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神戮

小白与白羽嘴角同时扬起一抹好战的笑容，翻手间，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般，手中犹如阵法般骤然绽放开来，那玄奥晦涩的扭曲文字铭刻在那祭祀盘一般的圆形上，犹如九九归一般地将万物重归混沌，那仿佛要毁天灭地一般的水与火的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哀嚎与混沌！
    “走！”小白与白羽手中冰冷与炽热尚未褪去，便猛然抓住众人，向着深处飞去。那穿云破空中，风被划破的声音缭绕耳边，令耳膜不由得发颤。奈何与萨满，却见手中规则的文字，带着不同的模样，如锁链般收放自如，挥手间，那些充满了怨恨的亡者，在一滞间化作粉末消散再不见。
    随即，众人偶尔一回头，便见奈何与萨满舞动那八对羽翼，高高在上地飞舞过那些伸出了手，妄图将生者吞食的尸体，不时手中毁灭的光色化出，犹如将一切夷为平地般不容丝毫抵挡地泯灭而过。
    “别让她靠近残碑！”奈何在那里喊道，“‘轮回’，你们压不住！”
    赦天琴箕骤然感到脑中如大雨淋漓般，敲响在灵魂中的一曲轮回无尽的序曲，那如一次次冲击在灵魂深处，要将灵魂深处的妖冶红色释放的引动，勾起心中那杀戮的心，仿佛渴望着温热与寒冷的鲜血缓缓自指尖滴下，不由得全身颤抖起来，仿佛是突然落入了十八层地狱般，耳畔只传来那犹如鬼物的哭嚎，又似带着某种意味，却又是由纯粹的杀意勾勒成的梵唱，令她忽地犹如被拉入九层阳炎，又忽地落入了极寒地狱。
    “啊——”赦天琴箕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嚎，耳畔不断传来的，是越来越快的杀戮的梵唱，犹如血雨磅礴落下构成的杀曲，将内心深处最嗜杀的渴望勾出，又是与理智的瞬间碰撞，犹如灵魂爆炸般几乎要将她逼疯。
    “嘶——我之前的封印，压不住！”小白看着白羽不断将神力输入，加固她之前落下的封印，却是在那冷酷却又仿佛只为了杀戮般的意志下，出现了道道裂缝。
    “把‘轮回’取出来！”萨满眯起眼，与奈何猛然来到了小白身旁。
    双手结印，二人口中讲述着神的吟唱，手中飞舞的文字是神力凝结的杰作，化作一条坚不可摧的锁链，陡然刺入了赦天琴箕背后，却未流出哪怕一滴鲜血。
    吟诵不停，二人却猛然发力，那锁链瞬间崩直，二人背后八对羽翼飞动，身周的光圈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一瞬将神力飙至巅峰，慢慢地向后拉去。
    “你俩，帮忙！”奈何眉锋间落下一滴冷汗，小白与白羽放下众人，此时赦天琴箕身上已经发出几乎能盖过奈何与萨满身上光芒的血色冷光，仿佛极昼极夜般不含一丝温度。
    小白与白羽吟诵起相同的文字，手中神力锁链瞬间掷出，一样没入赦天琴箕体内，随即在两神的拉扯下崩直。只见赦天琴箕在咬牙冷汗泠泠落下，甚至在不经意间睁眼，眼底闪过一丝嗜杀的红光犹如嗜血者般，喉间低声的嘶吼更是犹如被锁住的凶兽，又痛苦地扭曲了身子。
    “咳——轮回，出来！”奈何与萨满齐齐一声怒喝，随即四神一同法力，赦天琴箕背后猛然被扯出一个十八翼的血色虚影，那虚影的四肢，正是被四条神力锁链束缚！
    那道虚影睁开眼，目光对上四神。没有反抗，只是化作一道红光落入了奈何手中。
    赦天琴箕脱力昏迷，赮毕钵罗连忙上前揽住赦天琴箕，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她没事，只是在与杀意抗争的过程中太累了。”白羽摇摇头，说道。
    “现在怎么办？”小白与白羽同时甩了甩手，两道神力锁链被两神收回。
    “送回神界！”萨满又一次手中结印，地上一道阵法展开。红光似是有感般落入阵法中，随着萨满一声奇特声调的长吟，那道红光随着晶蓝色光芒的护送下飞入了空中那轮明月。
    “萨满，都准备好了吗？”奈何看着萨满问道。
