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十二婳

纵使相逢应不识


清河县后山。
    晌午歪,后山竦肃肃以静谧,密微微其清闲(出自嵇康的《琴赋》;形容静寂无声)。
    “记得它吗?”
    飨傅平心易气,指向那株古树。
    莞萱一脸洋然(犹茫然),“一棵连理树而已,有何奇突之处?”
    “这是棵勤民(劳苦百姓)供奉的圣树,以禳(祈祷以消除)天灾,救济万民。在它身上,有着一个孰人不晓的故事。十多年前,一位僧侣(东方指和尚僧人)经遇此地,降服了一只为祸阳世的猫妖,将它化作一口潭井
    。井水泓邃(犹深邃),阴气黪黩(昏暗不清貌),经日月灌溉匪休。这棵树依怙(依赖)水精(水的精气)而壮大。高士指告,若是遇上有缘人,便可化转清河县的运道(命运)。”
    莞萱不觉凛然(畏惧),心形俱肃。“我听不明白。”
    飨傅喃喃低语,“俟时(等待时机),尘寰(人间)必重睹天日。”
    圩市。
    奔走之劳,已无人追蹑。牛毅的伤痍血渌渌的,灰白了面孔。素影担愁而无所厝其手足。牛毅顿时踉跄了几步。抬头思乎了思乎。‘公子怎么会?他究竟要做什么?’
    仝府东鹿顶。
    牛毅行动错忙(犹忙乱),素影搀随着进屋,扃(关门)其室门。牛毅惊白措辞(惊讶地说),“瑶姑娘,你留这不太方便,还是出去吧。”
    “我姓素,单氏一个影字。”素影发舒活意(无约束貌),直言不讳。
    牛毅说话有气无力,不时捂嘴欬嗽了几声。
    “你,还好吧?要不要看大夫啊?”素影娇憨(幼稚而天真可爱情态),犹生护惜之情。
    载道,“素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先出去吧。”
    “不要,你为了姐姐才受伤,我要照顾你,我帮你看看。”素影牵挽着牛毅在牀(犹床)边,牛毅四体竦淅(颤抖),无力再劝喻。
    素影为其撸起袖祛(衣袂),伤疻(伤口)既深,衣袂血殷(暗红)。
    “如果伤口再深点儿,你的手可就废了。”素影灵机一动,遂至腰包中掏出一卷针线。牛毅遽然惊惴,她未止方上手。
    素影以针颖(针尖)穿扎皮肉,针纫(缝合)伤口。针缀细密,殆非人工。且牛毅面无惮惧,发意(产生某种意念)关情(动心)。
    ‘没想到,一个女儿家竟能如此果敢抚伤,柔惠(温顺)而镇定。方才还见她喜怒乖度,不想这般巧功善饰,不惮细琐。’
    素影针指心细,有顷功夫便完手。止了血,便没方才那般伤恸。
    “怎么样,试试能抬起手臂吗?”素影意得其乐,呆顿顿的。
    后山。
    泬寥兮,天高而气清。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出自宋玉的《九辨》)。一人独立背影,罗秋寒照。
    “后山夕照,你找我所谓何事?”
    莞萱淡漠而言,飨傅转身相视。
    “上午我见你在街市,拉住了一匹受惊的马,我很是吃疑。”
    莞萱心怯,立刻正颜(端正容颜)言道,“马受惊了,安抚它,自然就驯伏了。”
    飨傅趋步跟前,脸盘靠近了她的双颊。“那么你的手指,又为何不被我的利器所伤?除非,”
    几句温词,逼使莞萱睊怒之极,“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清河县百姓等了十八年的祥灵。”飨傅言语矜奋(果敢)自恃,使莞萱难言。
    “你胡说。”
    一巴掌挥了去,却被他搤腕(握住手腕),绊足跲倒(仆倒)在地,一手托住她的头容。莞萱惊愕不已,瞪眸不转。
    “萱儿,只要你愿意,地角天涯未是长。我不畏惧清规戒律,就算遭受天谴,我也没世不渝。”
    “三清六道,岂是你能违负的,自警警世,人不可罔生,亦不可罔死。”
    “深知身在情常在,只为风月情浓。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别再说这些胡话,起开。”个时(立刻),飨傅彊行(犹强行)吻上她的檀口。莞萱有心挣揣,却无力推拒被他媟亵(轻薄)。
    霎时,他的举趾凝止,像是被击中昏晕过去了,趴倒在莞萱身上,莞萱毫无轻重地推开他,讶异着何故。
    倏尔,身后接武(细步徐行)前来一老头儿。一头颁白的长发那么纷披,雪鬓霜鬟。怒形于色,老气横秋。
    “这凡人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冒犯仙人。我得记他一笔。”手一摊,变出一本簿子。
    莞萱慌忙上前劝阻,“土地公,不准记。”
    “仙姑,这个凡人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让他在外扇扬,全清河县的人都会受到谴咎。”
    “你若是记了他,我也记你一笔。到时在玉帝面前,你也难辞其咎。”
    “仙姑为何记老仙?”
    “连天庭公主下到凡间都不知,记你一笔;还有理怠慢,记你二笔;时常躲懒不顾职分,记你三笔。”
    “这…”土地哑口无言,莞萱趁机动之以情。
    “土地公,你为仙宽慈,这样一个凡人岂能难住我呢,你就放心别插手了。”
    “怅惜这孩子的天命绝好,若是诚至修行,必将羽化登仙啊!”
    闻之咄叱(叹惜声)一叹,莞萱相问“如何?”
    “可惜他窥晓了天机,终将不得修成。现下,就只有仙姑能帮助他,唯有让他相信你就是人。”
    土地咄叱再叹,回首去罢。
    莞萱伏卧睊睊(侧目而视),他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俊颖美秀。
    顿时,莞萱重重地摇了几下脑袋,醒了醒神,‘我在想什么呢?’既而,在这片草坪上安详的寐觉。
    地暖秋色,浮云聚暮晖。久时,飨傅已安伏在莞萱左侧,屈臂撑抚着头,静望着她的睡脸。
    此时,身后唤来一声,“公子。”飨傅怫悦而起。
    牛毅,“该是进膳的时辰了,老爷和夫人都等着。”
    莞萱略有闻声,缓慢觉寤。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出自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
    东厢房。
    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出处不明)。厢房阒静,屋内伫立二人。
    飨傅对视着牛毅迂久方开口,“是兄弟吗?”
    牛毅言辞顿肃(顿然加以整肃),应道,“公子,牛毅心已有人。”
    两面相视睢盱(欢乐貌),拍着肩胛。飨傅顿然开胸感忭,“好兄弟。”
    ~~~飨傅言中隐喻其意为,“你对莞萱是何心意?”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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