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之影

第22章


  松月禅师闻言睁开了眼睛,道:“你进来吧。”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门开了,圆通和尚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慌张神色的了澄。
  “你有何事?”松月禅师并没有示意让圆通和尚坐下,径直开口问道。
  “回住持,方才申檀越府上似乎出了一件大事。”圆通和尚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了澄一眼。
  “了澄,你先出去吧。”松月禅师会意地对了澄说。
  “是。”了澄诺诺地退出了茶堂。
  “你坐下说话吧。”松月禅师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说。
  “谢住持。”
  “你方才说申檀越府上出事了?”
  “是的,”圆通和尚在椅子上坐下,将身子侧向松月禅师,说,“之前下山采办的了缘回来说,后里镇申檀越府上发生了命案,现在乡团正四下捉捕杀人凶嫌,而那凶嫌正是前日随申檀越一起来寺里参拜的张道长。”
  “哦?”松月禅师似乎有些不相信,说,“那张道长怎么会是杀人凶嫌?”
  “听说杀人凶器是那张道长随身携带的一把宝剑,现在人死在客房内,张道长又不知所终,所以推测他是杀人之后畏罪潜逃。”
  “阿弥陀佛,”松月禅师口诵佛号,道,“老衲今日心神不宁,算来总有厄事临门,想不到却应在申檀越身上。”
  “申檀越向来乐善好施,不想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圆通和尚叹了口气,说道。
  “申檀越素来亲善本寺,若是捉捕申府杀人凶嫌,本寺也应出一些力,”松月禅师想了想,说,“你让了澄挑些年轻力壮的僧人,下山去帮乡团一起搜山抓人吧。”
  “是,弟子这就去。”圆通和尚起身道。
  “有什么事可速差人通报。”松月禅师叮嘱道。
  “是,弟子知道了。”
  “阿弥陀佛。”
  松月禅师合上眼皮,仿佛又没了呼吸。
  申云潜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卢灿之,又仔细地将手帕塞回了袖子里。
  “既然申老弟全权委托我调查此事,那我就僭越了。”卢灿之冲申云潜抱了抱拳,说。
  申云潜连连摆手,道:“追凶缉盗乃是乡团本职,卢老哥秉公办事,哪里谈得上什么僭越,休再提这样的话了。寒舍一应人等,包括在下,都听凭卢老哥调遣。”
  “既然如此,那容我先问问那个门房小厮。”卢灿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说。
  申云潜立刻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候在外面的团丁将二福带过来。不多时,就见二福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偷眼看着申云潜。
  “二福,这位是乡团的卢老爷,他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申云潜厉声对二福说。
  “是,小的知道了。”二福战战兢兢地答道,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小兄弟,别怕,只要你老实回答问题,我是不会为难你的,”卢灿之冲二福微微一笑,指着下首的座位,说,“你先坐下吧。”
  “小的不敢,小的站着回话就行了。”二福连连摆手。
  卢灿之将语气又放缓了些,笑着说:“不打紧,你坐下吧。”
  二福悄悄看了一眼申云潜,在得到主人的默许后,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可脸上的神情却清楚地表明他此时如坐针毡,恨不得能立刻逃离这里。
  “那个死者来敲门的时候,是你去应门的吧?”卢灿之问道。
  “回卢老爷话,是小的去应门的。”
  “嗯,那你应门的时候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吗?”
  二福想了想,说:“只扫了几眼,看得不是很真切。”
  “那个人长成什么样子?”
  “嗯……”二福使劲挠了挠后脑勺,努力地想了一阵。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卢灿之一点也不急,循循善诱道。
  “回老爷话,那男人有一把大胡子,穿得很破,好像是一个流浪汉。”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那男人什么样子?”卢灿之又问了一遍。
  二福为难地说:“那男人脸上的胡子太密了,头上又戴了一顶大大的草帽,不大看得清样子。”
  卢灿之沉吟了一阵,道:“那个男人说话是哪里的口音?”
  “是外地口音,”二福脱口而出,说,“听起来好像和那个张道士的口音有点像,肯定是外省人。”
  卢灿之看了申云潜一眼,道:“敢问申老弟,那张道士是什么口音?”
