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32号

 
  何薇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感觉太阳穴上的小棒槌又开始敲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杨晴等了一会儿，见何薇没有动静，心想她已经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地收拾东西，打算离去。当她正准备开门，何薇在身后突然又说： 
  “杨晴，如果嫣儿愿意，你就带她来吧！” 
  这夜，杨晴和何薇都没有睡好觉，何薇看着吊瓶一滴一滴往下坠落的液体发呆，杨晴则数着窗帘上的琉璃珠子，祈祷天亮后窗外是个明媚的艳阳天。     
  《寻找32号》PART4   
  第十三章(1)   
  13之1 
  12月25日，星期六，对西洋人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象征着爱、宽恕和团聚。何薇她们虽然不信教，但也像一般时髦的都会年轻人一般，喜欢圣诞节华丽的氛围和欢乐。 
  一早，何薇在窗外已是一片皑皑的白雪中醒来，看见大头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书，赶忙直起身子惊讶地问道：“大头，才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 
  大头伸了伸懒腰，揉揉眼睛说：“在家里睡不着就来看你了呗！怎么样？好点了吗？”说着把书阖上，站起来给何薇倒了杯热水。 
  何薇捧着杯子一点一点的喝着，突然想到大头这阵子一定也不好过，有点自责光顾着自己的伤心事，没有想到他的心情。于是柔声的问：“大头，你的小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噢，我们昨晚才通过电话，她已经办好入学手续，就等着过了元旦开始上学。” 
  “那蛮好的，分开一段时间盘整一下，说不定会更好！” 
  “是，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反正她还小，她也知道我对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想法。”大头说着穿上棉袄，回头问何薇说：“行了，我现就给你买早点去。你发个话，要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何薇点了早餐，心里充塞着幸福，想到自己虽然失去了爱情，却拥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老天爷之于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头出门后，她慢慢地下床，在简单的浴室里洗漱完毕之后，不想立刻上床，就在大头刚才看书的椅子上坐下，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北京的雪景她并不陌生，住在这儿已经十多年了，相较于苏州，这儿可能埋藏了她更多的记忆。以前住在学校宿舍时，每到下雪天，她和嫣儿总是雀跃不已。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嫣儿从来没见过雪，第一次看见天空真的飘下白白的雪花，一路玩雪的结果，让她从宿舍走到教室的短短路程竟然花了45分钟。杨晴对她俩的大惊小怪很是不以为然，老家在松花江畔的她，虽然也欣赏雪后的美景，但现实生活的残酷却让她少了对美景浪漫的遐想。 
  何薇病房的窗外对着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公园中央广场上有一株巨大的松树，看样子昨夜的雪下得不小，松树的每一根枝丫上都倒挂着晶亮的雪柱，树下的长木椅上也铺着厚厚的白雪，在晨曦下闪烁着银光，好像一张上好的白色丝绒椅垫。星期六的早晨，公园里几乎没有人，连天上飞翔的鸟儿都寂静无声。何薇发觉自己呼吸和心跳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深怕自己的粗鲁破坏了这美好的宁静。 
  13之2 
  早上张主任特地来了一趟，检查之后对何薇复原的情形颇为满意。大头给她带来一本小说，是一位原籍伊朗的美国作家写的，描写心理活动的文字深刻而简练，是一本很有分量的畅销书，何薇早就想看，不想却因病而得空。 
  11点多时，何薇才刚撤下今天的第一瓶点滴，门口却出现倍佳小李的身影，她还没反应过来，小李就已经夸张地扑上前来： 
  “天呐！何老师，你怎么病了？我昨天才知道的！” 
  “不过就是个小病，你是怎么知道的？”何薇真的很意外。 
  小李忙着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头也没回的就说： 
  “我昨天打电话到诊所给你，小吴告诉我的。本来他们今天也都要来，可是公司今天有个年度的大型公关活动，大家都在忙，所以派我先来看看。” 
  “‘他们’？这里头包含刘楷中吗？他知道我生病了吗？他会不会来看我？”何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个不停，可又不敢明着问小李，只好迂回的探问： 
  “你昨天找我有事？” 
  “对。刘总已经确定要调回伦敦总公司，一月中旬就要走了。我们大家想给他开个Farewell Party，本来也想请你一起来。” 
