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

30.
    童晓晓自从上次找过顾锦初以后就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顾锦初试着打过几次电话给她，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忙音状态，她估计童晓晓是在躲着她，索性就干脆不打了，这种事得童晓晓自己想开了才行。
    豆豆最近也正常了些，不像前些日子对她冷着一副脸的样子，也会给她讲讲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但是顾锦初老感觉他的性格变了一点，至于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出来。
    她好几次叫豆豆把他的同桌杜韵景请到家里来玩，可是他每次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每次都换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什么杜韵景家离我们家很远的，再比如我刚想跟她说的时候她就被她奶奶给接走了，一来二去的，顾锦初就发现有些猫腻了。
    她还发现豆豆会跟她讲幼儿园发生的事，也会跟她提起其他的小朋友，却鲜少提起杜韵景这个名字，经常都是她惦记着让那个小姑娘来家里玩，叫豆豆把人家邀请回家玩。
    所以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盘问一下他。
    就比如现在。
    今天是周末，莫昂因为刚接手分公司没多久，对公司的业务都不熟悉，连周末都要去公司加班，顾锦初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不由感叹着，当个老板也不容易啊！
    豆豆坐在她头顶旁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顾锦初只是瞟了一眼电视里正播放的内容就马上转回视线，有些吐槽性的嘀咕了一声，法制节目？一个四岁的小孩看什么法制节目嘛……不过她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抢遥控器吧。
    她伸手拍了拍豆豆的腰，懒懒的叫唤了一声：“豆豆。”
    “干嘛？妈妈你干嘛摸我的屁股。”豆豆转过头来，眉头皱的紧紧的，那模样特别像电视里正在讲述着案例的那个主持人大叔。
    什么叫摸他的屁股？她明明只是拍了拍他的腰好吗！顾锦初的嘴角抽了抽，“我哪有摸你的屁股，我明明就是拍了下你的屁股……不是，是腰！诶，都是被你带的。”
    豆豆依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因为口误而自我纠结的样子，有些无语，“是你自己说的小孩子是没有腰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顾锦初疑惑的问着，她压根没有印象啊。
    “……”豆豆转过头继续看着电视，丝毫没有要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
    “喂，妈妈问你话呢！”她真的有说过这种话吗？
    豆豆脑袋偏都不偏一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视，就当顾锦初快要炸毛的时候，他忽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就是在国外的时候，莫爸爸说他腰疼，我也跟着说我腰疼啊，然后你跟我说小孩子是没有腰的。”
    顾锦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不是豆豆提起来她根本就记不起这茬了，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还能记住这种小事啊……不对，她本来不是要问豆豆这件事的啊，莫名其妙的又被他带跑了，真是……
    “豆豆你转过来，妈妈有事问你。”顾锦初倒仰着头，下巴尖的跟锥子似的。
    见豆豆没有反应她又拍了拍豆豆，只不过这次不是腰，而是肩膀。
    谁知道小家伙头偏都没偏一下，一股无名的火从她心底窜了起来，顾锦初的脸色一沉，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说话的声音整整高了一个调：“顾卓安，妈妈跟你说话呢，你连头都不转过来，电视有那么好看吗？这样很没礼貌你知不知道！”
    豆豆终于转过头来，却看见自己的妈妈板着一张脸，一副要发火的模样，立马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还有些讨好的朝顾锦初身边挪了挪，“妈妈，我错了。”
    顾锦初看着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一副亲昵到不行的模样，跟刚刚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看着他笑的灿烂无比的小脸，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三个字，那就是——狗腿子！
    “豆豆，妈妈问你，你在幼儿园是不是过得不开心？”顾锦初努力的把声音装的很严肃，颇有些大气凛然的意味。
    豆豆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他哪知道顾锦初心里想的那些弯弯道道，于是摇摇头，“没有。”
    顾锦初旁敲侧击的继续问：“那你跟其他小朋友之间是不是有矛盾啊？”
    “没有。”还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除了没有你还能多说几个字吗？”顾锦初说话几乎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豆豆微微思索了一下，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和同学没有闹矛盾。”
    顾锦初有些无语，她觉得她额角边的青筋正微微的跳痛着，“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杜韵景呀？”
    当听到杜韵景三个字的时候，豆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他嘴巴抿得紧紧的，“没有。”
