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之影

第21章


  “和乡团的卢世伯在堂屋里议事。”
  “母亲呢?”
  “不知道,”申可轼摇摇头,说,“大概回屋了吧。”
  “我早看那道士神神怪怪的,不像是好人。”申可悦悻悻地说。
  “唉,这样马后炮的话,不说也罢。”申可怡摆摆手,说。
  “就是就是。”申可惟在一旁做着鬼脸。
  “如今那具尸体做何处理呢?”申可怡想了想,问道。
  “卢世伯从镇上订了一副棺材,将尸体放进棺材里,拿封条封了起来,暂厝在柴房里,等明日县里的专员勘验之后,再找块荒地下葬了。”申可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什么?”申可悦惊叫了一声,“那具尸体今天还要放在家里?”
  “是啊,不然怎么办?”申可轼摊摊手,说。
  申可怡看着申可轼,担忧地说:“如今爹爹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这案子分明就是那个贼道士所为,与我们家有什么相干?”申可轼大声说,“只要我们能及时捉拿到那个贼道士,就能有个交代。”
  “说的也是。”申可怡仔细一想,倒也略释怀了些。
  “现在前院都是卢世伯带来的乡团,人多嘴杂,你们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千万不要出去了,免得被生人撞见,多有不便。”申可轼吩咐道。
  “知道了。”申可怡点点头,说,“你呢,怎么不去陪着爹爹?”
  “爹爹和卢世伯单独在堂屋里议事,不让其他人进去。我刚走出堂屋就被小妹拉进来了。”申可轼冲申可惟努努嘴,说。
  申可惟吐了吐舌头。
  “那你去陪陪母亲吧,她现在怕也是担心得很呢。”申可怡说。
  “也好,你们在这里少安毋躁,有什么消息我再来告诉你们。”申可轼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啊。”申可轼快要走到院门口时,申可怡在他背后大声嘱咐道。
  申包氏用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半个时辰前她正跪在佛堂里潜心拜佛时,毕根一脸慌张地闯了进来——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怎么回事?”申包氏拜佛时很忌讳被别人打断,她厉声责问毕根道。
  “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毕根弯下腰,压低了声音对申包氏说。
  此时申包氏也察觉出毕根的失态,她从蒲团上站起来,放缓了语气问道:“出了什么事?”
  “太太,咱们府上出了命案了。”毕根弓着身子,视线始终停留在地板上的某一点,小声地说。
  “什么?”申包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又问了一遍。
  “太太,客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毕根依然弓着身子,不过这次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
  申包氏惊呼一声后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爷呢?”
  毕根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大略讲了一遍。
  “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申包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快速地捻着佛珠,口中不住地默念佛号,“那老爷现在作何计较?”
  “老爷已经让人去请乡团的卢老爷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是一定要报官的。”毕根答道。
  “老爷现在人在哪里?”申包氏停止了捻佛珠的动作,紧紧地将佛珠攥在手里。
  “老爷在堂屋里,等着乡团的卢老爷。”毕根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我去见见老爷。”申包氏边说边朝外走。
  “太太,老爷让你先回房去,等一下乡团的人来了,势必吵闹喧杂,家中女眷恐怕多有不便,还是躲在房里的好。”
  “嗯,这样也好,”申包氏想了想,说,“你让丫鬟告诉小姐们留在房里别出来,我先回房去,有什么事要速速通报我。”
  “是,小的知道了,”毕根点点头,说,“小的先出去了,太太小心走好。”
  距离毕根闯进佛堂报告她府里出了命案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依然没有人前来告诉申包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申包氏烦躁不安地坐在床前,她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浑身难受,于是站起身来在床前踱着步子,却越走越烦闷。
  “唉……”申包氏叹了口气,拿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本每天拜佛之后,她都会让人从厨房的冰柜里给她凿一些冰,制成凉茶消暑,可是今天全然顾不上了。申包氏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房间里既闷又热,她不停地擦汗,可是脸上的汗却越来越多,申包氏索性扔掉丝巾,任凭身上的汗液滴淌。
  不知怎么的,梳妆台上那座自鸣钟的每一个滴答声都让她觉得更加烦闷,她的脸涨得红红的,胸中好像有一个大火炉在炙烤着她的心,待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母亲?”这时申可轼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轼儿,快进来!”申包氏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冲到门前,猛地将房门打开。
  申可轼惴惴不安地看着申包氏,脸色苍白得可怕。
  “来,快进来!”申包氏一把拉住申可轼,将他拽进屋里。
  “母亲,你还好吧?”申可轼有些担忧地看着申包氏。
  “我……我担心得要命……”申包氏拉着儿子,坐到床边,声音颤抖地说。
  申可轼看着母亲,用安慰的语气说:“母亲放宽心,父亲在外面自有一番计较,料想那凶徒很快就能抓住。”
  “听毕根说凶徒是那个张道士?”申包氏吸了一口气,问道。
  申可轼点点头,说:“凶器是道士随身携带的长剑,事后那道士又逃逸不知所终,凶徒不是他还能是谁?”
