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相望久

9 抹谷鸽血红宝石袖扣


圣诞节,埃里克和商卡蜜再次来到了瑞士。
    埃里克端着煮好的热红酒,推开商卡蜜房间的门。
    商卡蜜像撞见鬼一样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
    “啪"地一声,把秘密锁了起来。
    埃里克盯着商卡蜜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前,把热红酒放下。
    他拿出一个杯子,到了一杯热红酒,递给商卡蜜。
    “谢谢。”商卡蜜接过来。
    “谢什么。”埃里克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喝了一口,感叹:“我们家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忙,就算是圣诞节,也不一定能聚齐。”
    “嗯。”商卡蜜答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会不会冷清了些?”埃里克问。
    商卡蜜摇摇头。
    “说起来,你快毕业了吧。”埃里克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
    “嗯。”
    “毕业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还没想好,不过我想做一名翻译。”商卡蜜放下杯子。
    “如果我让你留下来呢?”埃里克停止敲打。
    商卡蜜笑了起来,说:“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那就是不愿意了。”埃里克得出结论。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
    夜幕降临。
    商卡蜜坐在地毯上,翻看着CD。
    “有没有你喜欢的作曲家?”埃里克看到商卡蜜,走过来问。
    “正在寻找中……”商卡蜜低着头。
    良久。
    “找到了。”商卡蜜举起一张CD。
    “德彪西?”
    “是的,德彪西。”
    埃里克笑了,他说:“这么喜欢印象派?”
    “嗯。”商卡蜜重重地点头。
    埃里克接过CD,不一会,德彪西的音乐响起。
    商卡蜜站起来,身体靠近埃里克,脸庞贴在他的后背上。
    他转过身来,轻轻拥住她。
    “圣诞快乐。”
    有冰凉的东西落在商卡蜜的锁骨间。
    是项链。
    有滚烫的东西落在商卡蜜的锁骨间。
    是吻。
    冬天结束了。
    春天是无声无息的。
    应该是春天吧,商卡蜜不知道,三月到底算在什么季节里。
    就好像她不晓得她在埃里克心里是什么一样。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想也无用的。
    巴塞尔展开始了。
    各路人马赶往瑞士巴塞尔。
    商卡蜜放学回来的时候,埃里克已经离开了。
    手机铃声响起。
    是中国的号码。
    “喂,你好。”商卡蜜接通电话。
    “是我,我换手机号了。”
    “原来是你啊。”
    “白景迟的事情你知道吗?”
    商卡蜜顿了顿,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承认,于是说:“知道。”
    “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会牵连到你,后来看到他带着你出席各种场合才放心。”
    “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你是不是清白的,别人说了才算。就好比白景迟,大家都说他不是清白的了,他自己也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少说两句了。”
    此时此刻乖乖闭上嘴巴的人是商卡蜜。
    “我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事情的经过。”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些来?”
    “我直说,你不会和奥兹尔玩真的了吧。”
    商卡蜜看了看左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说话啊。”
    “没有玩。”
    “这句话有歧义,是你没有和他玩真的,还是你和他没玩是真的?”
    “前者。”
    “那我就放心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了?”
    “告别珠宝,做饮品。”
    “怎么样?”
    “深受年轻人喜欢,尤其是大学生,等你夏天回国之后,凡是我公司旗下的饮品,全部对你免费。”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尹墨茶还没有放下你。”
    “……”尹墨茶,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
    “他还在等你。”
    “我知道,可是我……”
    “别!这话你还是跟他说吧。”
    “好。”
    “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
    “什么?!我不是让你……”商卡蜜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掉了,商卡蜜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出那人一溜烟小跑的样子。
    不行!打回去!
    她抄起手机,正向拨号,有电话打进来。
    “蓓菏儿,我给你买了机票,明天周五上完课来巴塞尔。”
    “我……”商卡蜜有些犹豫。
    “怎么了,声音不太高兴啊。”
    “我周末想呆在巴黎。”
    “怎么了?”
    “我翻译法语的时候,受到以前学日语的影响,在停顿思考的时候总是会说あのう,一不注意就加上,我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那也不是你在巴黎呆两天就能改过来的,来巴塞尔吧。”
    “没心情。”
    “你喜欢的那个珍珠品牌也在这里。”
    “真的?!”
    “真的,现在想来了吗?”
