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的转头,她怒火滔天的瞪着手足无措的张耀祖!
“你说,你想怎么死?”她咬牙切齿,低声问道!
看见她怒容满面的狰狞模样,听着她低低的磨牙声,张耀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倒退一大步!
在她母亲的和平教育下,她阮豆豆凡事也秉持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理念,做不成君子至少也要成功的做个小淑女。可是,她捏紧拳头,现在,她连小淑女都做不成了!
因为,忍、无、可、忍!
娇喝一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一跃而起,猛的将高出她不少的张耀祖扑倒在地。
一顿花拳绣腿伺候之!
张耀祖不知是被她的气势吓傻了还是怎的?竟没反应过来要还手,直到阮豆豆发泄累了,停了手,才惊觉自己刚被扁了一顿的事实!
气喘吁吁从张耀祖身上爬起来,她拍拍手,伸出大拇指指了自己的鼻子:“下次再惹我,有你好果子吃,哼!”
转身要走,却见绣球花在炙热的阳光下渐渐枯萎的可怜模样!
忍不住悲从中来,弯腰抱了散落在地上的绣球花!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家里跑去!
张耀祖愣愣地看着掩面跑远的小身影,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挨打的是他,她哭那么伤心是为了什么?
太阳太刺眼,他伸手挡了刺目的阳光,地上那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是了,她的右手被划伤了,一定很痛!
不然她为什么哭?
“呜呜……”她一路跑着回了阮家,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阮翌恒的书房:“小恒——呜……我的绣球花……”
正看书的阮翌恒无奈的抬头,张口就斥责她的无礼行为:“你怎么又不敲——你这是怎么了?”
却被一身肮脏的她吓了好大一跳,美丽的小脸蛋上泥巴和着眼泪,脏兮兮的只能看见黑白分明的大眼,眼里依然噙着汪汪的一泡眼泪!
出门时干净整洁的衣衫此刻布满泥巴灰尘不说,更是被扯得凌乱不已!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更别说这狼狈是发生他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霍地站了起来,漆黑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说,你这是怎么弄的?是谁将你弄成了这副模样?”
察觉气氛不对的阮豆豆努力眨掉大眼里的泪水,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却忍不住退了一步,心里嘀咕道,现在终于明白妈咪为什么要说朦胧美了!
泪眼模糊时看小恒恒,他才比较美!
现在?呃——黑着脸的他实在太骇人了啦!
见阮豆豆半天不说话,只怯怯的咬着嘴唇。
阮翌恒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视线在她身上巡视,落在她右手时,眸子阴沉了起来!
三两步跨到她面前,心慌的拉起她洁白的手腕,动作虽急切却并不失温柔:“怎么会受伤?”
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现在不但一身狼狈的回来,还受伤流了血!
那道深深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可却仍然像一把利剑般,深深刺进了他的胸口。
情绪失控,他剧烈而痛苦的喘息起来。
阮翌恒面露痛色捂了左边胸口,半跪在地!光洁白皙的额头,青筋隐隐浮现,本就白皙的面孔现下更是一片苍白,挺直的鼻尖沁出了薄薄的汗珠来,看起来很是痛苦!
阮豆豆忽然醒悟过来,她慌忙扔了手上的绣球花,伸手扶了阮翌恒:“哥哥,你怎么了?你哪里痛?你不要吓我啊!”
阮翌恒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安抚的冲她笑笑:“没,我没事!你别担心!”
冷汗却依然不停的往外冒。
“对,叫人!”阮豆豆连忙转身往外跑:“秀姨、诗情画意四姨、小三叔你们快来啊,哥哥他生病了,哇……”
她边哭边喊:“哥哥他好痛,你们快来帮帮他,呜呜……”
她很慌很乱很怕!
从她有记忆起,哥哥呆在她身边的时间比爹爹妈咪还要多。他虽然总是严厉的要求她,总是管着她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可是,他却是自己最最重要的亲人!
他怎么可以生病?怎么可以有事呢?
他如果有点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呢?
爹爹妈咪回来了,她怎么交代得了?
听见她高分贝的哭喊声,平静的庄子里顿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看见她狼狈的尊容,众人都愣住了!
“豆子,你,你这是怎么了?”绿秀将怀里的孩子顺手丢给旁边的夫君小三,心疼的拉过阮豆豆,掏了手绢擦她脏污的小脸。
“呜……哥哥他……书房里……”阮豆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生病了……他好象很痛……”
小三一听,连忙拔足就往书房奔去!
诗情画意四女也是面面相觑。
绿秀稳了稳心神,站直身子吩咐道:“小意,你照顾豆子。小画,去恒少爷房间的柜子里找一个黑色小匣子,把里面的药拿过来,要快!你们两个,随我来!”
