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棺之尸

第32章


他将半美元硬币弹向空中,接住,张开手掌,那枚硬币仿佛一阵青烟,溶于空气之中。
  “两个小时,”他缓缓说道,“四十五分钟!”
  弗林特嘴唇蠕动着,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马里尼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报纸上的记载,哈米德被挖出来的时候,依然处于昏睡的状态。他醒来之后微笑着念叨着‘胡迪尼’。之前偃旗息鼓的那场对战又被提上了日程,报纸开始连篇累牍地渲染和报道。所有人都无法作出解释,医生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刚从某降灵会场出来的胡迪尼,对此也罕见地拒绝发表任何评论。”
  副探长顽固地摇着头。“不,”他说,“不可能。你别想让我相信哈米德真的两个多小时被埋在土里不用呼吸……”弗林特的声音变小了,他转向哈格德医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可自控的全身僵硬症。呃,我们来研究一下。”他带着警告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我需要你的意见。”
  “你,”哈格德问,“指望我能带来什么帮助啊?我也晕了。”
  “也许什么都帮不上,但是还是说说吧,”弗林特一脸不大确定的表情。
  “‘全身僵硬症’,”哈格德医生也有些不大确定,“是一种临床学的表述方式,用以描述一种病态的情况,患者躺着,无法动弹,皮肤苍白,四肢僵硬,脉搏和呼吸缓慢。这种全身僵硬症通常都不可能是自控的,而是由于外界的刺激,尤其是精神上的刺激而导致的——比如歇斯底里症。如果真的有自发性的全身僵硬症的话,我印象中可能是这样的:催眠师能够制造全身僵硬症的症状,他经过长期的练习,也许能够为自己种下暗示的种子。在医学上,这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非常非常罕见。史上也只有寥寥几个案例。”
  “我怀疑那些苦行者、记者、医生以及马里尼提到的全身僵硬症,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全身僵硬症。所有的描述无非就是身体肌肉的僵硬、皮肤苍白等等。这听起来不像是全身僵硬症,倒像是自我催眠,虽然我并不清楚两者有何区别。公众对此了解得并不多,其实这并不是超自然,只是有些异常罢了。而这跟‘冷冻疗法’的‘冰冻睡眠’技术也有类似之处,这种新技术被运用于治疗癌症。患者能够在较低温度下连续进入深度昏睡状态达八天之久。”
  “好吧,假设我进入了全身僵硬症的昏迷状态,”弗林特的表情好像他很想现在就昏迷过去,“那我被埋在土里的时候,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已不会室息而死?”
  “呼吸速率会降得很低,”哈格德回答说,“甚至变得难以检测到。某种影子呼吸方法能够在保有知觉的同时,仅使用令人吃椋的微量的空气便可维生。但我怀疑拉曼·贝和哈米德·贝是不是成天没事干就表演憋气昏睡,这样也太离谱了。”
  “你没必要,”马里尼说,“怀疑这点。”
  “没必要!”弗林特粗暴地吼道,“那我们到现在一直在讨论个什么鬼啊?”
  “我不知道,”马里尼说,“你问哈格德医学专业问题,但我可没问。哈米德的近三小时活埋也不能说明他就使用了那种自我催眠什么的方法。这时间比胡迪尼在水下检查的影呼吸记录要长得多,但哈米德所处的环境却并不是完全密封的。在土壤的缝隙中必然有许多空气,特别是蓬松的土壤。如果胡迪尼那个时候不在忙别的事,他肯定会把自己埋进土里,证明一下的。”
  “但是你说哈米德表演魔术时候,在场的医生证实他确实陷入了昏睡状态。”弗林特反驳道。
  马里尼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所有的苦行者都有某种特殊的本领——他们总有办法挑选出那种用词很有趣的医生来作检查,也许这些医生都被‘聒噪虫’给咬了吧。马里尼在每次地下逃生术之前,都让医生为他准确地测量体温、血压、呼吸、脉搏等数据。然而为拉曼和哈米德做检验的医生只记录下了如下的信息:身体是僵硬的,呼吸频率‘低’,以及没有脉搏。
  “很明显,身体僵硬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在检查过程中,任何人都能轻易地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舞台上不是常表演这种魔术吗?一个人一头靠在凳子上,脚靠在另一张凳子上,然后观众可以随意站在他们身上,硬邦邦的没有问题。我现在就能在你面前表演这魔术,没有催眠,也不用患全身僵硬症。事实上,拉曼和哈米德的僵硬看起来很可疑,因为其实真正的全身僵硬症并不是那样的。
  “低的呼吸频率也没什么特别的。任何人都可以以很慢的频率呼吸,甚至还可以在他被检查的过程中屏住呼吸。而至于脉搏嘛,拉曼和胡迪尼的脉搏在检查的时候都高于正常状况,这说明他们在表演过程中并没有陷入昏睡的状态。哈米德的则从正常情况下的72降到了58。造成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方法,一种是自我催眠,另一种则是使用生理机械的手法来控制,按住胳膊上的动脉,减缓血液流向心脏的速度,从而降低全身的血流速度。用腋窝夹硬物或者用胶带使劲困住上臂,都能够造成这种效果。”
  “但是,”哈格德插话进来,“如果不是测量腕部的脉搏,而是直接测量心跳频率呢?心脏是没办法作假的。”
  “确实,”马里尼说,“一旦测量心跳,就能戳穿他们制造的假象。但是对于拉曼和哈米德来说,这一道手续通常都是走走过程。对他们的医学检查非常漫不经心,造假肯定也很容易。”
  “该死的,”弗林特有些被激怒了,“你到底能不能确定。他们到底作假了没?”
