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

42.
    夜色如墨。
    A市的另一边，佳扬集团，三十楼的办公室里。
    房间里昏暗的只能靠着窗外繁华灯亮的光线勉强辨清陈迦山身形落寞的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声响，他才动了动。
    他接通电话,那边传过李助理恭敬的声音：“总裁。”
    陈迦山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助理熟练的汇报道：“今天我一直跟着顾小姐，她先是去了她朋友那，后来又回来了，我呆在楼下，没多久她又出来去接了她的儿子，还去了一趟超市，接着就回家了。”
    陈迦山沉默听着。
    “还有……”李助理欲言又止,“有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就说。”陈迦山极慢的回答道，声音很低。
    “是这样的，大概五点钟左右，顾小姐接完儿子回家之后没过多久……莫先生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接着也上楼了。”
    李助理话语一顿，犹豫了半会，“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李助理说完立刻就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本来是不想汇报这件事的，但是陈迦山派他监视顾锦初，显然是对顾锦初十分上心的。
    这些天都没有什么异常，今天莫昂却突然出现了，万一以后因为这个发生什么大事他是担当不起的。
    “多久了？”陈迦山表情不变，目光落在远处一幢幢灯火上。
    李助理尽量模糊的回答：“从顾小姐回家一直到现在……”
    过了半分钟，陈迦山都没有说任何话，李助理的心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陈迦山随便说出一句话就能把他给解雇了。
    “你回去休息吧。”陈迦山终于发声。
    李助理如承大赦的松了一口气，依旧恭敬的答道：“总裁再见。”
    他挂完电话，抬头望了望那扇一直亮着的窗户，嘀咕了一句：“指不定在楼上郎情妾意呢，我们总裁真是可怜……”说罢就发动车子离去。
    ***
    陈迦山仍旧站着，一双眼睛黑沉如窗外的夜色，抓着手机的手缓缓的垂下，最后无力的贴在裤际旁。
    他有多少天没见到顾锦初了？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记不清了。
    不见面也好，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他和她之间已经到了词穷的地步了，他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怕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模样，那种幸福的样子蚕食着他的内心，嫉妒的让他几乎都要发狂。
    他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的在暗地里默默的关注着她，甚至还……找人监视她。
    呵，真是讽刺啊。
    他自嘲的拉动了一下嘴角，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手机忽而又响，他动作机械的抬起手，手机屏幕上亮着“萧原”两字。
    他接起电话，声音低沉：“喂。”
    “嘿，哥们儿！在哪儿呢？”那头萧原的声音爽朗万分。
    “你回来了？”
    萧原先是“嗯”了一声，像是听到他声音里的兴致不高，笑道：“出来喝酒吗？老地方。”
    陈迦山默了默，“好。”刚想挂下电话就听见萧原在那头怪叫一声。
    “怎么了又？”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萧原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说。”陈迦山转过身走到办公桌旁，捞起披在靠椅上的外套。
    萧原的声音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的：“我离开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吗？小陈陈。”
    陈迦山本就敛起的眉头跳了跳，嫌恶的吐出一个字：“滚。”
    干净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
    陈迦山一路驱车到了萧原说的“老地方”。
    “魅秀”依然居于不变的颓靡和喧哗里，陈迦山刚进去就有侍者迎上来，引他上了二楼。
    侍者为他推开一扇豪华包厢的门，一股烟酒混合着香水的热气扑面而来。
    陈迦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走进去。
    包厢里只有萧原和余立枫两人在，以及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
    陈迦山分明的看到那些女孩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少，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丝厌恶。
    萧原正在玩骰子，看到陈迦山立刻站起来，走过来像是要抱他，“哟哟哟，我们的陈总来了！”
    陈迦山推开他，走进沙发的角落，把自己陷进沙发里。
    “别这样嘛，抱一下怎么了？人家可想你了。”
    萧原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怎么？看你这样又被谁伤害了？我们的陈总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陈迦山疲倦的阖上眼，“我没精力跟你贫。”
    “我知道了！”萧原不怀好意的笑着，“是不是顾锦初跟别人在一起了？”
    “……”
    余立枫扶了扶眼睛，笑得儒雅，“萧原，别说了。”
    萧原投以他一个“我知道尺度”的眼睛，继续火上浇油，“要我说，你就别惦记她了，那个梅央不是挺好的吗？而且她还是顾锦初的妹妹，再怎么说也是一半亲……”
    “你他妈少放屁。”陈迦山蓦然睁眼，眼神微凛。