说完匆匆忙忙往书房赶去!
“小姐,别哭了好吗?”当年青涩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清秀美人儿,看着自家年幼的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忙心疼的安慰道!
“意姨……”阮豆豆依然哭得难以自抑:“哥哥他……他会不会有事啊?”
小意蹲下身,轻柔的擦拭着她小脸上的泪痕:“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的伤口,要赶紧处理才不会留下疤痕呢!”
阮豆豆这才抬了自己的右手,小手上的沙砾灰尘和着深深的伤口。
她这时才能好好察看自己的伤势!
之前因为绣球花,她忙着伤心没有发现!之后因为阮翌恒,她被吓得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现在,她才惊觉了疼痛!
放下手掌,她轻轻吸了口气:“没事,意姨,我们去看看哥哥!”
在确定哥哥的情况之前,她想,她需要疼痛来提醒自己,哥哥突然发病,就是因为看到了她的伤口!
胡乱抹了把眼泪,她大大的眼睛露出坚毅的神采,提腿往书房走去!
以前一直是哥哥照顾她,现在,是该她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了!
小意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
她之前的眼泪是因为太过慌乱,而现在,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那冷静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很有小大人的味道!
唉,希望恒少爷没事才好!
想到恒少爷,小意连忙提了裙摆往外跑去!
阮豆豆赶回书房的时候,阮翌恒已经被小三抱到了软榻上。
他虚弱的呼吸着,不认真看的话,几乎看不到他胸膛的起伏!
阮豆豆冲进房间,看到的阮翌恒就是这样虚弱、苍白!仿佛轻轻一碰,便会随风消失般!
他就躺在那里,紧紧的闭了眼睛!
是的,很痛!那种痛楚常人几乎难以想象!
剜心蚀骨般!他紧咬了牙关,不吭一声!
阮豆豆迈着沉重的步伐,梦游般走了过去。她一直不知道,看起来身体虽不是很壮的哥哥,平日里也并无大病小病的他,生起病来,会这么的严重!
她的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厉害最完美的人。
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也会生病呢?
前去拿药的小画慌张的捧了小木匣子跑了近来,绿秀已经倒好了水!
小三面容严峻地扶起阮翌恒,接过绿秀递过的黑色药丸,小心喂他入口!
阮豆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伸出小手,握住阮翌恒修长漂亮、比她的手大上不少的手!
阮翌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唇角带着一丝安抚的浅笑,黑玉般的眸子深邃而朦胧:“哥哥没事了,豆子别担心好吗?”
见他的确比之前好上了许多,至少说话没有那么吃力了。阮豆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嘴一噘,鼻子微微皱了皱,她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你吓死我了,哥哥,你以后不能再这样吓豆子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阮翌恒微微笑了笑:“只要豆子以后都乖乖的,哥哥就不会再吓你了,好不好?”
“好!”阮豆豆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不会再让哥哥担心生气了!”
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她今天一定吓坏了吧?
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她,一定极想得到他的安慰,可是,自己却又出了这样的状况……
这副身体,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了,难道,真的要做到无心无绪,才能够平静安稳的过完这一世吗?
可是,这样苟活,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哥哥——”敏感的发觉阮翌恒低落下去的情绪,阮豆豆不安的唤着他!
阮翌恒努力冲她微笑,道:“哥哥真的已经没事了,你吓坏了吧?”
阮豆豆用力摇头:“是豆子把哥哥吓坏了吧?”
因为她,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她知道!
“不是这样!”不想她幼小的心灵背上任何负担和阴影,阮翌恒连忙道:“是哥哥本身身体的原因,跟你无关呢!对了,你伤口都处理好了吧?给我看看!”
阮豆豆连忙将手往身后背,大眼闪烁着:“都处理了,太丑,不给哥哥看!”
阮翌恒黑眸闪了闪,望进阮豆豆坚持的眼里!片刻后,他轻轻道:“好吧!既然豆子怕丑,我就不看了!恩,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好!”阮豆豆乖巧的点了点头,本想替阮翌恒拉拉被角,刚伸出手,又立刻缩了回来!
在他怀疑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阮翌恒的唇边泛起宠溺的微笑,看着跌跌撞撞跑远的身影,他淡淡收回视线!
扫了一眼屋子里神情皆担忧与忧虑的众人,他淡淡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秀姨,豆子的伤口还要麻烦你帮她清理一下,免得留下伤疤!小三叔,你帮我查查看今天豆子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永远不会,让她不明不白的受任何委屈!
阮豆豆很内疚很难过,所以她一整天的情绪都显得很低落!
