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文学课

第33章



  “我……我不行……”
  “我想着你是被哈佛录取的,”李说道,我以为你玩这个会更厉害些呢。”那女孩的深色眼睛严酷地打量着她。她一定吃什么药了。她不像她本人。烟雾在哪儿盘绕着,使空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烟味。亚历克丝咳了一声,然后她觉得嗓子眼更堵得慌,便又咳了咳。很快咳嗽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她止不住弯下了腰。凯勒在旁边轻捶着她的背说道:“你还好吗,亚历克丝?你要我给你拿杯水吗?”
  “让她走吧,凯勒,”李说道,“她没事。”
  亚历克丝站起身,脸羞得通红。她失败了;她让奥尔迪斯和其他所有人都失望了,她不该在这儿。她不配。她转身出了房间,走道里传来涅槃乐队喧嚣的歌声。她来到一楼大厅,这儿的场景已经松散了,她看见刘易斯·普莱恩正在胡言乱语着,旁边的外校生完全沉默地注视着他。他们在一幅活人静态画里。
  亚历克丝飞快地从中穿过,冲到门外,大口地吸着气。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她就一个人站在雪中,风刺着她的脸。然后她才走掉。今晚她已经完了。结束。让他们和他们那愚蠢的游戏都去死吧。
  三十步走到了卡尔弗楼,然后沿着楼后同一条小路往下,便出去到了前街上。很快她就会到家,就能忘掉这些,把程序抛到脑后,钻回她的书本里去。她真是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她后悔自己去——
  “肖娜·惠特利和阿比盖尔·默里。”
  亚历克丝停住了脚步。坐在长椅上,半边脸沐浴在路边安全灯光下的,正是丹尼尔·海登。她望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你听说过她们吧?”
  “那两名受害者,”她犹豫地说道,呼出的气立刻在空中凝成白雾,“那两名学生,奥尔迪斯被控告——他在杜孟杀的两个女生。”
  “其他人还在忙于玩游戏,”男孩继续说道,“但我不会,亚历克丝。我一直在读关于奥尔迪斯的东西,研究他。他对那两名女生做了什么……我没法置之不理。我想退出夜课,离他尽可能地远,但我不得不留在里面。我得看它怎么结束。”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丹尼尔?已经很晚了,我明天一早还有课。”
  他抬起眼看着她,双手在腿上抖着。“因为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说,“我在校园里看见过你。你也在做研究。不然你想我昨晚怎么会在你书里放了那张纸条?”她张嘴想说话,但海登摆摆手止住了她。“我试图引导你,”他说,“给你指出某个方向。我老爸是警察,所以我还算知道点凶杀案调査。”
  “丹尼尔,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这样你就能把事情做对,亚历克丝。你的研究,不管你在菲斯克图书馆里以及在那山上和老院长一起做着什么——你需要焦点。不能再瞎打瞎撞了。你需要从头开始。回到他的受害人身上。回到杜孟大学。那是奥尔迪斯诞生的地方。”
24
  微缩胶片阅读器已经陈旧了,被胡乱地放在图书馆尽里头的角落里。灯照着那间窄小的、衣柜般大的房间,显得昏黄暗淡。蜘蛛网在角落里闪着光。亚历克丝一人占据了整个房间。
  她拨着这些按字母顺序排放的胶片。你得从头开始,她想。她之前因搞糟了程序而产生的巨大羞耻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海登刚给她的信息。这和菲斯克告诉过她的话完全契合——她得回到根源上去,回到那两名受害者身上。她得从开始向外追踪奥尔迪斯。她一直以来的方向都错了,一直想用书本身揭开谜底是不行的。现在她看清这个错误了。
  A代表奥尔迪斯F代表法洛斯,H代表哈姆雷特,D代表杜孟。
  杜孟大学,1982年。惠特利和默里凶杀案。起始。
  她拿出标着W的胶片,放在机器上。
  W代表肖娜·惠特利,第一名受害人。
  亚历克丝曾找到过关于理查德·奥尔迪斯、关于杜孟凶杀案本身以及他学术成果的文章——但关于他的(不,亚历克丝,她边想着边抓紧自己,不是他的而是其他某人的,那名真正凶手的)受害人本身的文章却很少。她唯一找到的一组照片还是菲斯克给她看的。
  她转着微缩胶片间的齿轮,视线追踪着相关的文字-凶手-调查-动乱-校园-方法论-奧尔迪斯。她只是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年轻时奥尔迪斯的相片,或杜孟校园的航拍图,上面有红笔圈出的肖娜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她更多的是浏览这些信息,寻找关于惠特利的蛛丝马迹。
  “希普利小姐?”