    “我哪有放屁？我说的是实话啊。”萧原不怕他恼，搂过身边的一个女孩，把她推到陈迦山身边。
    “你看这些小女孩，哪一个不比你的顾锦初强？你是陈迦山，别跟那些没钱又得不到爱情自怜自艾的臭屌丝一样，至于么？”
    “你叫什么名字？”萧原问女孩。
    “我叫小筎。”女孩脸红红的。
    “小如？如果的如？”萧原似笑非笑。
    “不是。”女孩偷偷看了陈迦山一眼，笑容甜美，“是竹字头，下面一个如的那个筎。”
    萧原的笑脸僵了僵，看了她两秒。
    陈迦山这才转头看了小筎两眼，忽而朝着萧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么一看，有点像。”
    萧原顿时就不笑了。
    余立枫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解的问：“像谁？”
    陈迦山看着萧原，淡笑道：“旧人。”
    余立枫的眼神一瞬间黯了些许，他们话里的话他不知晓他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他想融入他们，却一直只能在后面跟随他们。
    那个叫小筎的女孩子妆化得浓的不像话，她胆怯的看着陈迦山。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双脸酡红。
    她举起酒杯，小心翼翼地递向陈迦山，“陈总，我敬你。”
    陈迦山还未接过，萧原的脸就彻底黑了，他一手夺下小筎手里的杯子，叱道：“敬什么酒，出去出去！”
    小筎被他一惊，吓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萧原一愣，语气变得缓和了些，“你出去吧，不需要你陪了。”
    “还有你们，也出去。”萧原看向另外两个女孩。
    他的话一说完，那两个女孩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飞过来凌迟在小筎的脸上。
    她们不傻，能看出今天的客人不是一般人，出手肯定阔绰，更何况都是帅哥，她们陪着也开心。
    好不容易赶上一次有钱又帅气的阔少被她一句话给搅黄了，她们怎么能不火大。
    小筎咬咬嘴唇没有动。
    萧原自然懂得她在想些什么，他皱着眉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拿过包，拿出钱夹，数了一叠钱侧过身递向哪两个女孩，说：“你们先出去。”
    那两个女孩望着那叠厚实的红票，眼睛都亮了，其中一个立刻伸手接过，站起身来笑意吟吟的答：“那我们先走了，三位老总玩得开心啊。”
    萧原连话都懒得接，她们也不自讨没趣，十分识相的扭着腰肢走出了包厢。
    ***
    包厢里一时无话。
    小筎还坐着。
    萧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害怕的低下头去。
    “一点都不像。”萧原喃喃了一声，脸上尽是失望。
    他从包里拿出一叠扎把还未拆封的崭新的钱，往她手里一塞，道：“你出去吧。”
    那叠钱实打实的重，小筎像是不敢拿，抬起头，防备的看着他，说：“萧总，你给的太多了，我不是那种……”
    “给你你就拿着，你以为我要让你干什么？”萧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小筎词穷。
    萧原喝了一口酒，烦躁的抓了抓头，“赶紧出去出去，看到就闹心。”
    小筎咬咬嘴唇，声音很小，“那谢谢萧总了。”
    她走出包厢后，偌大的包厢就显得更空了。
    萧原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余立枫出神的望着包厢的液晶显示器。
    陈迦山微微起身摸过桌上的烟，燃了一根，沉默的抽着，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自嘲的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少说我，你自己现在还不是一样。”萧原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至少我现在还可以争取。”陈迦山语气淡淡。
    “可是你，就不行了。”
    “别说这个事情，烦。”萧原毛了，往前倾身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又抓了两把头发。
    陈迦山笑了笑。
    “我说，”萧原侧过身正对着陈迦山坐着，“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搞定顾锦初？”
    陈迦山吐了一口烟雾，眉心皱着，“是我对不起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以前小时候的事情计较那么多就没意思了。”萧原两手一撒，重新靠回沙发，把腿夹在茶几上，仰着头看天花板。
    陈迦山没说话。
    “不过……”萧原姿势不变，语气却变得正经，“你要是想把她追回来就拿出你的真心来，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完半刻他又恢复平常态，直呼没劲，坐起身上来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
    陈迦山蹙眉，“不是我不想，是她把我拒之千里，我向往后退一步她都把我的路给堵死了。”
    萧原举着酒杯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一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做生意你内行，情情爱爱这方面你可不如我。”
    “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陈迦山嗤笑着。
    “那我教你重新追回顾锦初你听不听咯？”萧原没有半点不悦的耸了耸肩。
    陈迦山拧了烟头，“你说。”
    “你总得先给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情况啊。”萧原无奈的翘起二郎腿。
    陈迦山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有点复杂。”
    “能有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