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贪官

第24章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佟琳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坏了,我妈回来了!”
  南国风小声说了一句“别慌”,起身坐到佟琳对面的沙发上。
  门开了,金亦英神情疲倦地走了进来。佟琳迎出客厅,接过母亲手里的皮包,有些不自然地说:“妈,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今天的课临时取消了。”金亦英觉得女儿的神态有些奇怪,但她懒得去想。
  “妈,家里有客人。”当佟琳说这话时,金亦英已经走到客厅门口,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陌生青年。
  南国风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说:“伯母,您好!”
  佟琳在一旁说:“妈,他就是那个很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南国风。我曾经跟您说过,我看过他的画展。”
  金亦英不记得女儿什么时候说起过这个名字,但她毫无思想准备,便应酬道:“噢,您好!请坐吧。”
  南国风仍然站着,“伯母上了一天的班,需要休息,我也该走了。”说到此,他转身对佟琳说,“佟小姐,我认为你很有绘画天才。不过,你现在还应该以学习为主。我祝你明年考上重点大学。不过,如果你以后有关于绘画方面的问题,随时都可以给我写信啦。”然后,他又转身对金亦英说:“伯母,如果你们以后有机会到广州来玩,欢迎你们到我家来做客。”说完之后,他就告辞了。
  金亦英母女把南国风送到门口,看着他下了楼,才走回屋里。
  进屋后,佟琳故作轻松地说:“妈,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热点儿去吧?”
  “不用,我已经在学校吃过了。”金亦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女儿。她觉得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谈谈,但一时又不知从何处谈起。母女二人有些尴尬地对面坐着。
  过了一会儿,佟琳轻声问道:“妈,您还有事儿吗?我该去做功课了。”说着,她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琳琳,你回来。”
  佟琳转过身来,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母亲。
  金亦英犹豫了一下,问道:“琳琳,你怎么认识他的?”
  “噢,南国风呀?特巧!那天我在天安门写生,他正好去拍照,收集绘画素材。他见我写生的位置挺有意境,就给我照了几张相,还说洗出照片后给我送一套来。我当时也没指望他真能送来。人家是大画家,哪有那么多时间!不过我还是把咱家的电话号码给了他。真没想到,他今天晚上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把照片送来。对了,妈,他还送给我一张画呢!”佟琳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取来那张“巫山云雨图”和那几张照片,递给了母亲。
  金亦英看着画和照片,心里却在思考着。她觉得女儿的神态有些反常。她放下照片,看着女儿,“琳琳,妈问你,你今天真的是第二次见到他?”
  “当然是真的。”佟琳弯下腰去收拾茶几上的照片。
  “琳琳,妈在问你话!”
  佟琳直起腰来,看着母亲。
  “只见过一次面,你就会让他到家里来?”
  “那怎么啦?”
  “我不信。”金亦英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今天我不在家,他就来给你送照片。怎么那么巧?”
  “那就赶巧了嘛!”
  “还有,刚才我突然回来,瞧你那个紧张劲儿!琳琳,妈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人。从你和他说话时的神态,我看得出来,你们绝不是仅仅见过两次面!你们已经……”金亦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缓和了口气说:“妈问你,10月8号你回来那么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佟琳低着头。
  “上星期六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去的大观园?”
  “……”
  “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绩一下子掉了下来,是不是因为经常和他见面?”
