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宜人,一抹挺拔却稍嫌清瘦的身影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坐在高大树梢上吹着口哨的红衣女孩!
她的表情看起来开心极了,时而侧头与挨着她而坐的少年轻言细语地说着什么,时而发出咯咯的银玲般的笑声!
“怎么?心里头不舒服了?”不知何时摸进来的颜妙歌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就看见了树上的两人!
“你没事做吗?不用陪你老公?”阮翌恒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阴恻恻的问道!
颜妙歌依然像无骨的某虫一样软软的靠在阮翌恒身上:“我是看你好象不舒服的样子,所以抛下我老公,特地赶过来看你的诶!枉费我一番好意!”
看她高高噘起嘴唇以示不满的模样,阮翌恒轻哼一声:“好意?你确定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还不了解她吗?
颜妙歌大方的点点头,嘻嘻一笑,反正他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样透彻,装模作样他一眼就能明了:“的确,我是来看你笑话的。想你当年也看过我不少笑话呢,好不容易你长大了,我当然要看回来了!”
阮翌恒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了!
“喂,说实话,我女儿很优秀吧?”她献宝似的捅了捅他的后腰,得意问道!
阮翌恒继续沉默,她的确很优秀,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不给她任何嚣张的机会!
“那你,喜欢我的宝贝吗?”颜妙歌大眼灼灼的盯着他,不放弃的继续问道!
阮翌恒依然沉默着!
他承认,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前世的他,从小没有父亲,靠母亲的辛苦才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后,没有任何历史任何背景的他,靠着自己的聪明才干,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短短几年时间,便跃身为城市十大杰出青年,挤身进全国一百名富豪的排行榜!
他没有时间谈恋爱,连陪母亲的时间都要用挤的。
他一度也很迷茫,成功了、出名了的他,却总觉得很空虚,于是更努力的工作,于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母亲病重时,他正在国外出差。匆匆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见母亲一面,就发生了交通事故!
然后,他到了这里,灵魂住在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的身体里。
人生,重新开始!
不同的是,他的身份也重新被定了位,是大富大贵的王爷之子——身份尊贵的小王爷!
但是,他却一度觉得很绝望,前世的他,还有奋斗还有努力的动力,那便是他的母亲。而这个地方,这样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动力什么目标?
他甚至找不到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
便一日一日的如同行尸走肉般,枯燥无味的过着单调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她来了!
快乐率真的女子,带着一身阳光,走进那道门,也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人生,终于又有了目标,他终于可以放下心里对母亲的愧疚,他终于能够重新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开心的她、快乐的她、幸福的她、聪明的她、慧黠的她、无赖的她……哪一种风情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这所有的风情都属于另一个男人!
而他庆幸,他能以亲人的名义,站在她身后,看尽她所有的面貌与风情,其实,那也是他人生中无穷的快乐!
然后,以一个见证人的身份,见证了她女儿的出生!
然后,看着那女娃从一丁点大的小婴孩慢慢成长起来,会笑了,会走路了,会说话了,会吃饭了,会撒娇了,会斗嘴了,有自己的思想主见了……
现在,她长大了!
娇俏活泼,无忧无虑,快乐美好!
现在,坐在那里,极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她无边的快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见阮翌恒久久不讲话,颜妙歌皱了眉头,用手肘拐了他一肘子:“还是,我的女儿也入不了你的眼?”
那这样的话,这家伙的眼光也未免太高了点吧?
“我——”阮翌恒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面对她,我会觉得自卑,我会觉得,我根本配不上那样的她!你看,她与张耀祖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而我——”
他两世为人,见过太多丑陋的不堪的东西,内心早已沧桑。
他实在很怕,被嫌弃的那个人是自己。如今这样,以她兄长的身份站在她身边或者身后,其实也不错!
明白了阮翌恒的顾忌,颜妙歌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听了他刚才那一席话,她才明白,骄傲如他,也会有自卑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是面对她家豆子的时候!
她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有用得上的地方要说哦,不要一个人扛着一个人闷着,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呢!”
说完,踮了脚尖迅速扳了阮翌恒的脸,吻上他漂亮的浓眉,然后咯咯笑着跑开!
摸着被她非礼的地方,阮翌恒哭笑不得的看着跑得老远的调皮女人!
“我看到了哦!”窗外响起一道调皮的嗓音来:“妈咪她非礼你诶!”
阮翌恒回身,只见一个脑袋倒挂在窗棂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饶是他,也被吓了一小跳!
责怪的看了精灵古怪的阮豆豆一眼,他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递到她面前!
阮豆豆借着他的大手,微一使力,便跃进屋子,站在了他的面前:“你说,我妈咪她是我的亲生妈咪吧?”
阮翌恒瞪她一眼:“这话若被她听到,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我也知道啊,所以才悄悄说给你听嘛!”阮豆豆撒娇着抱了他的手臂,忽然又拉下了脸:“可是,你不觉得,她对你比对我好!”
阮翌恒苦笑一声,豆子看到的只是表面,看不到事情的本质所以才说她对他好!
“你的朋友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作过多纠结的阮翌恒往窗外看了看,并没见到那抹青色身影,便随口问道!
阮豆豆不假思索的回答:“哦,我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你们,刚才在上面,似乎玩得很开心?”刚问完,他就后悔了,不是说只看着就好么?为什么却仍然想要试探、想要知道?
“我跟他也十年没见了,然后各自聊到在山上学习的那些年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呵呵……现在想来,也极是好玩的!”阮豆豆兴高采烈的回答道,大眼熠熠生辉,灿若星子!
