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之影

第26章


  “恭敬不如从命。”吕德冕收拾好皮箱,同卢灿之一起走了出去。
  “把柴房收拾一下,把门锁起来,照原样贴上封条。”卢灿之吩咐站在远处的团丁。
  “你们也去帮着弄一下吧。”吕德冕对候在院门口的苟福生、邵汉诚说。
  “是。”两个警士有苦说不出,只能哭丧着脸应承下来。
  卢灿之、吕德冕二人返回堂屋,见谯竹村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喝凉茶,申可轼在他旁边陪坐着。
  “谯巡官好兴致。”卢灿之一进门便大声说道。
  “晚生哪有什么兴致,”谯竹村放下茶杯,说,“方才正向申公子了解案情呢。”
  “辛苦辛苦。”卢灿之拱拱手,揶揄道。
  “不敢不敢。”谯竹村不理会卢灿之话中讥讽之意,只是一味装傻充愣。
  “吕先生,不知检验出什么结果来没有?”申可轼殷切地问道。
  吕德冕没有回答申可轼的问题,而是转向卢灿之,说:“听说卢老先生昨日已经请人先行验过尸了?”
  “是的,”卢灿之正色道,“天气炎热,为防尸首腐坏,我昨日已请镇上的大夫先行验过尸了。”
  “可有什么结果?”吕德冕问道。
  “有文书一封。”卢灿之从衣袖里取出柳光晟签字画押的验尸文书,递给吕德冕。
  吕德冕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还给卢灿之,说:“我之所见,与这位柳大夫甚是相同,只是那颗人头,这位柳大夫还未及检验吧?”
  “尚未请柳大夫验过那颗人头。”卢灿之答道。
  “那我来说说那颗人头吧,”吕德冕喝了口茶,说,“那颗人头虽然肤发俱已烧焦,但对比脖颈处的伤口便可发现,这人头正是那无头尸的。”
  “这么说来,那寇某的人头总算是找到了,”卢灿之叹了口气,道,“问题是,寇某的人头又是如何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吕德冕沉吟片刻,道:“那人头肤发皆被烧焦,五官莫辨,加之从天而降,似乎是被雷所殛。”
  “唔……唔……”太师椅上的申云潜一听此言,浑身一颤,急忙用手指着申可轼,仿佛要说什么。
  申可轼会意,对吕德冕说:“那杀人凶徒是个茅山道士,看起来颇会些法术,莫不是他使了什么五雷法?”
  申可轼口中的“五雷法”乃是指道教中一种重要的法术。相传得道高人运用自身元神元气,再辅以符箓便可呼风雨、招雷电,禳雨辟邪。
  吕德冕哂然一笑,道:“当今世界,文明开化,凡事都应讲究‘科学’二字,至于什么茅山秘术、五雷法,都是那些巫师神汉用幻术戏法蒙骗愚昧村夫,为求财而已,我是素来不信的。”
  申可轼脸上微微一红,说:“虽说如此,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着实太过诡异,无法以常理解释。”
  吕德冕正欲言语,被谯竹村用咳嗽声打断,他转身对卢灿之说:“听老先生说,昨日出动乡团四下搜捕疑犯,不知有什么斩获?”
  卢灿之摇摇头,说:“昨日乡团把住各处路口,又得龙渊寺僧人相助,四下搜捕,却一无所获。”
  谯竹村默然无语,只是跟着也叹了口气。
  申可轼道:“说起来,我昨日听龙渊寺的师父们说,他们下山之时曾目睹了一桩咄咄怪事。”
  “什么怪事?”谯竹村问道。
  申可轼便将昨日从了泽和尚那里听来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这下愈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谯竹村听罢喃喃自语道,“先是凶案现场门窗紧锁,凶徒消失无踪,接着死者人头从天而降,似被雷殛,而龙渊寺的和尚们又在雷雨中撞见火龙升天……”
  卢灿之苦笑道:“哼,若真是那贼道士用妖术杀人,那么这些穿墙召雷的手段也真够厉害的。”
  吕德冕颇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是那句话,凡事应讲‘科学’二字,这些事情看似离奇,最后总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说来,吕医士可是有了什么高明的见解?”谯竹村反问道。
  吕德冕怔了一下,说:“惭愧,我也没有什么见解,只是觉得此事定能以科学解释,而绝非什么妖术作祟罢了。”
  “这真愁煞人了。”谯竹村一脸苦闷地说。
  “咳……”这时申云潜以手覆额,肩膀微颤,喉中似有痰声。
  申可轼连忙起身,扶住申云潜,扭过头来对堂上众人说:“谯巡官和吕先生请在此稍坐,家父身体不适,容我先扶他回内室静养,片刻之后再来相陪。”
  “申公子请便。”谯竹村和吕德冕连忙站起身来,目送申可轼扶着申云潜离去。
  “唉,造孽啊造孽,我看申家遭此一劫,可谓元气大伤了。”众人重新落座之后,卢灿之叹道。
  “卢老先生相信是非因果、善恶有报吗?”谯竹村试探着问道。
  卢灿之摇摇头,道:“我戎马一生,命丧我手之人不知几何,若真有因果相报,那我岂得存活,早被阎王鬼卒勾去抵命了。”
  谯竹村点点头,道:“卢老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这时吕德冕突然说:“我等在此枯坐无益,何不去勘验命案现场?”