    “顾卓安，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小孩子不能说谎，你太让妈妈失望了！”顾锦初的语气很重，她已经彻底丧失了耐心，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几天她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的，也许是呆在家里宅太久的原因。
    豆豆小小的身子一抖，却偏执的把头扭向一边，顾锦初神情有些气愤，转瞬之间却有些自责，她一向讨厌那些粗鲁暴躁对自己家小孩的家长，可是她说的话却那么重，想到这里她收起自己的脾气，温柔的笑了笑，“豆豆，妈妈刚刚的语气重了，对不起啊，妈妈只是有些好奇，那小姑娘挺可爱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呀？”
    “我就是不喜欢她。”豆豆扭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顾锦初只听见他闷声闷气的说着。
    “你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呀，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顾锦初伸出双手把豆豆的小脸掰过来对着她，却发现豆豆眼眶里正盈着满满的眼泪，在她愣住的时候豆豆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副伤心委屈的模样哭的顾锦初感觉自己的的心都要疼了。
    她手忙脚乱的给豆豆擦眼泪，豆豆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用力的推搡了她一下，带着哭腔的童音说道：“妈妈你什么都不懂！”
    顾锦初一愣，刚想问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滴滴滴输密码的声音，接着就看到门开了，莫昂手里拎着西服外套走进来，他的神情有些疲倦，正弯着腰在玄关处换鞋子。
    “回来啦？”顾锦初看了眼低着头抽噎的豆豆，站起身来朝他勉强的笑了笑。
    莫昂点点头，换好拖鞋走到客厅里，随意的把外套披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一片狼藉的吃剩下的零食水果，有些好笑的说：“你和豆豆就在家里看了一天的电视？真是够乱的啊。”当他把视线落在沙发上，却发现豆豆低着头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脸色顿时就变了变，跨着大步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去，捧起豆豆的脸，心疼的用大拇指抹去豆豆的眼泪，有些不解的问着顾锦初：“这是怎么了？”
    顾锦初先是瞥了一眼，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什么水果的残核零食的袋子都有，甚至地板上还有薯片的碎渣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她马上就收拾，莫昂却把话题转到豆豆身上。
    她只感觉喉咙一噎，什么话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是关心豆豆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客厅并没有把灯全开起来，莫昂蹲在地上就那么仰着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眉眼之间净是疲倦，一向温和的眼神这会儿看起来却有些无奈。
    “我……”顾锦初欲言又止。
    莫昂朝她眨眨眼，转头认真的看着豆豆，声线温柔，“不要哭了，妈妈欺负了你对吧？叔叔明天带你去买好玩的玩具好不好？你不要怪妈妈。”
    豆豆突然扑进莫昂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什么都不懂……”
    莫昂轻轻的拍着豆豆的背，轻声的安慰着：“豆豆乖，豆豆不哭……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流眼泪的。”
    还好有莫昂在，顾锦初站在一旁心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还好有莫昂在，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莫昂的安慰下豆豆才慢慢的不哭了，却还是止不住的抽噎，莫昂揉了揉豆豆的头发，一贯温和的笑了笑，朝顾锦初说道：“你和豆豆都饿了吧？我先去做饭。”说完他站起身来，捏了捏眉心，像是要努力让自己精神些，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顾锦初看着他疲倦的身影钻进厨房，神情有些复杂，她有些悲哀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莫昂都忙了一天了，自己都累的不行了还要给她做饭？
    这么想着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就走进厨房里，厨房柔柔的灯光下，莫昂正弯着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来，顾锦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有些感动又有点难过。
    她走过去，从莫昂手里拿过食材，有些掩饰的垂下眼眸转过身，声音轻轻的说：“还是我来做吧。”
    莫昂没有说话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她躲过莫昂的视线，背身过去蔬菜放进水槽开始洗菜。
    顾锦初把水龙头打开，水流不断的冲刷着她手中的蔬菜，她动作急促的搓洗着手里的胡萝卜，却听见哗哗的水声中响起莫昂清朗好听的声音，每个字都丝毫不落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小初，一切都有我，你不要怕。”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从眼角无声的满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