  “……”佟琳紧咬着嘴唇。
  “你说话呀!琳琳!你不说话就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吧?你才18岁!而且明年就该考大学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好,就算你不考虑我,你也应该考虑考虑你爸呀!你爸他一直盼着你能考上重点大学。如今他病成这个样子,你说你对得起他嘛!琳琳!你怎么能这样不争气呀!你……”金亦英泣不成声了。
  佟琳默默地站着,泪水缓缓地流出眼眶。
  第16章 油滑的港商
  10月10日,洪钧经深圳来到香港。在美国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时候,他曾经被派驻香港半年。所以再次来到香港时,他并不感到陌生。
  香港城市大学在九龙塘,法学院安排他住在南山村的学校公寓。从公寓的院门出来,向东走几分钟就到了学校的后门。不过,他喜欢走另一条路,爬上一座小山,穿过茂密的树林,从游泳池旁走进校园。虽然这条路有些绕远,但是可以让他在闹市中领略寂静的山林。
  11日晚上的讲座结束后,洪钧便准备另外一项行动。第二天上午,他拿出沈福官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听到洪钧的声音,沈福官开始很热情,但是听说洪钧想了解有关佟文阁和达圣公司的情况,他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他说办公室里还有客人,让洪钧过半个小时再打电话。然而,当洪钧在半小时后再次拨通电话时,沈福官的女秘书却说他外出办事了。
  下午,洪钧又给沈福官打电话。接电话的女秘书一听说是洪钧,便说沈经理不在,让他过些时候再打。洪钧又试了两次,结果都一样。那位女秘书说话很客气也很耐心,但是她那些婉转回答的实质内容都一样——老板不在,不知去何处了,也不知何时回来。洪钧觉得这位小姐仿佛要和他进行一场耐心与毅力的比赛。
  身在香港,洪钧颇感无能为力。他想自行找上门去,但又觉得不妥。因为一旦把事情搞僵,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这时,他想起了郑晓龙交给他的字条。于是,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找到了香港廉政公署的连敬培先生。连敬培又把郑晓龙在香港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他很快与郑晓龙通了电话,两人约好晚上见面。
  13日下午5点多钟,洪钧来到位于港岛红棉道8号东昌大厦12层的廉政公署训练学校,见到了在此参加指挥培训班学习的郑晓龙。两人分手虽仅数日,但在香港见面,都觉得分外亲热。他们下楼后,边走边谈。郑晓龙是第一次到香港,因此很有新鲜感,不停地谈着自己的感受。洪钧问他去什么地方观光了,他说就去了中环的商店。洪钧便提议带他去太平山顶。
  他们沿着红棉道向山上走,来到开往太平山顶的有轨缆车车站。缆车由两节车厢组成,车内的座位都朝着山上的方向。上车后,洪钧让郑晓龙坐在右边靠车窗的位置,以便观看外面的景色。车开动了,倾斜着向山顶爬去。有时,缆车倾斜的角度已经超过了45度。他们觉得缆车向前行进的力量都作用在他们的后背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前面的扶手。
  洪钧望着窗外。只见那一栋栋高楼似乎都是倾斜着矗立在山坡上。他知道这是错觉,但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无论他怎么用理智告诉自己那些楼房实际上是直的,他的感觉都执著地说那些楼房是斜的。他怀疑这仅仅是自己的错觉,便问郑晓龙:“你看那些大楼是直的还是斜的?”
  郑晓龙笑道:“当然是直的啦。不过,看上去好像是斜的!而且看得越久,这种错觉就越强烈。很有意思嘛!”
  洪钧沉思半晌,慢慢地说:“世界上的东西其实都是这样。如果人们习惯于把斜的东西看成正的,那么正的东西反而就变成斜的了。这就是‘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无论是我国古代的道家学说还是印度的佛教思想,无论是马克思的辩证法还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其实都包含了这个道理。”
  “是啊,社会风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大家都觉得办事儿得托人走后门,得请客送礼,这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你办事不请客,不送礼,那反倒成了不正常的。于是,请客送礼就成了正大光明的事情。其实要我说,甭管你办什么事情,从送小孩儿上学到去医院看病,从申请营业执照到审批建设项目,大事小事都一样,凡是请客送礼的就都是行贿!”郑晓龙的声音不高,但语气中包含了很多感慨。
  “现在是不送礼不办事儿。医生给小学老师送礼,小学老师给房管员送礼,房管员给警察送礼,警察又给医生送礼。大家都骂送礼,大家又都去送礼。用一句时髦的话说,这叫‘怪圈儿’!真不知道咱们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怪圈儿’。”洪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缆车缓缓地驶入山顶车站。洪钧和郑晓龙随着游客下车,走出车站大楼,然后沿小路向北走,来到山崖边上的一处亭台。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蓝色的暮霭笼罩在港岛的上空。他们站在亭子边向北望去,只见刚才在山下时看到的那一栋栋高不可攀的摩天大厦此时都谦卑地低伏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离开亭台之后,沿着建在山崖边的柏油路向东走去,并不时停住脚步欣赏一番路旁树叶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山下楼区的景色。
  夜色愈来愈浓,下面的灯光也越来越多。终于,港岛的北侧和对面的九龙变成一片灯火的海洋。面对这璀璨的夜景,他们进一步感受到香港的繁荣,不由得又发出一番由衷的感叹。洪钧看了看手表说,该去吃饭了。于是,他们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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