  “哦,幸得提醒,吕先生所言甚是,”谯竹村拍拍脑袋,道,“还请卢老先生引我们前去勘验一番。”
  卢灿之起身道:“那间客房我亦差人看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专俟谯巡官前来勘验侦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谯竹村连连道谢,说,“亏得有卢老先生居中调度,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谯巡官不必客气,此亦是乡团职责所在。”卢灿之摆摆手,说。
  谯竹村、吕德冕在卢灿之的带领下,来到那间发生命案的客房门前。那客房的门早已被毕根父子用斧头劈烂,卢灿之命人用封条将破损处封上,不让闲杂人等进去。站在客房门前,一眼便可窥见室内的斑斑血痕。
  “谯巡官、吕先生,请进。”卢灿之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条,说。
  “好的。”
  谯竹村拱拱手,带头走进客房里,吕德冕紧随其后。一走进室内,便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再低头看脚下,只见地板上几乎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就连墙上也喷溅了许多的血痕,实在触目惊心。就在谯竹村四下张望的时候,突然响起当的一声,吓了他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把青锋长剑。
  “这把长剑便是凶器。”卢灿之上前拾起长剑,递给谯竹村。
  谯竹村颤巍巍地接过长剑,发现剑刃已经卷了好几处,剑锋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看过之后又将长剑递给吕德冕。
  吕德冕接过长剑,仔细看了一番,又拿在手里挥了几下,道:“这柄剑研磨得十分锋利,用此剑斫人首级,并非难事。”
  这时卢灿之突然冷笑了一声。
  “卢老先生因何发笑?”谯竹村问道。
  卢灿之神色淡然地说:“我笑那凶徒毕竟不通剑术,若是瞧准颈椎相连处,一剑挥下,首级自然应声而落,何至于乱砍数下,连带把剑刃给弄卷了,可惜了这把宝剑。”
  “嗯,卢老先生说的是。”谯竹村连连点头称是。
  “剑鞘在哪里?”吕德冕问道。
  “喏,在那里。”卢灿之指了指松木屏榻,只见榻下丢弃了一柄乌木剑鞘。
  吕德冕走上前拾起剑鞘,将剑收入鞘中,又拔出来,道:“这的确是一把好剑,可惜却被用作杀人凶器,真是暴殄天物。”
  谯竹村咽了口唾沫,说:“那道士的行李都不见了?”
  “那里还有一根铁杖。”卢灿之指着墙角说。
  谯竹村走到墙角,试着拿起那根铁杖,道:“这根铁杖好沉,至少也有十来斤重,这是那道士留下的吗?”
  “是的,”卢灿之点点头,说,“那道士来的时候带了一把剑、一根铁杖,还有一个粗布包袱,如今粗布包袱不见了,只留下这剑和铁杖。”
  谯竹村放下铁杖,想了想,道:“对了,昨日帮忙搜捕杀人凶徒的僧人们现在还留在镇子上吗?”
  “诸位师父搜捕未果,连夜回龙渊寺去了。”卢灿之答道。
  “龙渊寺离此不远吧?”
  “就在后面的龙渊山上。”
  “待这里勘察完毕之后,我要去龙渊寺拜访一下诸位师父。”
  “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去的。”
  “你们看这里,”吕德冕站在松木屏榻边招招手,指着榻沿说,“这里能看见好几道剑砍的痕迹,结合地上喷洒的血迹方向来看,凶徒应该是将尸体头朝外放在榻上,再挥剑用力将人头砍下的。”
  “嗯,的确如此。”卢灿之颔首道。
  吕德冕沉吟了一下,道:“我还想检验一下申夫人的遗体,不知可否?”
  卢灿之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件事我是做不了主的,不过我会代为转告,希望申家能够允许你检验申夫人的遗体。”
  “那再好不过了,先行谢过了。”吕德冕拱拱手,道。
  “吕先生不必客气,都是为了公事嘛。”卢灿之亦拱手还礼,道。
  谯竹村开口道:“我看这命案现场差不多也勘验完毕了,不如我们回堂屋去,我还想讯问一下申府的下人。”
  卢灿之看了一眼吕德冕,后者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勘验完毕了,于是卢灿之引着二人走出客房,又命人照原样贴上封条。
  三人回到堂屋,见申可轼还没回来,便分了主次坐下,卢灿之命人将毕根和二福叫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