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帝姬太难追

一身朱红色衣裙的风苓立在云层之上，拢在袖子中的手指不觉一动。随后，隔着脚底的长袍里，一只小小魔魇灵兽跳出来。呖咕呖咕地跳了不停。好像在为风苓的勇敢庆祝似的。
    “小家伙，你也觉得今日我做地很对是不是？”风苓笑看着远方雾霭，“可你不晓得，我此刻心里多么地害怕。真到了那个地方，我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会不会被阿渊拒绝，会不会……”
    小灵兽挠挠脑袋瓜，一家伙蹦到了风苓的手臂，随之颤微微地爬到肩头，挨着风苓的脖子撒娇地蹭了蹭。
    风苓瞥了瞥，微笑地伸手抚了抚那小灵兽的脑袋瓜：“你说地对，我做都还没做，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了呢？”
    小灵兽继续呖咕呖咕地跳了跳。
    眼望远方烟尘，风苓加快了步伐。上地九重天，四周显地寂静非常。
    走在密密小道上，风拂在面上，虽不觉冷，却有些想像不出的凄冷。
    凄冷，心更冷。
    前方就是她一直想要赶到的金辰宫了？
    唢呐阵阵地响着，时不时还流淌出其他玉器的声音。
    欢喜声声入耳。
    曾经的长廊里，绿意滢滢的爬山虎便是最为盎然生机的植物，可碍于天后的命令，每过一丈，便有三盆结着喜字的鲜花。粉的，红的，紫的。刻意营造地动人，温馨。
    抬腿迈上第一个石阶的时候，报喜的仙官愣住了。他伸开的手，刚想谄媚的腰就那样僵硬地放着，最后嘴角一抽，声音发抖：“风……风苓公主？”
    风苓霸气扬头，一身大红新娘服尽显妖娆多姿。
    “对，是我！”
    风苓说。
    然后在几多仙婢的注视下，她走上台阶。穿过院子中的诸位宾客，踏上正中那条铺地整整齐齐的红色地毯，踩在姹紫嫣红的花瓣上，她扬头，定着前方站地笔直的一对新人。
    看着他们将第一个礼行地格外庄重。
    “阿渊？”她大声嚷道。
    下方仙僚顿时轰炸，七嘴八舌地说着。唯有里间那身穿红色锦衣的红鸾夫人依旧和自己的夫君幻灵神君谈笑春风。
    红鸾夫人起手，眼睛瞟向风苓所站之处：“我就晓得，小苓是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幻灵神君眯眼：“想来他心里一定为这个人的出现等了许久了吧！”眼神一丝不苟地瞟着大红锦衣的尘渊上神。
    幽跃公主虽然妆容华丽鲜艳，但此刻她的面色却如铅云滚过，蒙上了一层暗灰色，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只是怀疑。她如何来了，难道拾音也阻挡不了她么？她为何会来，来阻止他们成婚么？
    一连串的疑问扑拉地全部撞进脑子。
    她有些惊慌失措。
    台上做主婚人的天君天后则是一脸愕然，也不晓得清微山的风苓公主准备唱出什么戏。
    尘渊上神动容了下，手指脱离和新娘牵绊的红绸，大踏步朝原路的红毯走过去。走到中间，和风苓相差一丈的地方顿住。
    面上说不清是惊喜还是畏惧，只是惘然：“阿苓？”
    他没问风苓为何会来，只是注视着风苓今日所着的衣裙。
    这是朱红色的喜服。
    而对视之间，他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秀气灵动的妆容，这种丰姿绰约的面色，突然撞击着他不安的心。
    “你怎么不问我今日为什么会来？”风苓低头俯视自己的红裙，笑着道，“怎么样，我今日的衣裙好不好看，衬不衬你身上那件新郎锦服？”
    尘渊上神毫不犹豫，脱口而出：“衬！”
    一个字，他突然觉得心上那道口子有暖流滑过。眼前这位绝色的美人，是他望穿秋水的意中人。
    “阿苓，我……”
    “等等，先让我说！”风苓伸手阻止他的应答，“阿渊，我来这里，无非只是一个目的，就是前来把你抢回去？”
    尘渊上神错愕。
    在座的仙君错愕。
    “你可能认为我的方式太过霸道，可是感情不就是这样么？”风苓微微笑着，清澈的双瞳里映出尘渊上神的脸，“前些日子我告诉过你，我会努力说服我的家人，然后再次嫁给你！现在，你看，我说到做到了！”
    尘渊上神仍然盯着她楚楚动人的双目。
    蝶翼一般的眼睑。
    “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大哥和老爹同意了。换句话说，你现在不会受任何阻碍，就可以来娶我！”风苓仰头，“阿渊，现在我问你，你爱我么？”
    尘渊上神感动：“爱！”
    “那你想要跟我在一起么？”
    “想！”
    尘渊上神顾不得身周的看客，也顾不得身后一双滚烫的目光。
