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相望久

13 是刺青是伤口是幻念


“嗨,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是,这个夏天,松京鹿对这个男人说过的第一句话。
    “请称呼我为您。”
    这是,这个夏天,这个男人对松京鹿说过的第一句话。
    也是,漫长告别之后的第一句话。
    “您不认识我了吗?”松京鹿看着男子紫色的双眸,又问了一遍。
    “认识,设计总监。”
    “除此之外呢?”松京鹿焦急地问。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些别的?”
    松京鹿的心凉了。在这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里,她只觉得冷。
    埃里克瞥了一眼松京鹿,转身离开。
    “等一下。”松京鹿跑到他面前。
    她抬起头,看着男子冰冷的面容。
    不是这样的。
    他看商卡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面容。
    “如果我想要些别的呢?”
    “很简单。”
    松京鹿脱口而出:“是什么?”
    男子带着枫糖一般的微笑,说:“滚去别的公司。”
    眼神是冰川,刺入她的心里。
    她却依旧笑着,说:“我说的不是事业上的。是情感上的。”
    男子眼里的冰冷逐渐消融,饶有兴趣,说:“你想做我的情人?”
    “我只是想照顾你。你的肩膀……”
    松京鹿看着男子,她只求可以留在他身边。
    “保姆?我不缺。你还是回公司上班吧。”
    男子,再一次,要离去。
    只要你不离去。
    “做情人呢?”松京鹿问。
    男子淡漠地回答:“我对你没兴趣。”
    男子离去了。
    就像上一次。
    上一次,是一年前,她本科刚毕业的时候。
    她和同学一起毕业旅行,去瑞士。
    他们计划先去苏黎世。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可能是她这辈子也触碰不到的爱人。
    他不知道,她在苏黎世看到他时有多激动。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毫不夸张。
    她已经放弃了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她不知道他首次谈及了自己的私生活。那是一个叫“蓓菏儿”的女子。
    她只知道,她见到他了。
    那一刻,她终止了她的旅行计划。
    她跟踪他,尾随他,最终来到了一家酒吧。
    他喝了很多酒,多到她觉得他的胃早已承受不起了。
    “十,九,八,七,六……”她在心里倒数。
    “一。”倒数结束,她走向前,夺走了他的酒杯。
    她用法语对他说:“你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她,站起来,离开。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您。”这是他这辈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她不明白。
    “算了,你要是不想用尊敬的语言,就不要用了。以后都可以不用了,真的。”
    “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男子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她担心他,就跟在后面。
    突然,男子停下来。
    “你是……”
    松京鹿抬头看向他。心里想着,难道他认识她?
    “不是,认错了,不好意思。”
    男子转身欲离开。松京鹿拉住他,说:“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男子看着她,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说:“我知道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你要去吗?”
    松京鹿深吸一口气,说:“好。”
    是酒店。
    男子办好手续,带着松京鹿进入房间。
    他关上门,把门卡丢在地毯上,就开始吻她。
    她浑身颤抖。剧烈颤抖。
    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她以前从未做过。
    “不想了?”男子问。
    “想。”她急忙回答,生怕错过。
    男子的手指落在她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前两颗纽扣本来就是开着的。
    纽扣解开的时候,他对她说“Perle”。
    “珍珠?”她不解。
    直到她遇见商卡蜜。
    商卡蜜说,她叫蓓菏儿。
    Perle,法语单词,阴性名词,珍珠的意思。
    Perle,蓓菏儿,商卡蜜的法文名。
    Perle,男子说的,不是珍珠,是商卡蜜。
    Perle,她不是蓓菏儿,她乞求他看清楚。
    蓓菏儿,真正的蓓菏儿——商卡蜜——醒来,在酒店里,在午夜里。
    她打开灯。
    “怎么了?”金斯特也醒来,问。
    “被子呢?”
    “估计在地上。”
    商卡蜜走下床来,找到了被子,裹在身上,爬到了床上。
    “你不是一直喊热吗?”
    “你把空调调到了多少度?”商卡蜜缩在被子里。
    “十五度。”
    “我是被冻醒的。”商卡蜜抱怨。
    金斯特哈哈大笑。
    商卡蜜问:“你就不冷?”
    “我身上暖和着呢。不信你过来。”金斯特张开双臂。
    “我不,你进被子里来。”
    “好。”
    金斯特钻进被子里。
    商卡蜜缩成一团。
    金斯特不满:“把腿伸直。”
    商卡蜜的手放在金斯特的胸膛上,感叹:“果然很暖和。”
    她把腿伸直,仅仅贴在他身上。
    “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凉?”金斯特紧紧地抱住了她。
    “还不是因为你把空调的温度调得那么低。”
    “我特别喜欢吹着冷气盖被子。”金斯特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肩上。
    “有冬天围火炉的感觉,特温馨,是不是?”
