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啼笑皆非

番三


    于是,他视死如归的往前走去:“好吧!我们就去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出来哦!”
    一直走在前面的她没有看到身后那小人儿露出得逞的笑容以及高举的食指和中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步伐轻快的跟了上去!
    两人摸到破庙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阴森森的感觉吓得不轻!
    破烂的屋子,破烂的泥塑菩萨,蛛网密布,尘土飞扬。无人打理的土地都变得龟裂而杂草丛生!
    张耀祖瑟瑟发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紧紧拉了阮豆豆的小手:“豆子,我们,我们回去吧!”
    这里真的太可怕了啦!
    阮豆豆也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大眼四处张望着,却倔强的昂了小脑袋:“不,我阮豆豆今天倒非要看看,所谓的鬼到底是长了什么样子?”
    正说着,脚下传来“咯崩”一声脆响——
    “啊——”就听张耀祖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阮豆豆没被脚下的枯枝吓到,却被张耀祖的叫声结结实实的吓了好大一跳,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捂了他的嘴:“拜托,那是我不小心踩到的枯树枝,不是什么鬼,快别叫了!”
    这个家伙的胆子怎么比她还要小啊?她不满的想!
    被阮豆豆放开了的张耀祖仍旧惊悸不安的喘着气:“豆子,我……我们回……回去吧!”
    阮豆豆推了一把张耀祖,没好气的说:“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要回去!”
    还没抓到蛐蛐,她要回去才有鬼咧!
    看了看阴影笼罩中张耀祖那惨白的小脸,阮豆豆决定转移他的注意里,也许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伸出手,牵了张耀祖被冷汗浸湿的手,她用力握了握,然后轻声问道:“蟑螂,你张大后想要做什么呢?”
    手被温暖手心覆盖的张耀祖,很快平静下来,虽然那个,他的语音还有些微的颤抖:“我吗?我以前一直梦想着能学会上乘的武功,然后闯荡江湖!”
    最好能够闯出个名堂来,让以前那些看轻他的、遗弃他的人,彻底后悔——最好能悔得他肠子都青掉才好!
    “闯荡江湖?”阮豆豆低低重复,然后点点头:“也不错,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嘛!”
    这句话,倒是从表叔范卓那里听来的!
    “那么,豆子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得到表扬的张耀祖高兴得忘了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也早将害怕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嘛!”阮豆豆神情严肃:“我的愿望,就是早日找到那个老神医,帮小恒恒清除他身上的余毒,让他开心时候就笑、生气时候就吼……总之,让他想健健康康的,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即使赔上你所有的玩乐时光?”
    “即使赔上……”正要斩钉截铁回答的阮豆豆突然住了嘴,莫名其妙的看着又开始发抖的张耀祖:“刚才是你在说话?”
    张耀祖全身都筛糠般的颤抖着,以至于他说话时都打着哆嗦:“不……是……我……”
    不是他?这个破烂的庙宇里还有别人?而刚才跟她说话的,就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人?”阮豆豆强自镇定,大声问道!
    别怕别怕,她自我安抚道,妈咪说过,世界上没有鬼,小恒恒也证实过,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
    但还是不忘四面搜索一番,只是阴暗诡秘的破庙里,依然只能看见断桓残壁的可怕阴影,听见自己和张耀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哈哈哈哈……”一串爽朗而洪亮的大笑声同时响了起来。
    惊起一滩黑乎乎的不知道是蝙蝠还是乌鸦什么的!扑簌簌的直朝两人飞扑过来!
    张耀祖倒退一步,紧张的拉了阮豆豆的手,提醒着她要小心!
    阮豆豆却觉得更加奇怪起来,一般人发出声音,总有一个发声点可循,但这个笑声,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根本找不到方向嘛!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个人,绝不会是个什么鬼!
    想到这一点后,阮豆豆反而不怕了。
    她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蟑螂别怕,此人不过就是个藏头藏尾的胆小鬼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那人也是冷冷一哼:“毛头小鬼,胆子倒还不小!”
    话音里,却又带着淡淡的赏识味道!
    这句话,却气歪了阮豆豆的鼻子!
    她这辈子——虽然他这辈子也才过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家称为小鬼!
    这个该死的,不但称呼她小鬼,还“毛头小鬼”?他最好祈祷,别被她抓到!
    否则,她一定要叫他好看!
    “那你又是个什么鬼?老鬼吗?”阮豆豆微微翘了唇角,不无嘲讽的回嘴:“我看呐,你不过就是个见不得人的鬼,不然干嘛要偷偷摸摸的藏身在这个破庙里?”
    见不到那个人的表情,不过,听他不置信的抽气声,阮豆豆可以猜到,他被自己气得不轻!
    “臭丫头,我才不老呢!”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那人一通乱嚎!
    阮豆豆闲闲的一手叉腰,一手煽风:“我又看不到,怎知道你老是不老?”
    “那倒是——”那人略一思索,竟觉得阮豆豆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呵呵一笑:“今日就让你这个丫头见见我这个别人想见都见不到、想求都求不了的大名鼎鼎的——”
    “吹牛鬼吗?”阮豆豆更加不屑的冷哼道:“说不定还是个丑得没法见人的吹牛鬼呢!要不然为什么要躲在这鸟不拉那什么的地方吓唬人?”
    激将法,她妈咪常用,那作为妈咪非常出色的女儿的她,自然也不能太逊色了,哪能给妈咪丢脸呢?
    “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嘴皮子却丝毫不饶人呢!”那洪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虽说着责备的话语,但他却带着浓浓的笑意:“不错,老头子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簇拥着一道白色身影掠了过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飘,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
    哪里有人走路是脚不沾地的?
    天呐!阮豆豆瞬间瞪圆了眼睛,任吓得腿都发软的张耀祖死命扯了自己的衣裳!
    老人须发已经全白,衣衫也是全白的上好的锦绸材质,腰间别了个半大不小的葫芦,见到阮豆豆吃惊的模样,他笑眯眯且气定神闲地捋着胡子,弯成新月的眼睛却流露着孩子气,似乎为自己这样出场而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
    “怎么了?小娃儿,你胆子不是很大吗?这会儿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面对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老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样养眼又聪明且还胆大的女娃儿,留在他身边应该不会让他以后的日子觉得无聊了吧?
    阮豆豆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直到现在才眨巴了一下!
    本来心里是很惧怕的,可一听老人挑衅的话语,她顿时将害怕抛到了九霄云外!
    拍掉张耀祖死命拉着她的手,她蹬蹬两步跑了上去,掂了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老人漂亮的银白色胡须,用力扯了下去!
    下一秒!“哎哟哎哟——”老人痛得嗷嗷大叫,捧着心爱的胡须幽怨的瞪了阮豆豆一眼,便径直转身不再理会她!
    阮豆豆却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沁出的冷汗:“原来你是人啊!”
    鬼应该是不怕疼的才哦!
    并不是什么鬼!只要是人,她就不怕!话说,有她阮豆豆怕过的人吗?她狂妄的想着,便露出了骄傲的笑容来!
    冲张耀祖招招手,示意被吓坏的他过来:“没事啦!他是个装神弄鬼的人啦!我们快去后面的石头缝里找蛐蛐!”
    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小恒恒可就要担心了!
    她才说过,绝不会再让小恒恒为自己担心的。她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等等——”老人捧着胡须转身,戒备到看着阮豆豆:“我老头子还有话说!”
    阮豆豆不怀好意地看了眼他的胡须,惹得老人怒目相对!
    “你老人家也快点好吧?”见他久久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猛看,阮豆豆便不爽的瞪着他:“我们还赶时间呢!你到底还要说什么话啦!”
    老人傲慢的看着她,眼神里竟是挑剔和审视:“老头子我一生没收过徒弟,今日见了你,竟也动了收徒弟的心思,怎么样?你会愿意的吧?”