    “想。”
    “我等你。”
    “嗯。”
    “你刚才说的那个翻译问题,你平常说法语的时候也没加日语啊。”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种情境下就有点紧张,还会联想以前翻译日语时的场景,不自觉就加上了。”
    “这么紧张?”
    “其实我也知道,原因不在紧张,在我水平不好。”
    “你就这么想,反正你不当翻译还可以继续给我当设计师,照样有工作。”
    商卡蜜笑了起来。
    “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好。”
    翌日,商卡蜜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戴眼镜,不敢确认。
    慢慢走进的时候,那个人伸出双臂。
    是埃里克。
    他的脸上有如春日暖阳的微笑。
    商卡蜜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投入他的怀抱。
    埃里克抱起她来,转了一圈,才把她放回地面。
    “哟——亲爱的埃里克,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人家想死你了。”一个陌生的酸不溜秋的声音想起来。
    商卡蜜挣脱开埃里克的怀抱,根据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人——
    男的?女的?
    还是人妖?
    埃里克凑在商卡蜜耳旁,说:“男的,变性成了女的。”
    埃里克在商卡蜜的惊讶中直起腰来,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
    最终,只剩下一副若有若无的笑容。
    在埃里克脸上出现这种笑容,一般是生意场合。可以理解为出于礼貌,礼节。或者说白了,就是没笑。
    埃里克回答那个人:“好久没见了吗?我怎么觉得我们昨天刚刚见过啊,亲爱的,你的皮肤比昨天好多了。”
    “漂亮话还是留给别人吧,好歹我曾经也是个男人,这种话我也说过。哎呀——”
    “曾经的男人”看向商卡蜜,说:“早有听闻你有一个私生女,长得……真符合我的口味。”
    商卡蜜立马向埃里克靠拢。
    “说话注意点。”埃里克揽过商卡蜜的肩膀。
    商卡蜜看向埃里克。
    是啊,他是埃里克。
    他是埃里克,她怎么就忘了呢。
    “小姑娘,我可以为了你再变回男人哦。”“曾经的男人”带着玩味的笑容。
    商卡蜜脱离埃里克,靠近那人,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曾经的男人”一脸意想不到。
    商卡蜜突然笑了。
    那人离开之后,埃里克为商卡蜜拉开车门。
    商卡蜜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
    展区里,曾经的设计图纸变成华贵的珠宝,成列在一个又一个洁净的展示柜里。
    商卡蜜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比设计图还要漂亮。
    然而心却不在这里。
    心在哪里呢?
    商卡蜜也不知。
    她去别的展区逛了逛。
    然而心却不知在哪里。
    有声音响起。
    她接起电话。
    “好久不见。”是中文。
    “是啊,好久不见。”商卡蜜回答。
    “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手机在你那里简直就是个摆设,关键时刻根本联系不到你。”
    自从上次恐怖事件之后,商卡蜜总是及时调整手机。
    “那是以前,不是吗?”商卡蜜没有说明理由,也不需要说明理由。
    “是以前。”他说,尹墨茶说。
    他们进行平淡的对话,就像从前那样。
    当商卡蜜看到埃里克时,她才想起来,整场对话里没有埃里克这个名字的。
    尹墨茶是不可能不知道埃里克的,以他对她的关注,这些事情他一定会知道的。
    当商卡蜜看到埃里克时,已经是晚上了。
    她穿了一条简单的裙子,他给她别上一枚胸针,披上一条披肩。
    他们一起去吃晚餐。
    从前菜开始,她就一直心不在焉。
    回去之后,埃里克问:“想什么呢?”
    “想今天在机场遇见的那个人。”
    “什么?”她的声音细小,他听不清。
    “想你那些情人。”
    商卡蜜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想你那些情人。
    “想,在你的心里,我和他们之间有没有区别。
    “请你现在告诉我。”
    埃里克坐在沙发上,也拉商卡蜜坐下,他说:“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告诉我。”
    “我只承认了你一个人,你说呢?”