阮翌恒不由得揉了神情,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那么,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不如也说给哥哥听听——”
阮豆豆一听,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拉他坐上他的床榻,她也盘腿坐了上去:“有一回,我大概八岁多的时候吧,那臭老头让我去悬崖上采摘他守了两年多才开花的玉莲花,那悬崖极高,而且尽是光滑的岩石,我站在下面一看,便傻了眼,纵使那年我已经开始习了轻功,能够上得了那悬崖峭壁,可是那莲花却生长在那寸草不生的岩石上,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或是落脚的地方……”
阮翌恒看着她精彩绝伦的表情、手舞足蹈的演讲模样,忍不住欣慰的掀了掀唇角,心里却止不住的心疼。
她说,那年她才八岁!
本应该是赖在父母怀抱尽情撒娇的年纪,却因为他,吃尽了苦头!
她没有美好快乐的童年,他欠她的,实在太多!
“那后来呢?你采到了吗?”阮翌恒微笑着,轻声问道!
“那当然,我是谁啊?一株小小的玉莲花能难得到我?”她骄傲的拍拍胸口,大言不惭的继续说道:“后来,我看到山崖顶上有一珠万年老松,于是叫那臭老头在松树上拴了一条绳子,绳子垂下来,我借着绳子荡过去,才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真聪明!”阮翌恒摸摸她的头顶,夸奖道!
“呵呵……”阮豆豆笑得更家得意起来:“还有一次,臭老头让我去捉白花蛇——白花蛇你知道吧?是毒性比较大的一种毒蛇,谁知那天我没做好防护,就径直去抓蛇,结果,被一群毒蛇围攻,什么金环啊、银环啊、竹叶青啦眼镜蛇等等,吓得我掉头就跑,结果还是不小心被竹叶青咬了一口……”
她说着撩开裙摆,卷起裤脚,露出光滑如白玉般的小腿:“那,这里,就是被蛇咬的……”
一块指甲般大小的伤疤出现在阮翌恒面前,他情不自禁的伸了手,抚上那道疤痕,喃喃道:“你当时,一定很痛吧?”
他这时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说不尽的愧疚!
“当然很痛啊!”阮豆豆放下裤子,抬了头才发现阮翌恒神色的不对劲:“不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早就不疼了——”
小恒恒那表情,是觉得愧对了她吗?
“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受尽委屈,吃尽苦头,而他,除了干着急却帮不上她哪怕一丁点。
“不准你说了。”阮豆豆大眼一瞪,连忙捂了他的口,骄横的说:“永远都不准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当年,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是她的哥哥,她怎么能弃他于不顾?
所以,为他吃那么一点点的苦,算得了什么?
反手把上他的手腕,那平稳而有力的跳动让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可恶的就是那臭老头了,明明都已经解了你体内的毒,偏偏要骗我说什么还要其他的解药……”
“我当时就明白他很有可能在诓你——”阮翌恒任她握了自己的手腕,淡淡道!
“什么?”阮豆豆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你那时候就知道他在骗我?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阮翌恒见气呼呼的模样,直觉好笑,便真的笑了出来:“我那时不是正阻止着吗?结果,是谁偏都要打断我,然后硬要跟去的?”
是谁急急地说要独立不怕吃苦的?
阮豆豆噘了嘴巴,瞬间有眉开眼笑起来:“不过,你没事就好了,而且,我现在也从那老头子的魔掌中逃出来了——”
“小时侯便教过你要尊师重道的,你怎么能一口一个老头字、臭老头的唤你师傅呢?”阮翌恒本着兄长的身份,他温言教导道!
阮豆豆小嘴噘得更高了些:“谁叫他整日里要以戏弄折磨我为乐趣?哼,叫他一声臭老头还算好的了!”
若她真讨厌他、不认同他,她连喊他一声也是不屑的!
阮翌恒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不赞同的道:“若他真的只想戏弄你折磨你,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前世无意瞄过的武侠剧,里面那些高人收了徒弟,都会根据徒弟自身的性格或潜力来进行训练教导。
“算了,不要谈他啦!”阮豆豆见自家哥哥竟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线上,很是恼火的说!
阮翌恒没辙的看着她,这个家伙的脑袋比起那母亲来说,更顽固!
“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见她的确不想谈论她师父,阮翌恒便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真的想去京城吗?”
阮豆豆伸了个懒腰,支了下巴,眨巴着大眼:“我闷太久了啦!再不出去走走看看,我会发霉的啦!”
“所以——”阮翌恒接下她的话头:“你宁愿冒着你妈咪会生气的危险,也要上京去?”
那年,阮景天跑到他们家来拐走了小三和绿秀的儿子皓儿时,颜妙歌气得差点要跟阮景天断绝来往!
却敌不过绿秀的苦苦哀求,这才作罢。只是从此后,阮景天再来时,颜妙歌必定会用闭门羹来招待他!
弄得阮景天再来时必定会调查清楚颜妙歌同志她在不在家才敢登门来!
“妈咪他们也要出门,哪有时间来生我的气?”阮豆豆毫不在意的说道。
虽然妈咪她千叮咛万嘱咐过,说此生他们家人都不准踏入京城一步,可,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不就是京城吗?
她只是去玩玩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真不知道,妈咪他们当初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她要那么严肃那么认真的警告他们!
阮翌恒轻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大人们以前的种种恩怨?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诶,不如,小恒恒你跟我们一起出门吧!”想到这里,阮豆豆更加兴奋了起来:“想必你平时都没怎么出过门呢,不如这回,就跟我们出去走走好了!”
看着她那期待的神色,阮翌恒发现,他似乎没有办法对那张脸说不。
轻点了点头,他微笑道:“可以,但是,路线必须由我来安排,你没意见吧?”
阮豆豆见他答应得那么干脆,不由得更加高兴,连连点了头:“好,能跟小恒恒出去玩,去哪里我都无所谓啦!严格说来,这还是我们兄妹俩第一次出游呢,真的好期待好期待哦!”