    他完全一副施恩的语气,听得阮豆豆心里更加不爽,若不是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好传统(那美好传统,当然是她无聊妈咪颜妙歌定下的),她才懒得甩他!
    “我才没有做吹牛鬼徒弟的爱好与兴趣!”她看着他的眼睛,如是说!
    老人却并不恼,反而更开心了起来:“如果,我是你要找的人呢?你也不愿意?”
    阮豆豆蹙眉,疑惑道:“我要找什么人?”
    “医治那个什么小恒恒的人!”老人习惯性地捋着胡须,眯着眼睛道!
    什么?阮豆豆顿时双眼发亮:“你说你就是……”
    那个传说中的老神医?
    不会吧?她阮豆豆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啊?这样也能找见她爹爹娘亲和叔叔们遍寻不着的小恒恒的救星?
    这是不是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不错,老头子我就是号称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专跟阎王手下抢人的医神,当然,要抢的人命也得是我看得上的才行!”老人非常狂妄的宣布着他的身份,见阮豆豆激动欣喜的神情,更是抬高了头挺直了胸!
    阮豆豆激动万分的冲过去,一把抱了医神的大腿,唱作俱佳道:“我的医神爷爷哎,豆子找您找得好苦哎,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豆子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恒恒,求求您了……”
    张耀祖却瞥了瞥嘴,豆子什么时候去找过他了?让她找得好苦的不是他而是又大又猛的蛐蛐好吧?
    老人的虚荣心却瞬间膨胀了起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还算这丫头识时务:“想要我救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阮豆豆后退一步,仰了小脑袋:“您想要什么您说,豆子家里有的,一定都会给您!只要您能救得了小恒恒!”
    “我要你拜倒在我医神的门下。”老人顿时严肃了面孔,那张时常笑眯眯的面孔被他这会儿绷得死紧:“从此便跟在我身边,学习医术医理,直到被我认同之前,你都不可以下山,可以吗?”
    阮豆豆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那臭老头儿的意思是,用她的自由来交换小恒恒的生命?
    靠,有够恶劣的老头!
    可是,这样就能够救小恒恒了!
    虽然小恒恒平日里总爱跟她作对,总爱削她,可是她也知道,小恒恒是真的很疼宠她,虽然他调教她的方式跟爹爹妈咪不同!
    轻叹了口气,她下定决心般,坚定的眸子紧紧锁了医神的眼睛:“好,成交!”
    这句话,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想了想,她抬头,平心静气的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住在哪个山?”
    医神狡黠的笑了笑:“不远不远,巴山有个叫峨眉的地方,那里就是我的地盘!”
    “什么?”阮豆豆跳了起来:“峨眉?”
    臭老头,这样都还叫不远?当她阮豆子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峨眉距离这里,用妈咪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远在千里之外嘛!
    “怎么?”医神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听说过?”
    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孩子去哪里听说了峨眉这个人迹罕见、终年与猴子为伍的地方?
    “没有啦!”阮豆豆垂头丧气的回答,面前却出现了满山满野的野猴子追着瘦小而可怜的自己跑的画面,心里忍不住寒了一下!
    一只猴子她喜欢,两只猴子也不错!
    漫山遍野的猴子——噢买尬!
    但是,小恒恒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猴子,算得了什么?
    “好吧!只要你能彻底清除小恒恒身上的余毒,我就跟你走!”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是敢上的!只要——哥哥他能没事!
    医神听她这样讲,又换上了笑眯眯的面孔:“走吧,去你家看看你口中的小恒恒!”
    张耀祖却在这时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求老神仙也收下我吧!”
    医神捋着胡须,挑了挑雪白的长眉,挑剔的望着地上不停磕头的小男孩:“你?——”
    资质平庸,胆子太小,根本不是他能看得上眼的——
    微摇了摇头:“小子,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老神仙,求您收下我吧,求您了!”张耀祖仍固执的跪拜在地上,不肯起身!
    医神这回漫不经心的梳理着手里的长眉毛,瞥瞥嘴,嫌弃道:“不是老夫我不愿意收你,只是你,的确不是可以做我徒弟的资质,不过嘛——”
    他拉长语调,停顿了下,张耀祖顿时抬了头,充满希望的望着他!
    阮豆豆也是一脸兴奋模样,如果张耀祖真能去,那自己不就有伴了?就不用怕那漫山遍野的野猴子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它们的同类了!
    其实,这才是阮豆豆最担心的事情!若有一天,被臭老头调教成了猴子的亲戚,她还要不要活啊?
    只怕到时候,爹爹妈咪不认她了不说,就连小恒恒也会嫌弃她的!
    “你的骨骼奇特,倒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个小家伙,如果能够遇着好的师父,勤学苦练,最多不出十年,他一定可以成为江湖上的佼佼者!
    张耀祖极欣喜的与同样开心的阮豆豆对视了一眼:“这么说来,您是愿意同时收我俩为徒了?师父在上……”
    “等等——”医神打断张耀祖的话,皱了眉道:“我可没有同意收你——”
    阮豆豆愤怒了,一把将目瞪口呆的张耀祖拉了起来:“臭老头,不带你这样整人的啊!不收就不收,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走,别理这死老头!”
    说完就要走!
    医神暴跳如雷,眼睛瞪得犹如铜玲大,额头上的青筋更是突突直跳!
    想他如雷贯耳的江湖名声,竟有被人如此不尊重如此嫌弃的一天,而且对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真真是气死他了!气得他漂亮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可随即,他却泰然自若地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家里还有人等着老头子我救命呢!你这一走,是决定要放弃他的生命吗?”
    阮豆豆脚下一顿,紧跟在她身后的张耀祖踉跄了下,不安地看着满脸煞气的她!
    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差点就忘记了,该死该死!
    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雪白的贝齿紧咬了下唇。
    却在转身的时候,换上了灿烂的笑脸:“老爷爷,哦不,师父,您别这样啦!刚才是豆子不对,不该顶撞您,您千万别跟豆子一般计较哦!”
    这叫什么?她暗暗咬牙,这就是所谓的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感觉了!
    心里却如此想着,臭老头,来日方长,若我真做了你的徒弟,有你好受的!
    神医得意的捋了胡须,斜睨她一眼,那意思是说,就你个丫头片子,跟我斗?门都没有!
    姜嘛,始终还是老的比较辣啊!
    我忍!阮豆豆看着他得意模样,着实被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那师父,张耀祖他怎么办?”看了眼用依赖眼神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张耀祖,他那么可怜,唯一的愿望便是学会高强武功然后闯荡江湖,他这么卑微的心愿,那臭老头明明可以做到的!
    “他真的很可怜的,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您看看他,一日三餐不饱,整日无所事事,您就可怜可怜他吧!”
    妈咪说过,以柔克钢也是很厉害的手腕!
    医神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张耀祖,再看了看一脸恳求的阮豆豆,终是抵挡不了那双盈盈的大眼:“我有个师兄,一直隐居在翠竹山,我在医术上的造诣高过他,但他在武功方面的造诣却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我看,你跟着他比跟着我要好很多,你自己怎么觉得?”
    张耀祖的眼睛瞬间亮了,乃至于他的小脸整个儿都亮了起来,忙不迭的点着头:“我愿意,我愿意……”
    却扭头看向身边的阮豆豆时,迟疑了一下:“翠竹山离峨眉山近吗?”
    如果近,那他岂不是天天都可以看到豆子了吗?
    可,如果远……
    “不近也算不得远,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医神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
    是不远啊!以他现在的修为,日夜兼程的赶路,也要两天两夜的光景才能到达!
    那以寻常人的步调,一两个月的脚程是少不了的吧!
    这小子,要想见他的爱徒,嘿嘿,只得勤加努力练习轻功才上得了他的地盘呢!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达了阮家大宅!