  申云潜开口道:“那张道士平时说的是北平官话,可是言语间又掺杂了一些江淮口音,实在搞不清他到底是哪里人。”
  “那道士游历四方,口音混杂,自然乡音难辨。”卢灿之摸了摸嘴唇上的两片髭须,缓缓说道。
  “卢老哥所言甚是。”申云潜表示赞同。
  “你把那男人来访的前后经过详细地讲一遍给我听听。”卢灿之转头对二福说。
  “是,老爷。”
  二福咽了口唾沫,努力将前后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如此说来,”听完二福的话后,卢灿之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男人自称姓寇?”
  “是的,”二福用力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地说,“张道士下午的时候跟小的提过,说今日有个旧相识路过本地,专程绕道过来拜访他,若有人叫门说找张道士,就让小的直接把来人带到客房去。”
  “哦?”卢灿之盯着二福,说,“你是说张道士知道今天有人来找他?”
  “是啊,”二福抬头看了看申云潜,说,“小的当时准备禀告老爷,让厨房备下饭菜招待客人,可是那道士说不愿叨扰府上,说客人只是坐坐便走,不让小的禀告老爷……小的一念之差,就没有禀告,实在罪该万死……”
  “好了,我不怪你。”申云潜挥挥手,说。
  “对了,”二福猛地拍了拍手,激动地大喊道,“小的想起来了,张道士说这个人是他在大邑的旧相识,专程绕道过来拜访他的!”
  “大邑?”卢灿之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说,“那道士真的说那位旧相识是从大邑来的?”
  “千真万确,小的亲耳所闻,”二福肯定地说,“那道士说他在大邑有一位旧相识,今日路过此地,专程绕道过来看他。”
  “如此一来,死者的身份总算是有了一丝着落,”卢灿之摸摸髭须,说,“明日县里的专员来了之后,可以派人知会大邑县公署,请他们设法查明死者身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申云潜连连说道。
  “那张道士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卢灿之追问道。
  二福摇摇头,说:“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那么之后呢,你可曾见过什么人离开申家大院?”申云潜问道。
  二福连连摇头,说:“放那个男人进来之后,我就去厨房帮忙了,没有留意大门。”
  申云潜失望地哦了一声。
  “还需再问问府上其他人是否见过有人离开申家大院。”卢灿之对申云潜说。
  “我一定挨个问问他们。”申云潜斩钉截铁地说。
  卢灿之嗯了一声,对二福说:“你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如有什么遗漏,立即前来禀告,另外明日县里的专员来了之后,你要把今天说的话再跟专员讲一遍,前后不得矛盾,也不得有疏漏,明白吗?”
  “是,小的知道了。”二福点头哈腰地说。
  “好吧,你暂且退下吧。”卢灿之挥了挥手。
  二福略带犹豫地看了申云潜一眼,申云潜用眼神示意他退下,二福立刻如蒙大赦般地小跑了出去。
  见二福跑了出去,卢灿之转过头来,对申云潜说:“家中出了这等祸事,贵府女眷没被吓着吧?”
  “在下已经让府中女眷都待在房里,”申云潜叹了口气,说,“所谓祸从天降,今日出了这等事,若说没受惊吓那是不可能的,只期能尽快抓住凶徒,以安定人心。”
  “申老弟所言甚是。”卢灿之点点头,说。
  申云潜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窗外闪过一阵亮光,接着耳边便响起了霹雳声,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要下雨了啊。”卢灿之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门边,朝外面看去。
  “老爷,外面开始下雨了。”候在门外的团丁弯腰对卢灿之说。
  那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啪啪地砸落在中庭的石板上,溅出一个又一个的水印子,很快就把地面都给打湿了。雨也越下越大,雨声从噼噼啪啪变成了哗哗哗,那雨滴密得不透一丝缝隙,好像直接从天上泼下水来一般。
  “总算是下雨了。”申云潜走到卢灿之的身后,说道。
  “是啊。”卢灿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伴随着雨滴吹来的是一股清凉的风,一扫空气中的窒闷,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时远处黑沉沉的天空又闪过一道强光,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在场的人都不禁捂起了耳朵。
  “雨下得这样大,抓起人来可就不那么方便了。”这时,卢灿之自言自语地说道。
  “走快些。”了澄停住脚步,转身对后面的人喊道。
  “是,师兄。”
  了澄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年轻和尚,个个都身强体壮,手里执着棍棒,正沿着羊肠小道朝龙渊山下走去。了澄擦了擦汗,他奉师父圆通和尚的命令,挑选了十二个孔武有力的和尚,各执棍棒,下山去助乡团搜山抓人。
  “师兄,我们要抓的人是个道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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