记》咱们有《候车室的故事》,人家有《兄弟连》咱们有《激情燃烧的岁月》,人家有《欲望城市》咱们有午夜生理卫生专栏。 
  我计划让我父母退休以后来北京住。我爸严肃地跟我探讨,那我找谁打 
  麻将?我说,可以在电脑上给你安一个麻将游戏,天天都能玩。我爸说,那我赢了谁给钱。我又诱惑我妈,到北京天天都能看美国肥皂剧。我妈说,那里面有王秀花吗? 
  其实,我们的生活很难得会经历大片,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肥皂剧,而生命就像肥皂泡一样飞。   
  著名旅法音乐人   
  我的朋友金银财宝拍了一个艺术短片《一样的一样的2》,使用了我专辑里的一首歌《诗一样地射了》做片尾曲,为了自抬身价,他把我包装成了,说这张专辑是在法国做的。于是,招致了他的工作班底的无比敬仰,说,你看人家这音色用的,这编曲,这缩混,不得不承认,咱们国内音乐人还是有很大差距啊。 
  这让我心虚了好一阵,当时我顶多算著名旅西音乐人,因为我住在西四,和法国还是有一点差距的,没多久我搬到了马家堡,成了旅马音乐人,和胡吗个齐名,号称双旅马音乐人,不过他住在马甸。 
  去年我差点真的去了法国,而且是公费的,因为公司和法国有一个合作项目,邀请我们去考察,但是在办护照的时候我给挂了,按照常规,办加急的护照只需要一周的时间,我估算着日程差不多还有点富余,最终我失算了,因为我的户口在天津,那个地方特别官僚,说办护照的人太多了,取消加急。任我说破了嘴皮子也不理我,等我拿到护照,同事们已经从法国回来了。今年五一,我狠了狠心准备去个法属殖民地啥的度度假,但是非典却不期而至。 
  其实很多人和我一样,没有归属感,永远都是“旅”的状态,以前有一部新加坡的电视剧名字特别适合描述我们的处境——“人在旅途”,人的一生就是一次旅行。我17岁离开家去天津上学,那时候我一直把自己当作江西人,在天津呆了八年后,我去北京发展,大家都把我当天津人,因为我的户口在天津,在非典的时候,我想回老家躲一躲,我爸告诉我,凡是北京人都不受欢迎,一下车就会被隔离,怎么这么倒霉,我不明不白就成了北京人。 
  我的身份就是这样狼狈不堪,毕业以后,我还曾经做过六、七年黑户,因为毕业后户口没地方落,当时年轻,没把户口当回事,心里牛比轰轰地想:只要挣了钱,有没有户口还不都一样,而且没准过两年户口就取消了,或者我早就移民法国了呢。后来等我着急要落户口的时候,发现户口的迁移手续不翼而飞了,从法律上说,我彻底蒸发了。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为此在每个浓黑没有出路的夜晚,我都在反复追问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 
  我给未来设计了几条路线,比如,偷渡、隐居山林(没有居委会的山林)、单方面放弃中国国籍、找黑社会伪造假身份,实在不行我就回老家,找 
  医院办一个出生证,再活一次。幸好,在举家迁往北京的时候,这份要命的材料自己蹦了出来,虽然早就过了期(有效期两个月),但总比没有好嘛。 
  我委托一个牛比同学帮我处理户口问题,当时他已经成为我们大学的副处级校领导,号称在方圆几百里平趟,即使这样,还拖拖拉拉、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年多才搞定,一开始,派出机构和接收机构都不承认和自己有关,说底案已经没有了,也不提供任何处理意见,恨不得让我自生自灭,想行贿都无处着手,后来伟大的杨同学四处托人,旁敲侧击、软磨硬泡、请客送礼、曲线救国,甚至惊动了市局的领导,用杨同学的话说,你的案子已经通了天了。这让我受宠若惊,还从来没有上过这么高的级别呢。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关部门给我重新立了一个户口,我终于获得了新生。 
  后来,我还碰见好几个情况和我类似的人,坐在我后面的同事就是,和他比较起来,我就算是幸运的了。他曾经是一位人民教师,但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决意要去南方淘金,学校不让,他就霸王硬上弓,不辞而别了,他的事迹上了地市级的教育系统通报,搞得单位灰头土脸、很没面子,为此单位黑了他一把,把他的户口整没了。在做了好几年黑户以后,他托人上了一个户口,街道和门牌号全是虚构的,更离谱的是性别、生日、身高全是错的,最后好说歹说,把性别改了回来,想一想挺后怕的,活了二十好几年,突然连性别都变了。 