    一抬头,阮豆豆就见阮翌恒一脸焦急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小恒恒,你要去哪里啊?”她疑惑地问,小恒恒这个家伙,小小年纪看起来比大人还要冷静还要沉着,从有记忆开始,除了妈咪和自己,基本上没人能让他露出冷酷漠然的另一面来!
    所以,阮豆豆当即便心下一沉,莫不是——惹祸精妈咪出了什么事?
    却见阮翌恒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重新挂上了冷酷的面孔来:“请你有点时间观念好么?”
    阮豆豆委屈:“我怎么没有时间观念了?”
    她一向是最有时间观念的好不好?
    阮翌恒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但阮豆豆就是知道,他在生气!且还气得不轻!
    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低下头认错:“好啦!我知道,太阳公公回家之前我也一定要回家来,现在——”
    她抬头看了看消失在天边的残阳,落日的余晖晖映着如血的红霞,竟是万般好看!
    “太阳公公也才刚刚回家而已啦!”她小小声的狡辩,将身边的一老一少完全忽略掉了!
    “臭小子,你是谁啊?竟敢让我徒弟受委屈?”医神撩了撩雪白的袍子,横眉竖眼的问道!
    阮翌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前须发全白却精神奕奕的老人,伸手将阮豆豆来往自己身后,冷声道:“这里,没有你的所谓徒弟。”
    阮豆豆一听,连忙从阮翌恒身后探了小脑袋出来:“师父,他就是我哥哥小恒恒,我要你治疗的人就是他——”
    医神蹙眉,上下打量着阮翌恒,半晌才在阮豆豆急不可耐的催促声中,淡淡道:“断肠草的余毒,已经渗入到了他的五脏六腑。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当情绪激动或失控时,便极容易发生心绞痛的症状,从你的气色上来看,今天才刚痛过吧?”
    阮豆豆惊奇而崇拜的望着医神,喃喃道:“师父,你真的好厉害哦!这样都能看出来!”
    医神得意洋洋地笑,斜睨她一眼之后道:“那是!我医神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那师父,照您看,您多久可以治好小恒恒?”阮豆豆更加急切的问!
    医神这回走近了阮翌恒,伸手托了他光洁俊秀的脸庞,仔细看了起来。
    赶在阮翌恒受不了而蹙眉时,放开了手:“受损得最严重的莫过于他的心脉,不过没有关系,这么点小毒还难不倒我!进去吧,我先给他施针,抑制毒素继续蔓延!”
    说完带头就要往里走!
    “等等——”阮翌恒清冷的嗓音响了起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而我似乎还不知道!小豆子,你不介意跟我解释一下吧?”
    什么师父?什么心脉受损?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如坠如云里雾里!
    “哎哟——”阮豆豆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拉了他将他使劲往屋子里拖:“你能不能先不要问那么多?让师父先跟你治疗了再说啦!”
    最受不了他的打破沙锅的精神!
    阮翌恒被她拉着往屋子里走,却仍是不放心的看向身后那一大一小!
    “哎呀!”阮豆豆停下脚步,不满的跺了跺脚,伸了双手扳了他的脸,一脸严肃的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关于我的,关于他的——”
    她指了指笑容舒心惬意的医神,又看了看一脸不安及紧张的张耀祖,接着道:“关于他们的事情,等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了后,我再一一向你说明,好吗?”
    阮翌恒张了张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的?”
    阮豆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清澈宛如小溪的眸子不停的眨啊眨的!谁告诉她什么了?
    “是谁……算了!”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微垂下眼睫,这个问题真是多余,住在这宅子里的,除了她,谁不知道他体内的剧毒?
    她想要知道,是再容易不过了!
    见阮翌恒妥协,阮豆豆便将视线放在了医神身上:“那么,师父,小恒恒就拜托您了!”
    乖巧而恭顺的鞠了个躬,模样慎重!
    那是一种托付和信任,阮翌恒看在眼里,却更加惊讶,即便只有六岁的她,也没有这么信任过别人呢!
    那,这个静若飘逸仙翁、动如顽皮小童的老人家,到底是谁呢?
    带着诸多疑问,他被阮豆豆拉到了自己房间!
    “师父,我可以留下来吧?”见医神忙着赶人,阮豆豆连忙拉了他的衣袖,眼巴巴的问道:“我可是您徒弟呢!”
    说实话,她要留下来的原因其实是——她不放心啦!
    虽然这世上是有个号称妙手回春的医神,虽然他长得也的确很医神的样子,可是,谁能肯定眼前这人就是?
    攸关小恒恒性命的事情,她放得下心来才怪呢!
    所以,她要亲眼看见整个过程啦!
    医神没理会她,只干笑两声,便直接拎了她的衣领,将她丢出房间!
    “师父,我是您的徒弟诶,不带您这样对待我的吧?”她踢了小短腿死命挣扎,圆润的小脸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抱歉,你还没有正式入我的门,所以还算不得我的门下,自然就不能让你留下了!”说完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喂,臭老头,你这样是干嘛?赶快开门让我进去啦!”阮豆豆气得口不择言,手脚并用的拍打着门板:“我警告你哦,小恒恒若是有事,我决不轻饶你,你个死老头——”
    呜,气得她哇哇大叫!
    “阮豆豆,不得无理取闹!”依然是那么清冷的嗓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阮豆豆踢门的动作顿住了,面上的表情显得无辜和无措!
    小恒恒从来没有用这么平静这么清冷的声音叫过她诶!一般这样叫她的时候,都是她气急败坏或者警告她的时候,才会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说,他在生气?气自己没有跟他商量,便自作主张的带人回来给他治病?
    还是说,他在气自己没跟他商量,就胡乱拜了别人为师?
    正左想右想而想不出个所以然时,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医神正拿了条帕子,随意的擦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呆楞在门外的阮豆豆:“你不是要进来吗?这会儿门也开了,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阮豆豆这才醒过神来,连忙提了裙摆往房间里跑。气息不稳的立在床头,刚好就对上了阮翌恒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漆黑如墨,深邃似海的星眸!
    尽管阮豆豆天天都看得到,可是此刻,看在她的眼里,意义却又不同了!
    她泪眼朦胧的伸手,轻握了阮翌恒的手:“哥哥,你,还好吗?”
    阮翌恒冲她安抚的笑笑,轻勾起的唇角带了丝不明意味的苦笑:“豆子,不用担心,我感觉还好!”
    她不光是在对他有所求的时候会叫他哥哥,她惊慌她害怕的时候,也会叫他哥哥,他知道!
    她现在,是在后怕吧?
    将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带回家来给他治病,的确是太卤莽了,但当时,她的心里只想着,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想办法治好他的吧?
    刚好,就碰见了那老人,但,对方的身份来历,她又突然怀疑起来,所以才会后怕,是吧?
    她的心思,他早已经揣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阮豆豆这才放下提着的小心肝,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哇……你没……没事就好……吓……吓死我了啦……”
    阮翌恒有些费劲的撑起身子,轻搂了她哭得有些颤抖的小身体,柔声哄道:“乖,别哭了啊!我真的没事呢!”
    阮豆豆胡乱擦了两把眼泪,推开阮翌恒,仔细检查了起来,见他的气色比起先前来,果然好上许多,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小丫头,可别高兴得太早了!”自讨没趣的洪亮嗓音响了起来:“这才是第一回,我只是用银针封了他身上的大穴,好护住他的心脉,暂时能保住他一命,可若十年之内找不齐解药,我这个医神也是没办法的!”
    说完还故作可惜的耸了耸肩膀,但眼中流露的,却是顽皮小孩的狡黠神色,只是,沉浸在震惊中的阮豆豆并没有发现!
    “解药?”她喃喃道,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医神:“你的意思是,你只能保他十年生命……”
    “恩!”医神大方的承认,伸手取了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茶水,大饮了一口才接着道:“多给了十年的时间给你寻找解药,你难道还没有信心可以找到吗?”
