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

李承欢这满带讥诮的话一出，所有人立即放过了楚荇游，全都注目在他身上。有几个修为浅的年轻人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回去免不了挨师长责罚了。那些世故的人里也分两种，一种是对卓王孙拉拢三大门派助力不满的，对他被嘲讽喜闻乐见，强忍着笑差点憋出了内伤；另一种是卓王孙的后援团，现在他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但是怕发怒显得自家小气，个个都不敢出头。
    而卓王孙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强抑着怒气对身边的卓英凡说：“英凡，你替我查一下，那个无名氏是何许人。”
    卓英凡看着对面那个和楚荇游亲昵互动的俊秀青年，他想起了初雪。在这个世上，能为楚荇游冒生命危险的，除了初雪，还有别人吗？卓英凡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这时在场的人差不多都退散了，初雪才嗔怪楚荇游道：“荇游，你怎么现在才来，都没赶上今天的会武呢。”
    楚荇游一脸无奈，“唉，师傅来到山脚下才说他不便与我一同露面，怕耽搁了我的前程，我在山脚好说歹说，差点就说动他了，偏偏这时候翩然过来找我，师傅竟然趁机溜了。”
    初雪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想不到，师傅还会被你缠得不行。不过他不来也好，他本来就和这些江湖人不和，你带他过来，还不是让他受气。再说了，要是被人知道你是他徒弟，你岂不是成了江湖公敌？”
    楚荇游点点头，但脸上难掩遗憾之色：“唉。师傅收起他桀骜不羁的性子在侯府里教我武功，我却不能承认和他的情分，还不能让他看见我出风头的一面，真是可惜！”
    令狐翩然在一边也正想劝慰楚荇游，楚荇游脸色突然一肃，扫了她一眼，说：“对了，雪儿怎么会上台的，是不是你教她的？”
    令狐翩然点头，不敢看楚荇游那一双带着薄怒的星眸。
    “太过分了！”楚荇游不再看她，握过初雪的手呵了口气，说：“雪儿，你怎么可以冒这样的险呢？”
    初雪这才回味过来，刚才台上若不是卓王孙有心戏耍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遍。但是她觉得能为楚荇游挣一点名声，这样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我只是想，荇游一定要在第一天露面。因为大多数人只记得第一天上台的人啊。”初雪低着头，不敢去看楚荇游。
    不同于对令狐翩然，楚荇游的眼睛里溢满了怜惜，他一把搂过初雪，说：“雪儿，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冒险，知道么？”
    初雪点了点头，化作楚荇游怀里的小鸟依人。
    下午初雪没有出去参与茶话江湖，好热闹的令狐翩然也出奇地没有去，反倒是呆在屋内陪初雪发呆。
    “初雪，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令狐翩然点燃一壶沉香，慵懒地撑着脸，看着初雪说。
    初雪欣然一笑，“其实谁都是看着别人的好，我还不是一样羡慕你吗？”
    令狐翩然来了兴趣，“羡慕我什么？”
    初雪答道：“我羡慕你不同寻常女子，胸怀韬略，深谋远虑。”
    令狐翩然苦笑：“那只是因为我一出生就是点绛唇的少主，所以必须有那样的本事，才可以服人。我却是羡慕你呢，虽然你父亲是初秋明，但你从小和他分开，不用分担他肩上的责任，反倒是自由自在。现在他为了你退隐江湖，你是又有好父亲，又有好郎君。”
    初雪得意地摆弄着香炉，“但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还是独立。我爹会老去，荇游也有他的事业，如果我不能独立，倒是会有许多像你这样的女子悄悄接近荇游呢。”
    令狐翩然啐了她一口，翻眼道：“我还以为你很单纯，却还有这般细密的心思！”顿了顿，令狐翩然又恢复正形，说：“也不知道荇游上辈子积了怎样的德，才觅到你这么优秀的女子。一个人的时候撑起了半边天，到了他身边又变成他的小女人。”
    初雪看着令狐翩然，只觉得她的目光有些飘渺，她知道令狐翩然虽然是在说她，但心里想的却是翩然自己。初雪叹了口气，问：“翩然，你觉得钱墨归怎么样？”
    “啊？”令狐翩然被初雪的突然袭击问倒，她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钱墨归夺去自己初吻时的场景。一想到自己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初吻被钱墨归那样仓促地夺走，令狐翩然就攥紧了粉拳，咬牙切齿道：“那个冒失的轻薄男子，如果叫我再见到他，可非要斩下他的项上人头不可！”
    初雪不禁向后倾了倾身子，尽量远离这个女杀手。她在心头为钱墨归祝福道：墨归啊墨归，既然我都常常叫你为魔鬼了，那你快点遇上这个女杀手吧，看看究竟是魔鬼厉害，还是女杀手厉害。
    黄昏的时候，楚荇游踏着轻快的步子回来，一进门就抱起初雪，显然是今日与江湖客相谈十分得意。初雪为他端上了茶水，才问道：“荇游，今天顺利吧？”
    “嗯。”楚荇游点头，眼里的喜色毫不遮掩：“今天我虽然没上台，但是效果却胜过了我亲自上台。他们都在追问，那个为我挑战卓王孙的神秘少年究竟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呵呵呵。”
    见楚荇游不再追究自己的冒险，初雪松了一口气，“那你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身世吧，我不能……”
    楚荇游打断了初雪的话，“雪儿，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不过卓英凡那家伙约了我们今晚见面，我打算私底下告诉他。”
    初雪摇了摇头，“卓英凡是你的头号对手，你不可以让他抓住了你的把柄。”
    楚荇游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他不会对我使什么手段的，咱们好歹曾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这点信任都没有么？何况他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
    “哦。”初雪本来想说，就算卓英凡耿直不阿，但难保卓王孙那个老狐狸会耍手段，而且卓英凡在蜀国公主案中欠了他们一个交代。但是听楚荇游将卓王孙的关系说得那么铁，她将未明言的话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