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爱的狂想曲

32 交换来的运气


北京太大了,大到我看见了“北京”两个字,却在盘根错节的公路面前目瞪口呆。它们就像一张大网,连接着更加不知所措的未来。
    我想问路却不知如何问。我那么幼稚,以为北京是一个很小的点,天天就站在这个点上等我,可是我哪里能准确说出他的住址和工作地点。
    我沮丧的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色泛亮,直到人群熙攘。每个人都是那么匆忙,那么冷漠,我想找个人询问究竟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找到天天,但是没有人理我。他们把我当作一颗绊脚的石头拨来拨去,令我感到羞耻和多余。
    我记得天天说过,一朵会说话的花比一个会说话的人更有价值,难道我真不该来人间趟一回浑水。就连地铁站的保安还是巡警也对我的询问漠不关心,他们冷冷的上下打量我,然后事不关己的转身离开。我的心里冷极了,这真是一座疏离的城市。我想我就算死在街头,也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
    我心灰意冷的在街头晃荡,猛然意识到也许有一个办法能够找到天天。当年记者围堵我时,天天在微博上发表过一篇声明。我记得他欣喜的向我展示过那个奇妙的小世界。他用他的真名做的微博名,如果能找到一台连接网络的电脑也就有可能找到他。不过该死的网吧不仅需要钱,还需要身份证,真是个混蛋的世界!
    地下通道里一个男孩抱着吉他唱歌,竟然有人往他面前的盒子里扔钱。赚钱这么容易啊,我也试试。
    我站在他旁边试探性的唱起一句“想问天你在哪里”。
    一个正要往男孩的盒子里扔钱的男人停下来看向我。我赶紧多唱了两句。他果然把钱扔给了我。娘的,只有五毛不够上网。不过开场得意,我摇晃着身体继续歌唱,想起哪首歌就唱哪首,毫无章法。
    渐渐的有了一些围观者。从她们注视我的眼神和低语时的表情来看,也许是对我这个人更感兴趣。我吼的口干舌燥,瞅了一眼地上的钱差不多有10块了,正准备拿钱走人,不料旁边唱歌的男孩抱着吉他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有点害怕,拿着钱准备离开,他却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疑惑的看着他,以为他要抢钱,赶紧把手藏在背后。
    “哎,你有意思没意思?”他的脸逼近我,令我胆怯。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我要走了,你赶紧让开。”
    他居然又挡住我的去路。
    我一把把他推开,火爆的喊了一句:“你想干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在这唱歌吗,你来捣什么乱?北京的地下通道那么多,你非要来我面前找死啊?”
    我想难道是我不懂规矩,怯生生的准备逃离,还是被他堵住了去路。
    “说吧,以后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啊?”
    “就说你还来不来吧,要是来的话,咱们得找一个办法绝一胜负。”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不让我来我行,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上网,在一个人的微博底下留言。”
    “这简单,你确定我做了这件事以后你就不会来抢我饭碗?”
    “嗯。”我点点头,把钱递给他,“给你。”
    “给我钱干什么,反正我的流量多的用不完。”
    他拿出手机,我这才想起以前天天和妮妮也经常玩手机的。
    可是我没有电话又没有住址,没有外人帮忙都无法上网看回复,加上这个地下通道并不好找,男孩觉得靠留言这个办法很难和天天保持沟通,不如直接找上门去。他在天天的基本资料里看到他的公司名称,帮我抄写在一张便签上并附上了查询到的最简单可行的乘车路线。
    我把纸条小心翼翼的装进包里,却总担心它飞了,忍不住一次次偷偷的打开挎包,瞄一眼它是否安全的待在里面。
    我按男孩给我指明的地点乘车,他告诉我放心大胆去坐,公交车和地铁都不需要出示身份证。
    公交车还算省事,但是人很多,我总担心挤得我错过了下车,死死的站在后门抱住一根栏杆,不敢转移注意力的听着报站名。这惹来很多白眼,他们认为我挡住了通路,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乘地铁真麻烦,我跟着人群进入地下通道瞬间感觉头脑发麻,指示图画的纷繁复杂,我到底该往那边去?我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入口,拿出纸条询问工作人员。他说我走错了入口又好心把我叫回去走了一条特殊通道,结果我晕晕乎乎上了车,又因为没买票无法出站,向工作人员解释了半天补了票才被放行。
    跑出地铁站吹着冷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天啊,总算出来了,太不容易了。加油,再倒一次车就可以到天天单位了。公交站倒是好找,就在地铁口旁边。可是到站后却迷失在城墙根下。兜兜转转走了很多冤枉路,最后才发现,天天的单位就在下车时的正对面。
    当我感动涕零的仰望着这座写字楼的时候,天色已暗,大厦里早已人去楼空,保安让我明日再来。
    我即喜悦又失望的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全是带着各色美食回家的人。我真想抓住天天,狠狠的扇他两巴掌,为什么要那么早离开,为什么不等我。
    这一晚过的比过去所有等待加起来还漫长。我身上只剩两块钱,连一杯热水都买不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公共洗手间,洗了好几遍脸,身上更加没有温度。来来回回走了很久,感觉快要天亮似的,隔着大厦锁住的玻璃门看到钟表的指针才指向21点。
    天呀,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才能等到天天,我该去哪啊?之前几天不停的走路,也不觉得累和着急,现在停下来困的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北京冬季的风可真大,坐在街边长椅不到一分钟,感觉头晕脑热。去便利店暖和一会吧,服务员不停的过来问我要买什么,羞得我支支吾吾的离开。那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厅我坐了不到20分钟,服务员过来提示我,如果不打算用餐的话请不要占用位子。哼,明明空空荡荡无人吃饭,怎么就不能让我坐一会。等我明天找到天天,一定让他带着我理智气壮的来这里吃一顿!