    阮豆豆这才觉得好象哪里不太对劲,可真要说出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那,解药是什么?”
    而如果找不到,小恒恒他——
    医神这才抬了眼看她:“是一种名为夹竹桃的花!”
    “前辈!”阮翌恒不动声色的插口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夹竹桃的毒刑毒性并不比断肠草的轻……”
    冷淡的嗓音里隐隐有些讥诮的味道!
    医神一怔,却又含笑点了头,再看向阮翌恒时,眼里便多了抹赞许:“小子,你倒是不错,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夹竹桃这东西的存在,更不知道它是一味毒性剧烈的毒药,即便是我,也是亲身验证了后才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阮翌恒无声的笑了笑,微垂了眼帘。他怎么会不知道?后现代的书上可都是有记录的,这些常识,他能不知道吗?可是,那东西,原产地却是在伊朗、印度那些国家,现在这个王朝有这种东西吗?
    “这个,是晚辈无意中得知的!”他看着医神明显不信的眼神,淡淡道:“前辈医术如此高明,晚辈佩服不已!只是,前辈若想带走豆子,恐怕……”
    医神呵呵一笑,轻锊着自己的胡须,这个毛头小子现在可是在跟自己谈判他徒弟的归属权吗?
    “这个,我与小丫头早就有言在先,我收她为徒的前提条件,便是救你一命,现在,我救了你的命,而她,拜师在我门下,有何不对之处?”耍心计,他也不是不会,否则,岂不白活了这一百多年?
    “我的意思是——”阮翌恒看了眼神情焦虑想要打断他说话的阮豆豆,冲她使了个稍安勿燥的眼神:“豆子从小便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现下要跟着你学习,只怕,她没有那份吃苦的毅力!”
    “这个不是问题啊,小恒恒,你忘了爹爹妈咪从小就教育我们说要独立的吗?为了你,我才不怕吃苦呢!”阮豆豆急急地说,大眼更是急切的看着他:“你等着,十年后,我一定会带着解药回来,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说得很坚定,她的神情写满保证!
    “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医神不甘被两人忽视,再度插口问道!
    阮翌恒只久久的看着阮豆豆。漆黑的双瞳宛如平静的深潭,没有半点波澜!
    半晌,他轻叹一声:“这样,我怎么对你的……对我们的父母交代?他们回来若是问起,我该怎么回答?”
    看出阮翌恒的难过和不舍,阮豆豆故作潇洒的摊摊手掌,欢快的说:“这没什么啊!十年嘛!很快的,到时候爹爹妈咪问起,你直说就好,他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事实是,他们对她放心的程度有时候都会让她有不被重视的错觉!
    “恩,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不甘寂寞的医神再次开了口:“若都交代完了,我们可就要起程了哦!”
    阮豆豆深深地看了阮翌恒一眼,站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告诉爹爹妈咪还有叔叔们以及秀姨他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啦!你们也都要保重哦!”
    阮翌恒看着她,淡淡道:“豆子,其实,你若不愿意去,我也没关系!真的,你没必要因为我,抛下你根本舍不得抛下的一切。这样,会让我觉得愧对了你!”
    她根本就舍不下她的爹爹妈咪,她的叔叔们,当然,她舍不得的,还有他!
    可是,他又何尝舍得她呢?
    阮豆豆却咯咯笑了,俏皮可爱的歪了歪脑袋,她甜甜笑道:“你千万不要有那种想法哦!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而且我的师父还是鼎鼎大名的医神呢!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如今被我撞到,不是捡到了宝是什么?”
    顿了顿,她接着道:“只是啊,你一定要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哦!千万不要忘记了!”
    “为什么呢?”问这话的不是阮翌恒,依然是那个闲不住的老顽童。
    阮豆豆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小恒恒要一眼就认出我来哦!不然,我一定会生气的!”
    阮翌恒依然没有说话,只拿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可是,若你以后长大了,却变得好丑,他认不出来怎么办?”医神摸着自己的胡子,神情认真且颇有些苦恼的问道!
    阮豆豆忍不住开始磨牙,大大的眼睛恨恨的瞪着他,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没眼力见儿的臭老头,没见人家正道别吗?他搅和个什么劲儿啊?
    阮翌恒却轻轻拉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放进他微凉的掌心,淡然笑道:“就算你变丑了,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
    阮豆豆大眼迅速亮了起来:“真的?那咱们打勾,若你认不出我了,就得扮小狗!”
    说完,认真的勾上了阮翌恒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忘!”
    初春的严寒仍未褪去,整个院落仍装裹着一层白色轻棉,像天空的自由自在的云朵被人随手摘下,撒在人间的每个角落。
    简陋园子西侧的一角,被数尺篱笆栅栏隔开了一个小园子,似乎也将那风雪料峭阻挡在外,几棵已爬上冰珠子的木桩周围,开满了各色绚丽的花朵,姹紫嫣红,争先开放!
    花丛中,一名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来回穿梭着,花瓣爬上她的发丝、衣襟,几块泥巴黏在她的脸上,活活在粉嫩嫩的脸颊上弄了两撇搞笑的胡子。
    她如冠玉面些微泛点红晕,鼻梁如玉雕琢般线条分明,红唇轻启之时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粉腮流光,眉眼传神,芊芊细手如十根刚出土的玉笋透出沁脾的清凉。
    她出现在这园子里,让初春融和的阳光更加流光溢彩,呈现一片祥和之气!
    怀里抱了小玉瓶忙得正欢的她突然顿住,眸光一转,轻轻跳跃,便弄得花瓣乱飞,遍地落红。
    花丛中有玉蜂飞舞,她一时兴起,放弃了采集新鲜花粉的工作,转而捉起玉蜂来。
    一只玉蜂从她右手边疾飞而去,她微微一笑,笑容淘气而美丽。右手一转成拈花姿势,春风拂面般,内力便将团团乱转的玉蜂圈了起来。
    她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圈住了好几只玉蜂了。
    惹得玉蜂乱飞间,花丛中央也印满了她的脚印!
    “豆子,为师不是让你采集花粉吗?怎地又贪玩了起来?”院门被推开,一抹从头到脚皆是白色的神采却依旧矍铄的老人,不满的蹙了眉,看着正在花间跳跃玩耍的少女!
    “老头,劳逸要结合不是你教的吗?”被唤作豆子的女孩不但没有收敛,还不雅的翻着白眼!
    白衣老人气结,愤愤道:“你这个……不孝之徒,亏得为师这十年来尽心尽力的栽培你,将一身所学毫不保留的倾囊相受,怎么着也算劳苦功高吧!你哦,好歹也尊重一下我这个被世人景仰、被万民爱戴的医神吧!”
    到后来,他竟似模似样的抹起眼泪来,仿佛满腹辛酸般!
    白衣老人正是名满江湖且经久不衰的医神江赤峰,而被唤作豆子的可爱少女,即是他的爱徒阮豆豆是也!
    阮豆豆从木桩上轻巧的跃了下来,不屑的看了眼装模作样的老头,瞥了瞥嘴:“栽培?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呢?”
    臭老头,自从跟他上了这鸟都不来、只有猴子的山上后,她每日里不是与猴子为伍,就是与毒虫猛兽竞赛,要不然就是与他房里的瓶瓶罐罐做交流,再不然就被他丢到他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著作中猛啃……
    她有今时今日的成绩,她实在想不通,那老头究竟做过什么能让人感恩戴德的好事?他还好意思在她面前哭哭啼啼?
    她没趁机给他一脚,已经很尊师重道了好吧?更何况,这老家伙还欺骗了她那么久!
    “感谢倒不用!”江赤峰见她那模样,连忙陪了笑,小心翼翼道:“就是——能不能把你这次给我下毒的解药给我啊?”