阮翌恒也被她开心快乐的模样感染了:“那我明天跟你妈咪商量商量,手头上的事情也要尽快与小三交接好,才能出得了门呢!”
“对了——”阮豆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们家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营生啊?”
“布料、钱庄、酒楼、药铺这些生意都有涉足。”他没告诉她的是,他们家开的青楼几乎遍布了全国各地。
而之所以青楼开得那么多,都是为了方便她那好色好玩的妈咪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自己的“根据地”!
“那,我们家算是有钱人家吧?”阮豆豆眨眨眼睛,好奇的问道!
阮翌恒也并不瞒她,大方道:“我们家的钱,足够你奢侈地用上好几辈子!”
“真的?”阮豆豆惊呼一声,随即搂了阮翌恒的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的功劳对不对?”
阮翌恒伸手搂了她的腰,制止她在他怀里乱拱乱动:“爱钱的本性倒跟你妈咪一模一样!”
“爱钱怎么了?”阮豆豆松开他,不满的斜睨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谁人规定了,不可以爱钱?”
阮翌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跟她他爱钱的妈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聊了半天的阮豆豆总算有些困了,不雅地打了个呵欠!
“困了?”阮翌恒看着她有些困顿的模样,关切道:“不如你也早些回房去休息吧!”
“不要!”阮豆豆直接拉开叠放在床头的被子盖在她与阮翌恒的身上,小脑袋自动搁上了他的大腿,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后她才开口道:“我好久没跟你一起睡过了,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轰”地一声,阮豆豆只感觉一道响雷劈在了他的脑袋上,雷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停住了,身体更是僵硬得无法动弹!
跟他睡?她到底有没有男女之别的意识啊?
就算,就算他们是兄妹,可是,哪家人的兄妹这么大了还一起睡?
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而已诶!
而且,若是被她老娘发现,还不得先剥了他的皮?
可是,他低头看着腿上那张恬静美丽的小脸,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又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算了,她高兴就好!
至于,颜妙歌那边——被她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唔……”阮豆豆嘤咛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她想。
却在伸懒腰的时候碰到了温热的东西,脑袋一时没转过来的她有些迷糊的放眼望了过去!
却在看清那张漂亮安详的睡脸时,自觉放轻了动作!
小恒恒长得真好看,比帅帅的爹爹还要好看!
她小心的伸出食指,在距离他面颊一公分的距离勾画着阮翌恒的轮廓!
玩得不亦乐乎的她,自然没有错过阮翌恒微微颤抖着的长长的睫毛!
她忽然诡异地勾了勾唇角,轻轻倾身,吻上了他的眼睫!
然后,迅速退开,等着看他抓狂的模样!
阮翌恒此时的心里,怎是震惊两字形容得了的?当那温热的唇瓣覆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嘣咚、嘣咚、嘣咚……
她怎么会在明知道他是醒着的情况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亲吻他!
他已经决定只做兄妹的,他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做个好哥哥的,可是,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他对她,没有半分感觉?
今后,他该怎么面对她?
“还装哦?”阮豆豆见阮翌恒并不睁开眼睛,便又向他靠近了一些:“还是,小恒恒你要等我这个公主来吻醒你这个睡美男?”
还是不醒?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他的脸上便通红一片了?
不会是生病了吧?阮豆豆脸色徒变,该不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个人把被子全裹了,然后就害得小恒恒着凉了吧?
可是,她醒来的时候,明明发现那被子是盖了两个人的,她也没机会裹被子啊,因为她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的,怎么可能裹得了被子?
心下一急,伸手抓过阮翌恒的手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的脉搏怎么跳的那么快?可是,有力的搏动也说明,他的身体并无大碍。
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她想了想,拱进阮翌恒的怀里,将脑袋置于他胸口,超快的心跳声差点震破她的耳膜!
“小恒恒,你到底怎么了?”她用小手焦急的拍打着阮翌恒的脸蛋,他眼下的情况既不是中毒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奇怪,他到底是怎么了?
而阮翌恒,窘迫得几乎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想他阮翌恒的一生——哦不,想他风光无限的前生,什么风没见过,什么浪没趟过?
现在他竟然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不但露出了脸红心跳的模样,还紧张得近乎窒息!
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怎么会这么失常?
不行了不行了,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就这么撞进了阮豆豆焦急而害怕的神情!
心里忽然温暖了起来,她在担心他。
颜妙歌也有过担心他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他的感觉会不一样呢?颜妙歌的担心让他感觉到的是同伴、亲人的感觉,而阮豆豆的担心,却会让他觉得亲密!
亲密?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呼,你吓死我了!”阮豆豆不满的拍了下他的胸口:“还以为你生病了呢,原来只是在做噩梦!”
她将他的反常归纳成他做了噩梦,随手擦了擦他如玉般完美的额头上沁出的点点冷汗:“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阮翌恒往后退了退,距离她远了些才开口道:“梦见被蟒蛇缠身……”
却被自己沙哑低沉的嗓音吓了一大跳,就连阮豆豆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他,虽然他两世为人,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偏就没有经历过动心动情,以至于,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那不断骚动的感觉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豆豆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连嗓音都变了?”
阮翌恒颇尴尬的笑了笑:“我估摸着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
但饶是如此,阮翌恒依然是内心坚定的能人,所以,他很快地稳了心神,看向阮豆豆的眼神便由原先的朦胧转为清澈了:“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阮豆豆用力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好久好久没睡得这么香甜过,真舒服啊!以前每晚睡觉时都要提防臭老头在我屋子里下药或是放什么毒物进来,所以都不敢睡得太死呢!”
阮翌恒的眼里便涌上了心疼,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那些日子,你一定很辛苦很辛苦吧?”