    商卡蜜站起来,说:“我去洗澡了。”
    她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答案。
    夏天伴随着雨水来临。
    商卡蜜站在花朵的面前。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朵花,离开这座花园,离开这栋房子,离开这座城池。
    埃里克走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牵过她的左手。
    他拿出一个戒指,套她的中指上,又拿了下来。
    他说:“这枚戒指,是奥兹尔的创始人赠与他夫人的,一直传到了我母亲那里,后来母亲给了我。
    “现在,它是你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很惊讶。
    他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继续说:“不过你的手指未免太纤细了些,本以为中指是可以戴上的,没想到只能戴在大拇指上。”
    她的大拇指上多了一枚红宝石的戒指,年代久远的样式,略夸张了些。
    他又拿出另一枚戒指。
    “这一枚也是红宝石的,虽然你更喜欢珍珠,但是我还是觉得红宝石更合适一点。
    “因为你说过心和爱是连在一起的,心是红色的,所以我想用红宝石更合适。
    “这枚戒指是我设计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我想要的,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我想要你和我结婚。
    “如果说我凭什么确信你会和我在一起,那么一定是我足够了解你。
    “以及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清晨在海边醒来,你想要上午在林中木屋里阅读,你想要中午在结冰的湖面上,你想要下午泛舟游于湖上,你想要夜晚枕着极光入睡……这些,只有我可以陪你去,别人不会,也不能。
    “我不是完美的人,但是我对自己很满意,你也不是完美的人,但是我对你充满爱意。
    “如果你今天让我和我那些情人们断绝关系,我可以为了你,立即去断绝关系。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以后的漫漫人生里,不会有新的情人出现。我了解我自己,正如我了解你一样。
    “或许你认为,爱是身和心的专一;但是在我看来,身和心是两码事。
    “我可以保证我给你我的心,但是身,很抱歉,我无法向你做出承诺。
    “不能百分百保证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出承诺,但是做出承诺的事情,我保证百分百兑现。
    商卡蜜看着他,说:“可是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如果我也想找情人,你会不会同意?”
    埃里克看着她,说:“不会。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或许会同意。
    “可是我不希望那一天来临。我很自私,且有很强的控制欲。”
    商卡蜜笑了笑。
    埃里克继续说:“你打算回上海,我不阻拦你。
    “反正你早晚都会回来的。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我今天所说的。”
    商卡蜜抽出手,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么我就放心了。”
    “你这么说,我都不想离开了。”商卡蜜轻轻地说。
    埃里克静静的,什么也没有说。
    商卡蜜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只是想想而已。”
    商卡蜜把五指伸展开来,说:“戒指太多了,我现在可以摘下来吗?”
    “当然可以。”
    大拇指上那枚古老厚重的戒指退下来之后,商卡蜜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直放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不停旋转手指。
    最后,她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早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问:“怎么了?”
    “拿不下来。你帮帮我。”商卡蜜把手伸过去。
    “我也没办法,”埃里克把双腿伸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就一直戴着呗。”
    明白过来的商卡蜜欲哭无泪:“你绝对是故意的。”
    “说什么呢亲爱的。”
    商卡蜜站在埃里克面前。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个人。
    这个人名叫埃里克。
    这个人有紫色的眼眸,据说全球只有六百人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这个人的工作是红宝石交易,心与爱的交易。
    深夜,商卡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悄声地走下床,看了一眼在睡梦中的埃里克,蹑手蹑脚地离开,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大理石地板,不同于铺着地毯的卧室,赤脚刚踩上去的时候,即使是炎炎夏日,仍然有冰冷的感觉。
    商卡蜜的身体微微一颤。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她已经适应了这温度。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切不过是“适应”这两个字而已。
    她不适应和他同住在一片屋檐下。
    她适应了和他同住在一片屋檐下。
    以后,她也会适应的。
    会适应自己一个人生活。
    会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会适应和他天各一方。
    她这样想着,身体慢慢向后靠,直到紧贴住墙面。
    她弯下腰,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她的面庞。
    她想起春天时,她觉得头发太长了,想去剪短一些。
    埃里克却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阻止她去剪头发。
    “埃里克——”她拖着长长的音,抱怨他,“只是剪短一些,又不是剪短发。”
    “那就——等下周招待完记者之后再去剪。”埃里克说。
    “到时候肯定又会有别的事情阻止我剪发。”商卡蜜早已看透了。
    “要是没有,你就去剪,要是有,就再向后拖延呗。”埃里克放下手里的报纸。
    “可是我的头发长得很快的,你看,我现在剪到肩部,不到一年就长到腰部了。”商卡蜜一边笔画着,一边抱怨。
    “我说了,等下周的事情结束之后。”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现在。
    商卡蜜坐在地上,躲在头发后面。
    头发还是不剪的好。
    幸好没有去剪。
    她弯曲膝盖,脑袋枕在膝盖上,双臂抱成一团。
    她颤抖着身子,指甲陷进皮肤里,牙齿咬在唇上。
    等身体不再颤抖后,她站起来,把头发绕道耳后,洗了洗脸。
    她轻轻地打开门,轻轻地关上门,走进卧室里。
    一开始无法适应黑暗。
    当一切在黑暗中渐渐浮上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埃里克。
    他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商卡蜜停止脚步,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也望着她这个方向。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有些害怕,害怕埃里克知道她刚才的事情。
    他知道吗?