    阮豆豆双手环了胸,黑白分明的大眼斜睨着他:“可以啊!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她随口提醒着故作不解的老人!
    江赤峰横眉竖眼的瞪着她,半晌,却又垮下脸来,可怜巴巴的说道:“豆子啊,你就不能留下来,多陪陪我这个可怜没人疼没人爱的老人家,不好么?”
    阮豆豆冷哼一声,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衣角,瞬间便到了老人跟前:“十年期限已过,我要下山!”
    她其实比较想说的是,她要回家!
    江赤峰更加可怜起来,委屈的噘了嘴唇,拉了豆子的红衣:“可是你一走,我又会很孤独很寂寞了!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个只有猴子的地方吗?”
    阮豆豆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师父别的能耐没有,撒娇扮可怜的功力他是一天天见长的,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这次比试如果我赢了你,就放我下山。你可别又跟我耍赖!”她一脸戒备的看着须发飘飘的老人!
    “豆子——豆子啊!”江赤峰哭丧着脸,可能很想抱着她的大腿以示可怜,却在她灼灼的视线下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阮豆豆后退两步,随意挥挥手,道:“我不想听你再唱这些有的没的苦情戏码,我只问你一句,解药你是要还是不要?”
    江赤峰犹豫起来,可怜巴巴的数着自己的手指头,要么要解药,要么要豆子,可是,他两样都想要啦!
    当初,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丫头作为自己的关门也是唯一一名弟子。而这十年来,他看着她,努力且认真,终于,一步步的超越了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却是欣喜是骄傲的,因为,那么出色的她,是她门下的唯一爱徒呢!
    阮豆豆好笑的见他一副哀怨瞪着自己的模样,强忍了笑意,她一本正经的道:“当初你利用小恒恒骗我上山,说只要我的医术能得到你的认同,就放我下山,如今,我不但医术胜过了你,就连用毒,也比你高明了许多。而我们前日打赌时也说了,两天之内你配不出我下在你身上的毒,就算输——”
    输的代价,就是给她自由!
    “不错不错!看来,你是得了你师父的真传了,他才会允许你下山呢!”江赤峰由衷的说道.
    自家师兄绝对是个严厉异常的人,当初他带着小蟑螂去找师兄的时候,师兄别提有多喜爱这孩子,还直说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
    如今看来,师兄的眼光的确是很不错的!
    被人这样一夸,张耀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站在花丛边上,微低了头,模样安静:“家师经常提起前辈您呢!总念叨说要挑个时间与您喝上一杯!”
    “哈哈……”江赤峰抚着雪白的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那老头子看来对于十年前喝酒输给我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呢!”
    躲在暗处的阮豆豆毫不客气的给了他鄙视的一眼,臭老头,喝酒赢了,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视线这才缓缓落在张耀祖身上,他站在那里,安静内敛的模样,让她将记忆里的人和面前的俊俏少年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想不到,昔日混迹于街头的小混混,今天会有这样的成就!
    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十年来,他一定很努力很辛苦吧?就像她一样!
    十年,他长成了这般俊俏的少年!十年后的今天,爹爹妈咪又是何种模样?十年后的今天,小恒恒又长成了什么模样呢?
    她其实,没有一刻停止过思念他们!
    “前辈……”张耀祖开口唤道!
    “小子,你可不能这样称呼我!”江赤峰伸手打断他:“怎么着你也得唤我一声师叔才对,对了,我那师兄身子骨可好?”
    “回前……师叔的话——”张耀祖冷淡却不失恭敬的回答道:“家师身子骨十分硬朗,自我下山后,他也跟着下山了,据说是准备去京城逛一圈!”
    “那老家伙——”江赤峰不满的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去逛逛,分明就是去找他的老相好了嘛!”
    阮豆豆翻了个白眼,人家找老相好他干嘛那种语气啊?
    嫉妒?羡慕?还是眼红啊?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啊!她恶搞的胡思乱想!
    “对了,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上得了这个山头?”江赤峰这才想起早该问的问题!
    张耀祖从怀里掏出一粒椭圆形白色药丸,摊在手心里:“这是师父他老人家听说我要上这里来,特意翻箱倒柜找出来给我的,说我只要放在身上,方能上得来……”
    “想不到你那师父这般疼爱你!”江赤峰敛了满脸的不正经,神情颇严肃的准备从张耀祖手上拿过那颗药丸!
    只是,一片红色飞快闪过后,那颗药丸便易了主!
    阮豆豆收紧掌心,挑了眉,嘲讽地望着吹胡子瞪眼睛的老人:“想来,你身上也是揣了这个,那些毒物才会避着你的吧?”
    “臭丫头,快点还来——”语音未落,他已经飞扑过去,准备抢!
    阮豆豆灵活的闪身避过,身子疾速后退,很快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她咯咯笑着,银铃般的笑声犹如玉珠落盘般,清脆动听!
    “臭老头,现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留得住我?”她轻盈的身体飞快往山底滑去,瞬间便走出了老远:“蟑螂,你还不跟着我走?想留下来喂毒虫么?”
    从她一出现便处于怔愣状态下的张耀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提了一口气,向着那渐行渐远的红色追了过去!
    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他多年来第一个真挚而温暖的笑容!
    她真的长大了,突然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张扬而霸道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一如多年前,还是孩童的时候!
    想到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唇边的笑意渐渐加大。精灵古怪、率真活泼、聪慧敏捷的她,跟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她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远远的,还能听见江赤峰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有了怀里的避毒珠开路,阮豆豆轻易的下得山来,抹了把光洁额头上的汗珠,她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张耀祖轻轻落在她的身边,视线随着她的往高高的山上望去:“怎么?舍不得了?”
    他轻松的调侃道,语气随意而自然,仿佛面对着老朋友一般!
    “谁舍不得了?”阮豆豆见自己的心事被人拆穿,免不了恼羞成怒:“那个臭老头,我巴不得再也见不到他才好!”
    说完,气呼呼的大步往前走!
    她走了,臭老头一定会伤心的吧?他那么热爱热闹的人,怎么受得了一个人孤独寂寞?但是,受不了的话他应该会下山找乐子才对吧?
    哎哟,她微恼,回头瞪了眼空寂的大山,她干嘛要担心他啦?以往的一百多年的岁月里,没有她他也一样生活得很好啊!
    见她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张耀祖轻笑了下:“豆子,不用担心,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倒是你,要回家吗?”
    阮豆豆见他一脸了然,嘴角旁噙了抹温和的笑容,眼神暖暖的看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小手飞快爬上他的脸颊,用力捏了捏:“想不到蟑螂长大了也可以这么好看,啧啧,得吸引多少女孩子爱慕的目光呢?”
    张耀祖任她捏了自己的脸:“豆子你怎么就没什么变化呢?还跟小时侯一样丑呢!”
    阮豆豆手上的力度立刻加大,横眉竖眼地看着他:“臭小子竟敢说我丑?本姑娘不缺胳膊不缺腿,脸上连颗痔都没有,怎么会丑?”
    “说笑呢!姑奶奶你还不快松手,皮都要掉了啦!”张耀祖痛得哇哇大叫,连声求饶!
    气氛融洽到——他们之间,仿佛没有过那分开的十年般!
    只是这回,被欺负的人换成了张耀祖!
    阮豆豆这才松了手,斜眼打量了一下身边挺拔的少年:“我倒真没想到,你会上这里来找我?不过,今日若不是你,我估计还被那臭老头困在山上呢!所以——”
    她咧开嘴,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张耀祖的肩膀:“我得感谢你啊!”
    张耀祖也不客气,直接回应道:“那,豆子准备怎么感谢我?”
    阮豆豆歪了脑袋,神情十分可爱!
    “我被那臭老头长年困在山头,外头怎样的精彩我都看不到,更别提美食了。”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模样却分明很是向往:“不然,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好了!”