    “那好，我们一起走吧！”风苓骄傲地抬头，“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今日和旁的女子拜堂。不过你现在必须得跟我走！”
    “不……”声音极低。
    “阿渊，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风苓绕过他，挺直脊背，走向高堂上坐着的天君天后。顿了会儿，她欠身作揖。
    “我晓得您们是知道我们之前的事儿的，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呢？”风苓试探性地问道，随之又娇羞颔首，“阿渊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们……所差的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拜堂。而且，他和我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天君和蔼可亲地笑：“可是他正在和旁的女人成亲啊？”
    风苓嫣然一笑：“我知道，可我不介意！”回头顾了顾那个同样转眸过来的尘渊上神，“他之所以会想着娶幽跃公主为妻，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而这个情不得已，多半也是为了我。”她语声很慢，仿佛只想说个清楚，“我们一万年前没有在一起，我们不怪旁人，可现在我们只想好好在一起。如天下所有幸福的恋人那样，度过每一日，每一年！”
    “风苓！”幽跃脸胀地通红。
    但风苓却还是视而不见，在天君的犹豫下，风苓扑通一声跪下去：“望陛下和娘娘成全！”
    慈蔼的天后娘娘温和地同天君对视了一眼，笑着看向跪着的风苓：“每每听外界的传言，本宫对你这孩子的印象很不好的。可是本宫有时候也会深入地想想，渊儿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儿，而他又因何对你死心塌地？看着你今日这个装扮出现在这里，本宫突然对你改观了，你是一个很有勇气可嘉的孩子，也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孩子。看着你这样，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目光所及，落到下方面色柔和的红鸾夫人身上。
    她和幻灵神君当年的爱情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可是……”天后娘娘回转目光，又停了停，“渊儿和幽跃公主的婚事是我们应允的，也为此宣告天下。所以本宫不能这么让你把渊儿带走，他是个男人，应该承得起这个责！何况你这孩子的幸福是幸福，那个孩子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么？”
    风苓嘴唇一弯，得意一笑，立起身时，眼光却瞅着尘渊上神：“是，我没有选择权。可陛下和娘娘也没有选择权，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由阿渊说了算！”
    尘渊上神很苦恼，这个抉择会要了他的命！
    他承诺过要把幽跃公主承诺的眼魂拿回来还给她。那相当于是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念想。那么珍贵的东西，他不能做到。
    可是要他当着一众否决对阿苓的情意，他打死也做不出来。风苓算准他心软，所以她敢堵。
    很久，她走近尘渊上神，朱唇微启：“阿渊，娘亲一直在天上守护着我，你没有必要牺牲我们的爱情去拿回那对眼魂。虽然在我的心里，那对眼魂同样贵重无比。可是倘若要因为它而否认我们这们这一万多年的爱情，那么我选择不要。我可以拿自己的一辈子来向娘亲忏悔，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意志来面对你的绝情？你晓得我的，从来都是一个固执和倔强的女人啊！你……也不同我一样么？”
    “为了爱我，为了和我在一起。你不也牺牲了许多么？”风苓一针见血，所说的话全部直抵尘渊上神的内心，“你付出那么多，无非只为了那么一个理由。而且……你曾经还承诺要更好地待我，如果为了拿回我娘的眼魂就舍弃我。我发誓，我会恨你，我会变地不相信，我会崩溃，会生不如死！”
    “我不要阿苓生不如死，你生不如死，我也会生不如死！”尘渊上神宠爱地走过去，握住了她指尖冰冷的手，“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自己很懂你，可原来是你一直很懂我！”