    他会知道吗?
    埃里克伸出了手,说:“过来。”
    商卡蜜缓慢地走过去,站在床边。
    埃里克把她拉了上去。
    商卡蜜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的手覆上她的脸庞,喃喃:“果然。”
    商卡蜜拿开他的手。
    埃里克说:“不要做出任何一个让你流泪的决定,也不要为了你已做好决定流泪。知道了吗?”
    商卡蜜听着他的话语,没有答复。
    “我问你知道了吗?”他的手抚摸她的面庞。
    良久,商卡蜜回答:“知道了。”
    脱口的那一瞬间她又忍不住了。
    眼泪留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埃里克把商卡蜜拥入怀里,他轻轻拍打商卡蜜的后背。
    自始至终,他从未说类似于“你留下来吧”之类的话语。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下来,与此相对的,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了他停留下来。
    他会让一切平等,让人无话可说。
    就这样来到了机场。
    他给了她一个拥抱,像所有分别前的所有拥抱一样。
    他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只会答应着我说的内容,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埃里克一边问,一边帮她把头发绕道耳后。
    商卡蜜握住埃里克的手,去取他那枚红宝石袖扣。
    埃里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商卡蜜把取下来的袖扣握在掌心里,又拿出一枚珍珠袖扣,扣在原来的位置。
    “留个纪念,不会介意吧?”商卡蜜说。
    “怎么会介意呢。”埃里克回答。
    商卡蜜收起手掌心的那枚袖扣,踮起脚尖,揽住埃里克的脖颈,吻了吻他的唇。
    她松开手,看着埃里克紫色的双眸,说了句中文。
    一句话,三个字。
    说完后她倒退了几步。
    然后她向埃里克解释,是“再见了”的意思。
    埃里克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亲爱的女孩,分离是暂时的。
    亲爱的女孩,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飞机飞上云层的时候,商卡蜜拿出那枚袖扣。
    这枚袖扣上的红宝石,是来自缅甸抹谷的无烧鸽血红宝石。
    埃里克刚成为执行官时,涌出了一批小企业出售自己开采的红宝石原石,不过迅速遭到了奥兹尔的报复。他放出大量红宝石储备,一直稳升不降红宝石价格迅速下跌。在价格战里,成功无疑是属于奥兹尔的。
    这方法不是埃里克发明的,整个奥兹尔家族不知使用了多少次这种方法。
    这就是奥兹尔著名的,成功的,却又毁誉参半的营销。
    如今的奥兹尔掌控着全球百分之七十的红宝石。
    她第一次看到那篇介绍奥兹尔营销的文章时,心里在想,这个叫埃里克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第一次知道埃里克的长相的时候,在那个纪录片里,埃里克难得自嘲了一句:“我这双眼睛,应该做紫水晶生意的,多好的广告。”
    她第一次见到埃里克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真漂亮。
    她不经意间认识他,她主动接近他。
    他们在一起两年。
    第一年他在监视她,第二年她在怀疑他。
    她记得那些小事。
    比方说他为她烤面包,比方说他不让她穿红色系以外的连衣裙,比方说她那间莫奈睡莲一般的卧室,比方说他工作时陌生的样子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比方说她清晨醒来看到的小小戒指,比方说他和她一起躺在小舟里看星星的夜晚,比方说他给她读书的声音,比方说他紧紧的拥抱与落在她身上的吻。
    可是。
    可是啊,这样的人,只适合谈恋爱。
    可是。
    可是啊,现在的我,有更大的奢求。
    她看着袖扣,红色的。
    那个新上任的行政官,被镜头追随着。
    旁白里说,奥兹尔,你见到了奥兹尔,这辈子将离不开奥兹尔。
    这是在说奥兹尔这个品牌,还是再说这个人?
    她紧紧握着袖扣,眼里含着泪,睡着了。
    醒来已在上海。
    上海,两年不见。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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