    张耀祖轻轻笑了笑,有些小看她的样子:“你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
    “当然是——”阮豆豆狡黠的眯了眯大眼,神情愉快的回答:“我家的东西好吃啊!”
    说完,放声大笑,一溜烟跑出了老远!
    张耀祖宛然一笑,脚尖轻点,很快追了上去:“豆子,不如咱们比比脚力,看看这十年来谁更努力些!”
    阮豆豆嗤笑一声,回头望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张耀祖:“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
    她阮豆豆敢拍着胸脯说,这十年来,跟猴子赛跑、同毒虫猛兽竞争的她,随时要想着保住小命的她,脚力若比不过他她就将自己的脑袋扭下来给他当球踢!
    一红一青两条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急驰而去!
    春意浓浓的小院落里,各种各样的花卉争相盛开,光秃秃的树枝也吐出了翠绿的嫩牙儿!灿烂盛开的桃树下,摆放了两只摇摇椅。
    一名如花般美丽的少年,身着锦绣的牡丹华服,如墨的长发随意打了个结垂在右侧的耳边,在阳光下隐现出琉璃一般的光彩。
    少年的美,带着一丝魅惑和霸气,尤其是他查看帐目时认真的神情!
    轻柔的春风佛面而来。少年扬起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合上手上的帐簿,细长的眼睛无意识的看着高墙外的参天大树,喃喃的低语道:“春风不识人间愁啊!”
    “哟,小恒恒又在想我家豆子了啊?”一声调侃的女声响了起来,紧跟着,一名俏丽的妇人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她素面朝天,大大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着一身白色劲装,看起来颇有那么些英姿飒爽的感觉——当然,前提条件是,如果她不要像个小孩般走路的话!
    见到在自己面前不停晃动的身影,少年的神色便显得不耐烦起来:“颜妙歌,你很闲吗?”
    妇人——颜妙歌大方的点了点头:“是很闲啊!怎么,小恒恒有事要我帮忙?”
    少年——阮翌恒霍地起身,将手上的帐簿“啪”的一声丢到她身上:“如果你很闲,麻烦你去告诉你那个同样很闲的老公,钱庄里面有一部分银子——大概十万左右,不知了去向……”
    “什么?”颜妙歌打断阮翌恒的话,惊呼着翻开了手上的本本:“怎么会不见?被谁提走了?奶奶的,敢在我眼皮子下搞花样?”
    阮翌恒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个女人,纵使已经三十好几的女人,还同以前一样死要钱,根本就一点都没变!
    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拉长语调缓缓道:“听说,东街的花街那边新来了一名倾国倾城、艳冠天下的绝世大美女,说不定那笔银子啊,被什么人拿去一睹人家的芳容了呢!”
    颜妙歌倏地抬头,大眼疑惑的眨了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家说,七年之痒——”阮翌恒气定神闲的甩开衣袖迈开步子,往院外走去:“何况你们都那么多年了,他还能守着你这颗小黄草,心里一点都不痒吗?”
    他都十九了,豆子也十六了,他们的婚姻也经历了十七个年头了呢!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实在是好得不像话。阮景轩对她的宠爱一如当初,她自然是幸福得一塌糊涂的!
    而,逮着机会就挑拨离间他们的感情,也是他人生的一大乐趣呢!
    颜妙歌迷茫的大眼顿时圆睁,望着阮翌恒的背影:“你是说,钱庄的银子被阮景轩偷去找女人了?”
    “呵呵……”回答她的,只是一串低沉悦耳的轻笑声!
    “臭小子,你又耍我!”颜妙歌这才醒悟过来被他耍了的事实,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我家老公才不会喜欢上外面的野女人呢!”
    却在看见那岁挺拔却萧瑟落寞的背影时,低低叹了口气:“女儿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有个人因为你,寂寞了很久很久了呢!
    张耀祖哭笑不得的看着阮豆豆贼头贼脑的模样,不由得轻声问道:“我想请问你,回你自己家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阮豆豆正愉快的爬着树,听见张耀祖的问话,便抽了个空回答道:“近亲情怯你没听说过哦?”
    “你那表情是情怯的表情吗?”张耀祖忍不住嘀咕道:“明明就很雀跃嘛!”
    阮豆豆已经爬上了树顶,往院子里张望着,十年了诶,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什么变化?
    咦?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个院子是自己小时侯住的地方诶!她的秋千、她的房间、房间外的走廊、她的花圃、她的绣球花……
    等等,她的绣球花——居然还在!而且似乎被照顾得很好的模样!
    没有变,一点都没变,跟她住在府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感动莫名的吸了吸鼻子,正想一跃而下时,却眼尖地发现走廊转角处走过来的身影!
    她凝目望去,暗自吃惊,那个漂亮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少年,是谁呢?
    正想着,身边突然冒出一颗脑袋来:“喂,你发什么呆啊,我在下面喊你很……久诶……”
    一时没防备的阮豆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踩在树枝上的脚向前一滑,人也紧跟着摔了出去!
    这也没什么!张耀祖看着她掉下去的身子,只要她在半空中借点力或是提气,就不会被摔到的,她的身手,要应付这样的状况,闭着眼睛都可以啦!
    而原本,掉下去的阮豆豆也是这样想的!但,她的视线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树下的漂亮少年粘住了,所以,借力或是提气,她早忘到脑袋后面了!
    哇!他的眉毛好长好黑好漂亮哦,眼睛细长细长的,看人的时候一定很温暖,嘴唇紧抿成直线的弧度,看起来似乎有些忧郁有些孤单呢……
    “小心啊!”见势不妙的张耀祖连忙飞身而下,想要托住阮豆豆急速降落的身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底下的阮翌恒闻声抬头,还来不及看清那坨红色是什么东东时,他就已经被扑在了地上,做了倒霉的人肉垫子!
    被砸得头晕脑涨的阮翌恒用力甩了下脑袋,低声咒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下……”
    却在看见那张一脸研究表情的小脸时住了声,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微微有些迷惑,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晶莹剔透宛如玛瑙的眼珠儿动也不动的看着他,长而翘的眼睫毛像蝶翅般扑闪着!
    “你回来了!”他突然微笑开来,伸手将散落在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温柔的凝视着她,露出比花还迷人的笑容来!
    阮豆豆面对这样灿烂的笑容,忽然有些晕眩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动人的笑容?沉醉在他迷人笑容中的阮豆豆还没回过神来,以至于根本没听到阮翌恒的话!
    “我很好看吧?”这回,他的笑容变得魅惑起来,伸手圈了赖在自己身上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阮豆豆的纤腰:“所以,投怀送抱来了?”
    “豆子,你没事吧?”张耀祖焦急奔了过来,伸手将还呆楞着的阮豆豆拉了起来,担忧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刚才怎么回事?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阮豆豆回过神来,害张耀祖担心的她显然很是内疚,但要告诉他刚才怎么回事吗?才不呢,她可没脸说出自己是为了看一特好看的男的所以才摔了!
    张了张嘴,她正准备说话,另一把微沉而悦耳的嗓音响了起来:“我不认为她会有什么事情,而有事的那个,也许是我!”
    阮豆豆这才哎呀一声,想起刚才的糗事来,立刻红了一张俏脸!
    连忙望了过去,只见那个美丽的少年依然躺在那里,神情淡定的看着她,嘴角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赶紧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他全身的骨骼,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下面有人!”
    阮翌恒见她心虚的模样,便知道她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没有认出他来罢了!
    “我还以为,这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呢!”阮翌恒微笑着看忽然停下手上动作的她,微挑了挑右眉:“怎么?还没认出我来?”
    阮豆豆仍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样子!
    阮翌恒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是我的变化太大了?还是你根本就记不得我?”
