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的检控官

第55章


他的言外之意,当然是把订婚钻戒换成结婚的对戒,她有些嗔怪地回头,而他已趁势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
    两人推搡着,从玄关到和室,随着那个吻的深入,房间里的温度都几乎要沸腾起来,矮几撞到小腿的时候她吃痛叫了一声,两人便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榻榻米上,那一瞬间,她紧张得身体都僵硬起来,几乎是颠三倒四地开口问道:“那对奇怪的夫妇,你怎么看?”
    听到这句话,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一点既不舍又克制的表情,离开她有些烫手的脸颊,坐到榻榻米上,单手撑住了头:“该说是貌合神离吗?十七年前,那个事件发生之前,秦柑和紫的姐姐静江似乎有过一段恋人未满的暧昧期,所以直到很多年后,他依然对此耿耿于怀,曾经子承父业的理想也因此变成了投身警界,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对他有意的人不仅仅是姐姐吧,他们认识的时候还都只是十五岁的孩子,秦柑在这里也不过一个暑假的时间,可今天一见面紫却能说出我们样貌相似这种话,可见当年实在记得很清楚。”
    “我想也是,”桑荞有些尴尬地坐到了秦枳的对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口袋里翻找片刻,然后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掌,“我刚才借去洗手间的名义四下转了转,就在厨房看到了一些营养品的瓶瓶罐罐,鉴于浅野平时很少在家,晚饭后也没见紫拿出来要他吃,所以推测是紫日常服用的,然后我把每个瓶子都扭开闻了闻,却发现放了复合维他命的瓶子里,装了这个。”
    “什么?”秦枳有些意外,捏起她手心的白色小药片。
    “口服型避孕药,”她的眼神晶亮,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他们结婚十年,却没有一个孩子,如果是先天缺陷也就罢了,可是出现了这个,只能证明是刻意回避,而如果是夫妻双方共同的意愿,一来不该长期使用这种对女性身体有害的方式,二来,就算浅野不疼惜妻子,紫也没有必要把避孕药偷换在维他命的瓶子里。所以我想,做这件事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紫瞒着浅野偷偷服用,也就是说,她在本能上不接受为他生孩子这件事。”
    看起来十分合理的解释,却叫秦枳微微不悦地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这是避孕药?”
    桑荞暗叫一声糟糕,表面上也只得尽量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和我用的是同一个品牌,我当然知道。”
    “……他对你不好。”沉默片刻,黑暗中的空旷和室里,传来他有些低沉的声音。
    于是桑荞就笑了起来:“你也可以认为是我不愿为他生孩子。”
    他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将她环在了怀里,没有再追问什么:“所以紫不愿生下浅野的孩子,却和他结了婚,又是为什么呢?”
    “我在想,也许当年死掉的那个女孩,并不是静江。”她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你才邀她来温泉,就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体上,有没有当年手术遗留的疤痕。”
    “嗯,”她没有解释,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了解,“你说过,静江当年在这栋房子里,神秘消失了?”
    “是啊,当年包括秦柑在内,她所有的家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如果,你的假设是正确的,死的人是紫,活下来的,是静江,那么什么理由才可以让她们的家人不惜作伪证来让真凶逍遥法外呢?”
    “除非……”她回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凶手就在她的家人之中。”
    【证人】
    第二天清晨,他们一起在杂货店买了蛋、奶以及简单的蔬菜,回到家里做了煎蛋之后,邮递员敲开了四季阁的大门。桑荞洗好碗碟煮了咖啡走出厨房的时候,秦枳已经坐在和室里,正将一口红木箱子拆封,一本一本地拿出了许多泛黄的笔记来,于是问道:“这些是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他便抬起头来,笑了。那表情罕有地毫无防备,令桑荞忽然觉得,他的眼神也好,轮廓也好,都在这些日子里微妙地发生着变化,如今几乎很轻易便可以给人温柔的印象:“从老家寄过来的,秦柑的日记。想要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这是最好的笔录。”
    她不否认自己在那一刻的怦然心动,但也只是会心地点了点头,将咖啡递给他,然后一起坐了过去。
    那是在秦柑十五岁的夏天,他父亲的学生浅野崇回国探亲,于公于私都与浅野家交情匪浅的秦森怡便将秦柑托付给了崇,让他带着儿子一起去日本度假。也就是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在秦柑后来惊鸿一瞥的人生中,可谓意义重大。
    很快,他们整理出那些日记里,所有与静江和紫有关的文字。
    ※※※
    (7月15日,星期六,晴)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崇带我参观了医院。我认识了一个名叫静江的女孩,她很开朗,也很漂亮。不幸的是,她是浅野伯父的病人,听说能够成为伯父病人的人,都是已被死神选中的人。
    (7月16日,星期日,晴)
    和崇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伯母拿了一袋鲷鱼烧进来,说是隔壁白河家自己做了吃不了,特意让女儿送过来的。聊天的时候她说,静江就不像紫那样活泼,果然生了病的孩子真可怜,我正在吃果冻,汤匙就掉在了桌子上。生病的女孩静江,真的有这么巧吗?