    “和我想的一样。奖励你一个吻。”
    “我要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了。”
    夜阑人静。
    巴黎进入清晨。
    松京鹿从出租车里走出来。
    “应该是这里。”她自言自语道。
    昨天,她再一次跟踪了他,找到了他的住址。
    她守候在这里。
    车子开出来的时候,被她拦住。
    车窗打开,男子说:“你最好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她没有走,她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夜,又热又累又饿。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在执着什么?她在想什么?她能得到什么?
    可是她不能离开。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上一次,一年前,她在酒店里醒来,身旁空无一人。
    她走出卧室,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叠钞票,还有避孕药。
    这就是,她的爱。
    这就是,她的爱带给她的东西。
    她拧开矿泉水瓶,吞咽下药片之后,离开欧洲,返回她的故乡上海。
    上海。
    金斯特已离开上海。他的拍摄工作已结束。
    商卡蜜也打算离开。
    伊莲问:“你不是八月份回欧洲吗?”
    “不,计划改变了。”商卡蜜说。
    若八月份回去,就没有好戏可看了。
    商卡蜜来到机场,取机票的时候,她得到了两张。
    一张是今天的,是她自己买的。另一张是八月份的,埃里克,准确的说,是埃里克的助理买的。
    商卡蜜把八月份的那张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商卡蜜的目的地:巴黎。
    巴黎,松京鹿在巴黎站了一整天了。
    她终于,等到了那辆车。
    车窗打开,她想抢先在男子开口之前说话。
    男子却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当男子打完电话的时候,面容更冰冷了。
    松京鹿小心翼翼地向前靠去。
    “你在这里等了我一整天?”男子问。
    松京鹿点点头。
    “这么想做我的情人?”
    松京鹿再次点点头。
    就这样,松京鹿坐在了车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等待男子的时候睡着了,做梦了。
    “你不喜欢吃?”对面的男子问。
    她吓了一跳,叉子差点从手中滑落。
    “菜不合你的胃口?”男子又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可能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总觉得太不现实,总觉得一切都会消失。害怕一切结束,甚至害怕对面的他。另外,菜的确不合她的胃口。如果是在家里的话,她会直接吐出来。
    她看着他,摇摇头,说:“不是。”
    男子看着她,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子什么也没说。
    当松京鹿面对着男子,谨慎小心的时候,商卡蜜正在飞机上。
    夜幕降临。
    她睡在他的客房里。
    他还要工作。
    他像蓝胡子里的那个男主人一样,说:“除了这三间房子不能进不能住之外,其他的你随意。”
    “那三间房……”
    她以为他不会告诉她,可是他说了。
    还不如不说。
    他说:“我的书房,我夫人的书房,还有我们的卧室。”
    “我夫人”等于商卡蜜。
    商卡蜜,那是有着一张娃娃脸,长相比较古典的女子。比较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刚来公司的时候,大家就说:“她的眼睛好漂亮。”
    松京鹿的长相则完全相反,是在东亚特别受欢迎的“混血感觉”的面孔。
    她知道她的漂亮,也懂得运用。
    可是,像埃里克这样的外国人,好像都喜欢商卡蜜那种,古典传统型的。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奥兹尔。
    她屏住了呼吸。
    男子打开昏黄的小灯。看到睁着双眼的松京鹿,问:“是不是在等我?”
    灯是温暖的颜色。
    松京鹿犹豫了一下,坐起来,点点头。
    男子坐在床边上,脱去衣服。
    这一次,他没有吻她。
    松京鹿心里想,男子是不是只亲吻他的珍珠夫人?
    当男子渐渐有了困意的时候,松京鹿小声地说:“我想吻一吻你的眼,眼皮。”
    男子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我说过,称呼我为您。”
    “可是蓓菏儿不也……”
    “她是我老婆,你是我什么?”男子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语。
    松京鹿低下头,不敢看他。
    男子继续说:“如果你下次再用错,就从我眼前消失。知道了吗?”
    “……”
    “知道了吗?!。”
    她哆嗦了一下,颤抖着肩膀,说:“知道了。”
    男子松开手,说:“脖子以下随便吻,以上不许碰。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
    在这个世界上,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您”这个字。
    这时,松京鹿在黄色的灯光下,看着埃里克,才知道,他们中间就是一个“您”字。不可跨越。
    男子熟睡,女子睁着双眼,
    暖黄。人们称呼这个颜色为暖黄。
    可为什么它看起来这么冷?