  亚历克丝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图书管理员在门口。
  “嗳,道斯小姐。”她说,“一切都很好。”
  那女人走了,剩下亚历克丝自己。
  她摇摇头,想用掉疲劳。现已将近午夜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又想起梅莉莎·李,想起她那双在假镜子里的眼睛,想起凯勒怜惜的手在她背上……
  “别想了,”她大声说道,整理起思绪,“专注,亚历克丝。”
  她想着可怜的肖娜·惠特利。所有人都在捜寻保罗·法洛斯,试图揭开这位作家的身份,但没人试过要査出关于肖娜的真相。在杜孟大学这两名学生身上真正发生了什么,没人在找答案。
  亚历克丝闭上眼睛,想起了一些事。那是那天菲斯克给她看过的一点东西,那些关于杜孟凶杀案的可怕的文章里的一小句。
  “你们应该看好肖娜·惠特利。”
  这是他们把奥尔迪斯带去审讯时他说的话。她总觉得这句话什么地方有点怪,这些字面下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可能给她指引答案。看好,她想着,使劲挤挤眼睛,指甲掐在太阳穴上掐得生疼。看好……
  她翻得太快,差点就错过了那篇文章。
  那是1981年秋天写的,就在惠特利被害前几个月。
  关于杜孟文学研究生奖学金的一则简短消息。令家乡人骄傲的天使,文章这样引用了她妈妈的话。配图照片上惠特利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一件细绒毛衣,嘴咧得很开,笑容很单纯。微缩胶片阅读器在这灰尘弥漫的小房间里飞转着。
  “你是谁?”亚历克丝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呢,肖娜?”
  她又看着那篇文章。一字一句地读,眼睛刺痛。
  没有。什么都没有。
  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的。她现在已看到最后一张胶片了。
  该死的,奥尔迪斯,她无声地咒骂着。她累极了,开始变得不理智。失去自我了。你真该去死,对我做这种事——对她做那种事。
  亚历克丝又开始最后再读这文章一遍,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已读完就了事。
  就是在那时她看见了。在页面下方只是几行漫不经心的字。她把身子靠近,廉价的塑料椅刮得座位下的地板直响。
  最近肖娜开始了她的毕业论文。在她最喜欢的教授指导下,她开始用一种以前从未想像过的方式读书。“奥尔迪斯博士教了我很多,”她说,“他想让我去爱荷华做研究,就像他当年在这儿做学生时做的那样。假如我能找到一个和我同去的人,我也许就会去。”
  亚历克丝颤抖着盯着屏幕。那女生的形象飘远了,这狭窄的小房间里的一切物体也已消散。只有她一个人。完完全全是一个人。有人从门外走过,高跟鞋敲着地面响。她无意识地听着。
  和我同去的人……
  亚历克丝向前伸出手关掉了阅读器,房间里暗了下来。
  凌晨一点刚过,她敲响了凯勒的门。这橄榄球队员的宿舍闻上去有一股混合着披萨、呕吐物和身体喷雾的味道,有人在消防栓上挂了一件护裆。她在门外等着,脑子里充斥着未解的问题。
  凯勒拉开门,对着楼道里刺眼的灯光眨着眼睛,他目光惺忪,满眼睡意,头发被压成一缕一缕的。他没穿上衣,亚历克丝迫使自己只看着他的脸,他那充满血丝的眼晴。
  “亚历克丝,假如这是关于程序的事,那——”
  “你找到的那张照片,”她说,“就是卢瑟福那张。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你在说些什么,亚历克丝?”
  她一口气都告诉了他。她把那天晚上她了解到的关于肖娜·惠特利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她说完后,凯勒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都不用去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就在嘴边上。当她在微缩胶片阅读器上找到那篇文章后,就已经很明显了,甚至或许比那还要早——当她在酒吧里看到查尔斯·卢瑟福那张奇怪的照片后,或者是当她在斯克的藏宝室里读到那些发黄的旧报纸上的文章时。她所需要的只是丹尼尔·海登把她推向正确的方向。
  “那就是说,”亚历克丝最后说道,“我们得去爱荷华。奥尔迪斯在引导我们去那儿。”
  亚历克丝
  现在
25
  刘易斯·普莱恩被杀后,剩余的老同学都被关进了菲斯克家楼上的一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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