    那年她才六岁,记不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豆豆惊讶的瞪着阮翌恒,越瞪越觉得眼熟:“你是——小恒恒?”
    阮翌恒笑得有些得意,嗓音依然清清淡淡:“恭喜你,答对了!”
    阮豆豆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随即一把抱住了地上的阮翌恒:“想不到,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了,连我都看呆了呢!”
    阮翌恒撑起上半身,任她抱着自己,只抬手圈了她的后背:“你也长大了!”
    这句话,是他的由衷之语,是他早就想说的话!
    他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长大了,并且平安的归来了!
    阮豆豆仍处在激烈状态中不可自拔,抱着阮翌恒的双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小脸通红:“小恒恒,我好想你好想你哦!”
    阮翌恒任她无比激动的抱了他,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推开她:“真的想?能想到连我的长相都能忘记?”
    语气平淡,却让阮豆豆轻易便听出了不满的指控的味道!
    她心虚的吐吐舌头,熟练的撒娇道:“哎哟,你就不要提了嘛!谁叫你要长得那么好看,害我根本没办法将你跟以前的你联想在一起嘛!”
    阮翌恒轻笑着摇头,感情她不记得他还是他的错了?他错在长得太好看了?
    有这样逻辑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眼前一个,前院一个!
    “你说,你能不能让我站起来再抱?”他伸手揉揉她黑亮柔顺的长发,调侃着道:“这个姿势实在不怎么方便呢!”
    而且,他似乎被她砸下来的那下,伤到腰了!
    阮豆豆闻言,一把推开他,大眼仔细的审视着面前的漂亮少年:“你真的是小恒恒吗?”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疑惑的神情看在阮翌恒眼里格外好笑!
    “不然你认为我是谁?”他微扬了脑袋,细长的眼里带了笑!
    “小恒恒一向都是很严厉的啊,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同别人开玩笑?”她直接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她记忆中的小恒恒一向是个不怎么言笑,总是很冷很淡然的样子,极少与人这样玩笑的。
    阮翌恒在张耀祖的帮助下爬了起来,云淡风轻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去见见你妈咪吧!她这些年来,也很是想你!”
    “我当然知道妈咪有想我!”阮豆豆骄傲的仰了下巴:“这些年,虽然不能与妈咪见面,但我们可都有通过书信来联络的!对了,我可爱的小不点呢?”
    小不点是她亲手伺养长大的信鸽,这些年全靠它,她才能与妈咪联络,以至于不会突然出现而弄得他们措手不及!
    阮翌恒颇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睛:“小不点啊,应该在它自己的窝里吧!”
    若被她发现她的小不点已经被她嘴谗的老妈当成野鸟烤来吃了——他刚好就是那个负责烤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过照他估计,颜妙歌那家伙一定会将主要责任以及次要责任通通推到他的身上,所以为防万一,他偷偷买了只跟小不点长得差不多的褐色鸽子,只是不知道,过不过得了阮豆豆这关!
    “恩,等我见了妈咪,再去看它。”说完,她反背了双手,蹦蹦跳跳的往前院跑去:“得好好犒劳犒劳它呢!”
    见她走远了,阮翌恒才收回视线,看向有些局促的张耀祖:“我还记得当年你来过我们家,既然是跟豆子一起回来的,那你肯定是她的朋友了?”
    张耀祖点点头,看向一脸平静却隐隐有着疏离意味的阮翌恒,不明白他态度的转变怎么可以这么快?
    “有地方可以去吗?如果没有,我好叫家里人收拾好房间!”阮翌恒淡淡道:“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可以,豆子对自己的朋友也一向这么热心,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很有当家做主的气魄,张耀祖看着他优美修长的背影,如此想着!
    “妈咪?哈喽妈咪!”阮豆豆向桃树下假装忧郁的人影扑了过去,将颜妙歌抱了个满怀,咯咯大笑着!
    颜妙歌顿时湿了眼眶,用力搂了怀里美丽活泼的少女:“宝贝,你,你总算是回来了!妈咪想死你了啦!来,妈咪亲亲——”
    说完抱了阮豆豆的脸一阵猛亲!口水沾了她一脸!
    阮豆豆好不容易从她的魔掌中逃了出来,退开老远后,一边嫌恶的擦着自己的小脸,一边戒备的瞪着颜妙歌!
    颜妙歌垮下脸来,可怜兮兮的捧了自己的心口,颤颤巍巍的伸了食指指着阮豆豆:“你……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嫌弃你老娘我?噢,我的心痛啊,好痛啊,快不能呼吸了啦……”
    “不要演了啦!”阮豆豆横她一眼,往旁边的躺椅上一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喜欢演戏啊?”
    颜妙歌没想到她打击得那么毫不留情,呆楞了一下,回过神来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述道:“我辛辛苦苦、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才生下你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到,你竟然……”
    阮豆豆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茶水,径直喝了一大口,才斜睨了一眼演得不亦乐乎的某人,掏了掏耳朵:“我记得,爹爹照顾我的时间好象比较长诶!对了,我爹爹不在家么?”
    问完还四处张望着搜索阮景轩的身影,没有发现时便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颜妙歌忍不住开始低低地磨着牙。这个小倒霉丫头,简直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嘛!
    而且,这丫头自小就很爱缠她的老公诶,害她因此还喝了不少醋呢!如今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问起她老公来……
    哼,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你爹爹去哪里才不告诉你?”她孩子气的噘了嘴,重重地坐在阮豆豆旁边的躺椅上!
    阮豆豆有些头痛的看着自家妈咪闹着性子:“妈咪,请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颜妙歌眨巴着大眼,故作天真的托了下巴:“我今年十八啊!正是如花年纪呢!”
    “噗——”阮豆豆含在口里还来不及吞下去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我说老娘,你是想要谋杀你的亲生女儿吗?”
    她狼狈的用衣袖试着唇角,恶狠狠的说道,在说到“老”字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可是,她心里却是很开心的!真好,妈咪一点都没变,她还跟以前一样,喜欢恶搞他人——以恶心别人为乐趣!
    “豆子——”闻讯赶回来的阮景轩刚转进院门,便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地爱女。
    她坐在桃花灿烂盛开的桃树下,有花瓣时不时的飘落在她身上,红衣飘摇,看起来似梦还幻!
    阮豆豆回头,看见自己的爹爹神情激动的站在院门口。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树阴下的他便显得有些斑驳与模糊,依然英俊挺拔,却更显成熟稳重!
    十年的光阴,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刻划出什么痕迹来!
    “爹爹——”阮豆豆仍下手中的茶杯,瞬间跃进阮景轩准备好的怀抱里:“爹爹,我好想好想你哦!白天想、晚上想、吃饭的时候想、做梦的时候也想……”
    像只不安分的小猫,她用力往他怀里钻了钻,吸了吸鼻子!
    真好,爹爹一点都没变老,还跟以前一样英俊一样好看!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也依然那么熟悉!
    阮景轩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爱怜道:“孩子,你辛苦了!”
    “给我松开!”一道声音火力十足的大吼道:“阮豆豆,你还敢吃我老公豆腐,是不是皮在痒啦?”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将阮豆豆拉出她老公怀抱,然后自己钻了进去,像只八爪章鱼般缠在她老公身上,示威似的看着哭笑不得的阮豆豆!
    “妈咪,我以前也没怎么占你老公、我爹爹什么便宜吧?”阮豆豆一副无语状:“而且他是我爹爹,你那醋也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吃女儿醋的啊?
    除了她那活宝妈咪,她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她更无聊!
    “就算你是我女儿,也不可以抱我老公!”颜妙歌依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抱着阮景轩的手也更紧了点!
    阮豆豆彻底无语,非常不雅的翻着大白眼!
    阮景轩拥了自己的爱妻,轻点了下她不满而噘起的小嘴,宠溺道:“好啦!别闹了,我知道你的用意——”
    她故意这么闹,也是不想他与豆子伤感吧!