    松京鹿伸出手,关上灯。
    黑暗里,她关上了她的妄想。
    不爱你的话,就是不爱你。不需要原因,也无需理由。
    松京鹿闭上盛满泪水的眼,在心底,在那个刺青里,告诉自己,奥兹尔就是不爱松京鹿。
    商卡蜜下了飞机,直奔埃里克的住处。
    她想,至少埃里克应该不会在那里。
    当商卡蜜推开门,看到两具□□的身体时,她知道了心碎的声音。
    哪里都好,就是不能选择这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
    哪里都好,偏偏就是这里。
    最先听到开门声的是松京鹿,接着埃里克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
    商卡蜜看着埃里克,微笑,说:“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和你的……这位之前没听你说过,想来是新情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埃里克没想到此刻会看到商卡蜜,反应过来的他急忙拉住商卡蜜。
    商卡蜜:“至少先把衣服穿上啊。”
    她甩开他的手。
    行李箱还在一楼,她没有拿,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埃里克对待情人的准则,不能进入他自己的住处。
    埃里克说过,他不希望他和蓓菏儿的住处里出现他的情人。
    这场景说明了什么?
    是他情人的地位提高了?
    还是他……和她玩完了?
    商卡蜜坐上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名字。
    商卡蜜站在酒店门前。
    她知道这超过百年历史的酒店的不菲的费用。
    钱包还是带在身上的。
    里面有一张卡。是埃里克住院时给她的。
    商卡蜜不要。
    埃里克:“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商卡蜜反击:“那你的情人可以借我玩玩吗?”
    “可以啊,你要男的还是女的?”
    “你!”
    “我敢借,你敢玩吗?”
    “你……”
    “持卡者的名字都是你的了,你给我拿着。”
    现在,商卡蜜在酒店门口,犹豫了一秒中,果断选择入住。
    钱放在那里,不花白不花,花了心里痛快。
    埃里克的电话打来。
    商卡蜜看了看来电显示,挂断。
    她把手机静音,仍在床上,去泡澡。
    她不知道,见了他以后,要说什么。
    以前的她可能还会抱怨两句。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现在的她和埃里克差不多了。
    就这样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商卡蜜在吃早饭的时候,对面的空位子有了人。
    商卡蜜抬起头。
    是埃里克。
    “我还想着,在这里会不会遇见你。”
    商卡蜜没了胃口,离开餐厅。
    埃里克紧跟着商卡蜜,来到商卡蜜所住的套房。
    埃里克四处打量了一番,说:“不错,我还担心你会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蓓菏儿你别给我装模作样,刚刚看到我的时候,你那眼神,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很快就压制住了,但还是没逃过我的双眼。”
    “说正经事。”
    “当然是接你回去了。”
    “你还是和松京鹿恩恩爱爱一辈子吧,慢走不送。”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你才是,别给我装模作样!”
    “我是真不知道,就知道她是灵轩的设计总监。”
    “怎么可能!”
    “一夜情的女子,谁愿意去一个一个记名字?”
    “你真有经验。”
    “好歹我敢承认,你敢吗?”埃里克突然严肃起来。
    “我承认什么?”
    “你就没有兴趣和我讲一讲你和那个模特的事?我说的是给你找个模特拍广告,不是给你找个模特当情人。要是你没有和他一起鬼混,我也不会随便找个女子带回家里。”
    商卡蜜闭上眼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睁开双眼,说:“你都知道了,肯定没兴趣听。”说完,她坐了下来。
    埃里克把她拉起来,冷冷地说:“我现在的兴趣大得很,十分想听细节。”
    “细节嘛,就是该做的都做了。”
    “然后回到我这里炫耀?”
    商卡蜜刚刚修剪了指甲,要用些力气,才会疼。
    “不是炫耀。”
    “那是什么?”
    商卡蜜迅速吻了一下埃里克,倒退一步,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要是我这样的话,我们会更加适合。”
    “哪里合适?”
    “我们都脏了,我和你一样脏了,是不是?”
    埃里克突然向前一步,用左手臂箍住商卡蜜的腰。商卡蜜忍者疼痛,说:“如果你敢强行于我,我敢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
    埃里克看着商卡蜜,商卡蜜继续说:“我说到做到。”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他一直注视着她的双眸。
    商卡蜜感到自己的腿麻了。她找了一个理由:“你热不热啊?”
    埃里克微微松开手臂,但还是箍着她。他说:“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说。”
    “你爱他吗?”
    爱?
    爱是什么?
    商卡蜜笑了,她边笑边问:“好奇怪啊,你说的是谁啊?”
