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易先生犯病了吗

40 我不是你的


老院长喜欢清静,寿宴就定在了市郊的“茶道”会所。
    莫赴晚算准了时间,和张臻踩点去了,不早不晚,刚好迎上第一波人潮。
    她放心地让自己被淹没。
    上午的时间就基本花费在了选礼物上,和张臻不同,贺老爷子以前是真心把她当得意门生对待,拨开贺舟这层暧昧的关系,师生之情仍然厚重无法忽视。
    挑挑选选了半载,她仍然不知道做什么选择。
    比起很快就挑了一方砚台的张臻,她犹豫了许多。最后还是在休息的时候,询问了下易千森有没有能送出手的东西,压榨自己的男朋友么,还是不需要客气的。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下,“还好现在刚进入冬天。”
    若是在炎炎夏日,顶着高温寻了这么久,也会心疼的。
    召了乔泠然来,易千森颔首,“前几日给老何准备的礼物送出了么?”
    她摇摇头,“尚未。”
    难得在公司里光风霁月了些,易千森笑,点了点桌面,“那麻烦你十分钟后送到莫医生那去吧。”
    乔泠然点头,很久没有被自家上司差遣去办私事了,她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莫赴晚有这个本事了。
    只是这位泡在蜜糖里的老总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轻咳了声,乔泠然提醒,“易总,昨天晚上通达的王总征用了我的车,现在还停在他们公司楼下的……”
    “哦,是吗……”若有所思,易千森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那就开我的车去吧,很久没用过那辆白色的了,路上小心。”
    接过,乔泠然细看。
    这车的牌子和速度,还真对得起易千森这份不肯亏待莫赴晚一分的心思。
    她笑了笑,捏在掌心,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走廊的绿植还是这么熟悉,黄了几片叶子,茶水间的咖啡香气远远能嗅到,还有在格子间走动的同僚们。忙得没有人有空看她是什么神情。
    乔泠然长舒了一口气。
    前几日,她看见易千森去了私人婚礼会所。
    原来是准备结婚了呀。
    还记得莫赴晚因伤住院的时候,自己从她那听到的话,也算是个感情分明的女子。配易千森,足够了。
    而她这份长达数年,夹杂着崇敬或者其他的暗恋,也该无疾而终了。
    无论是现实,还是在心理上,乔泠然都不许自己成为小三。
    十二点整的时候,宴席正式开始。
    讲话的环节被贺舟精简到只剩两人,主持人在一旁努力活跃气氛的样子,让莫赴晚觉得有点小可怜。
    摊上这么一群医护人员。
    她抿了口果汁,看着贺老爷子在上面讲话,到底是活了快到底的人,内容不多,也很简单。
    就是表示感谢和开心。
    下面的人很给面子地送上了炸裂的掌声。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掌心,贺舟上台了,作为儿子,作为副院长,站在那里,翩翩公子长身玉立,这回女士们的掌声就发自内心得多了。
    莫赴晚干脆抬起手作了下势,就放在了桌下,捏着桌布一角垂下的流苏把玩。
    贺舟手里端了杯香槟,他的发言也很短,结束后,遥遥举起,当做会礼。
    众人也跟着举杯。
    对这位未来的院长大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和尊重。
    莫赴晚端起红酒,和张臻轻碰了下。
    SPTC的待遇和其他医院比起来,尚算优待,因此老爷子偕同贺舟下来敬酒的时候,每一桌祝福的时间都格外绵长。
    热菜吃到快结束,两人才姗姗走到莫赴晚这一桌来。
    她感叹了句,自己选对了时间,却没选对座位。
    贺舟直接站在了她身边。众人那种隐匿了许久的“院长夫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的眼神又跑了出来,亮闪闪地照着她。
    轻咳了声,贺老爷子举起酒杯,“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这个老头的生日宴席,感谢感谢……”
    “院长言重了……”
    “就是就是,七十大乐~!”
    “越活越年轻!”
    “早点抱上孙子才是!”
    莫赴晚就被莫名其妙地扯入了这个再也不能更尴尬的局面,老爷子刚好朝她看来,温和带笑。
    看上去就像是默许了这个人已经是贺家的媳妇了一般。
    莫赴晚头疼,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了许多。
    “来来来,别让老院长久等,我们大家一起干杯吧!”张臻强势插入了对话中,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搭再莫赴晚肩上的右手安抚性地拍了拍。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情人士,掩护莫赴晚的责任,她责无旁贷。
    心里存了郁闷,莫赴晚饮酒的姿态就豪迈了许多。
    一杯灌下,心里拔开了塞子,脸却红了起来。
    她低头掩唇,咳嗽了几声。
    用余光送走了贺舟和老爷子。
    大人物离开了,这一桌的气氛立刻活络了起来,谈论的对象名正言顺变成了莫赴晚,且明明白白拿到了桌上。
    “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恭喜莫医生了?”
