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之影

第24章


女人有一对好看的锁骨,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丝不挂。
  王家铎将视线从女人的胸部移开,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产生了原始的冲动。他开始解衣扣,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竟怎么也解不开最上面的扣子,最后干脆一使劲,将扣子拽了下来,衣服也被撕坏了。
  王家铎好像一只笨拙的大猩猩,扯下上衣,又一股脑褪下裤子,赤条条站在床前。
  女人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她看了看王家铎,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示意他到床上来。
  她的手臂很白,手指细长。
  王家铎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惊异地发现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王家铎兴奋到几乎要惊叫出声来,可是他想到长清道人的吩咐,立刻牢牢地闭上了嘴巴。这些年来不知看了多少名医大夫,吃了多少秘方补药,统统不见起效,可现在那话儿竟然恢复了功能,王家铎恨不得原地大呼三声“长清道长是神仙”。
  王家铎猛地跳上床,将女人抱在怀里。原始的欲望驱使着他,之前长清道人所教的什么“十动”、“十节”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别说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了,就算此刻让他少活十年他也愿意。
  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十根金条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长清道人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犹如老僧入定。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站起身来。此时香案上的香烛已经燃尽,周围的纸灰也早被夜风吹开,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长清道人从香案上拿起法铃,缓缓走到房门前,开始摇动铃铛,清脆的铃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楚。
  “丁零——丁零——”
  屋子里好像传来一丝响动,长清道人继续摇着法铃。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王家铎一边穿衣服一边走了出来,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长清道人手中的法铃,眼中满是央求的神色。
  长清道人不去看王家铎,而是指了指香案,示意他到那里去。
  王家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前迈开了步子。
  “天丁力士,日煞神君,吞魔食鬼,守卫坛庭,敢有透漏,罪及神灵,司命土地,承令务要中外严明,急急如紫微帝君律令。”长清道人口念一诀,摇着法铃走进了屋子。
  王家铎悻悻然走到香案前,按照事前长清道人的吩咐,在那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掌,口中默念那“唵、嘛、呢、叭、咪、吽”六字诀,努力肃清杂念。屋子里传来长清道人摇法铃的声音,伴着那铃声,隐约还能听到道人低声念咒的声音,可究竟念的是什么,王家铎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大约一刻钟后,长清道人满头是汗地走了出来,他走到王家铎的身边,轻声说:“贫道已将九天玄女请回,善人可回房调养气息,不可将真气走失了。”
  “是,弟子知道了。”王家铎嘴上虽这么说,可眼睛早瞟向屋子里了。长清道人走出屋子后并没有关上房门,王家铎站在院子正中,恰可将屋里看个一清二楚。那屋子里原本除了一张梨木大床什么家具也没有,此时月色溶溶,让人一目了然,屋子里空荡荡一片——九天玄女早就飞升天外,不知去向了。
  “善人,”见王家铎愣在原地不动,长清道人开口说道,“长夜阴寒,不宜久留,莫要散了体内的真气。”
  这时王家铎恍然发觉自己穿着单衣,夜风一吹,竟连连打了几个寒战。他回过神来,跟在长清道人的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院门。
  “老爷——”守候在门口的王桂原本呵欠连天,可是见王家铎走了出来,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搀扶住主人。
  “贫道今晚施术耗费法力甚多,更兼此术有悖天理,恐天殛我,故贫道不得不在外躲避一晚,请善人回房好好休息调养,容贫道明日再回府上与善人相叙。”长清道人抬头看了看天,面带忧色地说。
  “道长只躲一晚就可以了吗?”王家铎惊诧地看着长清道人,问道。
  “贫道自有主张,”长清道人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善人亦不必多问了。”
  “弟子知道了,”王家铎点点头,转身吩咐王桂道,“替我送道长出去。”
  “善人请回,明日再会。”长清道人微施一礼,轻轻说道。
  “诸位听说王贡生①的事了没有?”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人托着酒壶,一边替身边的友人斟酒,一边开口说道。
  “略有耳闻。”酒桌对面一个双颊瘦削的男子放下筷子,承认听说过此事。席上另外两人也点头表示自己亦曾耳闻。
  “近来坊间也是越传越神,都说那道士是得道的高人,能通达神灵。”青衣男子放下酒壶,说,“诸位以为如何?”