处理了自己伤口的她,去探望过阮翌恒几次,见他面色已渐渐接近正常,她的心才彻底的放进了肚子里!
无精打采的往前院走去,那里住着绿秀夫妻二人以及他们的小宝贝皓儿!
“豆子,怎么还这么没精神啊?”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绿秀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关切的询问道:“哥哥不是已经没事了吗?还担心着呢?”
阮豆豆抬头:“秀姨,我要知道,哥哥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知道你肯定知道!”
她眼神坚定地望着绿秀,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关于小恒恒的一切,她都要知道。她不要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不明不白的担忧着,永远不要!
绿秀轻叹口气,这两人,平日里总是打打闹闹的,可一旦某人有一点事情,另一个都会担心得不得了!
“豆子,不是秀姨不告诉你!”绿秀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温柔的看着她:“只是,恒少爷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告诉你,以免你担心……”
“可是秀姨——”阮豆豆激动的打断了绿秀的话:“如今这样,我只会更担心,今天他因为我受了伤而发病,明天后天,我若又惹出了什么事情,那又该如何?”
听着她振振有辞的话语,绿秀沉默了!
“秀姨,你就告诉我吧!”阮豆豆哀求着摇着她的胳膊,大眼眨巴着望着她:“反正你若不说,我也会问其他人的,总会有人愿意告诉我!”
必要时,她不介意端端小小姐的架子!
“豆子,秀姨可以告诉你!”想了想,绿秀妥协让步:“但是,你不能让恒少爷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能答应吗?”
阮豆豆立刻大力点头,表示答应!
绿秀轻声叹息,这才娓娓道来:“恒少爷会这样,是因为他的体内残留着断肠草的毒素……”
“什么草?那是——毒药吗?”阮豆豆惊慌地问!
绿秀点头:“那是一种至毒的毒药,常人若中此毒,一般很快就会毙命……”
阮豆豆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恨恨道:“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对他下药?”
他那样聪明睿智的完人,不招摇不骄傲,是什么人竟会向他下手?太可怕太可恶了!
“他中的毒,来自于他母亲的乳汁!”绿秀继续诉说着原委:“可能你不知道,他的母亲当年死因蹊跷,但因她只是一名妾室,当初便没有调查过她的死因!直到恒少爷五岁那年——”
看了眼认真聆听的阮豆豆,绿秀心情沉重,继续道:“那年你两岁,有一次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恒少爷惊吓担忧过度,便发生了今天这样的状况!当时,小姐——就是你妈咪,急得不得了,幸好,当时陆逸陆少爷在我们家做客……”
“你说的可是小九叔?”阮豆豆努力回想甚少来他们家做客的陆逸的模样:“妈咪说过,他的医术十分了得,为什么没能彻底治好小恒恒呢?”
“当时陆少爷替恒少爷诊治时,才发现他的身体里竟留有断肠草残留的余毒,而过度的情绪变化,就是引起毒发的根本原因!那时候,陆少爷就嘱咐过,千万不可大喜大悲、情绪万不能大起大落,以免再一次毒发……”绿秀愈讲,神色愈加黯淡!
阮豆豆的小心脏都纠结了起来,什么叫不可大喜大悲?什么叫情绪万不可大起大落?
她紧紧咬了自己粉嫩的唇瓣,小恒恒的这一生,难道就要像个无悲无喜的木头人般,过着索然五味的生活吗?
不,就算他愿意,她也不允许!
“秀姨,这世上,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那毒吗?小九叔也不行吗?”既然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难道就没有办法完全清除他体内的毒素吗?
“陆少爷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素,至于完全根除,他也很无奈……”绿秀摇摇头,满面忧伤:“这些年来,他四处奔走,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彻底清除断肠草余毒的办法,只可惜,目前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阮豆豆秀气的眉毛也纠结成了一团:“难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解这个毒吗?”
绿秀抬眼:“也不是,传说江湖中有位年逾百岁的神医擅长解各种各样的剧毒……”
“那就请他来啊!”阮豆豆面上一喜,急切道:“既然有人懂,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请他来?我们家不是有很多钱吗?”
如果他要的只是钱!
“唉——”绿秀重重叹息一声:“如果钱能将他请来,就算倾家荡产,我们也会在所不惜的!可是……这么多年,我们派出去寻找他的人,到现在没有一个回来,他的行踪,早已成迷!”
“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不要放弃小恒恒!”阮豆豆神情坚定的说!
却又垮下小脸,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她又如何能寻到?
“豆子,没人会放弃恒少爷!”绿秀语重心长的说:“你的父母,总是以出外游玩的理由,跑遍各地,只为了寻那行踪不明的老神医。”
阮豆豆呆住,她一直以为,那对夫妻是因为贪玩才总到处游走,原来,这竟然也是因为小恒恒!