阮豆豆捉下他的大手,捧在自己胸口,调皮的眨了眨大眼:“我才不辛苦呢!辛苦的是那个臭老头,我每天都早早起了床,然后捉了玉蜂仍进他的帐子里唤他起床,呵呵……”
他每次都会被蛰得跳起来,然后吹胡子瞪眼睛的恨不得将她丢下山去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瘾了!
想着,她的面上便露出了淘气的笑容了来!
“你哦——”阮翌恒宠溺的看着她,脑子里却出现了一幕睡得极熟极甜的人突然被蜜蜂蛰醒而跳起来时的愤怒和无奈的表情,他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这样子叫人起床的方法,他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来!
推开房门,阮豆豆心情极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后,开始左扭腰右扭腰的活动着身体!
晨光下少女,沐浴在初升的霞光中,焕发着别样的美丽!
“小恒恒,你还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等了许久都没见阮翌恒出来的阮豆豆失了耐性,忍不住扬声唤道!
阮翌恒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本想等她先走了,他才出去的,谁知道她会站在外面等他!
轻吁了口气,他视死如归的准备往外走去!
“咦?妈咪,早啊!”一抬头便见到自家妈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她心下疑惑,蹙了眉头将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奇怪,她的衣服没有穿反、鞋子也没有穿错啊!那妈咪那被吓倒了的表情是从何而来的?
她担忧的往颜妙歌面前挥了挥手,这回,颜妙歌有了反应!只见她如一阵旋风般,咬牙切齿的喊了阮翌恒的名字,便从她的旁边冲了过去,目的地是阮翌恒的房间!
她万分不解的看着妈咪以她从未见过的速度冲了进去并反手甩上了房门!
“奇怪,妈咪这是生的什么气啊?难道是小恒恒惹到她了?”她立在原地,不解地喃喃自语道:“还是,这就是小恒恒说的那什么什么综合症?啧啧,可真吓人呢!小恒恒要倒霉了哦!”
本想跟上去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需要关上门来处理,不过想到阮翌恒房间的隔音效果,她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飓风般冲进房间的颜妙歌抓住措手不及的阮翌恒便是一通狂吼:“臭小子,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个臭小子,没经过我的允许便对我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该当何罪?”
被吼得头晕耳鸣的阮翌恒直往后退,直到,身子抵了墙壁,退无可退。
“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今天你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就让你这条小命交待在我的手里!”颜妙歌恶狠狠的揪了阮翌恒的衣领,跳着脚说着狠话!
臭小子,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她这样对着他说话很累诶,而且很容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啦!
阮翌恒忍无可忍的抓下她的手,将快要窒息的自己从她的手上解救下来:“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
颜妙歌冷冷看着他:“不想让我激动也行,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且还被我逮了个正着,你要如何善后?”
阮翌恒无奈的看着她,心里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但眼下,他得先安抚好这头小母狮,不然,要发生什么事情他还真不敢赌?
“昨天晚上,豆子一直与我聊天来着,后来半夜的时候,她太困了,就着我的床就睡着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他试图诚恳的解释道,眉眼处有难得一见的焦急之色!
“哼!”颜妙歌冷哼一声,小脸逼近阮翌恒的俊脸,阴恻恻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为了我女儿的声誉着想,你也不应该跟她同处一室,你难道不知道往隔壁睡么?”
阮翌恒漂亮的脸蛋却立刻被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得根本不敢看颜妙歌的眼睛:“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颜妙歌双手抱胸,一副你今天若不交代清楚就别想着有好日子过的样子,斜睨着他,拽拽的问道!
阮翌恒低了头,若真被颜妙歌一天到晚的缠着不放——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简直就如同有几千只的麻雀在自己耳边吵闹,得不到片刻的清净!
于是便老老实实的立正站好:“因为,因为豆子她抱着我我实在没办法挣脱又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就发生了眼前你所看到的这一幕我发誓我连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她若我说了谎话就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他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才吁了口气,细长的眼睛委屈的看着颜妙歌:“事实上,被非礼的那个人,是我啦!”
“扑通”一声,是颜妙歌惊吓过度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声音,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大眼:“你说,豆子她——非礼你?!”
阮翌恒继续委屈的瞪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为了自家女儿的清白来讨说法,那他要去哪里为他的清白讨个说法?
“哈哈哈……”惊吓过后的颜妙歌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来:“太好笑……笑了嘛!你竟然被……被豆子非礼……哈哈……”
她的女儿,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呢!
“就知道你会笑成这样?”阮翌恒不满的瞪着她,半晌后蹲下身子,漆黑的眼眸对上颜妙歌的眼睛:“那么,现在,谁来为我的清白买单?”
颜妙歌好不容易止住笑,正擦着自己眼泪的她一听阮翌恒讲的话,忍不住又是一通狂笑:“为你的清白买单?哈哈……小恒恒,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说着,小手也顺势爬上了阮翌恒的脸颊,使劲捏了把手感极好的光滑细腻的肌肤:“那当然该叫豆子买单啊!不然,你有本事就去叫她负责啊……”
这小子,明明是个男人,偏皮肤好得让人不嫉妒都难!
她不趁机捏两下,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嘛!
阮翌恒看了看依然狂笑不止且还不停虐待自己面皮的女人,无语地站了起来!
“我说,小恒恒,眼下你已经被我的女儿睡了,说说看你的感受——”颜妙歌死不正经的拉拉他素白的长袍,笑嘻嘻的仰起脑袋!
“扑通——”这回跌倒的人换成了阮翌恒,他坐在地上,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颜妙歌:“我说,你说话能文明些或含蓄些吗?”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女儿诶!她到底可以粗鲁成什么样子啊?
颜妙歌看着与自己一样坐在地上的出色少年,他似乎正生着气,腮帮子都有些鼓鼓的样子。
嬉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她朝阮翌恒眨眨大眼:“咱俩,谁跟谁啊?用得着文明或含蓄吗?”
