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我爱你

人，总有一些东西是不想面对的。比如说你遇到了你的前任，这个时候你内心的情绪肯定是会波动的！如果你心里面还有他/她的位置，那么你的内心波动应该是激动，说明你想见到他/她；如果你厌恶他/她，那么你的内心波动就变成了不想见到他/她，不想再去面对；如果你的内心以前深深喜欢着他/她，但是他/她的身旁却依偎着另一个人，那么这个时候你的内心波动是极度恐慌的，你肯定是不想面对这个场景，那么，你只有选择逃避！再如果说，你有种难以言语却不得不让他/她对你死心的话，你也是会选择逃避的……
    就在三人即将要进入披萨店的时候，夏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道了声“抱歉”，让薛啸跟童童先进去，然后便接通了电话。
    门童是一个挺白净的男孩子，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也许又是一个早年辍学出来打工的孩子。他看到薛啸二人走过来，急忙走下台阶迎接，很有礼貌地鞠躬道：“欢迎光临‘花样年华’比萨城！两位里面请！本店正在举行‘感恩回馈顾客’活动，推出的情侣套餐正适合二位，欢迎品尝！”
    薛啸愣了一下，显然对“情侣”二字有些许芥蒂，他有些严肃地道：“情什么侣？套什么餐？我们又不是！”
    门童也愣了一下，凭着“丰富”的阅人经验，这两位百分之八九十是对情侣，难道看错了？怎么看这俩人都很亲密亲密的样子，尤其这女的都快腻在男的身上了，没有理由不是情侣呀！再说，不是情侣还勾肩搭背地来这地方干吗？他怕听错了，于是特意指了指童童的手臂，道：“难道两位不是情侣？”
    薛啸正想抽出被童童挽着的手臂，这时候夏露已经打完电话过来了，她有些奇怪地道：“你俩怎么还没进去？”
    童童抢着道：“这位弟弟把我们当成了情侣，还给我们推荐情侣套餐，真可爱！呵呵！”
    夏露一看，也笑了，童童这么挽着薛啸的胳膊，说不是情侣也不会有人信的，于是道：“瞧你俩拉拉扯扯的，不被当成情侣才怪！”话一出，薛啸终于还是决定抽出了手臂，他不习惯这样。
    童童也识趣地撤回了手臂，吐了吐舌头，甜甜地笑了一下，道：“那咱们进去吧！”
    三人在门童迷惑的眼神下并排走进了这座传说中全市最大的比萨城。
    夏露想起刚才一幕就觉得好笑，她有意逗逗俩人，便道：“要不要我给你俩撮合撮合，让你们真的成为一对情侣啊？”
    童童俏脸一红，羞骂道：“死露露！敢拿我说笑！小心我让你变成花生牛奶！哼！”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薛啸，这家伙好像心思不在这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物。
    夏露跟童童打闹起来，一边闹一边说着：“让你还敢提花生牛奶，看我不打你……”
    两人追逐了一阵后，童童神秘地把夏露拉到一边，“露露，他……在看什么？”童童小声地问夏露。后者白了一眼道：“他是外星球来的，对地球上的东西都好奇，尤其是美女……”
    话没说完，只见薛啸盯着一个短裙黑丝卷发美女自顾自地嘀咕道：“不错，不错……”
    童童又神秘地看着夏露道：“他身边有你这个大美女，还用得着看别人？”
    夏露伸出食指在面前摇了摇道：“你这个情场高手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女人永远是别人的最好！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看美女的，只是有的人有贼心没贼胆，有的人有贼心还有贼胆，这就是所谓的好男人和坏男人的区别吧！”
    童童“哦”了一声，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没懂，这都是看美女，有贼心没贼胆的就算是好男人了？
    这时，一个全身制服，耳朵里塞着耳机的美女走了过来。她笑容烟烟地对薛啸三人道：“三位中午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夏露也给足礼貌道：“姐姐你好！能帮我们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吗？”
    “完全可以！”这位应该是销售经理级别的美女一口答应。
    “不用找了，我们就坐那边的位子吧！”这时，薛啸冷不丁冒出一句，手指指向靠东的一个位子。
    夏露一本正经地对薛啸道：“如果你喜欢那边的话，就一个人去好了！”然后转身对销售美女道：“姐姐，麻烦你了，谢谢！”
    销售美女看得一脸迷惑，一个位子而已，弄得跟吵架似的。不过她还是顺从了夏露的意思，通过对讲机连线吧台找了个西手边靠窗的位子把三人带了过去。为什么说三个人？因为薛啸在夏露的威严下是无法反抗的……
    童童笑嘻嘻地贴在夏露的耳朵上轻声道：“怎么你们俩又犟上了？他要那个位子就依他嘛！不过他这次倒是挺听话哦……”
    夏露白了一眼童童笑道：“哪能什么都依他？你没看到他选的位子邻座就坐着刚才他一直盯着的黑丝美女吗？他作贼心虚，才没敢跟我叫板。”
    童童随即回过头去看向那边，果然，那个位子旁边就坐着那个黑丝美女，被对面一个“金甲老乌龟”（代指一群有钱又老又丑的男人）逗得花枝招展。
    新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即：靠窗的座位找到了，而三人就怎么坐产生了分歧。
