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文学课

第41章


  “也就是说他出生于”——她在纸面上算着数,铅笔尖刮纸的声音刺破了餐馆的宁静一一“60年代中期。她告诉我们莫罗医生在她丈夫死后治好了她儿子。假如查尔斯·卢瑟福是法洛斯,他怎么会知道莫罗?”
  凯勒没说话。他一直垂着眼,盯着亚历克丝刚写过字的记事本,似乎那能告诉他什么秘密,揭示出什么事。然后他坐直身,双眼睁得圆圆的。他砰的一声重重合上了书。
  “又或者这根本跟那些事情都无关。”
  亚历克丝眨眨眼。“你在说什么?”
  “或许,”凯勒说,“莉迪亚·卢瑟福就是保罗·法洛斯。”
  亚历克丝
  现在
38
  你在哪儿,奥尔迪斯?
  现在刚过晚上八点。亚历克丝从她房间的窗口望出去,看着下面灯火闪烁的贾斯珀校园。一切都是静止的,静止而无声。布莱克的人应该在待命,奥尔迪斯——他会回这儿来吗?他会返回学校来了结夜课班吗?毕竟,他们都在这儿,都在—个地方,而且那么容易找。
  她又把手伸到床塾下去摸那本假的法洛斯小说。她把书拿出来打开,看见那枪在里面隐隐闪光。奥尔迪斯是给了她一条路把自己从他手解救出来吗?他想让亚历克丝了结他的性命吗?她又想起了爱荷华,想起了她在那儿见到的那个可怕的人,那个真正的杜孟杀手。
  除非那也是谎言。
  除非他们在那儿发现的一切都是奥尔迪斯布置好的。
  天啊,亚历克丝,清醒点吧。那是不可能的。
  她回到窗前,疑惑着还要多久才会发生点什么事——
  有人敲门,她飞快地转过身去。
  “是谁?”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能进来吗?”
  “快请进,菲斯克院长。”
  门开了,院长在门外。他摆手让马修·欧文走开,于是那护工——他可怕的眼神一闪——便消失在楼道里。
  菲斯克摇着他的轮椅进了房间,亚历克丝坐在床前,望着这衰弱的老人。一阵对所发证的事情的悔意刺痛了她。
  “太对不起了,菲斯克院长。我以为奥尔迪斯教授——”
  “嘘,”老人说道,“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也不是地方。”
  她点点头。
  “我过来是想跟你私下谈谈。”
  他看着她。“请讲。”
  院长开了口,接着又自己停下来。这样的犹豫在菲斯克身上是如此非同寻常,亚历克丝暗暗吃了一惊。她等着老人继续说。
  “看起来,”他犹豫不定地说道,“我对你没有做到百分之百的诚实,亚历克丝。”
  “您指什么?”
  “我是说我说谎了。”院长说道。他茫然地注视着她,目光湿润而恳切。“你在爱荷华遇到的那些事——我觉得有部分是我的责任。你在上夜课期间来找我时,我对你说了谎。我后来的每一天都活在那些谎言里。
  第一课
  1994年
39
  亚历克丝醒来时发现旅馆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个人。那是个男人。他屈身在阴暗处,他的脸被光影扭曲狞,注视着她。她不喜欢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喜欢。那就像是他在琢磨她,研究她,要挑出她的秘密。她在床上坐起身,感觉到凯勒的身体就在身边,她不转睛地望向房间的暗处。黑暗就像静电般令人刺痛。而在那儿坐在房间里惟一一把椅子里,脸沐浴在从中间拉开的窗帘后射进来的光线中的,正是理查德·奥尔迪斯。
  亚历克丝试图尖叫。她试着站起来,做点什么——但她的身体僵住了。她的思维封闭了。她朝凯勒伸出手,想着,求你了,求你醒醒吧。
  接着奥尔迪斯晃了晃,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就像电视图像受到的干扰,然后他站起了身。他朝她迈出一步,他的靴子(它们是那么的脏,她看见后想着,他逃出来了)踏着地毯叹息着。第二步,然后——
  “亚历克丝,亚历克丝,我在这儿。”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她正拼命抓着凯勒,汗水从她头发上流下来,床单也被她的手捏成了团。她坐起身,揉着眼睛,赶走睡意。床头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12分。那天是星期六。
  凯勒也从床上坐起来,用胳膊环抱着她。她瘫软在他身上。
  “噩梦,”她说,“关于他的。”
  那男孩一边用他的大手抚平她的头发,一边说:“我们应该回去。我们回贾斯珀,然后忘了这些。忘了这一切——什么夜课,奥尔迪斯,法洛斯。不值得。”
  “不,”她的声音只通低声悄语,“现在不行。”
  凯勒开口要说话,想反对,但接着他又陷入了沉默。她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我们刚有了重大的发现,”她说进,“太接近了。有了查理和《沉默是金》里的莫罗医生……我们不能现在停手。夜课就快完了。我们还差一点就找到法洛斯了。”
  他把头向后仰着,闭上了眼睛。一辆车轻轻的嗖的一声从爱荷华的高速路上开过,一道光影掠过墙外。
  “明天,”他说进,“我们从哪儿开始?”
