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子朱祁镇

第64章


凭着皇帝的恩宠,文武百官无不登门庆贺,赠送厚礼。办了一堂极为隆重的婚礼。
另一个跟随英宗从迤北回来的哈铭,也被提拔为锦衣卫千户。因为他是蒙古人,赐姓杨,改名杨铭。后来数次任通事奉使外番。
就在英宗复辟的几个月前,景帝将曾经上疏要求他时时朝见南宫,聘儒师教导太子朱见深的南京大理寺少卿廖庄廷杖八十,谪为定羌驿丞。接着,景帝更为残暴地把因为上疏要求复立沂王而被关在狱中的御史钟同、郎中章纶施以巨杖。结果钟同被活活打死,章纶九死一生仍系狱中。
英宗复位之后,自然要为这些因为维护他的利益而受难甚至牺牲生命的忠臣平反。他下令把廖庄从万里之外的定羌召回,擢升为大理寺少卿。廖庄因祸得福,一步登天由驿丞升为正四品寺卿。
对于在狱中受尽折磨的章纶,英宗自是更要重用,以奖励他的忠诚。他让内侍于旧档中寻找章纶得罪景帝的奏疏,想看看到底写了些什么。可能是景帝在暴怒中把它撕了,旧档中寻遍了都没有找到。太监裴当喜欢习文,素来景仰章纶,他还记得奏疏中脍炙人口的名句,便为英宗背诵出来:“内官不可干外政,佞臣不可假事权,后宫不可盛声色。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是百行之本。愿陛下退朝后,朝谒两宫皇太后,修问安视膳之仪。太上皇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亲受册封,是太上皇之臣也。陛下与太上皇虽殊形体,实同一人。伏读迎奉还宫之诏曰:‘礼唯加而无替,义以卑而奉尊。’望陛下允蹈斯言,朔望节旦,率群臣朝见太上皇,以展友爱之情,实天下之至愿也……”
英宗听了裴当背诵的这些内容,嗟叹再三,连呼:“忠臣!忠臣!”牢狱中竟然还关着这样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他岂能不用?章纶原来是礼部仪卫司的郎中,英宗正要在礼部安插自己信得过的臣僚。于是下令披红挂彩地把章纶从狱中接出来,特诏擢升他为礼部右侍郎。
而对于被景帝杖死狱中的御史钟同,英宗惋惜再三。奈何人死不能复生,只能颁诏予以旌表,赠钟同为大理寺左丞,重新厚葬其遗骨,遣官致祭。并录用钟同长子钟启为国子生,不久即实授咸宁知县之职。
钟启上疏请奉父遗骸归葬故里。英宗优诏给予舟车路费。成化中,钟同赐谥恭愍,与被王振杀害的刘球同时从祀当地忠烈祠。
钟同是江西吉安人,吉安多名节之士。钟同少年时曾入当地忠烈祠瞻仰,见祀有欧阳修、杨万里等名人。十四岁的钟同慷慨发誓道:“死后若不入此祠,非丈夫也!”至此,果然成就了他少年时的志向。钟同死时年仅三十二岁。
英宗复辟之后,朝廷各部公卿多被罢黜放逐。眼见石亨、曹吉祥和徐有贞拼命培植自己的势力,竞相在各要害部门安插私人,培植党羽,英宗颇为忧虑。他也急需扶植自己的亲信,以免大权旁落。
可是因为英宗幽禁七年未亲朝政,正统时期的辅政大臣们均已老死,他只能着重考察提拔景泰朝清正廉明的官员,把他们安置在重要的职位上。
当时巡抚陕西的副都御史耿九畴进京办事,曾来例行觐见皇上。英宗环顾侍臣说:“九畴是廉洁正直的人。”便有意提拔他。
那时都察院由左都御史萧维桢掌政。萧维桢是个泥鳅一样的两面派。英宗复辟前他察言观色两面讨好,“夺门”后审讯于谦、王文时严刑逼供,谄媚新主。英宗深恶其为人,于是将他改调南京都察院任职。
都察院另一名右都御史李实曾经出使瓦剌,在也先营中朝见太上皇时,曾当面说土木堡之败是因为宠信王振所致,太上皇回京后当引咎自责,谦退逊位。他回国后又写了一本《出使录》,书中颇有谤讪英宗之词,简直不臣之至!英宗找了个借口,将他贬谪为民。
都察院这个重要的权力部门首脑出缺,石亨、曹吉祥、徐有贞他们都觊觎着这个位置,想要安插自己的党羽。这一次英宗没有迁就他们,断然召见即将离京的耿九畴,任命他为左都御史,与左副都御史罗绮同掌都察院事。
另一个景泰朝有名的清官轩,英宗并不因为他是于谦力荐的能臣而嫌弃他。反而升任刑部尚书衔,命他巡视江南。数月后轩因病请求致仕,英宗召见时问他:“从前浙江有一位廉洁的按察使,任期届满归家,行李仅一个小筐,是你吗?”轩顿首拜谢皇上的夸奖。英宗非常惋惜地赏赐白银,遣送他回家养病。
后来南京督理粮储缺官,英宗问李贤大臣中谁曾担任过这个职务?李贤说:“唯有轩,贤能而且清廉。”于是英宗再度擢升轩为左都御史,前往督粮。有趣的是轩任职数年后,实在年老力衰,便上书乞休,不待朝廷批准他就挂冠而去。回到家乡,他在洗澡时打了个哈欠,就骤然去世了。
英宗闻知景泰朝给事中林聪因为直言敢谏被王文罗织罪名论斩。后经高谷、胡濙等老臣营救,被贬为国子监学正。英宗此时求贤若渴,这样的人他自然要提拔使用。于是下诏任命林聪为佥都御史,协助耿九畴管理都察院事。诏书到达国子监,监生们欢呼雀跃,敲锣打鼓送林聪赴任。
大同巡抚年富也是一名清明廉正的能臣。石亨、石彪叔侄盘踞大同多年,在大同置有大量的田产庄园。他们倚仗权势,令家人领取官库银两布帛,籴米运至边塞。大量的库银布帛被其吞没。在大同无人敢捋石彪虎须。但年富铁面无私地彻查此事,取得充分的罪证,请求朝廷治石亨、石彪之罪。
英宗碍于情面,宽宥石亨等,只由其家人抵罪。不久年富又弹劾参将石彪的其他罪行。石彪因而怀恨在心,竟然阴谋雇凶刺杀他。没过多久,年富因罢撤军中巡抚而回到北京。石亨和石彪为了报复以前的私怨,找了个由头上疏弹劾年富,将他打入诏狱。
英宗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问李贤的意见。
李贤说:“臣只知年富在大同革除积弊,卓有成效。也许得罪了什么人吧?”