    “王医生说的是,还是早点回家包个红包吧,副院长大婚这手笔肯定不能小……”
    “得了,明天就找护士长申请加班去。”
    ……
    乱七八糟的话一股脑往她身体两边灌,莫赴晚夹着小白菜,送到嘴里,极慢地咀嚼着,就像是特意拿来堵上嘴的。
    她不能确认自己在一怒之下送出口的,到底是炸弹,还是油珠。
    越是冷静,张臻看着越是害怕。
    触底反弹这个词,对于平时这种冷静得二万八五的人来说。可能性很大。
    况且,有了软肋的莫赴晚,也相当于有了盔甲了。不敢说和全世界作对,开口怼一怼这些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那也是有可能的。她又长了一副冷漠脸,只会让气势更凶恶。
    “榛子。”
    “啊?什么?”
    “来,喝酒。”
    莫赴晚笑吟吟看着她,眼神很确定——你不被我干翻,我就去干翻这桌的人。
    二选一,选其轻。
    张臻掏出手机,给自家男友发了地址,然后可怜兮兮地附了一句话,“舍命陪闺蜜,一个小时后记得来接你喝醉的老婆。”
    打点好了后续事宜,张臻从身边的男士那里抢来了酒瓶,“晚晚,不要压抑你自己。”
    “来放倒我吧!”
    很想提醒莫赴晚身后来了人,张臻咬着舌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莫赴晚却坐得更端正了,除了通红的双眼和脸颊,哪里都算得上楚楚动人。
    贺舟拍了拍她的肩,为了照顾此刻有点蒙的莫赴晚,“老爷子在三楼茶客厅等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转过头,莫赴晚的双眼透亮,喝过酒的样子十分柔软,就连声音都婉转了些。
    “老爷子没说。”
    贺舟低头,那双幽深的眼急速下落。莫赴晚再头昏脑涨,也听到了身后八卦的声响。她扶了扶额头,决定先逃离这个让她不喜的现状。
    “那我先去了,师兄要一起么?”
    撑着椅背,莫赴晚起身,拎起了包。
    贺舟摇摇头,“我要去送一位贵客离开,你直接上去在最末的那个房间等就是了。”
    说完,他果真捏着车钥匙走了。
    张臻递了一杯茶被莫赴晚醒醒神,毕竟要去面见长辈了,不管贺老爷子打算说什么,婚事或者工作。莫赴晚也不能昏昏沉沉的去,这种状态被激怒的可能性更大。
    茶水滚烫,莫赴晚抵住舌尖咽了下去。
    人还是不太清醒了。
    她干脆拐去了卫生间,用随身带的便携漱口水,唤回了一小半的神思。
    仅仅也只是支撑她补了个妆出去而已。
    问过了服务生,莫赴晚拐进了贺舟说的那个会客厅。
    没有人。
    贺老爷子大概还在接受道贺。一个长辈总不可能放话戏弄她这个晚辈,莫赴晚安心坐下,玻璃桌上搁了一盏茶和透明的茶壶。
    她盯着那一壶碧绿,觉得自己又开始陷入想睡觉的状态了。
    莫赴晚最后的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声响就是走廊里逐步靠近的脚步声。
    哒、哒、哒……
    “晚晚……”
    “师妹……”
    “我的……晚晚……”
    耳边很吵,一直有人在说话。
    头似乎要爆炸了,这不是她本意,她平时也不是小炸弹。却感觉很想抬手给谁一巴掌。
    不要再吵了!
    什么你的我的。
    她是易先生的好么。虽然说出于矜持,莫赴晚并没有答应易千森的求婚。那通电话总归是甜蜜的,连呼吸出的气息都是草莓棉花糖味道的。
    挣扎了下,眼皮还是很重,莫赴晚选择放弃,那就睡吧。她好累了。趴在那里休息一下,贺老爷子应该也不会怪罪的……吧……
    “晚晚,张嘴,吃点药就不这么难受了。”
    有人在哄她。
    语气听上去很温柔。
    莫赴晚睁不开眼,还是觉得头痛,后脑勺被人轻轻托起,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他说话带出的颤动清楚传递到她背部,莫赴晚张口,被塞入了几颗药丸,又有温热的白水送进,徐徐下咽。
    然后她又睡着了。
    困意更加深沉。
    却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很多,很杂乱。
    她躲不开,那个声音明明是很轻的,砸在耳朵里却无限放大,摧毁神经一般,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狂跳。
    莫赴晚知道挣扎了,眼角渗出了泪。
    却仍然睁不开眼,逃不开那个咒语一般的声音。
    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我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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