小小的午睡了下,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阮豆豆睡得极不安稳!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大眼,她想了想,从小床上爬了起来!
胡乱套了外套,她大步向门外走去!却在视线无意中落在小花园里时,停住了脚步。
那一抹迎着太阳,骄傲盛开着的,不正是她今天摔坏了的那盆绣球花么?她以为没救了的花,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小花园里?
呆呆地走近,她蹲下小身子,这泥土是新翻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味。
连忙起身,四下里寻找,果然在走廊的转角处,看到一抹飘逸的白色!
咧开嘴角,她露出开心的笑容来,蹦蹦跳跳的追赶着前面的身影:“小恒恒,看见人家干嘛还走那么快嘛?”
白色身影脚下一个踉跄,显得有些狼狈。
为了掩饰,他轻咳了下,却并没停下脚步,只继续往前走着!
但分明,放慢了步调!
“哟,小恒恒做了好事居然一声不吭呢!”阮豆豆啧啧有声,大声说道:“恩恩,的确有做哥哥的风范呢!”
阮翌恒满面黑线,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
距离渐渐拉近。阮豆豆继续道:“等爹爹妈咪回来,我一定会在他们面前替你多多美言的,到时候,丰厚的奖励可要分我一点点哦!”
她腆着脸想象丰厚礼物的模样一定很可爱!
阮翌恒想象着她此刻的模样,便忍不住勾了唇角!
像是察觉到阮翌恒的心情般,阮豆豆也笑得愈发开心起来:“小恒恒,明天夫子会来检查功课吗?”
斜眼看了看已经赖到自己身边的小不点,阮翌恒冷笑一声,道:“我记得,夫子下午就会过来检查你的功课!不知道我亲爱的豆子妹妹,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原本一脸轻松惬意的阮豆豆立刻变了脸,不置信的拉了阮翌恒的衣袖:“小恒恒你没记错吧?真的是今天下午?”
见她质疑自己的话,阮翌恒只云淡风轻的笑笑,顺手拂开了粘在自己袖子上的小手:“你觉得我的记忆力是已经老化了么?”
言下之意便是,夫子下午来是真的!
想到那个严厉难缠又罗嗦的夫子,阮豆豆立刻一个头两个大了!
天啦!她的功课还一点都没做呢!
到时候,只怕会被念死啦!
呜——她哀怨的瞪着幸灾乐祸的阮翌恒:“小恒……哥哥,哥哥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哈?”
阮翌恒只一眼便明白了她的企图:“我如果见死不救的话,就不会告诉你夫子下午会来的消息了!”
可是你知道人家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嘛!
阮豆豆噘了嘴,不满的撒着娇:“可是,哥哥,你不觉得你的帮忙还少了点诚意么?”
“哦?”阮翌恒挑了一边的眉毛,疑惑问道:“那么依你所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你才算诚意够了?”
嘿嘿嘿嘿——阮豆豆在心里偷笑!
“我觉得嘛——”她故作思考状,想了想,才慎重道:“反正哥哥你会模仿我的笔迹,不然,那些功课你就帮我代劳好了,反正你的速度超级快!”
而且他还有一个绝活,可以左右手同时写字,并且还能不同样,那么用在做功课上,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嘻嘻,这就叫做物尽其用,她真是太太太聪明了!
看着她臭屁的表情,阮翌恒便清楚的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
轻咳一声,他平静说道:“我亲爱的豆子妹妹可是忘了?为兄上午才大病了一场,眼下哪还有力气替你写功课啊?”
阮豆豆一高兴,险些忘了这一茬,如今听阮翌恒不当一回事的提了起来,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忍不住握了他的手,她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带疑惑的阮翌恒:“哥哥,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担心了!而且,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要让你像正常人一样,开心的时候就笑,伤心的时候就哭……”
阮翌恒一开始面上有些震惊,但却渐渐释怀,道:“你都知道了?”
阮豆豆这才想起答应过秀姨的话,不禁有些懊恼!
真是大嘴巴,大嘴巴啦!她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当然,前提条件是如果不痛的话!
“哥哥,我是因为……”她慌忙想要解释!
阮翌恒却紧了紧手心里的小手,安抚道:“无妨,那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豆子会怕吗?有这样一个并不健康的哥哥!”
阮豆豆用力摇头,骄傲的说:“才不呢!我的哥哥可是全世界最棒最完美的哥哥!总有一天,我阮豆豆会让我哥哥的身体同这世界上所有人一样健康!不,比他们都要更健康!”
她豪情万丈的拍着胸口保证道,清澈无邪的大眼里,满满的全是坚定和勇敢!