    “那我们离开好不好？”风苓仰头，“我晓得你有做人的原则。你欠着云母的恩情，而我……也同样欠着云母的恩。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偿还。答应我，永远不要以这种愚蠢的方式去做一个永远回不了头的抉择！”她抬头抚着尘渊上神蹙紧的眉头，“你的左眼应该能把我今天的装扮看清楚对不对？为了你的这个清楚，我已经和魔魇神兽达成了约定。所以……请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所做所为不值一提！”
    尘渊上神着急：“你做了什么？你……拿什么交换了？”
    “放心！”风苓软语安慰，“我比你聪明，我给的不是时间，而是七彩尾和冠羽。”
    “什么？”尘渊上神面色一改先前镇定，着急道，“你怎么这么傻？”
    “无妨。现在已经不痛了！”风苓扯了扯尘渊褶皱的衣服，笑容可掬，“比起你来，我可聪明多了。再说，你摘掉眼魂时，不也痛不欲生么？反正，没关系，我曾经为了救一只仙鹤，也拔过一片七彩羽。不过是增了个疤而已。应该……”她踮脚，凑到尘渊上神的耳边，“比起你满身疤痕，我屁股上多个疤痕，实在是小菜一碟！”
    尘渊上神从袖口里摸出一片七彩羽。不是完好无损，只剩半截的七彩羽。他拿了一半和自己的身上的羽毛打做了一支灵钗。
    风苓头顶上的羽钗。
    竟是他们定情信物。
    风苓黯然：“这是？”
    尘渊上神清冷嗓音淡淡开口：“不瞒你说，我就是那只红顶白羽的仙鹤。我就是那个要来报答恩情的仙鹤。”
    风苓掩唇。
    “我在那时便对你一见钟情！”尘渊上神继续笑道。
    没想到他们的相识更长久。
    只不过他爱上她的时候，她还不晓得他。
    看着两人在中央你浓我浓，幽跃公主恼羞成怒，踱步逼近二人，大嚷：“你们把我当什么，木头么！风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会让你如愿的，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她团起手掌，看向抱紧风苓的尘渊上神，“尘渊，你先前骗我的那些，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现在不能……不能离开。否则……我……”
    尘渊上神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幽跃公主，我们并不合适！”
    “难道……难道你真的不在乎惜梧夫人的眼魂了么？”幽跃大声喊道，“只要……只要你同我成亲，你同风苓之间的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尘渊上神有些犹豫。
    风苓拉过他的手，温文地离开。
    只听地狂叫一声，幽跃抬手将自己的双瞳震碎。眼血横流，肉眼里什么都没有了。
    连同惜梧夫人的眼魂。
    其实，眼魂是依附在瞳中的，有意识的粉碎，也会毁于一旦。
    风苓没有回头看一眼，尽管听着在座仙僚谈地热火朝天。她只是默默地藏在心底，在无人看见的境地下，留下了两滴泪。
    阿娘，对不起，阿娘，原谅女儿的绝情！
    风声也在呜咽，两人的手心也渐渐握住汗渍。可是他们依然能感到幸福。
    幸福这个东西，有时候能够于最危急的时刻抓住，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于是，他们腾云来到灵山。
    二人初见的地方。
    风苓以一片七彩尾救治尘渊上神的地方。
    那时风苓还不晓得红顶白羽的仙鹤就是尘渊上神的真身。
    他们对着那一方充斥着森森白雾的林，在无人祝福的地方，对着东方地泽，向着小小的魔魇神兽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礼。
    “阿苓，我爱你！”尘渊上神拢起风苓的细指。
    “阿渊，我也爱你！”风苓也小心翼翼地拢起尘渊上神的手指。
    小魔魇神兽在貌似主婚座上左蹦右跳，似乎在宣告礼成，两位正式成为夫妻。
    “阿苓，你可有听说过一句话？”
    “身份？”风苓挨过去。
    “生死不弃，福祸相依！”尘渊上神抬头凝望远方，“此生此地，愿你我永远厮守一生！”
    “嗯！”风苓轻喃，“生死不弃，福祸相依！”
    生、死、不、弃，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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