  酒桌上的四个人年纪相仿,皆是读书人打扮,想来应是友人相会,聚坐闲谈。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那变幻分身、招神驱鬼之术,古来已有,历代多有书籍记载,”瘦削男子沉吟道,“或许那道士真的身怀异术也说不定。”
  “我听许多人说曾亲眼见那道人施展法术,无论是凭空变幻,还是隔空取物,无不灵验,”坐在瘦削男子身旁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男子接口说道,“想来那道人应是个修道成仙的高人异士。”
  “哼哼,那些愚昧村夫又怎知那道士必是得道成仙之人,”席上最末一个男子冷笑一声,径自从桌上拿起折扇把玩起来,“万一那道士只是个修得人形的狐妖呢?”
  “狐妖?”席上三人一惊,都把视线投向了手拿折扇的男子。
  “古书上面说,狐狸若修炼五十年,就能变幻人形,若是修炼百年,就能变成貌美妇人或是俊秀少年,蛊惑乡里,危害常人。狐狸要是修炼了一千年,那就是天狐,神通广大,法术高深。”男子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说。
  戴瓜皮小帽的男子闻言不禁扑哧笑出了声,戏谑道:“照你这样说,那王贡生非但没有采到九天玄女的真气,反而遭道士蛊惑,被狐狸精采补去了精气?”
  “未可知也。”折扇男子故意拖长了声调,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你这张嘴也着实损了点,”青衣男子笑骂道,“还是积些口德好。”
  “那王家铎原本只是个设赌放债的泼皮无赖,仗着有几个阿堵物,捐了一个贡生,却每每以读书人自居,趾高气扬,欺辱寒士。似这等下作人物,骂骂又何妨,我还嫌骂得不够狠咧。”
  “哈哈哈。”
  似乎是想起了王家铎平日在乡里耀武扬威又附庸风雅的丑态,席间四人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注释
  ① 贡生:明清科举制度,可挑选府、州、县生员(秀才)中品性成绩优异者,升入京师的国子监读书,称为贡生。贡生又分为拔贡、恩贡、副贡、岁贡、优贡,这五贡为正途资格出身,另有一种通过纳捐取得的贡生资格称为例贡、增贡、附贡、廪贡。
  第六章 最是乍暖还寒时
  谯竹村将凉帽取下来,拿在手里扇风,虽然他坐的滑竿有一顶凉棚,却架不住正午炽烈的阳光,没多久身上的白绸短衫就湿成了一片。抬滑竿的两个轿夫光着上身,汗流浃背,黝黑的肌肤油亮亮的,脖颈处因为勒着一根轿绳而被磨得发红。
  “还有多远才到后里啊?”谯竹村一边扇风一边问。
  “前面就是,马上就到了。”轿夫一脸麻木地说,在烈日下抬着滑竿走了几十里山路已经快耗尽他们的体力了,他们的脸早已僵成一副面具。
  谯竹村焦躁不安地哼了一声。他本是一个破落子弟出身,因为表姐嫁给本县知事做了填房太太,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在县警察所谋了个差事,后来又阴差阳错地升了巡官。申云潜是本县有名望的乡绅,县知事接到报案后立刻责令警察所长限期破案,警察所长便顺势派谯竹村作为专员去后里镇全权侦破此案。若说推牌九、打麻将,谯竹村自诩国士无双,可论到查缉破案,他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因此滑竿坐了一路,谯竹村也烦闷了一路,再加上这酷热的天气,更让他的心情好不起来。
  在谯竹村的身后还有一顶滑竿,坐在滑竿上的是警察所请来的医士吕德冕,两个警士远远地跟在吕德冕身后。这一行人上午自县城出发,直到中午才走到这里,早已是又渴又饿,心中直恨这后里镇怎么这么偏远。
  谯竹村躺在滑竿上闭目假寐,耳边突然传来潺潺的水声,他心中一震,连忙睁开眼睛望去,只见一条清冽的溪水从面前流过,此时谯竹村恨不得立刻脱了衣服跳到那溪水里好好地洗一番澡。
  “老爷,过了这条小溪,前面就是后里镇了。”轿夫将滑竿放下,用搭在肩膀上的头巾擦了擦汗,说。
  谯竹村远远看去,果然望见对岸那一栋栋的民宅,看来这后里镇终于到了。谯竹村下了滑竿,对身后的吕德冕和两个警士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整束好了之后再进镇子里去吧。”
  “谯巡官所言甚是。”
  吕德冕和警士早就热得不行了,自然满心欢喜地随谯竹村走到溪边,脱了上衣、鞋袜,赤脚走进溪水里好好地洗了一番。四个轿夫也争先恐后地下到清水溪里,将满身的臭汗洗个干净。
  洗了好一阵,谯竹村才走上岸来,用手巾擦了擦身子,重新穿上短衫、鞋袜,这时吕德冕、警士、轿夫也都先后洗完上岸了。谯竹村见众人都收拾完毕了,便挥挥手,说:“走吧,咱们到镇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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