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

刘洋风双目圆睁，握着荡寇的手不住地发抖，那愤怒至极的样子，摆明就是不信。
    初雪伸手从袖间呼出碧彩银纱，转眼间就将刘洋风束缚住，而她则缓缓走到刘洋风身前，说：“刘前辈，你也看见了，这是我惯用的武功套路，这是我的武器碧彩银纱杀人。我若是用碧彩银纱杀了你们的公主，她的伤口必然细长浅薄，可是你说了，是深可见骨的刀伤，这样的手法，是卓英凡的套路，不是么？”
    刘洋风被初雪捆绑住，也由不得他动武，冷静下来一思索，发觉初雪说的有几分道理。而且看初雪武功比自己高，想逃走亦是十分容易的事，她却冒险留在这里，肯定不是只为了说废话。
    “你说的有点道，但是你如何证明呢？”刘洋风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初雪的。
    “蜀国公、楚荇游都可以做我的证人。”初雪隐瞒了任侠非，她实在不想惹事，“当时我被彩蝶公主重伤，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一点蜀国公是看得到的。而且事后我就昏迷了，是楚荇游一直照顾我，他可以证明，我绝没有杀人。”
    “那你为什么认罪？”刘洋风又问。
    “因为……”初雪犹豫了，她总不能和刘洋风说，因为政治原因，因此她只好改口道：“屈打成招。”
    刘洋风没有注意到初雪的小动作，只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就算你真的没杀我们公主，你也是卓王孙要留的人。”
    好吧。敢情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初雪叹了口气，放开了刘洋风。
    金色的阳光从门缝中穿过，继而变作一条宽阔的流进长河。初雪转过头，原来是门被打开了。
    卓王孙踏入金波里，立在初雪面前，阴沉着脸，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青山。
    “初雪。”卓王孙喊了一声。
    初雪猛然抬头，旋即才反应过来，这只是卓王孙的试探。
    “你果然是初雪。”卓王孙冷哼一声，抽出斩妖魔削落了初雪的束发。
    初雪感觉头顶一轻，三千青丝立即零落下来，披散在她的两肩，昭示着她的女儿身。
    “你想怎样？”初雪问。
    “不想怎样，就是想问你，一个朝廷钦犯，为什么要留在楚荇游身边，难道不怕损了他的名声么？”卓王孙盯着初雪的眼睛，鹰一样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更不敢表现出一丝感情波动。
    初雪平静地说：“江湖和朝堂不同，在江湖中，律法根本就不重要。就算我是朝廷钦犯，只要我还呆在牛首山上，朝廷的官兵也不敢来拿我！”
    “你说的不错。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卓王孙将斩妖魔插入鞘中，利索的声音让初雪心神为之一震。只听他说：“楚荇游是今届盟主的大热门。但是如果别人知道他有一个钦犯女人，你说大家还会不会拥戴他？”
    原来这就是你的用意。初雪松了一口气，看来卓英凡没有出卖她，但是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卓王孙大费周章地栽赃嫁祸她，卓英凡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难道他也遭遇了不测？虎毒不食子，应该不至于吧？
    见初雪不言不语，卓王孙以为她还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继续说：“武林盟主的态度，就是天下江湖好汉的态度，当今武林虽然和朝廷摩擦不止，但总的来说处于相互尊敬的平衡状态。但若是楚荇游当上盟主，他为了保护你，必定会不惜打破平衡，从此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初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在心底嘲讽道：没那么夸张。就算荇游和朝廷有矛盾，也不过是南唐的朝廷。南唐未来的君主，很可能是重光，重光为我平反都来不及，怎么会和荇游有矛盾呢。
    卓王孙见初雪还是无动于衷，恼怒地甩了她一耳光，“初雪，你现在可知该如何进退？”
    卓王孙内力深厚，初雪挨了这一巴掌后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她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卓王孙，你会为你今日所为付出代价的。”初雪抬头瞪着他，眼中的怨恨毫不掩饰。
    “就凭你也敢说这样的话？”卓王孙抬起手，又是一巴掌，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卓英凡握紧了卓王孙的手，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爹，你在做什么？”
    卓王孙才发现卓英凡，向佛堂外探了一眼，却不见了刘洋风的踪影，便问：“你怎么出来的？”
    原来卓英凡被关了起来，怪不得了。初雪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勉强站了起来。
    卓英凡将卓王孙的手甩落，说：“自然有人看不过眼，来救我出去了。”
    卓王孙被卓英凡忤逆的行为激怒，阴沉着脸说：“你先回房，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卓英凡站在原地，说：“我若是回去了，你还会继续虐待初雪，直到她答应离开牛首山，是吗？”
    “没错。”卓王孙大义凛然地说：“她是朝廷缉拿的要犯，没有资格呆在这里。”
    “你胡说，你想我离开，然后让荇游去追我。这样就不会有人和你儿子竞争了！”初雪一语道破天机。
    卓英凡看了初雪一眼，她的脸已经红肿不堪，和昨夜已经判若两人。他再看一眼卓王孙，卓王孙的用心被揭穿后，依旧长身而立，好像他这么做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一样。卓英凡心烦意乱，一拳击落在佛堂的木桌上，整张桌子应声而倒，飞起的木灰沾上了三人的衣物。
    初雪的心有些难受。无论卓王孙如何耍手段，他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多少能理解。就算他万般不对，都不应该由他的儿子亲自谴责他。
    这一次的事情，都怪我自己没能力。如果我有能力和卓王孙对抗，英凡就不会这么煎熬了吧。初雪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了。
    沉默良久，卓英凡突然走过来拉起初雪，对卓王孙说：“爹。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会光明正大地和楚荇游竞争。请你不要弄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卓英凡拉着初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夕阳西下，佛堂内的金光更浓了。卓王孙孤单地站在佛堂里，远远地看着卓英凡离去的背影，叹出了一口长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