  “我怀疑他们作假了。如果不是这样,肯定会有人质疑他们的心跳频率数据。如果他们真的是使用了自我暗示的催眠法,那他们就不会害怕任何测试了。在表演之前,他们肯定会要求用心电图来测量心跳,用呼吸面具来测量呼吸频率,用临床温度计来测量体温。只有这样精确的测量才能够说服美国医药协会的会员们,以及说服记者们。但是当测量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处于昏睡状态,而是装睡。因为他们必须保持清醒,以便危急时刻发出SOS求救信号。一旦到了地下,他们就会立即开始使用影呼吸的方法。除非你跟他们一起埋在地里,否则永远都不会发现他们使用了这种呼吸方法。”
  “这倒是个,”弗林特一脸厌恶地盯着马里尼和哈格德说,“好主意。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加纳就是个阿尔及利亚苦行者,他能够装死,骗过哈格德,然后被埋起来,在地下整整待一个小时——”
  “是的。哈米德·贝能够在地下待三个小时,这样加纳先生只待一个小时,看起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能。而当时情况下,哈格德医生也不可能怀疑此人自我催眠了,同时他对于此人的身体检查也并不会比哈米德和拉曼的检查更细致全面。在此情况下,任何医生都有可能犯错。我很遗憾,斯科特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加纳正好在那个时候出土。”
  弗林特一点都不相信:“如果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那你就哑口无言了吧。但如果他还活着,那我就承认他会影呼吸。但是我敢打赌这样我也许能解释哈格德的诊断为什么会出错。如果加纳真的是装死,那哈格德医生就要跟我回局子里好好谈谈心了。”
  医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的身体比进入全身僵硬状态还要僵硬。“你是在指控我吗,”他冷冷地问,“指控我伪证罪——诊断死亡,而我却知道他没死——”
  “不,现在还没呢。但是我也许会这么做。你给我一份签了大名的死亡诊断书,而如果我发现他还活着——”
  “但我为什么要作出死亡的诊断啊?这样我只会不得不做一个协助埋人的同谋,而埋下去的人如果是窒息而死的,我就犯了谋杀罪。我有毛病吗?”
  “这很简单,”弗林特瞥了一眼医生,说,“也许你知道此人已经离开了墓穴,刚刚你也说过,如果我们找不到尸体,就无法指控你,对吧?”
  哈格德没有回答。我们都转过身来,听着树林那边传来的跑步声。这声音匆忙得很,好像跑步的人在被鬼追赶着一样。之前试图阻止疯狂汽车的那位警官跑了过来。
  “副探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我们发现了唐宁!在车库里。他并没有驾车潜逃,有人给他头上来了一下,然后把他丢在车库里了。”
  “他现在能说话吗?”
  “他刚刚——说话了,但现在晕过去了。塔克说哈格德医生最好快点去看看情况。”
  弗林特转向一个正在挖掘的警员说:“纽曼,把哈格德带过去。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我们马上就去。”
  他们转身离开,副探长问没命跑来的巡逻官:“到底出了什么事,瑞安?”
  “嗯,他说他烟抽光了,于是去楼下找司机要根烟抽。伦纳德不在那儿,但唐宁发现了一包烟。就在他刚要离开车库的时候,他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他以为是伦纳德,于是就走了过去。里面没人,但车库门大开着,看起来很可疑。他怀疑有人要逃跑,于是挨个儿车子检查过去,看看车内有没有打包好的行李。当他打开沃尔夫小姐的车门,伸头进去检查的时候,里面藏着的家伙掐住了他的喉咙,按住他的头部猛撞仪表盘。他就记得这么多了。”
  “那个人是谁?他难道没看见吗?”
  瑞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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