英宗悟道:“这一定是石彪被年富所抑制,不能使其私欲得逞罢了。”
年富被关在锦衣卫狱中,英宗指示锦衣卫指挥门达认真秉公查清此案。门达果然查无实据,不久释放年富出狱,令其退休回家。
后来,户部缺尚书,李贤又举荐年富出任,受到一些人的阻拦。英宗断然说:“户部非年富去不可。人人都不喜欢他,足以证明他的清正廉明。”
户部管理钱粮赋税,最易产生贪腐贿赂。年富铁面无私,敢作敢当,凡是驳减一些权威部门的不当开支,他都亲自出面,为部属承担责任。一时名噪京都,与吏部尚书王翱同称最耿直的名臣。
英宗曾对李贤说:“户部像年富这样的人不易得。”
李贤却说:“若他日继王翱为吏部,非年富不可。”
可见他们对年富评价之高。
第三十一章 不屈的御史们
一 举劾石亨、曹吉祥,构兴大狱
英宗复辟之后,对“夺门”功臣宠幸有加。石亨位列国公,执掌兵权,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曹吉祥虽是一个宦官,但他以首创迎复功与石亨、徐有贞同柄国政,权势的气焰日益炽盛。
石亨、曹吉祥又都是粗人,并没有治国安天下的政治抱负,成天只知招权纳贿,扩充党羽以巩固自己的权势和既得利益。他们仗着扶皇上复位之功,成天出入宫门,所请无日不有。但他们引荐的多是一些不通文墨、鸡鸣狗盗之辈。像石亨随随便便带两个手下上殿,逼着皇上立即擢升他们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也使英宗对他们的贪得无厌感到厌烦,也许内心对石亨、曹吉祥扩充自己的势力开始有所警觉。
徐有贞与石亨、曹吉祥不同。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儒士,虽然同时也是一个权势极强的冒险家。他与石亨、曹吉祥只知道利欲熏心地捞官捞钱有别,他甚至极为鄙视他们的这些行径,也在英宗面前略有微词。他怀着极强的信念,一心一意巩固自己的地位,企图成为名标青史的一代贤相。当他发现英宗对石亨、曹吉祥的贪得无厌表示厌烦时,也就及时反戈一击向皇上密奏他们的贪腐横暴行为。借此来撇清自己,表示自己不是他们那一路人。
英宗复位的第一年,石亨、曹吉祥的势焰正盛。尽管他们倚仗权势干了不少祸国殃民的坏事,但没有人敢于举劾他们。就在这时,朝中偏偏出了一个敢于捋虎须的人。
年轻的监察御史杨瑄是景泰五年的进士,性格刚直,崇尚气节。景帝病重时,群臣请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景帝不允。他与另外两名御史钱琎、樊英相约一同上疏力争。因“夺门之变”骤起而作罢。
五月间,杨瑄奉命在京畿各县烙印马匹。明朝为了对付蒙古人需建立强大的骑兵部队,从洪武朝起就设太仆寺专管马政。除了在北平、辽东、江西、甘肃、陕西设苑马寺喂养,还鼓励京畿各县农民养马。北方人户五丁养一匹,免其田租之半。每三年一次由太仆寺官员在御史的监督下烙印马匹,将新生的马驹逐一验看,健壮、毛色好的烙上印记养在农户充军马,淘汰下来的准许农户变卖或自用。
杨瑄在京畿烙马,到了河间郡,有乡民拦道告状,称石亨、曹吉祥的家人恃势占夺他们的农田草场,官府不敢干预。杨瑄经过勘查取证属实,回京之后即向英宗皇帝报告,罗列石亨、曹吉祥恃宠专权的许多事例,请皇上给予制约。
英宗看过杨瑄的奏章,又召阁臣徐有贞、李贤阅看。
他俩都说:“这位御史所言公正,不避权贵,陛下宜从其请。”
英宗慨叹道:“畿内百姓衣食艰难,朕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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