    “恩——这些魔魂在沉睡，过早唤醒根本毫无用处，因为以我们的力量，要在短时间内消灭还是太过勉强。”萨满看着底下的土地，随即又看向那道被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芒环绕的残碑，“而且……若是将那块残碑上的魂魄伤及，那么，‘最后的仪式’，怕是会让我们自己人给破坏了……”
    “戮抽的魂，都聚集在了……”素还真仿佛心知肚明，却又要为了一丝侥幸而明知故问般问道。
    “实际上，戮只是补齐了最后一小部分。”萨满苦笑着看着素还真，“否则，你认为，单单你们这些凡人的魂，能够支撑起如此强悍，以至于戮都要中招的诅咒？魔王当初以万千被‘戮’屠戮的魔族魂魄为祭品，才发动了诅咒。所以这里沉寂的魔魂，才只有一小部分，不过……都是魔魂中比较强大的。”
    “至于神魂，便如你所见，都在这残碑上。当初神族因为戮的帮助，折损的数量要比魔族少得多，又在如此之多的年间，一些神魂寻觅到了机遇，再次转生或者在神王下令发动的搜索中，回到了神界，于是，留在这残碑上的神魂，便不足以让戮发动‘亡魂祭’这个诅咒。”奈何打了个响指，冷冷地睨着众人，“随后……她便需要抽取你们凡人的魂魄来弥补，当然这个数量是极大的。越是修为高，灵魂越是好，所以，她其实抽的平民百姓的魂魄并不多，抽这些作用微乎其微的平民魂魄，一来是为了引出你们，二来增加失魂者数量，达到让你们脱力，意识陷入混沌，随后抽取你们魂魄的目的。如果我料得不错，现在，翠环山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你们——发生了什么？”素还真忽地心中一急。
    “你那些平民百姓当然没事，不过是往你那儿借了些人。”奈何冷冷地笑了笑，“别忘了，‘亡魂祭’带给戮自己的是诅咒，讽刺的是……也给予了戮诅咒他人的能力。我想，戮用诅咒能力控制几个人出来，落入失魂者的围攻中，然后抽了他们的魂魄，封入了那里——”奈何指了指那块残碑，“放心——现在，戮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往你那儿借多少人了。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最后的仪式’就会开启。”
    “我在那里布下了伪装的，怎么会……”素还真紧紧地蹙起了眉。
    “一，素贤人，你认为，凡人的招式对神有用？二，准确来说，素贤人，你的一切计划与行为，都在戮的算计之中。如果不是我们在当中阻止，以等价的交换来换得你们性命，那么你死一百遍我都不奇怪。所以说，戮甚至不必去看，她就能猜出以你的性格，会在哪里布下伪装和伏击。你擅长心理战，但你认为，心理战对一个内心毫无波澜的神会有用？而且光是不可计数的战斗带给她的经验，就可以玩死你了好不好？”奈何看着素还真，又抬头看了看天，“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不多了，把她弄醒，然后靠近那块残碑，就可以看到第三段记忆了。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戮做的一切，到底应该不应该。”
    赮毕钵罗掐了掐赦天琴箕人中，这种在意识间剧烈对抗后，应当要好好休息——但现在条件与情况是不允许的，他不得不弄醒赦天琴箕。这得让他心疼死。
    赦天琴箕幽幽醒转，发觉自己在赮毕钵罗怀里，不由得脸上一红，却在黑暗中看得并不清楚，连忙起身。众人见赦天琴箕安然无恙，便长舒了一口气，苍问道：“赦天琴箕，现在还好吗？”
    “……还好，只是头略有些晕而已。”赦天琴箕晃了晃头，强忍下脑中剧烈的疼痛，说道。
    众人缓缓走近残碑，突然，赦天琴箕耳畔又传来仿佛振聋发聩的响声，一时间，众人眼中世界仿佛都震颤起来，随即犹如落入了黑暗，又似是一齐落入了漩涡之中，晕眩间，又是那片记忆空间。只是，这片记忆空间的雾气，要比寻常浓了不少。又似乎是并不想让他人看到般。
    浓雾缓缓散去，竟又是那神魔战场。只是这一次，整片战场的天空都变作了血色，就连那明月，都化作了血月。血色中，一道在战斗中，衣袍飞舞的血色犹如一人干脆决绝的独舞般的身影，毫无疑问地冲散了魔族大军，甚至是以一敌万，犹如一把绝世的杀器般，九对羽翼曲张间，手中兵器不断变化，时而是长枪，时而是单刀，时而是锁链，时而是那柄血色的，熟悉的剑——在那暗红微曲的暗红长发飞舞间，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是戮。
