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后

前面我们说到兰鸟，也就是苏澜，请李壬辰到洋味餐屋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两点钟的时候两个人在沛延大学北门道了别。李壬辰只简单表达了谢意就匆匆转身回学校去了，苏澜则回到A7的驾驶位置上发动了引擎。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是是高克。
    “那件事怎么样？”他显然很关心地问道。
    “没希望了，被一口回绝。”
    “哎！料到了，”他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兰鸟。晚上有时间吧，我们再研究一下车队接下来的方向。”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就晚上吧。”
    “好，晚上九点钟，还在那个咖啡厅见。”
    到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苏澜来到了高克说的那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我们之前已经说过，是高克寓所附近的那一家。苏澜一走进咖啡厅就看到他们的队长正坐在一张圆形的桌子旁，后者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她，只打了一个手势那青年女郎就信步走到桌子旁边坐到了他的对面。一个侍者走来放下两杯咖啡转身离去。
    “我很抱歉。”
    “这不怪你，多半是这个结果。”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是说出来还是会让人觉得很失望。”
    “是啊，他是很优秀的一个人，才二十岁就拥有那样的技术！离开赛车和公路，他的锋芒将因此埋没，而他本可以走得更远。”
    “队长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出色吗？”
    高克摆摆手，“算了，还是不聊他了，何必把时间总浪费在一个没有希望的人那里呢。”他微笑着说。
    “兰鸟，”高克很喜欢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的下属，“你今晚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啊？哪里不一样。”她吃惊地说。
    “说不上来。”
    “那就怪了。”
    “你的表情，还有你的眼神里增添了某些光芒，”他顿了顿说道，“好像是我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但是什么呢，我又说不出。”
    苏澜脸颊的一侧迅速闪过一片绯红，眼睛里逐渐积攒起了慌乱，因为他发现高克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什么变化都没有，你还是和平常一样的美丽而潇洒。”
    “我想，嗯……大概是来的路上眼睛进沙子了，你知道，这种天气在所难免。”她嘿嘿一笑，这一笑把刚才她的队长说的那种神情一扫而光，并且指着窗外正呼呼刮着的大风说道。
    “尝尝这家店里的一种最新调配的咖啡吧，这是我特地叫老板刚刚磨好的。”高克微笑着说，并且亲手端起属于苏澜的那杯递到她面前。
    “谢谢，”她说，“Captain，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都这么熟了。”她闻了一闻那香浓的味道，并且轻轻泯了一下。高克说的不假，它的味道的确很特别，不难猜出在制作过程上很下了功夫。
    “我们的确很熟了，但还不是特别熟。”他压低声音说。
    “顶不错的咖啡，我猜你和店老板已经是好哥们儿了。”
    “不止呢，其实我后来才知道他还是我中学时代的一位故友，只是虽然在一个班里但那时却从没讲过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来也奇怪，最亲的人可以形同路人，最陌生的人有时候却能成为莫逆之交。”
    “但是这里的亲人和生人也是有界限的不是吗？”
    “你说的对兰鸟，凡是不能一概而论，自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这么冰雪聪明。”
    苏澜又尝了一口香咖啡说道，“不是说要谈车队的事吗？怎么样，难道你真要就此隐退？”
    高克摇摇头，“我们为什么只能聊车队的事，难道我和你之间就再没有其他的话题可说了。不错，我的腿确实是受了伤，以后可能很少会再跟人斗车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三十岁了，不可能永远做这支车队的队长，再往后应该由新人来坐这个位置。可能是你，可能是山炮，也可能是队里其他有天赋的人。在我看来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已经不可能胜任了，而你——兰鸟，让我尤其放心不下。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去担当这么沉重的责任呢，虽然你也同样出众，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车队的吗？”
    苏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一个人在午夜的郊外开车，不巧车子突然电路故障抛锚在路边，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Captain的车队进城经过。我想我是遇到了好运气，两个技师不一会儿就帮忙搞定了。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整编车队近距离接触，并且永远也忘不了队长亲自下车帮我检查故障。那晚如果不是队长你和车队，我想我肯定就要露宿郊外了。从那时起我就决心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车手，直到我最终加入你们。而且，哈，那个时候我才刚刚高考完哩。”
    “那时你多大？”
    “十七岁！”
    “十七岁啊，”他说，“多么美丽的花季。”
    “每个人都有过十七岁。”
    “但你现在却变得更加美丽温润。”
    高克像是用情人专属的那种目光温柔地望向苏澜，而后者仿佛受不了这种最直接的目视似的羞赧地低下了头并且渐渐望向其他地方。
    “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吗？”高克突然忘情地说，这一句像是一道霹雳似的降落在苏澜心里使得那青年女孩儿在椅子上本能地颤了一下。但她却平静地说，“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呀。”
    “但是还不是你和我想要的那一种。”他说，并且伸出胳膊抓起她那细腻的小手，“难道你就一点没有觉察到吗，苏澜！不，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告诉我吧，快点告诉我吧！”
    那年轻的女子并不做声，也不把她那一对稚嫩的手从高克那因为激动而略微颤抖的手中抽出来。她微微低下头任凭时间在玄妙的音符上自在地游走，直到她觉得这种不受打扰的思考和沉默已经足够长了的时候。
    “你说兰鸟今晚看起来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她面露微笑，仿佛一位人间天使，“你说她的眼神里有了光芒，是的！Captain你说的对，你当真是一个非常了解兰鸟的人，一位兄长，一位称职的哥哥。”
    高克疑惑地望着她。
    “但那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夜晚的狂风刮起的沙子不见得就能轻易地吹进一个跑惯了夜路的车手的眼睛。不要说那只是在闪烁其词，要知道对另外一个人袒露心扉毕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使那个人是你的至亲、挚友。倒不是因为那太难为情，因为生活中也时常在上演这样的剧情不是吗。作为一个女孩儿，我可以忽略化妆和嫉妒，但无论如何我却没有办法忽视爱情。相信我吧，那正是出于那种独特的光芒才令我可能看起来不一样。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的窗户，我并不责怪自己打开了一扇让人可以透视我心扉的窗子，而我何必要那样做呢，它已经关得够久了。现在既然它已经打开了，那么就不会再轻易地关闭，因为它已经望到了它正要等着的那个人。 Captain也会像一位大哥那样了解兰鸟的心思并且让她自由地去追逐她想要的吗？”
    这最后一句就像一把弯刀狠狠地割在了那车队队长的心头，兰鸟的心思再明了不过了。一时间他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他喝了那杯已经快要放冷了的苦咖啡慢慢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