阮翌恒只觉得一颗心被涨得额满满的,那样满足的感觉,是他前世今生都没有经历过的。
却是由——身边这样的一个小不点带来的,那样醉人的感觉!
一颗小脑袋从后门飞快冒了出来,四下打量一阵后,她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刚想将小心脏归位,一把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阮豆豆,你可是特地来接为师的?”
阮豆豆小小的身子顿时僵住,衰啊衰,背啊背,怎么又被夫子逮了个正着啊?
这回可好,夫子连理由都帮她想了出来,当然,是她上次才用过的!
“呵呵……”她尴尬的后退一步,这才抬起头傻笑道:“对啊对啊,豆子想,若是夫子今儿个想走后门,怕没人给您开门,所以就特地过来迎接您老人家了!”
“哦——”夫子拉长语调:“那既然如此,就一起进去吧!”
唉,逃跑失败!
阮豆豆垂头丧气的跟在花白胡子的夫子后面!
心中直唱道:愁啊愁,我愁就白了头!
当然,这歌词也是她那不正经的老妈身上银子不够用时,最爱对她爹爹唱的一句词,如今被她捡了来!
阮翌恒毫不意外的看着那时常翘家的小豆子无精打采的跟在夫子身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的功力显然还不够深呐,明显不是老奸巨滑——呃,老谋深算的夫子的对手!
她果然还太嫩了!
乖乖坐回座位上,阮豆豆幽怨的看了阮翌恒一眼,那意思是,我被抓包了,这下你可满意可称心了?
阮翌恒仍只是微笑,修长白皙的手正磨着墨汁!
夫子咳嗽一声,抑扬顿挫的道:“今日主要检查前些日子的功课,看看你们学习得怎么样?有没有用功?好了,就从阮豆豆开始吧!你的功课呢?”
嘎!阮豆豆圆瞪大眼、张了小嘴看着夫子:“夫子,以前都是从哥哥开始的,怎的今天……”
要先检查她的?
“今天夫子就想先检查你的,怎么?不允许吗?”夫子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她!
阮豆豆连连摆手:“呃,当然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
大眼一转,她一拍手,大声道:“我只是遇到了难题,解决不了,所以想先请夫子帮我解答!”
夫子立刻来了兴趣,想他,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几乎还没遇到过他不懂的问题:“那阮豆豆,将你的难题说与老夫听听?”
阮豆豆看着边捋着花白胡须边说话的夫子,心中偷笑一声,才一本正经的道:“从前,有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不幸,母亲死了,姐妹二人为母亲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在葬礼上,妹妹对一名男子一见倾心了。可是,葬礼过后,妹妹却再没见过那个男子,一个月后,她杀了自己的姐姐,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夫子面色凝重的沉思了起来,这题,考的既不是他熟知天文,也不是他熟读过的地理,而是什么葬礼什么杀人的,是什么意思呢?
见夫子陷入了沉思,阮豆豆偷偷吐了吐舌头,冲旁边眉角轻轻抽搐的阮翌恒比个“耶”的手势!
哼哼!这下夫子有事做了,照他对这个问题的热忱来看,今天他恐怕已经想不起要检查什么功课了,恩,安全过关!
所以嘛!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
不满的看了眼阮翌恒,这个哥哥,她是指望不上咯!
阮翌恒哭笑不得,却又只能装做目不斜视,继续着手上磨墨的动作!
见满脑子只有解题的夫子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老远,阮豆豆便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今天算是过关了,那今天,要不要写功课呢?
写吧!左手大拇指说道,反正夫子明天总也会记起来的!
不写!右手大拇指反驳道,反正今天已经过关了,明天的事情就留待明天再说了!
写吧!左手大拇指继续说道,今日事今日毕,妈咪可是这么教的!
不写!右手大拇指继续反驳道,如果觉得累,就停下来休息会儿,爹爹可是这么教的!
阮翌恒抬头,便见到阮豆豆的拇指运动,知道她心里又开始为了功课的事情挣扎起来,不由得感到好笑:“你应该还不累吧?”
阮豆豆停下拇指运动,倏的抬头:“谁说的?我哪里不累?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是呢!”阮翌恒附和道:“捉弄夫子以及逃避功课的时候你最累了!”
什么嘛?说得她好象只懂得调皮捣蛋和逃避责任似的!
不服气的摊开纸笔,她挑衅的望了阮翌恒一眼,便埋头苦干了起来!
阮翌恒无声的笑了起来,那埋头认真写着功课的丫头,跟她母亲一样,最是经不得人激!
微微摇头,他也提了笔,凝神想了想,便蘸了墨汁,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安静的庭院里,只有夏蝉撕声力竭的叫唤声,以及毛笔落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声!