  申包氏摇摇头,说:“想来真叫人后怕。”
  “卢世伯已经指挥乡团四下缉拿凶徒了,那贼道士杀了人慌慌张张的能逃到哪里?我想落网也只是个时日问题,母亲放心好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申包氏看了申可轼一眼,说,“而是这样一个杀人凶徒居然在咱们家住了这么久,好在菩萨保佑,阖家上下没出什么意外。”
  “嗯,母亲说的是。”申可轼想了想,也觉得有一丝后怕。
  “我听毕根说,那死者的头……不见了?”申包氏战战兢兢地问道。
  “是的,死者的头颅被贼道士用剑斩下带走了。”申可轼点头说道。
  “这凶徒的手段竟如此狠辣,”申包氏叹了口气,接着问道,“那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吗?”
  申可轼摇摇头,说:“死者似乎是个外乡人,头颅又不知所终,一时之间也无法辨认。我看只有抓住贼道士之后,严加审问才能弄清楚了。”
  申包氏哦了一声,脸上的气色稍微缓过来一些,说:“刚才可把我吓坏了,你父亲让我回房来,过了这么半天也没个人来通风报信,我一个人在这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父亲正在堂屋里和卢世伯商议缉捕事宜,恐怕分身乏术,家里的下人们见过那贼道士的,都跟着团丁出去抓人了。”
  “我知道了,”申包氏用力点了点头,说,“那你的妹妹们呢?她们知道这件事吗,有没有受到惊吓?”
  “我刚从她们那个院子里出来,”申可轼看了看申包氏,无可奈何地说,“小妹抓着我不放,我只有把事情大略地跟她们讲了一下。”
  “她们没被吓到吧?”申包氏又问了一遍。
  “没有,”申可轼使劲摇摇头,说,“我让她们好好地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大妹担心母亲,让我过来看看你。”
  申包氏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表情,说:“还是你怡妹妹心细。”
  “嗯。”
  “我这里没什么了,”申包氏将手放在申可轼的肩上,说,“你去你父亲那里看看吧,你是家中长子,家里出了事总要站出来帮忙的。”
  “是,我知道了,”申可轼站起身来,说,“那我这就去了,母亲也别担心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申包氏点点头,对儿子叮嘱道,“你要小心一些。”
  “了澄。”
  了澄和尚听见住持在唤自己,连忙推门走进茶堂里,只见松月禅师打坐在罗汉床上,正抬头看着自己。
  “住持,有何事吩咐?”
  了澄是松月禅师的衣钵侍者,他本是圆通和尚的心腹弟子,为人机敏,所以被圆通推荐做了住持的衣钵侍者。
  茶堂内没有点灯,光线十分昏暗,松月禅师微微眯起眼睛,对了澄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应该是酉戌相交之时。”了澄合掌答道。
  “哦,”松月禅师应了一声,缓缓说,“寺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回住持,寺中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事发生。”了澄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松月禅师轻轻叹了口气,说:“方才老衲在打坐之时心神不宁,掐指算来,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祥之事。”
  了澄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既然住持这么说,待我出去查探一下。”
  “嗯,”松月禅师点点头,道,“你去问问圆通,看看发生了什么异样之事。”
  “是,我这就去。”了澄双手合十行礼之后,就退出了茶堂。
  目送了澄离开后,松月禅师默念了一声佛号,继续打坐起来。在光线昏暗的茶堂里,松月禅师就像是一根扎稳了根的老木,纹丝不动,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一般。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的耳边响起了敲门声,松月禅师并没有抬起眼皮,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门外何人?”
  “住持,弟子圆通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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