    (7月18日,星期二,晴)
    我在阁楼发呆的时候,看到隔壁的院子里,真的是我认识的静江,我大声喊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看到我,就笑了,然后比划出“嘘”的手势。我真喜欢她的笑容,我们约好明天瞒着大人一起偷跑出去玩。
    (7月19日,星期三,雨)
    她失约了,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安慰自己,是下雨的缘故。
    (7月22日,星期六,雨)
    这几天一直下雨,我每天都守在阁楼,她却再也没有出现,一定是我太奇怪,哪有人下雨了还会在院子里散步呢?
    (7月24日,星期一,多云)
    崇说,今天是静江复诊的日子,我央求他带我一起去医院、果然,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并且我们偷跑去了附近的商店街,找到了她喜欢的音乐盒,可惜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钱。回去的时间有些晚,希望她的家人不会生气。
    (7月30日,星期日,晴)
    今天,我见到了紫。作为上次鲷鱼烧的谢礼,伯母做了水果大福,可惜家里事情太多走不开,就叫了白河家的女孩儿过来取,我本来期待来的人会是静江,没想到却是紫。我在阁楼看到她的身影,就有些失望起来,后来,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以我初级的日语水平,也能听得出是在讨论静江的病情,于是我就走了下去。紫见了我,却没有再提起静江,而是说了许多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还说可以带我一起去。也许是就读于国际学校的缘故,她的英文比我还流利。静江就没有这么幸运,常年只能往返于床榻和医院的她,大概没有念过什么书,我们之间只能用简单的语言或是手势交流,但奇怪的是,我们似乎从来都不会曲解了对方的意思,想到这里,我忽然就有些高兴起来。
    (8月4日,星期五,多云)
    紫最近每天都会过来,带着好吃的或者请教我一些英文功课,我觉得很奇怪,明明她看上去要比我厉害得多。昨天,我特意去了商店街,买回了那个音乐盒。我问她明天可不可以去探病,她说当然可以,虽然静江是被禁止与外人见面的,但下午四点钟妈妈会去超市,那个时候过去不会有问题,我心情既期待又紧张,有点复杂,(8月5日,星期六,小雨)
    我的礼物没能送出去,当我到达白河家门口的时候,紫把我领进家门,却撇了撇嘴,指向桌上已经摆好的一模一样的音乐盒,她说,太不巧了,你看姐姐昨天自己去把它买了回来。没有礼物的我,觉得这样见面实在很不礼貌,就告辞回去了。紫送我到门口,她家的庭院真的好美,可是我很难过。
    (8月10日,星期四,大雨)
    崇说,静江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到。
    (8月15日,星期二,多云)
    今天我在阁楼看到了静江,她冲出家门跑向了远处,看样子是在哭,我喊了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看见我,却没有停下来。我急忙跟着跑了出去,却再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晚上,她的阁楼如常亮起灯光,我略微安下心来,生了那样重的病,会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8月25日,星期五,多云)
    这是发生在16号的事情,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把它记录下来。这期间,我曾试图否认、怀疑,告诉自己只是眼花,但十天过去了,没有人找到她。
    那一天下雨,是我来日本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大的一场雨。那天有一场棒球比赛,崇带我一起去白河家看电视直播,是紫的主意,她知道我想见静江,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白河家的父母非常好客,他们准备了许多点心和果汁,还让我坐在了最好的位置。我的身边坐着静江,可是我不好意思看她的脸,现在想来,非常后悔,她脸色不好,相比在我另一边化着淡妆的紫,着实苍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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