  她向他挨近了些。就在这儿,单独和他一起……往别的情境下,这会是纯粹的愉悦。但现在,由于他们眼前的任务——亚历克丝不确定这是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或者这仅仅是夜课的一件产品。她和凯勒会不会并非是因命运而走到了一起,而只是因为奥尔迪斯自己的一念之想。也许他们现在的出双入对,俛其他所有一样,只不过是他游戏中的又一个转折。
  “他很出名。”亚历克丝最后说道。
  凯勒坐起来。她能感到他的目光盯着她。“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头脑简单的人,慢慢讲,亚历克丝。我没跟上你。,
  “保罗·法洛斯。他应该是这座老旧的哈姆雷特小镇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人物了。”她注视打他,看着他暗中的身影。“在美国的每座小镇,地人都会追捧他们的浪子。”
  “那怎么样?”凯勒说,“我们要去走一趟哈姆雷特历史协会吗?”
  “那倒不必。”她直起身,吻了他,刚才关于奥尔迪斯的噩梦带来的刺痛终于在她眼底消散了。“我们去探访镇里的闲话中心。”
  第二天,就在中午的笛声刚在远处响过,一轮冷冷的、无声的太阳终于冲破云层跳出来时,他们回到了哈姆雷特镇中心,找到了一家叫“好安逸”的酒吧。一层青烟盘旋在天花板上,他们身后弹球撞得啪啪响,并且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凯勒,明显的是个外来人,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他占了两条圆凳,喝着一瓶无糖可乐,双手横搭在吧台上面。
  “你家是哪儿的?”有人问道。
  亚历克丝转过身。吧台服务员是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牙齿发黄,穿着一条皱巴巴、油腻腻的围裙。她已经习惯无人的吧台了;她在丽贝卡酒吧曾仔细做过功课。“贾斯珀学院,”她说,“佛蒙特。”
  “离家很远啊,亲爱的。”
  “说来话长了。”
  “我有时间听。”那人歪嘴一笑。吧台上有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社区的免费礼物,她伸手过去拿了一支。她偶尔会抽一支,当她紧张,或复习准备考试时,或者想着研究生学校时就会这样。她点了一支烟,举在手里,就像她很了解自己正在做什么似的。管他呢。
  “我们在找一个人。”她说。
  “哦,是吗?”吧台服务员靠近了过来,胳膊肘放在吧台上,“那会是谁呢?”
  “保罗·法洛斯。”
  那人的眼神有了点变化。“那个作家。”
  “没错。你认识?”
  “帝爱的,这儿没人认识他。那家伙只是通过某人怪异的想象捏造出来的。一个鬼魂。”
  亚历克丝对着天花板吐了口烟。“你肯定认识什么人可以告诉我们点什么。我们大老远地跑来,绝不希望空手离开这个美丽的小城。"
  那人打量着她。他在怀疑吗?他看穿了她的把戏了吗?“那是为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学校的一个项目之类的吗?”
  “可以那样说。”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亚历克丝从圆凳上往前挪了挪,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像我说过的。但镇外的迪肯路上住着一个人,关于这他知道得比谁都多。他是个老头,我上次看他时他仍旧活蹦乱跳的。这老教授声称他知道谁是法洛斯。他曾经时常光顾这儿,但现在你很难再见到他了。这整个关于法洛斯的事——现在已没人再怎么谈论了。它就像布谷鸟报时钟以及越野行车一样过时了。现在是1994年了,人们已经往前走了。”
  亚历克丝又吸了一口烟。房间似乎便安静了,她和凯勒身后的音乐和喧嚣完全淡却了。“这个老人,”她说,“他叫什么名字?”
  吧台服务员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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