阮翌恒算是彻底败给她了,无奈的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投降:“你到底想要从我口里知道些什么?”
他说,他统统都说,还不行吗?
只求眼前的女人能快点消失,少在他面前恶心自己!
颜妙歌这才换上一副得逞的得意脸孔来:“你们昨晚都聊了些什么呢?经过昨晚之后,你对我家豆子的感觉还跟以前一样只拿她当妹妹看吗?”
她像个经验老道的狗仔一样噼里啪啦的问着,大眼也好奇的看着他!
阮翌恒像背书的小学生,面无表情的回答:“昨晚上一整晚我们都在聊这十年来豆子在山上学习时遇到的搞笑的或是辛苦的一些往事,至于我的感觉嘛,我想,我有权利不回答你,因为这是我的隐私!”
“切——”颜妙歌翻了个大白眼,不屑地看他一眼:“还隐私呢!谁稀罕知道?”
复又换了副假笑的嘴脸:“你不说也没关系啦!反正,以后估计我也不会再问咯!”
说完爬起来,轻飘飘的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外走去!
阮翌恒蹙了好看的眉,看着故弄玄虚的颜妙歌,这女人,又在玩什么?
大脑命令自己不准再跟她说话,以免被她恶整,嘴巴却不由自主地违背了大脑的命令:“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颜妙歌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你想知道?”
面上却是得意非凡,并悄悄地胸前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阮翌恒沉了脸,凶巴巴地道:“想说什么就快点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颜妙歌这才回身,似笑非笑地咂了咂嘴巴,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明明就很想知道,还偏要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来!
“昨晚我老公跟我商量说,豆子啊,已经十六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阮翌恒,果不其然地看见,那原本不耐烦的漂亮眉目,换上了山雨欲来的阴沉表情!
“说重点——”阮翌恒瞪着她,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十六?谈什么婚论什么嫁?阮景轩的脑袋有问题,难道她颜妙歌的脑袋也被门挤了吗?不知道早婚有诸多危害啊?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吗?那么着急是要做什么?
一激动的他难免就将自己身在何处的事情给忘记了!也很难想得起,这个朝代这个地方的人,流行早婚!
“重点就是,他要为他的宝贝女儿寻个好人家!”逗弄够了的颜妙歌拍拍手,大方的宣布道:“对了,还有你,昨天有一媒人同志登门来,说了贾员外的千金——贾员外你知道吧?就是城南那边,超级有钱的人家,当然,再怎么有钱也是比不上我们家有钱的,想我们家的金山银山——”
“呃,扯太远了!”她在阮翌恒的黑脸下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言归正传,那媒婆同志说,贾员外很是欣赏你,有心将他们家的小女儿许配给你,你看怎么样?”
阮翌恒的脸色恢复如常,淡淡道:“不怎么样!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颜妙歌鄙视地看他一眼,嘲笑道:“不管就不管,我啊,只要管好我家豆子就好了,哼,谁稀罕管你这个别扭的家伙啊?”
说完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去!
阮翌恒的心里,一时间只觉得五味陈杂,非常的不是滋味!
饭桌上,阮豆豆看看满面笑容的颜妙歌,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阮翌恒,直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关在房里那么长的时间,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现在她会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暗涛汹涌?
而且妈咪明明的怒气冲天跑进去的,一副好象要和小恒恒算帐拼命的模样,怎么一出来就判若两人了呢?
“豆子,怎么不吃?”看着女儿发呆的样子,阮景轩连忙关心的问道:“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怎的?”
阮豆豆连忙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罢了!爹爹,你快吃,不要管我啦!张耀祖,你也要多吃点哦!”
说完,将吃了一半的油条扔进张耀祖的碗里,咬着筷子道:“我的吃不完,你帮我吃了吧!”
张耀祖微笑着点点头,就着筷子,咬了一大口!
阮翌恒握筷子的手紧了紧,然后低了头,若无其事地扒着碗里的饭!
“爹爹妈咪,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北国?”搁了碗筷,阮豆豆看着他们问!
阮景轩慈爱地看着她,温和道:“如果家里没什么事情,过两日就可以出门了,怎么了?”
阮豆豆伸手支了下巴,大眼责备地扫了眼默不做声的阮翌恒:“过两日我也要出门,不过,小恒恒跟我们一起走!”
阮景轩放下碗,疑惑的看了眼十年来从未出过家门的阮翌恒!
这个他名义上的儿子,从小便跟他不亲,更别提像其他小孩一样在爹爹的膝下撒娇什么的,他唯一亲近的人,除了自家妻子,就是自家女儿!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小子不喜欢自己!
从他懂事到现在,他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爹爹!
是他做得太失败了吧?
这些年来,对他冷淡外加冷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甚至,连问起都觉得多余。只因为,他是自己的耻辱!
“恒儿想去吗?”他柔了声调,询问着一声不吭得阮翌恒!
被询问的当事人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板冒了上来,这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啊?多年不同自己讲一句话的男人,此刻用这么,呃,和蔼可亲的态度问自己话,他只觉得含在口里的油条如同鱼刺般,哽在喉咙处上不去也下不来!
俊秀的面孔憋得通红,他不住的指着自己的喉咙咳嗽着!
颜妙歌被严重雷到,不知所措的看着犹在手舞足蹈的阮翌恒!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阮豆豆,她疾步绕到阮翌恒身后,双手经他掖下穿过,固定在上腹部,然后用力往上挤压——
“噗——”哽着阮翌恒喉咙的油条在阮豆豆的挤压下,终于吐了出来,阮翌恒忙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阮豆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颜妙歌这才回过神来,瞪了眼颇觉得无辜的阮景轩,那意思是,瞧你干的好事?