    薛啸想独坐一边，夏露想坐在薛啸的外边，目的是阻挡其肆意游走的视线，而童童闷不吭声，小眼珠溜溜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由于薛啸死活不跟夏露坐在一边，只能让童童坐在他的外面。就位之后，薛啸独自生着闷气，用餐刀切着餐叉，有餐叉叉着餐刀。夏露在那边窃笑不已，童童也是不住掩嘴偷笑。
    这时，夏露点的三份比萨已经有服务员送来了。
    夏露的那一份是红色的，童童的是咖啡色的，而薛啸的是米黄色的。
    薛啸来回看了一会儿，道：“为什么我的是黄色的？”
    夏露品了一口果汁道：“因为跟你很合啊！”
    薛啸有种被欺负了的感觉，便生气地道：“我不要这个！我要跟你换！”说着就伸出手去。
    夏露一把拍掉他的手道：“我才不跟你换！我的是可是草莓味的，你跟童童换吧！”
    童童也跟着道：“你不想吃巧克力味的，那我们换吧？”
    薛啸没回答她，仍然执意要跟夏露换，固执的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夏露没法，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换！至于这个条件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只是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能拒绝！”
    薛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依你，依你。”他迫不及待地跟夏露换了过来，唯恐夏露后悔一般。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夏露肯定会耍诈，那米黄色的东西看着就不怎么样，说不定吃完就会拉肚子！
    “好啦！我们开吃吧！”童童刚宣布出来，就见薛啸已经用手撕掉了四分之一。
    夏露冷汗掉了一地，急道：“你是野兽啊？文明点好不好！不是有刀吗？”
    薛啸白眼一翻道：“我喜欢！我乐意！”说着，还蘸满了红色的酱，狮口一张，整个四分之一都填到了嘴里。
    接下来的画面，三个人都流泪了……
    夏露和童童是笑出了泪，而薛啸是真流泪了！原来那红色的酱并不是草莓酱，而是顶级辣椒酱！只有重口味的人才喜欢的。薛啸此时感觉腹中火烫，嘴巴中酥麻麻的，眼泪已经泛滥了，眼前的世界就像是八百度近视却没戴眼镜。他也顾不上找夏露算账，直接抓了一把纸巾就站起来向卫生间跑去，可是那眼泪横在眼中，哪还看得清路？最后还是童童赶紧起身追了上去，带着他去了卫生间。
    夏露独自一人一边吃着比萨一边等。
    披萨城里悠扬的古典音乐在耳边萦绕。窗外的世界红红绿绿的，像是一副涂满色彩的水彩画。大街上的男男女女，彼此相依，从对方身上汲取自己的需求。
    夏露手托腮看着窗外，恍惚间竟有种自己怎么会突然置身在这里的感觉。她轻轻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勾住一边低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是对还是不对？她只知道，这种轻松快乐不受眼色和拘束的生活，她真的很喜欢……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谁也不知道这十多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薛啸先回来了，整个一张脸寒成了一块冰，只留了一句话：“你们慢慢吃吧！”便扔下五百块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那么决绝，那么冰冷！
    然后就是童童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她只说了声：“露露……对不起……”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夏露安慰着童童，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肯定出事了……只是童童一直哭，哭到大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边，连夏露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她结了账，带着童童离开了披萨城。
    两人来到天桥上，童童还在哭。哭了一下午，夏露陪了她一下午，直到童童哭不出声来，低声抽泣。
    再后来，童童不哭了，可是眼睛红肿地偎在夏露的肩膀上，静静地不说话。最后，夏露帮童童打了个出租车，把她送走了，至于这十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一直不得而知……
    当夏露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很深了。家里没有开灯，不知道薛啸回来没有。夜里的风吹动睡着了的树叶，哗啦啦，令人毛骨悚然。有些冷，夏露紧紧衣服，看看星空，似乎一层厚厚的阴云压在了头顶。
    一道闪电似乎在身边划过，“哗啦”一声，头顶炸开一颗响雷，泪珠儿大的雨滴没有征兆地下了起来。夏露急忙把包包顶在头上，她娇小的身躯在暮雨中穿梭进了花店，脚一踏进花店的瞬间，心里顿时踏实下来，似乎这个地方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那般有安全感。女人，天生是怕黑夜，怕闪电，怕打雷的。
    大厅门是半开的，只是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
