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梧叶已秋声

  他和刘父的谈话被陡然打断，他的目光追随者刘一言，等待着刘一言接下来要说到话，背脊情不自禁地挺直了。
  “你说。”刘父沉声道。
  刘一言却忽然泄了气，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刘父，笑着：“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啊，神神叨叨的干嘛呢……”
  “我、我......”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箭在弦上，可是刘一言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许魏驰一动不动地看着刘一言，好像这样就能给她一点力量一样。
  刘一言几乎是一抬头，就看到了许魏驰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信赖，鼓励，和期盼。期盼刘一言能够真正鼓起勇气，把她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许魏驰的眼神让刘一言心里一震，她脱口而出：“我们结婚了。”
  父母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又说到：“我和许魏驰，我们已经领证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深水炸弹，父母俩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太好。
  屋子里静得只有电视里传来的背景乐，四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什么时候的事？”倒是刘父率先找回理智，铁青着脸，沉着声音问到。
  刘一言原本还有点发憷，可是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脖子一梗，视死如归道：“昨天！”
  “你、你！”刘父大怒：“昨晚上没回家……”
  “我和许魏驰在一起！”刘一言还不怕死地火上浇油。
  刘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起右手就要往刘一言的脸上打去，可是许魏驰却比他动作更快地一把将刘一言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个巴掌。
  刘父这一掌用了八分的力气，“啪”的一声，许魏驰的半边脸登时就红了起来。可是他却依旧岿然不动，像一尊雕像一样，直挺挺地挡在刘一言的面前。
  刘一言见许魏驰挨了这一巴掌，心疼得要命，也顾不上害怕了，对着刘父大吼大叫的：“爸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打......”
  “一言！”许魏驰低声喝止她。
  刘一言撇撇嘴，不再说话。
  刘父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刘母还未从突如其来的消息中缓过神来，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许魏驰轻声开口到：“伯父、伯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有经过二位的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实在是很抱歉。”
  刘父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刘一言急赤白脸的想说些什么，却被许魏驰紧紧地扼住手腕，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冲动。
  许魏驰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被气得脸色发青的刘父，又看了看刘母，终于缓缓开口：“我和一言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她在外面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她、等她回来……”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一言，那眼神里的柔波，竟让刘一言感到心惊。
  “结婚这样的大事，原本就应该先征得父母同意的，可是我……”他顿了一顿，眼眶微微发红，“可是经过在锣班村发生的这些事之后，我……我确实是有些害怕了……”
  害怕？许魏驰竟然说他害怕！
  刘一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许魏驰。
  “我从来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哪怕是她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些年，我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正的失去她，会再也看不到她……”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语调又低了下来，“我很怕......很怕以后的人生都没有她了。”
  “所以，我才会没有考虑到二位的心情，就和一言去领了证。希望……希望二位能原谅我不成熟的举动。”
  
  
☆、待日晴（8）
  许魏驰的话音刚一落下，刘一言的泪水就像是从坏掉的阀门里泻出来了一样，汹涌而出。
  她的心里翻江倒海似的，脑子里却又渐渐清醒了起来，倏地就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许魏驰对自己的依赖到底是为什么，他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又是来自哪里。
  刘家父母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许魏驰算得上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年轻人，说话做事有分寸，人品相貌也俱佳，更难得的是对刘一言一往情深。
  唯一能够挑得出的毛病，就是这次不经家长同意便私自领证的举动。
  可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又还能说什么呢？
  关键是，结婚领证这个事儿，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要是自己家的女儿不愿意，人家还能把她绑了去不成？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年轻倒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反倒让人无话可说了。
  再看看现在站在许魏驰身侧哭成一个泪人儿的刘一言，父母二人登时就心软了。
  自己家的宝贝女儿上赶着要和人家结婚，还能说不？
  刘父到底意难平，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刘母倒是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看着刘一言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再看看许魏驰脸上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好了好了，一家人干嘛站着说话呀，先坐下吧……”刘母打圆场道。
  刘父率先坐了下来，斜睨着许魏驰捏着刘一言手腕的手。
  注意到他的视线，许魏驰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刘一言却突然跪了下来，抽抽噎噎地对刘父说：“爸、爸爸……对不起，是、是我不对！我……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和妈妈的同意就和许魏驰去领证了……可、可是……我真的很……很喜欢许魏驰，我很想和他结婚，很想和他一起生活……很想和他、和他在一起……求求你了，不、不要生气了……他对我很好……他会一直对我很好的……”
  许魏驰被刘一言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她几乎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眼泪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光。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和父母，谁也不跪，可是对许魏驰来说，刘一言的父母同样也是父母啊。
  他甚至都没有多想，直挺挺地在刘一言的身旁跪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坚定地望着二老，仿佛是在回应刘一言所说的那句“他对我很好”，好像是在承诺他以后也会一直对她好的。
  被自己女儿跪是一回事，被别人家的小子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二老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是该作何反应。
  刘母急忙道：“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起来再说……”
  两个人不为所动。
  许魏驰的话不是不够真诚，只是比起自己家女儿泫然欲泣的内心剖白，好像是少了那么一些感染力。
  听完刘一言这一番告白，刘父发眼神已经松动了不少。他沉吟了半晌，问到：“你们俩已经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刘一言语气坚定。
  许魏驰也毫不犹豫地轻轻点了点头。
  客厅里只有电视广告喋喋不休的声音，和几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你父母那边怎么说？”刘父没说让两个人起来，也没说让他们继续跪着，只是皱眉看着许魏驰，问。
  许魏驰眼神一亮，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沉着冷静的：“我父母那边一直都是同意的，我爸爸还没有见过一言，我妈妈她……很喜欢一言……”
  魏老师喜欢刘一言这一点，上一次在病房里的时候，刘家父母二人就能明显的感受到了。
  “我是想先得到伯父和伯母的原谅和认可，然后明天就带一言回家。”
  刘一言被吓一跳，立马转过头去看许魏驰。
  这个人，原来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难怪他说，她什么也不用准备，只需要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因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好像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了。
  
  许魏驰这番话说得刘父心里还算舒坦。
  虽然两个人的婚事事先是得到了许家的同意，可是刘家这边也并不是说不同意嘛！这一轮，勉强也能算个平手吧？
  而许魏驰所说，需要先得到刘家父母的谅解和同意，这无疑就是在悔过之后对刘家双亲表示了极大的尊重。这一局，完胜！
  于是，几碗迷魂汤灌下去，尽管对俩人先斩后奏的行为表示愤怒，刘家这边也没再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行了，起来吧，一直跪着像什么样子！”自己家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被拐跑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地护着这个外人，刘父依旧没好气道。
  “爸......”两个人没动，刘一言见爸爸语气已有松动，腆着脸撒娇。
  刘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说：“明天去了人家家里，注意点自己的言行……手脚勤快一点，别像在家里似的那么懒……带过去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这话分明就是同意了两个人的婚事，刘一言一时反应不过来，嗯嗯啊啊的，求助地看向许魏驰。
  许魏驰对她宽慰地一笑，抬头又对刘父道：“已经都准备好了。”
  刘父点头：“行吧，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家去吧！”
  许魏驰这才点点头，扶着刘一言站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等改天二位有时间，我再和父母一道登门拜访。”许魏驰微微颔首，礼貌地说到。
  刘母点点头：“那就安排一下吧，双方见个面。”
  刘父没有说话，摆摆手，算是同意了。
  刘一言跟在许魏驰身后准备离开，身后刘父大喝一声：“这么晚了你去哪儿？”