半晌,阮豆豆甩甩酸痛的胳膊,用力掷了笔,瘫软在椅子上:“呼呼——累死我了!总算是写完了!”
说完,不雅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阮翌恒仍然奋笔疾书,不由感到奇怪,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阮翌恒正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旁边多出来的小脑袋!
原来小恒恒在作画!人小鬼大的阮豆豆双手抱胸,准备对他的画作指手画脚一番!
却在看清楚画纸上的风景时,大吃了一惊!
画面上,那层层叠叠的圆盘绿叶,衬托着粉白的荷花,看起来波澜壮观得撼人。但真正叫她惊讶的却是——以荷塘为背景的凉亭上,那个身着粉红衣衫的小女孩,正蹙了眉,深情严峻却又透着不满的正挥笔写字!
那个是——自己?小恒恒在画她?
天呐!她没眼花吧?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再仔细看去——
“怎么?我画得不像?”正在搁笔的阮翌恒一抬头,正好就看见了她不置信而使劲揉眼睛的孩子气的动作,便挑了眉问!
“我上次央你给我作画,你不是说你只会画风景么?”阮豆豆仍是万分惊讶,喃喃问道。上次也是荷花满池的时候,她看到阮翌恒下笔如神的画了一副又一副无论神态还是姿态都万分逼真万分美丽的荷花,便哭哭哀求他为她作画,结果他却说,他只会给风景作画!
什么嘛?以前根本就当她是小孩在骗嘛!
她跺跺脚,便噘了嘴,委屈而幽怨地瞪了他!
阮翌恒失笑,一个六岁的丫头片子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不得不让他钦佩万分。
不得不说,她受她老妈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上次距离现在少说也有一年多了。”他笑笑,笑容宠溺却又带了那么点儿调侃的意思。
阮豆豆大声冷哼,将头偏向了一侧,那表情的意思是:我才不信。
心里气呼呼的想,阮翌恒,你还真把我当成了小孩哄啊?
哪里能意识到,自己其实的确就是个不满七岁的小孩子!
阮翌恒斜睨虚张声势的她一眼,夸张的叹口气:“唉,既然某人这么不喜欢不想要,那我只好把它扔了算了……”
复又重重叹口气,懒洋洋的说:“反正啊,也没人稀罕它!”
说完手用力一扯,就将墨迹还没干的画纸扯下了案桌,一副就要扔进荷塘的样子!
阮豆豆见状,心下万分焦急!
眼见着那画在阮翌恒的手里飘啊飘的,就要掉下去的样子,她连忙扑了上去抢!
阮翌恒站着没动,见她飞扑而来,他的唇边甚至勾起了得逞的笑容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孙悟空再厉害,它也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的!
而现在,如来佛是他,孙悟空是她,他乐意见她在他的手掌心里翻跟斗!
阮豆豆七手八脚慌慌张张抢下那画纸,宝贝的捧在自己怀里!
这才抬了头,却立刻皱了眉,因为阮翌恒唇边那抹来不及掩饰的笑意:“你在耍我?”
她咬牙切齿,低声说道!
阮翌恒心下一沉,暗自叫糟,得意忘形,以至于忘了,这个小家伙最憎恨人家将她当小孩子耍,因为那侮辱了她的智商!
正斟酌着,想要开口,却见阮豆豆一脸气愤的拿了画纸,恨恨瞪他一眼,便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唉!”眼看着她跑远的背影,阮翌恒只来得及叹口气:“这家伙,脾气也不要太大了好不好?”
随即垂了眼睫,忧伤覆上了他俊秀却毫无稚气的脸庞:“这样的性子,以后谁受得了啊?小豆子,只怕我……”
气呼呼跑出门的阮豆豆,顺手擦了把额间晶莹的汗珠,准备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她郁闷的情绪!
“喂,阮豆豆——”
树阴下传来的有些底气不足的叫唤声,阮豆豆满面疑惑的回头望去,却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蟑螂——呃,张耀祖撑着树干站了起来,好象腿有些发麻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怯怯的!
“蟑螂,你,在我家做什么?”阮豆豆心情不好,口气便有些凶巴巴的:“还是,你又来找我干架来了?我告诉你,本姑娘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你最好赶紧从我跟前消失!否则……”
她夸张的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虚晃了晃!
张耀祖看了看她缠着绷带的右手,低了头,轻声道:“对不起!”
他说了什么?!
阮豆豆不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一边说,她还一边拿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害你受伤,实在很抱歉!”张耀祖这回抬了头,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受伤后,他会跑来这里。
然后眼巴巴的等她出来,只为了跟她说句对不起!
但是,却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第一次跟别人说对不起,感觉还不错,这样想着,他的脸上便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来!