阮景轩无辜而可怜的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开始经过和结束,这,应该不能怪他吧?
他不过是行使了一下身为父亲应该有的关心,不至于引发这么大的骚乱吧?
接过阮豆豆递过来的水,阮翌恒看也不看仰了脖子一通狂饮。
这时,安静的饭厅又有杂音冒了出来:“小恒恒,你喝水那杯子是豆子的啦!”
“噗咳咳——”阮翌恒又被呛到,辛苦的咳嗽起来!
她是故意的!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阮翌恒咬牙切齿的想,他今天到底是走什么运?这对丧尽天良的夫妻一定要玩死他他们才开心才乐意么?
“小恒恒?”阮豆豆担忧的看着他,伸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帮助他顺气:“你今天没事吧?”
怎么今天的他,跟往常平静冷淡的样子不但相差甚远,且还显得狼狈无比,而这一切,都是早上妈咪冲进他房间后才发生的。
那么,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小恒恒方寸大乱?她不由得更加好奇起来!
“没事!”阮翌恒颇有些慌乱的避过阮豆豆的手,绯红的颜色从他的脸庞延至了脖子根部:“我很好!”
很好?阮豆豆疑惑的看着自己落空的掌心,他说他很好,这模样如果还好,她阮豆豆三个字就给他倒过来念!
正欲起身,不小心看到了颜妙歌幸灾乐祸的表情,但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她正在说着的唇语——
有段时间他们太过无聊,曾经练习过一段时间的唇语,而她现在说的,他刚好就能看得懂!
她在说——间接接吻!
阮翌恒忍不住低低磨了牙,这个女人,真是——太懂得怎么折磨他了!
他在众人(除了颜妙歌)惊讶疑惑的视线下,重又坐直身子,稳了稳心绪,淡淡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出过门,一来是家里庞大的生意让我抽不开身,二来……总之,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是,明天我和豆子要出远门,家里的生意就要有劳你们了,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慢吃——”
他以告知的方式,淡淡宣布道!
冷淡的扫了眼呆若木鸡的众人,他接着道:“我再补充一点,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内,麻烦你们照顾好豆子院子里的绣球花,我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它还能好好活在那里!”
那神态那模样那语气,让众人都惊呆了,就像一个大家长,面目严肃的开着家庭会议般,而同桌的人,都忍不住以他马首是瞻!
说完,扬长而去!
“小恒恒,好帅的说!”颜妙歌忍不住捧了脸,作小女儿姿态的模样!
一直都将自己隐藏地极好的他,在今天,将那一身的强硬霸气毫不遮掩的释放了出来,呃,都是被某人逼出来的!
阮豆豆看了眼阮翌恒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背影,又看了看花痴状的颜妙歌,接着将视线转到满脸不悦地阮景轩面上,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今天,可真是混乱的一天啊!至少,她的脑袋如今就很混乱啦!
小恒恒面对外人时,总会显得冷漠又疏离,但是,在自家妈咪面前,他会显得很随意很轻松的样子,就像面对别人他会不自觉的防备,然后在妈咪面前放下一切戒心的感觉!
而他与爹爹,似乎自小就不亲近。
在她的印象中,还没有过他们俩和睦共处的那种记忆!
难道在他们家里,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我没想到,你一直都有帮我照顾绣球花!”跑步追上阮翌恒的阮豆豆走在他旁边:“我甚至没想到,它能活这么长的时间!”
阮翌恒不太自在的瞟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她刚回来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他这么狼狈的一面!
“我只是时间比较多,然后又无聊,所以才有空去摆弄你的那些东西。”他是想说,他并没有刻意帮她照顾绣球花,他只是刚好有空罢了!
阮豆豆大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总之,还是要多谢你啦!早上你跟我妈咪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藏不住心事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阮翌恒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是跟她商量去旅游的事情!”
阮豆豆显然不信,大眼不满地打量着他:“你哄小孩呢?妈咪进去之前就已经发火了,原因只有一个——”
她忽然笑得神秘兮兮起来,弄得阮翌恒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什么……什么原因?”他有些结巴的问,眼睛根本不敢看那张青春靓丽的小脸!
阮豆豆压低嗓门,淘气的揪了他的耳朵:“你肯定惹我妈咪生气了,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还要调查后才能知道。还是,你要告诉我?”
阮翌恒被她淘气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也许是吧!”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阮豆豆非常不满,手下的力度便稍稍重了些:“什么呀?人家要听的不是这个啦!”
阮翌恒吃痛的拧了眉,却并没挥开她的手,只淡淡笑道:“那你要听的是哪个?”
“你知道我想听的是哪个?不要敷衍我哦!”她斜了眼睛,凶巴巴的警告道!
“呃——”阮翌恒作认真思考状!
“什么?”阮豆豆好奇的凑上了小脸!
“她觉得我年纪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阮翌恒胡编乱造道!
阮豆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个跟她发火有什么关系?”
“我想,她只是内分泌失调,火气大了,所以爱上火吧!”阮翌恒一本正经的说道!
阮豆豆越听越糊涂,明明还在说着什么成家立业啦,怎么突然就跳到了什么内分泌上面去了?而且,内分泌是什么东西啊?
抬眼瞥见阮翌恒唇边勾起的淡淡笑容,阮豆豆才惊觉——自己被小恒恒摆了一道啦!
她噘了嘴,放开揪住阮翌恒耳朵的小手,委屈地瞪着他!
以前,通常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阮翌恒凡事便总会依她,这回,却只轻轻扫了她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当然,我也不例外!”
阮豆豆气的直跺脚,隐私是个什么东西她才不稀罕懂呢!她只知道一件事实,那就是,小恒恒与自己之间,多了层她窥视不到的隔阂!