  事实证明,我们年轻的时候想法多么幼稚,若干年过去了,户口没有取消,旅法也未遂,而且居委会盯着我要我办暂住证,尽管我已经在北京买了房。话说回来,我不应该有什么抱怨的,至少我没有像孙志刚一样因为没有暂住证而丢了性命。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住在地下室,隔三差五被片警检查身份证、暂住证,被请到派出所好几回,被抄过两次,因为怀疑我窝藏三级片,写过一次检查。为了显示我是一个有文化的青年,我特意在检查里用了一些生僻的词,那个年轻的片警愣是没看懂,只好虚心向我请教,我心里想,便宜你丫了,我还没用骈文写呢。 
  后来我逃出了地下室,人五人六地冒充白领,在历次的节庆、国家开会、申办奥运、抗击非典等大型群众运动中幸免于难,据圈里人说,几乎所有搞摇滚乐的人都因为暂住证栽过跟头,在清河县的晒沙场洒下了摇滚音乐人辛勤的汗水。我遇见最危险的一次是两会期间,我晚上打车回家,被警察拦在了南二环,而且我和我老婆身上都没带证件,当时我老婆情急生智,摸出了一张饭票,这张饭票可大有来历,它出身于我老婆单位旁边一个安全机关的食堂,算起来和警察是一个系统的,结果很意外地,警察叔叔客客气气地让我们走了。 
  想一想真是很悲哀,别说旅法了,我们连在自己的国家呆着都挺费劲的。聊以自慰的是,最近,我换了上班的乘车路线,在法华寺倒807路,于是我终于成长为名副其实的著名旅法音乐人。 
  注:2003年8月7日,我终于拿到了“北京绿卡”。   
  婚姻,狂奔在三环主路   
  这是一个扎堆结婚的季节,空气里都是两口子的味道,不结婚的人是可耻的。10月份的时候,我们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在路上碰上了8队结婚的礼车。我们搬家的那天,在路上看见十几队。我是相信神启的人,一切的征兆都说明我们该结婚了。 
  2002年据说是一个桃花年,桃花有两种寓意,一种是情变,一种就是有作品问世。我认识的很多人纷纷失恋、离婚,很多人纷纷出了书,很多人既情变又出书,而我分明是一个异数,到年底我的唱片在审批的时候出了问题,预定要出的书也没有眉目,没有搞第三者,而是结了婚。聊以自慰的是,今年至少不是一事无成。 
  婚姻是一件神圣的事儿,为此在过程中设立了各种考验,比如装修房子、弄家具。我听说有两口子在宜家买的家具,兴高采烈地回家DIY,结果Do着Do着就离了婚。而装修就更严峻了,它对婚姻的危害基本上相当于两次婚外恋的效果。 
  在装修的那段日子,正好是我那个事儿逼单位最事儿逼的阶段,所以大部分的盯摊工作都由我老婆完成,为此她和我吵了五次架、哭了八回。幸好我们的装修要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有了这次教训,我们在宜家买的家具都爽快地付了4%的拼装费,除了一次因为误会和宜家的工作人员吵了一架,基本上算安全过关。 
  然后我们开始筹备领证的事儿,因为我的户口在天津,她的户口在青岛,所以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就搞得很复杂了。我首先去天津的档案所在地开单身证明,然后寄到青岛,在她的档案所在地开她的证明,然后我们一起去天津民政局开证明,去指定的医院做婚检,最后才是结婚。在美国电视连续剧《六人行》里,罗斯和瑞秋因为喝醉酒一不小心就结了婚,转天醒过来完全想不起这件事。我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保证,这种情况在中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12月5号我们决定一大早就去天津,这样能连婚检一起做完。结果早上一睁眼已经错过了最早的一趟火车,于是心急火燎地去搭长途车。此后就一直不顺利,刚出北京就开始下大雾,伸手不见六指,在出租车上和司机吵了一架,照双人照的时候发现她穿了一件黑毛衣,没有赶上当天的婚检,在食品街吃饭吃到死鱼,我老婆最爱的一家商店倒闭了,晚上请她同学吃饭和人抢着付账没抢赢,唱卡拉OK没她同学唱得好给唱片界抹了黑。 
  12月10号,我们去天津取婚检结果,错过了半场著名的教育录像,后来还被医生恐吓,说我血液的某一项值特别高,需要去上级医院继续诊断治疗,否则就不能结婚。我们信誓旦旦,说确实是脂肪肝,不是恶性传染肝炎。我几乎动了贿赂他的念头。最后他让我们签字画押,保证一切后果自负,才让我们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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