    红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被染成血色，那血滴不时落入眼中，却在眨眼间被吞噬般消逝。右手血脉相连的兵器与左手飞舞的血色扭曲文字，灭绝着眼前一切敌对的生机，哪怕是最弱小的魔族。
    冷厉得不含一丝感情的表情，在飞溅的鲜血显得犹如异度的寒冷般令人如堕冰窟，毫无疑问的是一场杀戮。
    镜头拉远，是戮比寻常神族更为宏伟的暗红羽翼飞舞，以一敌万地带着身后神族大军冲入魔族中。她没有在寻常魔族间多耗费时间，即使魔尊的抵挡，也被身后奈何与萨满敌去。
    戮的目标很简单，是魔王。
    就像是报应般的后果，戮的实力，犹如经过了一场蜕变般今非昔比。身躯被不知是本来如此，又或是血染的血红戎装包裹，看不到那闪烁如真实眼瞳的纹路，后颈那无法褪去的那只眼，却烙刻得无法再抹去，意味着身上那万瞳闪烁的纹路，再也褪不去。
    叮当的兵器的金铁交鸣间，规则的光华不断对碰，实力相当在魔王癫狂与戮淡然的神色间，令这场战争蒙上一层黑暗的外衣，混沌初开般的昏暗回荡着魔王狂傲的大笑声。
    “嘿嘿……长孤恨天，你背叛我，在我意料之中——”魔王的目光落到戮的身后，只见奈何一枪，将魔尊紫星洞穿。紫星带着不甘神色的尸体轰然倒下，却见那时奈何八对羽翼傲然。“奈何，你竟然也会背叛我，实在是讽刺——哦，月泽，好久不见，你那封信，我可还留着啊——”魔王癫狂地看着奈何与奈何背后的……萨满。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能弹劾你，那我就必须用另一种方式来完成的目的。”萨满的温和笑中带着苦涩，又带着悲哀，“你可以看作，是我故意要与你敌对，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将我的方法实行。并且，这也是吾王所允许的——”
    “‘吾王’？哈哈哈哈哈哈！月泽——哦不，萨满，对不对？很好，你，是魔族千万年来最大的叛徒，妄图泯灭魔族精神！”魔王癫狂地大笑，丝毫不顾那穷途末路。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泯灭魔族。我只是想让神王不再因为一纪元前的事而打压魔族，让魔族与人间的种族和平相处，不必再被歧视、流放，不必再在那贫瘠的土地上为了资源而互相争斗。”萨满悲哀地看着魔王，“魔祖试图登上人间，虽然方法用得残酷，但目的仍是希望魔族不要再留在那片贫瘠土地上。你现在……是为了让魔族自相残杀而自相残杀。这也能叫作‘魔族精神’？你只不过是想培养出一批残忍的战争机器而已。”
    “哈！奈何，我倒是没想到，你也这么想——不过，别忘了，一日为魔，终身为魔！”魔王忽然口中发出宛如玻璃片片碎裂般脆裂的文字，戮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而萨满则是微微甩了甩头，眼中也恢复了清明。唯独奈何，忽然弓起身子，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一般，捂住头痛苦地摇着头，眼中时而混沌时而清明，突然，她提枪向着一旁神族士兵刺去！
    “叮——”那枪尖震颤，极细极密仿佛一根细针穿耳一般的响声震颤，那神族士兵退后几步，只见那八对美轮美奂的羽翼出现在他的面前，萨满手中结阵，将那一刺挡下。
    戮冷冷地举剑，一剑斩下，魔王猛然一躲，却只见戮那索命的剑锋一偏，仿佛早已预判了魔王躲避的方向，“呲啦”一声，在魔王的肩胛到后背，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甚至露出了其中黑色的骨骼，魔血悄无声息地落下，却又似是一条小溪般。
    这一剑，戮明显比之前攻击更为凛冽，并且，不再保留实力。左手规则轰出，魔王转身亦是一道规则打出，两道规则相撞，轰然爆炸，魔王被余劲震开，连连后退，甚至七窍都流下血来。