  “哦？Party在什么时候？”何薇觉得心里有一部分东西正在慢慢地流失，有点失神地问。   
  第十三章(2)   
  “就在12月31号，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你病了，应该不会去，所以没有关系。”小李自作主张地说。 
  “哦，天呐，小李，我想去，我好想去，我好想去告诉他只要你心里作了选择，我是可以放下自尊接受你的。可是，那该死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了，那自大的刘楷中也没有任何回音。再过几天他就要走了，去那好几百万里远的伦敦。怎么办？老天爷，我该怎么办？” 
  凄惶中，何薇觉得太阳穴上的小棒锤又开始敲了，她疲倦地躺下，拼命忍住眼角就要滑下的泪水。 
  13之3 
  中午杨晴给何薇送中饭来时，小李正在楼道里讲电话，趁着她不在房内，杨晴小声地问： 
  “‘他们’都知道了？” 
  “大概是吧！今天他们公司有活动，派她当代表来看看。”何薇觉得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哦，那刘楷中一定很忙，他不是负责市场吗？一定是抽不开身来！”杨晴深怕何薇难过，一个劲儿地为刘楷中找理由。 
  “嗯！希望是这样了！不过也许他也找不出来看我的理由！”何薇苦笑着说。 
  话音刚落，小李就打完电话走了进来。杨晴逮到机会正好想趁机探探她的口风，于是在一阵东拉西扯闲聊之后，故意拉着小李在一旁削苹果，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对了，小李，我上次在一个餐厅里碰到你们市场行销部的刘总，看起来蛮优秀的，他结婚了没啊？” 
  “还没呢！” 
  “噢，这么优秀的条件怎么还没结婚啊，真怪！不过一定有女朋友了吧！”杨晴完全不理会小李身后何薇投来的白眼，决定彻底的不顾形象、八卦到底，。 
  “是啊！原来还有女朋友，不过最近好像已经吹了！听我们同事说，对方好像还一直在挽救！” 
  小李不疑有他，兴致盎然地说着。 
  “咳，这种事也不是单方面就能挽救得了的！再说处理的方式也不能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你们那个刘总是不是有点优柔寡断啊？还是他也还没拿定主意？”杨晴这时已干脆完全转过身，和小李并排站着，背对着何薇。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崇拜的人，小李急得马上澄清：“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刘总只是想处理得周全一点。” 
  “哦，那倒也是。唉，你们那个刘总会不会很花心啊？他想分手是不是因为又交女朋友了？”杨晴听到背后何薇几近夸张的咳嗽声，她没搭理，只是看也不看地递了杯水给她。 
  “应该没有吧！最近他天天留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总公司又来了好多人，没看见他怎么出去。而且他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总是很疲倦的样子。” 
  “哦！那就好！”杨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咕哝了一句。 
  小李在病房又待了十几分钟后，就赶回公司的活动现场去了，杨晴送她出门后，边把鸡汤煨面盛进小瓷碗里，边琢磨着该怎么问话，不料才要开口，何薇就先说了： 
  “小李说‘他’确定要调回伦敦总公司了。本来要邀请我参加31号的Farewell Party，可是小李见我生病，自己就先帮我回了！” 
  “啊？这个自作主张的小丫头！”杨晴挑着煨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也不能怪她，她哪知道我们有这么一段！”何薇认命地苦笑着。 
  杨晴把小瓷碗放在何薇面前的小茶几上，摆好筷子和餐巾纸，自己也端着小碗坐下来： 
  “快趁热吃，这乌鸡我妈炖了一早上呢，待会儿就凉了！”吃了一口，想了想又说：“其实你31号还是可以去的！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去了也不丢人，说不定人家还会很高兴呢！” 
  “算了！如果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者已经没有心了，我去了不是更尴尬和伤心。算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强要也没辙啊。” 
  “嗯！”杨晴只是低着头吃面。 
  “你们新家不是给你妈妈留了个房间？大不了将来我老了赖在你那儿就得了！对了，32号呢？”   
  第十三章(3)   
  “在家，今天还有最后一批家具送来！” 
  “杨晴！说真的，为了我的事，你这个婚结得也真够乱的！真是对不起啊！”何薇有点伤悲地看着面前的好友。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不爱听。其实我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你最难过的时候结婚呢！”杨晴几乎语带哽咽的说。 
  “咳！看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们都别再说了！” 
  何薇把小瓷碗里的煨面都吃完了，又喝了点汤，觉得身上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