    我在街上走来走去,以为时间会过得快一些。谁知那块钟表就像是冻僵了,行动越来越迟缓。我辗转多处,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角落。在大厦和另一个建筑的交汇处有一处狭小的密闭空间,我缩在墙角,用大衣包裹住腿脚,相对安稳的过了一晚。
    第二天六点我就去堵天天。好不容易等到8点终于等到一个提前上班的。女孩哼着歌曲晃晃悠悠的出现,她沉迷在她的音乐中,猛一抬头看见我,自己惊吓自己,“啊——”了一声。我不好意思的笑着,待她冷静下来,礼貌的询问她天天是否在这里工作。
    她好奇的打量着我,好半天才回答:“哦,吴天天啊,是有这么一个人。”
    “真的啊,那麻烦你帮我联系他,让他快点来见我。”
    “不过他不干了,一个月前就辞职了!”
    嘭——一颗刚热乎的心坠入冰凉的海底。
    “不过我还是可以帮你联系他啊。”女孩嬉笑着掏出手机。
    心脏满血复活。
    电话响了很短的时间,她就放到我的耳边,“你自己听。”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问他,“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她摇摇头,“他应该已经不在北京了,辞职的时候说是想回西安陪陪奶奶,来年再做新的打算。”
    我脑子嗡嗡叫,木然的往前走。
    “嗨”她叫我,我回过头,她笑嘻嘻的对我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像散发着花香一样。虽然打扮的有些古怪,像宇航员,上面穿的圆鼓鼓,底下露着两个小细腿。”
    我看着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便央求她帮我回西安。
    她好奇的说:“你自己不认路吗?”
    我简明扼要的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她越听越糊涂,问问东,再问问西,可是我不敢讲出真实的故事,只是说自己没身份证也没钱,凭自己的能力没法见到天天。我记得黑人婆婆叮嘱过我,不要轻易告诉别人我的真实身份,没有人会轻易相信我,弄不好会惊吓到别人,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前仰后合,明显是不信我,“你讲故事的能力可真不一般,不如来我们公司当编剧吧!”
    我向他保证,“你不用担心,不管花多少钱,找到天天我会还你的。”
    “哎,这年头骗子可真多啊,变着法的骗人,就你这种人怎么进来的,保安一点都不负责。”
    “我真没骗你。”我看她要进门了,急的拉住她。
    “放开我啊,要不然我报警了。”
    “求求你帮帮我吧,要不然我猴年马月才能回西安啊?”
    “我凭什么帮你啊?咱们又不认识。”
    “可是你认识天天啊。”
    “我和吴天天只共事了三个月,何况我刚毕业,一个月就四千块,哪有那个闲心帮你。”
    看着她前后辩若两人,我也不敢再多说话。
    我坐在大楼外的长椅上,重新思考回西安的方法。一路磨练,智慧毫无增加,想来想去只能想出老路一条。走就走吧,说不定路上还会撞见好运,搭个顺风车搭上,一觉睡起来就到家。
    我轻轻抚摸我的双脚,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一路最辛苦的就是它们。我的意志可以接受1077.07公里的挑战,可是走三四站路就能磨出一个水泡的脚未必能撑下去。
    天色渐渐暗淡,夜里坐着更寒冷。启程吧,休息下去何时是尽头。
    “Hi——等一下——说你呢——宇航员——等等我。”
    我鼓足气势大步向前,没走出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喊,但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喊我。
    她冲到我面前,气喘吁吁的拽着我的肩膀,“我喊你半天,你怎么不搭理我。”
    是天天的女同事,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拦住我。
    她问我,“你去哪啊?”
    “回西安啊。”
    “怎么回?”
    “走路啊。”
    “妈呀,真是服了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知道这个方法可能有些老土,可是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观察你,”她指着上面的窗户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你吸引,总感觉你有些古怪,或者说奇特。”
    “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我真的不是骗子!”
    “有些地方是不太像,你要是个骗子为何不继续去别处行骗,而在这儿傻坐一整天。况且中午出来吃饭故意从你身后经过,的确看见你那双破烂的脚,咦——不像是装的。”
    “那你相信我了!”我高兴的拽着她的手。
    她摇着头说:“不完全信。”
    “那你找我干嘛,耽搁我赶路。”我甩开她大步向前走。
    “你要是愿意陪我跨年我可以帮你到西安,我有个表舅是跑运输的。”
    “跨年?”
    “后天就是元旦了,我没有朋友,一个人出去逛还是独自闷在家里都是羞耻的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不敢相信的说:“你不会骗我吧,我陪你一会就能帮我回西安?”
    “呀——我不怕引狼入室,你倒不识好人心。”
    我快要哭出来了,“这一年都要过去了,我还没找到天天,你可别耽搁了我的时间。”
    她乐呵呵的拉着我向前跑,“放心吧,你要是陪我过一个开心的新年,我保证把你变的漂漂亮亮的送到吴天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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