    “铿锵！”奈何手中长枪落地，虽然吟诵已停，但奈何受到的影响却并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萨满陡然如一道惊雷一般，出现在发狂地奈何背后，锁住奈何的关节。奈何剧烈地挣扎，萨满咬牙，锁得更紧。
    “替我锁住她的右手！”萨满吃力地喊出一句。
    神族士兵连忙化出神力锁链，齐齐锁住奈何的右手。奈何剧烈拉扯间，那些神力锁链发出叮当的脆响。如此之多的神力锁链，几分钟还是能够支撑的。那边剧烈的战斗波动，有戮攻势越发残暴的趋势，以至于魔王的大殿，都摇摇欲坠。
    萨满终于腾出了一只手，她掐了一个指决，猛然点在奈何眉心。奈何只是挣扎了几下，眼中血色渐渐褪去，倒了下去，被萨满拉住，让神族士兵送到了后面保护。
    而这一方，魔王明显已露败象。十八翼展开，就连空间，也被自十八翼张开的血色无形锁链给封锁，以至于魔王无法从空间中逃遁。长剑所指，是一切生灵都无法逃过的杀戮。
    在一招虚攻之后，魔王发出最大的力量，最后一击向着戮，却见戮忽然连同那些空间锁链一同消失不见，魔王看准时机，向外遁去。
    “噗嗤——”长锋入体的声音，猛然回荡在大殿中。一把扭曲的血色长剑，自魔王背后透体而过，直直地穿透了魔王的心脏。
    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戮横剑，冷对忽然后退，张狂大笑的魔王。
    “真不愧是戮——我记得，你的剑，‘戾’，是可以伤到灵魂的吧？哈哈哈哈……果然名不虚传！”魔王突然倒在了一旁，身体竟然开始消散。
    “嗯？”戮突然发了声，身上开始浮现出扭曲的诅咒符文，甚至要掩盖了身上原本的万瞳的纹路。抬手，只见手中是一道仿佛魔魂蚕食着她灵魂的符文。她默默地捂住了右眼，指缝中，遮不住的散发出血色的光华，又仿佛是万古凶兽苏醒。右眼似乎落下血来，从指缝间潺潺流出，眼角旁，开始蔓延出散发着新鲜的血色的纹路，那是诅咒和曾经为魔的纹路，现在，无法遮掩。
    “哈哈哈哈……不过你好像忘了一点吧？‘残魂为引，亡魂为祭’——‘亡魂祭’这道诅咒，简直是专为你设计啊！”魔王一边消散着，一边哈哈大笑着，“我魔祖真是先知先觉啊——哈，就连心思一向缜密的你，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用这个禁忌的方法吧？哦，月泽啊，我应该谢谢你——这本不是我能读到的，还得多谢你的讲述哦！”
    戮默默地放下手，那些扭曲的符文若隐若现，似乎正在撕咬着她的灵魂。
    “汝，假装逃跑，却已经准备好了除了‘残魂为引’以外的一切条件。”戮淡漠地看着魔王，却又微蹙了眉，“在吾攻击你的一瞬间，残魂条件达成，汝瞬间发动‘亡魂祭’，施加在吾身上。”
    “不错，果然聪明。”魔王仍带着那样的笑，“你屠戮我万千魔族，也为我打成了‘亡魂为祭’的条件，反而施加在了你身上——是不是对你的报应啊？我已经失败了，怎么可能逃呢？我会死，但我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魔王的目光落在戮身上，“落在你手里，也是个身死魂消的下场，发动‘亡魂祭’，一样如此——那还不如，让你杀尽三界，最后被神王杀死，以及半中痛苦挣扎来得更划算啊！”
    戮的眉间微蹙，一言不发。几片羽翼伴随着突然加速的飞舞了染血羽翼落下。
    “呵……长孤……恨天？哈哈哈哈哈哈！我该叫你这个名字，还是叫你‘戮’？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可以很高兴地告诉你——毫无用处！放弃了自己的身体，入地狱炼魂成为鬼族又怎么样？那诅咒，一样会伴随着你！桀桀桀……”眼前那穷途末路的王者，发出刺耳沙哑的笑声。
    “只要你身体里有一滴魔血，你就永远没有机会成为神族！当初你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过是我一时疏忽大意，竟没有趁你还弱小的时候铲除你！不过那又怎么样？成不了我手里的刀，我也不允许你这把锋利的刀子落到别人手里！”
    “桀桀桀桀桀……你杀我千万魔族，那千万魔族的怨魂就会永远缠着你，怨恨会永远蚕食你的灵魂，让你痛不欲生！浸入灵魂的诅咒，会让你渐渐失去感情，变成一具杀戮的机器！”