这让她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啦!
所以,她加大马力,朝已经走远的阮翌恒追了过去,使出个千斤坠,落到了阮翌恒稍嫌单薄的后背上!
当然,不意外地听见了某人的惨叫声!
“老公,你的脸怎么这么黑啊?”当饭厅只剩下颜妙歌和阮景轩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家老公异常阴沉的面孔!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其他人好帅!”阮景轩一脸指控的瞪着满脸无辜的颜妙歌!
颜妙歌无语地看着自家自制的醋坛子,他竟然吃自己儿子的醋?还有没有天理的说?
呃,险险忘记,小恒恒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可是,跟比自己小那么所的小孩子吃醋,这也是很要不得的行为吧?
“可是老公,他真的很帅嘛!”颜妙歌又展开了她颜氏无敌撒娇功,大眼无辜地眨巴着:“而且,他的身份可是你的儿子呢!”
“可是——”阮景轩重重地叹口气:“他并不是我的儿子……总之,我心里非常不舒服,你要负责,让我的心情舒服起来!”
说完,噘了嘴,将脸往前一凑!
颜妙歌推开他的脸:“说正经的啦!夏儒阳什么时候到?”
阮景轩只瞪着她,却并不答话!
颜妙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这个原本身份尊贵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动不动就生气,喜欢像牛皮糖一样的黏着人,脾气也越来越小孩化。
真不知道,以前那个又冷又酷的男人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现在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的话,估计今天一天都别想从他口里听到什么?
轻叹了一口气,她才似不情愿般的印上了自己依然柔润的红唇!
阮景轩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自己的脸:“他写来的书信上面说,最迟后天便可到达我们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颜妙歌却自顾自地思考了起来,为了小恒恒和豆子的未来能有点希望,她要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夏儒阳知道呢?
但,若这个消息被走漏,到时候得引起多大的混乱她想都不敢想,只是,小恒恒若真的喜欢豆子,那又该怎么办呢?
哎呀,恼火啊恼火!
“小恒恒,你第一次出远门,如果不习惯就赶紧回来啊!”颜妙歌一边殷殷叮咛着,一边围着颇为火大的阮翌恒转:“还有,我怕路上你的盘缠不够,所以帮你多准备一些,就放在你马儿上的袋子里……”
阮翌恒无声的瞪着她,有他在,会发生盘缠不够这样的糗事?
就算身无分文,他也能绕着昭平国转一圈!
不光是阮翌恒受不了,就连阮景轩和阮豆豆都心理不平衡起来!
“妈咪——”阮豆豆拖长语调唤道!
“恩?”颜妙歌疑惑的回头看着她:“豆子你有什么事?”
阮豆豆踢着小石头跳过来,大眼清清楚楚的写满了不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我才是你那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吧?”
“没错啊!”颜妙歌理所当然的点头:“怎么了?”
阮豆豆狠狠瞪着自家又企图以装傻来蒙蔽过关的妈咪,决定这回坚决不能如她的意:“怎么了?我们母女俩少说也有十年没见了,为什么这么久没见你都不不关心我?不问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苦?”
她说这些,无非是想指责她的厚此薄彼罢了!
“女儿啊!”颜妙歌委屈的搂了同样委屈的阮豆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们平常不是都有书信联系么?我当然知道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了,知道你聪明勇敢地过了你师父给你设的很多关卡。所以对我而言,这十年来,你虽然没在妈咪身边,但妈咪却一直认为你在妈咪身边呢——”
这还差不多!阮豆豆满意的点了点头。
颜妙歌也吁了口气,总算将小醋桶搞定了!可是一抬眼,看见那黑口黑面的某人时,她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叹,老天爷啊,请你告诉我,为何要赏一堆醋坛坛来做她的家人?
安慰完一个小的,她还得辛辛苦苦去哄那个大的,老天爷啊,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哦?
阮翌恒看着她悲惨的处境,终于微勾了勾唇角,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他在这个地方没出过远门,不代表他就没有出远门的经验,而她故意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一大堆,无非只是想要告诉他:机会难得,好好把握罢了!
趁着颜妙歌安抚大醋桶的时候,阮翌恒冲阮豆豆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此时正好上路!
阮豆豆冲他飞快的眨了眨眼,尾指放进口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一匹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的骏马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到了她的面前,她敏捷而熟练的翻身上马,红衣划出优美而漂亮的弧度!
看了眼意会的阮翌恒,她转头冲呆掉的张耀祖打了个响指,然后飞快扯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像离弦的箭般,疾驰而去。
风中,她清脆的声音撒了过来:“爹爹妈咪再见,小恒恒你跑快点啦……”
“臭丫头,跑那么快做什么?”颜妙歌不满的掩了口鼻,避免遭到沙尘的侵袭!
回头一看,只见阮景轩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似有可疑的水花在闪动:“你不是吧?女儿只是出去闯荡江湖,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女儿才刚回来,就又离开……”他怎么能不伤感?
颜妙歌无语,,这个老公,怎么就跟当初那个不一样了呢?
难道真的是无情地时间将他腐蚀成了这副模样?啧啧,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有些冷有些酷的景王爷啦!
“吁——”出了城门,首当其冲的阮豆豆拍了拍跨下的大白马,减了速度等着后面的两人!
张耀祖出了阮豆豆的家,才觉得心中的压抑不翼而飞。
那座高墙,虽然里面的人都很亲切和随和的样子,可,他却始终无法融入进他们的圈子和氛围!
所以,现在的他,心中才算澄明辽阔了起来。
“豆子——”靠着阮豆豆身边,他停了下来,有些埋怨的看着她:“刚才跑得那么急,也不晓得给点暗示?”
“傻啊你?”毫不客气的一马鞭响亮的招呼了过去:“我吹哨子以及冲你眨眼的时候,不就是在暗示你了么?”
