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影青萍

2 鱼影2


晚宴从八点开始到十一点还没结束,鱼影被吵得睡不着。其实这屋子的隔音措施做得是极好的,只是他们每次设晚宴都会请乐队,把客厅装饰得像酒吧一样,俨然是party,架子鼓的声音隐隐地传来,自从堕胎后鱼影就很难入眠,一丁点的声音都会把她吵得神经衰弱。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起了床,从阁楼往下走,她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笑声,在音乐的间隙中柔和了暗夜。她茫然地走向陆漠南的卧室,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门没有锁,她走了进去,没有开灯,月光明亮照在床头,她在床头坐下,随意地打开了一个床头柜子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和陆漠南送给她的锦盒不一样,他送她的锦盒总是白色的,而这个是红色的,而且上面盘覆着复杂的花纹,看上去要名贵很多。她拿出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人鱼的眼泪,像夏夜的明星,像火山口生长的白莲花。鱼影窒息了,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自然知道这枚钻戒不会是给她的。世界在她面前崩塌了,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虽然月光正照着她的脸。
    她把头埋到被单里,低低地啜泣起来。
    今晚陆漠南喝了好多酒,仆人不停地从酒窖里取酒,自从三年前酒后和鱼影有了什么后,在喝酒上他一直都很克制,今天破例才喝那么多。他的脚步有些飘,脑袋有些胀,但理智还在,头脑还很清醒,他向卧室走去。
    开了灯,床鼓鼓的,上面睡着一个人,他很生气。
    鱼影被白亮刺眼的灯光弄醒,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面有怒色的陆漠南。
    “谁让你睡这的?”他的火气因为酒精的缘故更甚往日,“祝妈!”
    “我睡不着……”鱼影怯怯的,“你别喊祝妈了,我这就回阁楼。”
    祝妈已经到了门口。
    陆漠南扯了扯胸前的领带,仿佛要释放一些怒气出来,“以后我不在,把卧室的门锁了。”
    “知道了,六少。”祝妈看了眼蓬头散发的鱼影,眼睛肿的像核桃,像是哭了很久。
    祝妈把鱼影送回阁楼,苦口婆心道:“早点睡吧孩子,别再下去了,这样大家都好。”
    “可是我睡不着,只有到了他的房间我才睡得着,总觉得他的床特软特舒服。”鱼影说着去摸自己的脸。
    “瞎说,你是病人,王总管特意给你换的最软的床,六少的床是硬的,他从小就不爱睡软软的床。”
    “可我就是觉得他的床好……”鱼影躺下闭了眼,嘴角有丝笑意,仿佛在回味一抹舒适,可是眉头却是皱的。
    午夜时分,鱼影还没睡,她在等待,等待一件自己希望发生又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久久都没有发生,最后晚宴散了,陆漠南和夏小虞开着车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鱼影看见车的灯光在大门口的喷泉里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车越来越远了,她自己也越来越抓不住自己的心了,它已经不属于自己。
    鱼影回到了床上,开始了她所能的想象,他们去了哪?去做什么?是牵着手吗?下车的时候他会为她开门吗?他们会说些什么呢?这个鱼影想象不出来,因为陆漠南极少和她说话,而每次说话不是骂就是责罚。
    凌晨三点才入睡,早上七点的时候,鱼影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推她的胳膊。
    “鱼小姐,鱼小姐。”
    是祝妈的声音,鱼影睁开眼,床尾处还站着陆漠南,鱼影睡意全无,她坐起来看着陆漠南,他的脸色不好,像是在酝酿一场爆发。
    “祝妈,你去楼下叫王希上来。”
    祝妈应了声往外走,脸上有些犹疑不定。
    “叫王总管来做什么?”鱼影问道,她心跳得厉害,因为心虚。
    “王希会为你安排新的住处,这里你不能呆了。”陆漠南冷着脸说。
    “你要赶我走?”鱼影起身下床,全不顾地板的冰凉,“去哪?我哪也不去!”
    她想抱住陆漠南的胳膊,但是被无情地甩开了,“不要赶我走,我不能失去你!”
    “你从来都没拥有过,哪来的失去。”陆漠南冷声道,“我跟你说过,你是她的影子,可你却有了一个影子不该有的痴心妄想!”
    “我没有……我只是想……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这样的。”鱼影声泪俱下,“她生气了吗?因为我的恶作剧?我只是在你的婚戒上缠了根头发!”
    “一根女人的头发!你的恶作剧破坏了我的求婚!当我在宴会上发现时不得不取消原来的计划!”