“算了!”阮豆豆豪气的挥挥小手:“我已经忘记了啦!你也不要太内疚了啊!”
说完就要走,大眼却瞟到张耀祖往地上跌去的身体,大惊之余,连忙跑了过去扶了他:“喂,你没事吧?有事你也别在我家门口出事啊?很不道德你知不知道?”
张耀祖看着她一副说教的嘴脸,苦笑一声:“我也不想啊,只是,我好象蹲太久了,腿很麻,你也不用管我了,我再坐坐就好了!”
说完就要往地上坐去!
阮豆豆扶了他的肩膀,用力拉了他不准他坐下去,并嫌恶的皱了秀气的眉头:“地上很脏诶!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
张耀祖疑惑,抬了清秀的小脸不解的看着她:“地上很脏我当然知道,可是这跟我有没有常识有什么联系?”
嚯,他还真是爱问诶!这样自相矛盾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啦?
阮豆豆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娘亲难道从来没跟你讲过吗?那么脏,怎么能随便坐啊?她给你洗脏衣服的时候也会很辛苦诶!”
张耀祖的神色黯淡下去,垂了头,他低不可闻的道:“我没有娘亲!”
没有娘亲?阮豆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神色黯然的张耀祖,他怎么那么可怜呢?
妈咪教过她一首歌谣,里面有一句歌词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那,张耀祖不就是像根草的小孩吗?
“那,你娘亲呢?”阮豆豆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妈咪和小恒恒都有教过她,不能在别人伤心的事情上做过多的打听和盘问,那样会让别人感到难过和为难。但她真的很好奇嘛!
没有妈咪,那爹爹总有吧?兄弟姐妹应该也有的吧?
张耀祖的头更低了,他脏兮兮的小手甚至不安的纠结着:“我爹爹说,她早就死了!”
“啊!”阮豆豆惊讶,眼中的怜悯更盛了,这根草他真的太可怜了!
“可是——”张耀祖鼓足勇气抬了头,看着阮豆豆清澈如一的眼睛,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他以为,看到的会像以前那些鄙夷轻视嘲弄的眼神!
“可是什么?”见他久久没说话,阮豆豆忍不住追问道!
张耀祖眼中带了感激的神色:“可是,我偷偷听到其他大人们议论,说我娘亲她其实并没有死……”
“没死?”阮豆豆惊讶得嘴巴都张成了“O”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死她为什么不跟你们住在一起?”
她其实比较想问的是,没死问什么不要你?可小小年纪的她,直觉这句话会伤害到张耀祖,便换了种委婉的问法!
张耀祖这时的腿其实已经不麻了,可是,有人可以靠着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很窝心,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稳感觉就这样浮上了他的心头。
所以,他徉装着依然很不舒服的感觉,继续靠在比自己稍矮一些的阮豆豆身上!
“她并没有死,很多人说她只是忍受不了我酒鬼爹爹的毒打,便跟着野汉子跑了!”张耀祖淡淡陈述道,小小年纪的他,似乎并不懂得忧伤!
“野汉子?”阮豆豆低低重复,自己似乎还颇困扰的想了一通,这才抬了晶亮的眸子,脆声问道:“什么是野汉子啊?”
是人?是动物?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妈咪或小恒恒的故事里,都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张耀祖偏头想了想,稚气的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猜想那是骂人的话,因为我好多次听见邻居杨大叔和大婶儿吵架都说什么你偷野汉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之类的话……”
“哦!”阮豆豆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重又看向他:“对了,你爹爹打你娘亲,那他也打你吗?”
“当然了!”张耀祖毫不迟疑的回答,弯腰挽了自己破烂的裤子,露出小麦色的腿,那上面,青青紫紫,布满了鞭子抽过的痕迹。
“天啦!”阮豆豆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你爹爹他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爹爹,可是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她的,更别说用鞭子抽了!
她的爹爹,可是将自己当成宝贝般宠着的!
她这才深刻的感觉,自己的确是妈咪怀里的宝!
这世界上,怎么就有像张耀祖的爹爹那么狠心的人呢?
她实在弄不明白,便蹙了秀气的眉头:“还有吗?”
张耀祖本以为她看了那么恐怖的痕迹后,会吓得尖叫,因为其他小孩看了之后,都是这样的表现!
可她不但没有尖叫,反而问他,还有吗?
她的反应,怎么跟别人那么的不同?还是,她的胆子,就是比别人的大?
张耀祖迟疑一下,一声不吭的挽了自己的衣袖,并背过身子,微弯下腰,撩起了上衣!
于是,毫不意外的听见,一声比之前更响的抽气声出自阮豆豆的口中!