自己看不懂还怪别人!
张耀祖轻松的避开那力道不轻的一鞭,反手夺了阮豆豆的马鞭,看着后边落后一大截的阮翌恒,微蹙了眉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哥哥要跟来?”
他又不会武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得分心照顾他……
而且,他发现,阮翌恒对他存在的不可忽视的敌意!他不是个敏感的人,却能感觉到那无形的敌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虽然表面上看来,阮翌恒对所有人都很冷漠的样子,可是他就是觉得,他不喜欢他,甚至,有些讨厌他!
阮豆豆拍了拍见到阮翌恒的身影而有些兴奋的坐骑,仰了头,淡淡道:“因为他是我哥哥,因为这么些年来,他因为我而感到内疚自责。我要他出来,希望他亲眼见证我这些年来的所学,才能打消他那根深蒂固的负疚感!总之,跟你说了你也是不懂的……”
阮翌恒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阮豆豆的大白马亲热的迎了上去!
“小恒恒,我没想到,你竟然连小白都帮我养得这么漂亮了!”策马迎了上去,阮豆豆爱不释手的摸着白马的头顶:“而且,它竟然还认识我耶,真是太不可思仪了!想当年我抱它回去的时候它才刚刚出生呢!”
阮翌恒失笑,当年,那个只有五岁的小丫头哪里有力气抱它回来?分明是被她一路拖着回来的,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同情被她如此虐待的马儿!
刚伸了手,大白马就呼哧呼哧着伸了舌头,亲热的舔着他的手指头:“它如今也有十一岁了呢!在宅子里也颇为无聊,如今出来走走,你看它,高兴成这副模样了!”
三人说说笑笑,闲游似的赶着路。
“哥哥——”一直以倾听者的身份跟在旁边的张耀祖沉稳地开了口:“我听豆子说,我们这次出来的路线是你定的,眼下,我们要往哪里走呢?”
阮翌恒的眉梢几不可见的抽搐了几下,因为那可笑的称呼!
“出门时我曾请黑冥帮我收集了些资料——”阮翌恒轻咳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自在,淡淡说道,却并不看张耀祖的脸:“眼下,据说正好是武林中各门各派期待已久的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阮豆豆来了兴致,大眼晶晶亮:“武林大会?不会是要挑选武林盟主吧?小恒恒,你说我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遇见属于我的郭靖呢?”
她一脸期待的神色,小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哼唱道:“我不是黄蓉,我也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
阮翌恒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个家伙,看来被她那酷爱射雕英雄传的母亲荼毒得不浅啊!十六岁,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呢!
“豆子,黄蓉是谁?靖哥哥又是谁啊?”一抬眼便看见张耀祖一脸小心翼翼外带莫名紧张的问道!
阮翌恒却释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啊!
他下山找的第一个人是豆子,说明,豆子在他心中占了很重的分量!
忍受着不开心不自在在他们家里住下,大概也是因为离豆子近一点吧?
阮翌恒抬眼,正好看见阮豆豆正手舞足蹈激动万分的给张耀祖讲郭靖黄蓉的爱情故事,阳光下,阮豆豆的侧脸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依稀还能看见她小脸上淡淡的绒毛,整个脸庞,泛着柔和而动人的光芒!
他一直都知道,豆子必定会长成一个绝色美人,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倾心,所以,张耀祖的喜欢,便显得理所当然了!
这么美丽这么灵动的女子,天下间再寻不到第二人了!
荒郊野岭处,见不到一处人烟!
入山前还日头高照,一进了这座不算太高的山后,不但阳光不见了,且还有阴森阵阵的感觉。
阮豆豆跃下马背,任性地跺了跺脚:“我不走了啦!累死人了,我要吃点东西再说!”
说完,自顾自的从马袋里取出干粮来,就着小恒恒改装过的铁水壶吃了起来!
张耀祖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习武之人的那种敏锐让他一直戒备着,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虽然他的武功在江湖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高手,但江湖经验甚少的他,不得不紧张以对!
阮翌恒有些笨拙的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平时出门皆靠马车或十一路“汽车”的他,很少这么长时间骑过马,除了刚开始学的那会儿!
所以,甫一滑到地上,脚还没落地的他屁股倒先着了地:“呼,累死我了!”
他的屁股和他的大腿,此刻都已经呈麻木状态了!
“小恒恒,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山头很奇怪?”阮豆豆递水壶给时随口问道!
阮翌恒接过水壶,微微低垂了眉眼,淡淡道:“是很奇怪!”
他们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座山头,绕来绕去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张耀祖也利落的翻身下了马,接过阮豆豆扔给他的馒头:“那依哥哥之见,我们现在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他是长年习武的少年,吃相自然就没有阮翌恒那般斯文,看起来颇有狼吞虎咽之嫌!
阮翌恒轻扫了他一眼:“这个山头,被人布了阵,所以我们走不出去!”
“阵法?”阮豆豆惊讶得连咀嚼的动作都忘记了,愣愣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阮翌恒:“你说,有人在这么个鸟不拉屎虫不生蛋的地方布阵,为什么?”
难不成这么个阴森森的山上还有什么宝藏不成?要不然为什么要在这荒山上布什么阵?
“为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阮翌恒坦然的摊摊掌心。
张耀祖看了眼四周昏黑,山陵起伏的山头:“那么,哥哥知道这是个什么阵法?我们该怎么出去吗?”
阮翌恒这时才露出了微笑,那笑容浅浅淡淡,看起来却格外迷人:“既然进来了,我们就找找看,什么东西值得人家用奇门迷魂阵来守护,怎么样?”
“好啊好啊!”阮豆豆欢欣的拍着小手以示赞同。
阮翌恒知道,她体内的冒险因子开始作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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