    “你真的是要求婚的……”鱼影瘫坐在地上,“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你会有新的去处,我会给你找个别的男人。”
    “不!”鱼影心痛如刀绞,“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鱼影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漠南,表达着她炽热的真心,她面色苍白,身形瘦弱,任凭哪个男人在这番炙热的表白下都会动恻隐之心,但是陆漠南却狠心地拒绝了她,“由不得你。”
    “如果你执意要赶我走,我情愿死去……你懂吗?”鱼影勉强支撑起身体,她用炙热的目光看着陆漠南,可陆漠南却错开了眼,抬脚准备离开:“随便你。”
    领着王希上楼的祝妈比陆漠南早一步开了门,她的目光越过陆漠南的肩膀,她和王希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王希旋即转身往楼下狂奔,边跑边喊,“快叫医生!”祝妈张大嘴,短暂的沉默后,惊叫道:“鱼小姐……跳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耳边是祝妈欣喜又焦心的絮叨:“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真是个奇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居然只是摔伤了腿!多亏了窗下的那颗歪脖子树,要不然……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祝妈……”鱼影觉得眼皮有点沉,嘴巴干涩的紧,但她没来得及顾着喝水,而是拿眼睛逡巡了一遍四周,没有陆漠南。
    祝妈把水端到鱼影面前,她勉强抿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祝妈,六少呢?他在哪?”
    “六少出差去了。”
    “要去多久?”
    “三个月。”
    “我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我吗?”
    “看过,是看过的。”
    鱼影抓住祝妈的胳膊:“他有说什么?”
    “六少让王总管好好照顾你。”
    “他还赶我走吗?”
    “不了,你安心在这阁楼住下。”
    “他还说什么了吗?”
    祝妈有些为难:“没,没说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吗?”鱼影失落到了极致,自己命悬一线,他真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吗?
    看到鱼影失落的表情,祝妈开口道:“六少还说你醒了就立刻通知他,若是死了……就立刻火化了。”
    鱼影呆了一会儿说:“知道了,祝妈,我累了,想睡会儿。”
    “诶,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鱼影并没有首先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对她来说,没有他或许比死了还要痛苦,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她只知道自己失忆后的世界是他给的,她仅存的记忆中都是他,她只要他。
    可是他却在鱼影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出差去了,是的,他从来都不肯为了她而做任何的让步与牺牲,鱼影是他所有考虑中的最后一项,即便她为他失去过两个孩子。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王希总管照例巡视,当他走到阁楼的时候,发现祝妈正站在阁楼门口,耳朵紧贴着房门倾听着什么。
    “干什么呢?大晚上不睡觉?”
    “嘘,你听……”祝妈示意王希轻声,指了指阁楼门,“又在哭了,每晚都哭啊,真是作孽,六少怎么就不能对鱼小姐好点呢,我都不敢告诉她,六少根本没出差,而是和夏小姐去环球旅行了。”
    “嘘,你小声点,你不怕鱼小姐听见!”王希压低了声音,“这感情的事哪,难说,主子们的事还是少管。”
    “呸,你们男人没心没肺。”祝妈掸了掸胳膊上的灰。
    “哎,你激动什么?”
    “鱼小姐现在的心情我懂。”
    “你懂什么?”
    祝妈拉着王希往楼下走,他俩来到花园,在一张精致的小木桌旁坐下。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哪,哪怕他看我一眼我一整天都会激动的静不下心来,晚上睡不好觉,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后,我就跟失恋了一样……那种滋味难受极了。”
    “你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初恋?还有那少女心!”王希调凯道。
    “我是想说,鱼小姐可怜,为了六少差点把命都丢了,可六少连正眼都不瞧一眼,我和那个曾经喜欢的人啥都没有,我都这么伤心,将心比心你想想,鱼小姐什么都给了六少,六少这么待她,换你你不伤心?”
    “你说的是有道理,”王希叹了口气,“可你也不想想夏小姐,夏小姐也可怜呢。”
    “夏小姐哪可怜了?有人疼有人爱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么跟你说吧,夏小姐就像是妻子,这鱼小姐呢是后来者,可以算是小三,你说夏小姐知道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会不难过?换你会不难过吗?”
    “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可我总觉得哪不对……”
    “哎,”王希叹口气道,“其实千错万错都是六少的错,你说他不喜欢鱼小姐吧又把她留在身边,说他喜欢吧又不搭理人家,六少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六少最讨厌别人揣摩他心思了,你别瞎琢磨了。我呀准备从鱼小姐方面入手,她那个痴病多半是闷出来的,你看她哪都不去成天就在这公馆等着想着六少,是个人她都能憋出病来,你呢,就从六少那入手,旁敲侧击地让他放了鱼小姐吧,怪可怜的这孩子。”
    王希摆摆手说:“你也看到了,是鱼小姐自己不走和六少放不放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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