阮豆豆不敢置信的捂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犹如牛眼,那小小身子上,不但有纵横交错的鞭痕,还有恐怖的烙痕、刀疤……
她简直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么瘦小的小身体,他是怎么承受得了这样可怕的折磨和痛楚!
天呐!那个如此下得了狠手的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变态的人?
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这样伤害!他到底有没有身为人家父亲的自觉?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放下衣摆,张耀祖转过头来。
却被两眼含了大大两泡眼泪的阮豆豆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下衣服:“你,你怎么了?”
不会是被吓哭了吧?她的胆子,不是一向都很大的吗?
“蟑螂,你,哇……”阮豆豆只来得及唤他一声,便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直吓得张耀祖同学捂了他的小心脏,疾退数步,惊恐的瞪着她!
而阮豆豆还一边哭一边抽着:“你怎么这么可怜呢?我,我以前还以为……还以为你是坏孩子呢……”
张耀祖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她哭那么伤心,是因为同情自己的遭遇呢!
“其实这也没什么!”重新走近她,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真的!”
阮豆豆仍在不停的抽抽噎噎:“怎么可能不难……你说的以后不会了是什么意思?”
她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刚刚有说过某些比较重要的话!
张耀祖无所谓的笑笑:“他去年死了,所以,再没人可以伤害我了!”
阮豆豆看着他无谓的模样,怔住了,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他真的无所谓吗?那么,他垂下眼睫,又是为了哪般?
没有爹爹和娘亲的他,该多孤单多寂寞啊?
轻咬了咬粉嫩的唇瓣,阮豆豆擦干脸上的泪痕,冲张耀祖甜甜一笑:“以后,若是觉得孤单了,可以随时来我家找我哦!”
“为什么?”张耀祖看着那甜美的笑容,呆呆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阮豆豆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道:“可是,你以后不可以再欺负别的小朋友了哦!”
张耀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他是街头游荡且经常食不果腹的小混混,她竟然,愿意跟他做朋友?
他没有在做梦吧?
“怎么?你不愿意哦?”见他只是发怔,并不回答她的话,她便噘了嘴,不高兴的问道!
那自然流露的小女儿姿态,看在张耀祖的眼里,只觉得格外动人!
他八岁的生命里,第一次学会用动人这个词语!
她是他见过的,最大胆、最特别、却也是最善良的女孩子!
而这样的女孩子,竟然愿意跟他做朋友!
“我,我……”他窘迫得满脸通红,忙手足无措的低了头,低声细气道:“我,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他那样的出身与身份,怎配与她做朋友?怎配站在她的身边?
“我妈咪——我娘亲说过,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阮豆豆听着他那样自卑的话语,直觉得愤怒,便学了颜妙歌的话,端出了她的架势:“什么贵贱之分、门户之见,不过都是些自欺欺人自抬身价的说辞而已,你懂吗?”
张耀祖张了嘴,茫然的看着她,摇摇头:“不懂!”
阮豆豆泄气,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微红了小脸:“其实,那个我也不是很懂啦!”
她只是见她妈咪经常端了这样的姿势、配了那样的语气(稍显气急败坏的语气),经常教训秀姨他们!
她觉得很过瘾,便学了来。
只是,意思还没弄明白!不过——“等我娘亲回来我再好好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张耀祖使劲点头,高兴的笑了起来。
虽然他不明白她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模糊的想,那应该是在告诉他,她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他的身份的意思吧?
呵呵,真好!
“好了,那我们去玩吧!”见他高兴的笑容,阮豆豆也咯咯笑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她如是建议道:“我知道西边有一座荒废的庙宇,听说那里有很多很大的蛐蛐,我们去抓好不好?”
哼哼!她一定要抓只又大又猛的,回去打败小恒恒的“常胜将军”!
她一定要让他尝尝失败的味道!
“可是……”张耀祖却有些退缩,眼睛里也满是藏不住的怯意:“最近听说那边在闹鬼啦!”
闹鬼?阮豆豆一听,来了兴致:“娘亲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好了!”
她非常想知道,鬼跟人有什么不同?
鼻子?眼睛?还是嘴巴?
张耀祖还是怯怯的站在原地,不肯挪脚!
阮豆豆伸手拉他,直拉得气喘吁吁也不见张耀祖的脚挪动一下下!
她停了手,喘了粗气,瞪着不肯动弹的张耀祖,威胁道:“是不是朋友?还是不是朋友了?是朋友你就给我走!”
这句话也是她妈咪威胁小恒恒时总爱讲的话,眼下,她原封不动了学了过来!
所以,妈咪就经常夸奖她说最擅长的便是活学活用了!
张耀祖略一思索,抬眼对上阮豆豆威胁的目光,罢了,死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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