    “嘿嘿，你不是要当神王麾下那爪牙么？不是要替她做一把刀子么？好啊，好啊！我早就提醒过神王小心刀子割到手，这一回我倒要看看，神王到底是杀你还是留你！桀桀！你就算是死，也一定是魔族的鬼！你真以为，神界那一群狗屁神族接纳你了吗——”
    “闭嘴。”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几乎要燃烧起来，已经越发向着血红靠近的琥珀色眸子展露无遗地现出了又一次杀意暴涨的气息，一展那被魔血染红的羽翼，已被染红的血衣霞帔猛然席卷起来，带着血腥的气息猛然展开，将身后一群神族大军都逼得退后数步，那不变的如实质的杀意，却忽然令身后神族大军心惊胆战。
    “桀桀桀……怎么，生气了？哈哈哈哈哈！好啊，愤怒吧，愤怒会加速诅咒的蔓延，它会一点一点地蚕食你的理智，最后——嘿嘿嘿！它会让你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听说，你无论是定力、毅力，还是意志力，在神族都是一等一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刷新魔族的记录呢？嘿嘿嘿！”那已然奄奄一息的王者，却仍是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戮，带着疯狂而快意的笑声。
    “魔族，有资格么。”红琥珀色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着魔王，睥睨的语气犹如冷冷地嘲讽般，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但自血衣中露出的少数白皙皮肤上，血色的扭曲符文一阵又一阵地爆发着血色的光芒，直直地几乎要蔓延至脸上，却又自脖子开始被步步逼退。
    那王者极其讽刺地大笑起来，仿佛看透了戮的想法：“嘿嘿嘿！你觉着不是就不是？诶——想当年，你可是一只身形巨大、浑身都是眼睛的深红色怪物啊！怎么，褪去了那一身皮囊，你就不是魔族了？桀桀桀！神王那个家伙，竟然把你变成了这样？一直听说啊，神王善于收买人心，看来，我可就是这样败在了她的手上了！”
    “吾情愿。”口中淡漠的语气不变，却是突然一声闷哼。
    被披散下暗红长发遮挡的右眼中，一道极度妖艳的血色一闪而过，却又猛然被捂住，微蹙的眉带着痛苦，右眼中如海啸般涌来的怨恨与悲伤不断冲击着心神，由右眼蔓延至全身的燃血般的剧痛被咬牙扛下，诅咒几乎要令人立即爆发嗜血的欲望。
    右眼泠泠淌下滚烫的鲜血，落在黑石的地面上化作血色的不灭的火焰。羽翼之上不断被如同锁链般的扭曲符文禁锢，却又一次次地挣脱，残余的符文锁链似乎是挂在了羽翼上一般——分明是还未消除。
    “咯咯咯——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诅咒绝无可能被消除！”那王者见着那熊熊燃烧的血焰，眼中升腾起那满意的光芒，因为，燃血，是“亡魂祭”施展成功的证明，“哈哈哈哈！长孤恨天，就算你师尊——神王接纳了你又怎么样？你一样不被神族接纳！你就等着吧——等着吧！”那王者突然浑身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即，身躯化作无数光点消失。
    “杀……杀神殿下。”身旁挥舞着洁白羽翼的神族士兵小心翼翼地对着面前脸色依旧淡漠，却又在略微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与心中所思所想的戮说道，“他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了施咒的代价……”
    “……恩。”戮如往常般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落下几片，已然仿佛是薄薄的钢刃，又犹如那锋利鳞片一般的羽翼。“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