    埃里克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他说:“那个模特。”
    “不爱。”商卡蜜回答。
    “你是不是连自己都不爱了?!”埃里克怒。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商卡蜜小声嘟囔。
    “要我告诉你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商卡蜜挥挥手,说:“不用了谢谢。”
    “你的手怎么了?!”埃里克松开手臂,拉过她的手来。
    “什么怎么了?”商卡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商卡蜜低头,看到流血的指尖。
    商卡蜜抽回手指,说:“没感觉到。”说着,把手指放在唇间,吮干净指上的血。
    爱是,伤口。
    松京鹿已回到了上海,她还是她的设计总监。她还以为她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她不知道,埃里克对要求开除她的商卡蜜说:“我得有正当理由吧?”
    “那你是怎么想的?”
    “留着她,榨干她身上的全部利用价值。”
    “不愧是埃里克。”
    “据我调查,她是凭借着家里的关系,登上了总监的位子。以后,只要她犯一丁点错误,哪怕还有利用价值,她就是像这个一样。”
    埃里克举起手中,把刚刚给商卡蜜擦伤口的卫生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爱是,刺青。
    “你什么时候离开?”商卡蜜问。
    埃里克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天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就什么时候离开。”
    晚上。
    “你帮我洗澡。”埃里克要求。
    “自己洗。”
    “你没看到我受伤的肩膀吗?”
    “受伤了都不耽误你玩女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商卡蜜给自己一个字:忍。
    但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已经两个小时了,你还要洗多久?”
    “洗到你觉得我不脏了为止。”
    商卡蜜没有想太多,直接说:“你已经很干净了。”
    “是吗?你确定?”
    商卡蜜看向埃里克,他说的,不是卫生上的干净。
    商卡蜜闭上眼睛。
    爱是,妄想。
    手腕突然被攥住。
    指尖的伤口被按住,剧烈的疼痛传来。
    商卡蜜睁开眼,声音尖锐:“你变态啊!”
    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有血流出来,细细的。
    埃里克凝视着商卡蜜,说:“你还知道疼啊。”
    商卡蜜想抽回手,却不料埃里克的唇含住了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
    他的舌尖舔舐她的血。
    亲爱的女孩,你的血在我的身体里。
    她倒吸了一口气。
    爱是,心。
    商卡蜜想抽出手指,她刚动,埃里克的牙齿便咬在伤口上。
    爱是,疼痛。
    “埃里克,你放开。”商卡蜜急得哭了出来。
    “你放开我!”再一次重复。
    埃里克用手指攥住她的手腕之后,才松开牙齿。
    商卡蜜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往他的身上泼水。
    埃里克也不恼怒,只是说:“过来。”
    商卡蜜不动。
    埃里克:“过来,吻我。我就放开你的手。”
    商卡蜜才不会相信他。她假装靠近,等待时机。
    埃里克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猛地抱住商卡蜜,吻上她的唇。
    爱是,幻念。
    商卡蜜一边哭泣,一边推开他。
    爱是,泪水。
    埃里克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眉头锁紧,吃力地说:“你推哪儿不好,非得是这里。”
    商卡蜜急忙向前,掰开埃里克的手,焦急的样子。埃里克却笑了。他把下巴放在商卡蜜的肩膀上,轻轻说:“你还是关心我的。”
    商卡蜜起身,离开。
    翌日。
    “我为什么非得跟你一起去公司?”
    “让你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
    “所以才要看紧你。”
    他们在酒店里又住了四天,才回家。
    商卡蜜直奔二楼。
    她推开一扇门,说:“把这屋子里的被子被单地毯什么的全都给我换了。”
    “已经换了。”埃里克回答。
    商卡蜜看向埃里克,说:“那就把家具也换了。”
    “换。”埃里克答应。
    晚上,商卡蜜背对着埃里克假寐。
    “你好像有心事。”埃里克抚摸着她的后背,喃喃道。
    商卡蜜不言语。
    埃里克继续说:“我一开始以为是桃依一和那个总监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事。”
    商卡蜜翻过身来。
    “可以告诉我吗?”埃里克的手抚摸她的眉毛。
    良久,商卡蜜开口:“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埃里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说过。”埃里克承认。
    “那你一定不要骗我。不管我问的是什么。”
    “好。”
    “也不能不回答。”
    “你到底问不问?”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窗帘没有拉上。
    月色如水。
    她看着他那双蛊惑人心的双眸,问:“你杀过人吗?”
    埃里克看着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
    商卡蜜不是没查过,可是,她什么都没查出来。
    于是,她去查了桃依一的故乡,那么大的公司,总该有些消息吧。
    没有。
    那个姓南的,一直很低调。
    最近的消息,是公司的顶头上司换人了。
    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这么想知道?”埃里克问。
    “只要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我不会相信桃依一,我只相信你。
    埃里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缓慢地说:“我,没有,亲手,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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