    他的小妻子,平日里虽然总是没心没肺的胡闹,可是他知道,她也有很细腻的一面!
    颜妙歌瞪他一眼:“凭什么你总知道我在想什么啊?这样很没意思诶!”
    不远处的阮豆豆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了出去,她的妈咪还真不是一般的假,若爹爹真要猜不出她的心思,她还不得掀了屋顶啊?
    阮景轩温柔的笑,轻吻了下她依然光洁如初的饱满额头:“这不就叫做心有灵犀么?”
    阮豆豆垂头丧气的看着早将她忘到天涯海角去了而只顾自己打情骂俏的爹爹妈咪,她与他们已经十年没见了诶,没有热烈欢迎就算了,现在,竟然就已经将她遗忘到一边了!一点也不喜欢她嘛!
    亏她那十年里,那么想念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她嘛,她委屈的想!
    “他们并不是不想你,也不是不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来的阮翌恒瞧见她失落的表情,出声安慰道!
    阮豆豆转身,扑进阮翌恒的怀里,略带哽咽的说:“小恒恒,幸好还有你,不然……”
    阮翌恒轻轻拍着她后背,看了眼前方那正朝他挤眼弄眉的颜妙歌,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颜妙歌看着自动向阮翌恒投怀的自家女儿,忍不住扬了唇角,那一对如金童玉女般养眼的漂亮少男少女,真真是天做之合啊!
    可惜的是,在这道德伦理严谨的社会环境下,名义上是兄妹的他们俩,要拥有怎样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勇气才能冲破那重重阻碍?
    哦,她想得太远了啦!目前,她家豆子可一直都将小恒恒当成自家哥哥般对待的,而且这回回来还带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小男生,唉,她家小恒恒可真可怜!
    看在他跟自己是同道中人(同是穿越人)的份上,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抱得美人归的!
    “你的小脑袋瓜子这回在想什么?”瞧见她唇边时而诡异时而坚定的笑容,阮景轩的心里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来!
    “呵呵……”颜妙歌傻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关:“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想啊!”
    若被她知道,她打算将他名义上的儿子与他的亲生女儿送作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五窍流血!
    阮景轩轻扣了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我怎么觉得,有股子阴谋的味道?”
    “啊——”颜妙歌盈盈大眼脉脉含情的看着他:“天气真好,桃花真美,我老公真帅——”
    气氛诡异的饭厅里,张耀祖不安的动了动,求救似的看着大吃大喝着不亦乐乎的阮豆豆!
    自从坐在这个饭厅开始,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原因当然是——
    “小张啊,来,吃啊!”颜妙歌笑眯眯的看着他,本来想笑得亲切一点的她硬是调动着脸上所有的神经,却就笑不出亲切的感觉来!
    看在阮豆豆不经意一瞥的眼里,那简直就成了抽搐!
    强忍了笑意,她顺手敲了敲颜妙歌的筷子,愉快的说道:“妈咪,你自己吃就好了,不要吓到我朋友了!”
    什么话?颜妙歌闻言收了脸上那不伦不类的笑容,横眉瞪着阮豆豆,她怎么吓人了?她明明笑的那么亲切,怎么会吓到别人?
    真是,她难得对人这么亲切诶!
    “小姐——”绿秀端来鱼汤,看了眼如豆鸡般的颜妙歌,微笑道:“别瞪了!”
    像哄小孩似的语气:“我听见你这一两晚有些咳嗽,你多喝点鱼汤吧!”
    颜妙歌气呼呼的端了碗,正要低头喝汤,大眼瞥见阮景轩夹了一筷子茄子慈爱的放进阮豆豆的碗里!
    “来,小恒恒,你要多吃点苦瓜,清清火啊!”她提起筷子,微笑着看着阮翌恒:“你最近啊,时常熬夜,一定很上火,很辛苦吧?你要多吃点哦!”
    哼,你不夹给我,也休想我会夹给你!她示威似的看了阮景轩一眼!
    阮翌恒摇摇头,将碗里的苦瓜悉数还给了颜妙歌:“我觉得,比较需要清清火气的,是你!”
    “叫你吃你就吃,罗嗦个什么劲儿?”颜妙歌大眼一瞪,很有气势的样子!
    “啧啧——”阮豆豆咬着筷子,大眼斜瞟了眼眉角不住抽搐的阮翌恒:“到底是儿子比较亲啊,我这个闺女怕是可有可无的吧?瞧瞧这什么待遇哟?”
    “你最近的确火气很大的样子!”阮景轩微笑着看着她怒发冲冠般的样子,心里却明白,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不如,哪天我们出去走走?”
    因为十年之期的原因,他们一直守在这里,等着心爱的女儿回来,还没出过门!
    “真的?”颜妙歌的大眼瞬间亮了起来,怒火也消失于无形:“好啊好啊!我最近跟人聊天的时候听说,其实北国的风光也不错,特别是春天……”
    那是她最近听阮翌恒说起,北国的地理环境相当于中国云南那方向!并不是他们原先以为的是个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国家!
    那地方,前世的她可是向往了好久好久的!
    “去什么去啊?我一回来你们就走,什么意思吗?”这回,摔筷子的变成了阮豆豆:“这么讨厌我,难道我不是你们生的么?”
    颜妙歌见她也是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随即摔了自己的筷子:“你这丫头,翅膀硬了可以飞了?连老娘都不打算认了?”
    一大一小开始叫板,众人都有些头痛起来!
    小三与绿秀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家庭内部矛盾在豆子回来的第一次晚餐中就有了升级的迹象呢!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她们母女俩在培养感情,虽然,方法是奇特而少见了一点!
    “张,呃,张耀祖是吧?”看着被阮家夫妻故意特意以及刻意冷落的客人,绿秀只得挺身而出,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来:“既然你是豆子的朋友,来我们家千万不要感到拘束,不然,你可能会觉得不自在!”
    “呃,我会的,谢谢姨!”张耀祖红了脸,接过绿秀盛给他的鱼汤,低了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阮豆豆却眼尖的发现了他微红的眼眶,忍不住蹙了眉头:“你,不会真的在嫌弃我们家对你照顾不周吧?”
    “因为自小没有双亲的关系,我只是,很不习惯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张耀祖捧了碗,轻轻的说!
    鱼汤氤氲的雾气下,在桌的人都抬了头,有些无措的看着清秀少年泪眼朦胧的样子!
    “你,从小就没有亲人了吗?”颜妙歌身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母性终于被唤了起来,那是因为,自己曾经也是孤儿的身份!
    阮翌恒只瞥她一眼,便明白她此刻的心境!
    “哎哟,妈咪,食不言你不知道哦,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啦!”阮豆豆见张耀祖在家里人的注视下,似乎更自卑的神色,忙打断他们过分“关切”的视线,特别是她那老妈!
    “对了,怎么不见皓儿?”晚饭都快接近尾声的时候,阮豆豆才想起绿秀姨与小三叔的宝贝儿子来!
    提到自家的宝贝,绿秀与小三笑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他自小聪明伶俐,四爷很是喜欢,便带他上京做太子的陪读书童了!”
    “四叔哦!”阮豆豆沉思片刻:“妈咪爹爹,我也想上京去看看!”
    “你给我好好的呆在家里,当你的大家闺秀,别到处乱跑给我丢人!”颜妙歌拍拍她的肩膀,以母亲的身份命令道!
    阮豆豆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若能安分的在家相夫教子,扮演你身为人妻人母的角色,那我自然也会乖乖呆在家里不会乱跑。可是——你做得到吗?”
    让她乖乖呆在家里?好不容易才从荒芜人烟的猴子山上逃了出来,她才不会将大好光阴虚掷在闺房里。
    她早就决定了,要跟张耀祖去闯荡江湖,过过江湖儿女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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