    “夫君？夫人我回来了，灯光伺候……”夏露强装欢快的心情说道。这个时候，就是装也要装的开心一点，哪怕自己心里再怎么不高兴，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薛啸心里一定是不开心的！只是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传来轻微的回音，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夏露摸索着寻找灯光的开关，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啊”的一声摔倒在地，脚部传来一阵剧痛。
    一只手悄悄抓住了她的胳膊，在这样一个漆黑的环境里，绝对可以令人毛骨悚然！夏露又尖叫一声用力拍掉那只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是我……”一个低沉却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似乎能镇惊能止痛，却又让人听着心疼。
    灯开了，薛啸的面孔出现在夏露的面前，眼神中充满了疲惫。“脚扭了？”薛啸没有提及白天发生的事情，而是盯着夏露的脚问道。
    夏露试着动了一下，又一阵疼痛从脚部流到全身，眉头都锁成了一个箍儿。“不知道，但是很痛……”她回答道。
    薛啸没有说话，走到她身边，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在靠近夏露的瞬间，夏露能够感觉到他周边的空气都冷得可怕。薛啸也坐在了沙发上，把她的脚轻轻搭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替她脱掉鞋子，查看她的伤势。
    脚踝处有些红肿，估计是扭到了。薛啸起身走上楼去，不一会儿走了下来，手里拿了一瓶药水和一团棉球。他用棉球浸了些药水，轻轻敷在红肿部位，来回擦拭。
    夏露就这么任他摆弄，就像一个没了脾气的小花猫，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对！是男人！她已经忘记他叫什么了，忘记了白天发生的所有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怜爱她，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仿佛，她真的成了他的爱人，被他温柔地宠爱着。
    只是茶几上的一张纸不经意间飘进了夏露的眼睛里，把她这一刻似在缥缈云端的梦，硬生生撕得粉碎。那是一张雪白的宣纸，旁边有枝毛笔和墨，纸上一串文字是用正楷字体写出的：
    “江城子
    苏轼
    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夏露静静无言，她懂他的意思，很懂，很懂……
    她虽然不知道今天薛啸和童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后果一定很严重，所以她很小心地避开这些话题，道：“你既然在，刚才我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不想回答。”薛啸还是很专注地为她擦药。
    “那我的脚都怪你！如果你回答了我就不会摔倒了！”
    “……”
    “啊！桌子上的字是你写的？你还会写毛笔字？”
    “你的脚不疼了吧？我送你上楼。”
    “哎！疼…”
    明知道夏露有意耍赖，薛啸却也无可奈何。
    夏露看到薛啸竟也吃她这套，于是大着胆子讲起故事来：“有一个好胖好胖的男人与一个好瘦好瘦的女人相遇了，虽然体型上他们毫不般配，可是他们还是一见钟情相爱了，然后约定一个月后再来这里见面。回到家中，男胖子为了配得上女瘦子，在家拼命锻炼。终于男胖子在一个月内减得跟爱人一样瘦，带着鲜花和戒指高高兴兴来到约定地点准备求婚，就在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你猜结果怎么样了？”
    薛啸没有理会她，依然继续手上工作。
    “结果是女瘦子竟然变成了女胖子！原来女瘦子回家后也想跟男胖子一样般配，就不断地吃啊吃啊！结果她变胖了，男胖子瘦了，哈哈！好不好笑？”
    薛啸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我姐了？”夏露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薛啸的手在瞬间停住了，如石化一般。
    夏露继续道：“无论你想不想听，都要听我把话说完，我只说几句话！你跟我姐的事情早晚都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想说两点：第一，无论我姨夫怎么看不起你，至少你要努力给他看！人生只一次，旦求轰轰烈烈，不求窝窝囊囊！第二，我姨夫总该有百年之后吧？我姨妈已经不在了，我姐又该怎么办？她既然认定了你，那么你觉得还有人能给她带来幸福么？”夏露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扔下独自发呆的薛啸单着一条腿去了楼上。她就像一直翩飞的午夜精灵，律动的身影像一串跳跃的八分音符，她没有带走什么，却留下了一串沉默。
    薛啸的沉默，一个想了很久很久的问题，注定让他一夜不眠……一夜不眠的，还有楼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